兩個老人看著他那充滿惡意的笑容,心神忍不住緊繃了起來。
事情不大妙!
趙鐃徐徐伸手指向兩人,挨個點了一下。
很鄭重其事的樣子。
然后他大聲說道:“我是趙氏五十二代孫趙鐃,家趙氏應天一脈所出,在場諸位應當有聽說過我名聲的,甚至應當有人認識我,若有認識我的朋友請出來證實一下我的身份。”
“而只要大家相信我的身份,那我就向諸位立下一個承諾,誰幫我趙氏對付這兩個褻瀆了我們皇族尊嚴的死老頭,那我趙氏就當欠他一個人情!”
“拆它們房室者,小人情;傷它們者,大人情;誅它們者——當屬我趙氏門上尊客!”
看熱鬧的人群一下子喧囂起來。
兩個老人急眼了。
它們慌張的看向躁動的人群又看向趙鐃,叫道:“你你你、你何必欺人太甚!”
云松大開眼界。
這皮魈真是狠啊。
逮著趙氏的羊毛死了命的薅呢!
這是個聰明的精怪。
一箭雙雕。
既能報復這兩個設計陷害自己的老鬼。
又能給趙氏惹上麻煩以報復趙鐃曾經對它的傷害。
高,實在是高。
云松也想以嬴氏九太保的身份喊一嗓子,但這只能想一想,嬴氏并沒怎么做過對不起他的事,他不好下狠手。
趙鐃并不在這里等著看熱鬧,他許下諾言之后便給云松使了個眼色跑路了。
兩個老鬼偷雞不成蝕把米,它們看到趙鐃離開著急了趕緊追上來抓他。
趙鐃很滑溜,混入人群消失不見。
而人群集結起來擋住了兩個老鬼。
不管是人是鬼是妖魔,它們都對趙氏的承諾很感興趣。
這可是遺皇族嫡系子弟的承諾。
遺皇族能量很大,且在明面上很愛惜羽毛、很注重承諾。
兩個老鬼被大家伙那貪婪的眼神看的瑟瑟發抖。
它們太熟悉這種眼神了,這就是它們自己看向肥羊時候的眼神,每次它們坑了人都是這樣的眼神!
瞇眼老漢的眼睛終于瞪大了,他故作鎮定的說道:“諸位好友、諸位親朋!你們別信他的話,剛才那小子不是趙氏子弟…”
“他是,他還真是。”有人嘻嘻笑道,“我與他打過交道,這趙鐃是趙氏這一代子弟中最愛出風頭的一個,也是最睚眥必報的一個,所以這就是他的行事風格!”
長眉長須的老漢搶先上去關起門,然后對同伴說道:“此地不宜久留,趕緊離開枉死城!”
瞇眼老漢絕望的叫道:“離開枉死城能去哪里?它們要堵死咱們!”
長眉長須的老漢上來摟住它肩膀說道:“沒事,你聽我安排,我有一條秘線可以離開此地,你湊過來聽我說——這秘線可不能被外面的人知道,否則咱們真就逃不掉了。”
瞇眼老漢湊上來,長眉長須的老漢低聲嘀咕一句,突然一條手臂夾住它脖子另一條手臂上亮起黑色符文一把掏進了瞇眼老漢的丹田:
“對不住了,老弦,那趙氏后人太狠了,咱倆肯定跑不掉,所以你不如用你腦袋幫我一把,他說只要有人能取咱們任何一個的腦袋就能成為趙氏尊客,那我只要做了他家門上尊客,自然性命無憂!”
瞇眼老漢的眼睛瞪得老大,眼珠子都要凸出來。
長眉長須的老漢為了避免狗急跳墻于是施展殺招后一把將它推開了。
瞇眼老漢精氣狂烈的外泄,它呆呆的看著同伴忽然笑了,用盡最后的力氣低聲說道:
“你也跑不掉!”
然后,它萎靡在地、歸于沉寂。
離開街道之后云松感覺耳畔終于沉寂下來,他對“行啊,老皮,你手腕可是夠高超。”
趙鐃低調的說道:“都是跟我這主人學的,他的手腕才是真厲害,玩起陰謀詭計、坑害起人來簡直花樣百出。”
兩人議論紛紛,令狐猹從云松后背冒出頭來往后看。
云松立馬有所警惕,翻身抄家伙,左手五雷木、右手駁殼槍,一手抓鬼、一手抓人,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
趙鐃見此也貼到了一處墻壁上。
結果他貼的挺使勁,這墻壁頓時往里折了下去——紙墻!
