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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兩人來的時候衣裳破爛如同叫花子,回程中則高頭大馬、身后跟警衛極盡威風。
韋鐵頭坐在馬上搖搖晃晃,他感覺腦袋瓜子暈暈乎乎,一直到現在都不敢相信自己成了縣里的警察署長。
而他爹成了縣太爺!
云松打馬趕上,說道:“坐穩了,小心摔到地上去,到時候你可就做不了警察署長了。”
韋鐵頭戰戰兢兢的問道:“道長,這一切是真的?不是做夢?”
他爹韋六斤回過頭來罵道:“你是