在他們后面的巷子拐角走出來一個三十來歲的英俊男子,他抱拳微笑道:“趙少,好久未見,再次相見,真是緣分。”
趙鐃盯著他說道:“要在這里動手么?”
男子愕然道:“趙少這是什么意思?”
趙鐃冷笑道:“被我們發現了,你又開始裝傻了?但現在裝傻是不是晚了點?”
男子眉頭微微皺起,認真的端詳起了他:“你真是趙鐃?你這是說什么話?我沖你裝什么傻?倒是你好像在裝傻,這是胡言亂語什么?”
趙鐃垂下的手抽搐了一下。
云松突然樂了起來。
他對趙鐃同病相憐。
因為現在的趙鐃是個冒牌貨,而他一直也是個冒牌貨,所以他很能體會皮魈現在的心情。
被人懷疑身份,這可不是一種舒坦的滋味兒。
男子也是聰明人,他越發的懷疑起了皮魈的身份,但卻忽然笑了起來:“趙少,你是不是忘記我是誰了?”
說著他往前走指點了一下皮魈:“你呀,真是貴人多忘事!”
“我的記性確實不好,但我的警惕性卻不錯,你剛才藏頭露尾的躲在我們后面…”
他話說到半截,男子忽然轉身而去!
他轉身跑了!
這個舉動大大出乎云松和趙鐃的預料,兩人看著他笑面走來其實都在等待他的出手一擊。
剛才英俊男子明顯已經發現趙鐃有問題,可是他突然之間卻笑著拉起關系,這太反常了。
事若反常自然有妖。
所以兩人便猜測英俊男子這是用笑臉麻痹兩人,他實際上想要動手。
結果他們猜對了一半,人家確實在麻痹兩人,但不是想要動手而是想要跑路!
而且英俊男子速度很快,他決定逃跑后立馬提速,幾乎一個剎那便拐過了巷子。
趙鐃急眼了,叫道:“追!”
云松一把拉住他沉聲道:“追個屁,窮寇莫追!誰知道前面會不會有危險?咱們趕緊離開這里。”
“他已經發現我有問題…”
“先離開這里,這樣起碼只是他的一家之言,如果前面有陷阱,那到時候發現你有問題的可就不是一個人了。”云松打斷他的話,“通過枉死城怎么回到陽世?”
“這里有個叫串門大爺的人,去找他,他能給安排回到陽世,不過要答應給他辦一件事。”
云松問道:“是什么事?”
“每個人的事情不一樣,串門大爺擁有能看透人心的本事,他會根據人心去讓人給自己辦事——也不光是人,鬼也行、妖也行,只要愿意給他辦事,他便可以送人離開。”趙鐃回答道。
云松想了想說道:“算了,咱們還是回到九重地,你知道從枉死城怎么回去吧?”
趙鐃點點頭:“還是摩擦龍玉。”
云松說道:“龍玉相當于是穿梭之門?”
趙鐃再度點頭:“對,可以這么說,但我覺得說它是鑰匙也行,雖然我們現在說是走過了九重地、見過了佛國、進到了枉死城,可是好像咱們實際上都在地窟里,就是聚窟幽都的地窟。”
“龍玉是聚窟幽都之中打開各個窟的門的鑰匙,有它就可以自由出入。”
他說著使勁摩擦兩塊龍玉,期間他給云松介紹,他本來擁有的那塊龍玉是原來的趙鐃所屬,后來又從司馬奕手中繳獲了一塊,這才擁有了開啟各個窟的機會。
如果只有一塊龍玉,那很難進入枉死城,所以當時他在趙鐃隊伍里使壞,趙鐃最終未能逃脫被黑暗吞噬意識變成行尸走肉的下場。
他當時只有一塊龍玉,這一塊龍玉摩擦衣物所能產生的光芒只能吸引已經出現的佛光。
兩塊龍玉互相摩擦所能產生的光芒才能打開枉死城的門。
光芒再起,這次兩人用不著進去。
隨著金黃光芒籠罩他們,枉死城迅速變得黑暗陰森起來。
他們舉著靈燈,最終又回到了漆黑無光的九重地。
云松將令狐猹放出來,讓它來帶隊返程。
結果令狐猹眨眨眼,跟他小眼瞪大眼。
云松倒吸一口涼氣,問道:“你不知道回去的路?你掉鏈子了?”
令狐猹看向阿寶。
阿寶傲然昂起了掛著bcup的大胸膛,滿胸的護心毛抖動的跟狂風之下的野草一樣。
它的意思是:不錯,正是在下。
他們往回走。
阿寶一路嗅來嗅去。
云松明白了,阿寶這是一路上斷斷續續撒尿撒過來的,它循著尿味尋找回程!
令狐猹顯然知道這點,所以它才那么淡定。
并不是它能離開九重地,是它知道阿寶能離開這片空間!
可是走著走著他意識到自己被令狐猹給演了。
他猜測是對的,令狐猹確實知道怎么走,但它不展示出這一點,它只是在阿寶走錯的時候會叫一聲修正路線,然后繼續跟著阿寶走。
這樣云松就不明白了,令狐猹為什么不去帶路?
黑暗讓它感到恐懼?
他們走著走著,忽然之間云松就看到了一團亮光。
那是好幾盞靈燈在亮著。
他知道這是找到組織了,這些靈燈是胡金子、大笨象等人留在洞口的。
于是兩人走出去,果然看到了擠作一團的一行人。
雙方打了個照面,然后不約而同發出歡呼聲。
趙鐃從后面走出來,胡金子問道:“老大,你這是進去交朋友啦?又帶了個朋友出來?”
云松看向趙鐃:“你怎么打算的?”
趙鐃低調的說道:“你們人多,我想先跟著你們混。”
云松問道:“什么意思?”
“我這個身體的主人在外面應當招惹了不少麻煩,你知道他為什么急著跟司馬奕約見于九重地中嗎?一是他發現自己的修為出了問題,二是老鎮上來了他和司馬奕的死對頭,兩人想躲避麻煩!”
聽到這話云松就不樂意了:“你現在是個麻煩,那你要讓我陷入麻煩之中?”
“可我不是廢物,我是有本領的,而且我在老鎮中代表的是趙氏,能調度趙氏的力量,到時候我可以帶著趙氏一起跟你混!”
云松想了想暫時這么著也行,現在老鎮暗地里必然是風云涌動,他對遺皇族的了解還沒有趙鐃多呢,跟趙鐃混在一起也行。
這樣他們沒有必要留在萬佛宮中了,得離開這地下回到地上。
他們離開這座陰宅,胡金子說道:“大哥你估計是不知道,這陰宅是有宅靈的,之前你剛進來的時候偷襲你的就是宅靈。”
“不過這些宅靈是在保護自己所屬的陰宅,只要咱們不靠近它們的陰宅,它們就不會攻擊咱們。”
云松驚嘆一聲:“它們?我靠!這里這么多陰宅,每個陰宅都有宅靈?”
忽然之間他就感覺這地方陰森起來。
就好像每一座陰宅里頭都躲藏著一個東西,這東西置身暗處對他們虎視眈眈。
他們被這些東西給包圍了。
胡金子淡然介紹道:“對,都有,但不是所有的宅靈都會胡亂發出攻擊,特別是那些小陰宅的宅靈,它們現在比咱們還要害怕,所以咱們只要挑選小陰宅的位置走即可。”
他們打起火把、亮起手電尋找小陰宅行進,果然安然無虞。
但是總有些區域全是大陰宅銜接,他們只能從大陰宅旁經過。
剛走出幾步就有一陣強風從他們頭頂落下!
攻擊到來!
眾人都在等著這一手,攻擊一來,各展神通!
胡金子一聲虎嘯騰空而起,雙腿倒旋踢出如猛虎揮爪!
云松瞬間化身為游尸踏地起跳,一拳劈掛一手抓起許久未用的鎖魂枷砸上去!
趙鐃也放出六面十二臂往前奔襲,他去堵截偷襲他們那東西的退路!
偷襲他們的像是一道巨蟒也像是一卷陰風,它扭動著落下被圍毆,立馬又扭動著往回收。
它從一間大陰宅里冒出。
另一端依然在這大陰宅中,偷襲不力便立馬縮了回去。
趙鐃十多條手臂也未能困住它,它有形但能變動,幾乎不可困住。
從這點來看這東西就很不好對付了。
云松暗地里琢磨,難怪老鼠精們對這片陰宅如此恐懼,這東西就跟巨蟒一樣,是它們的天生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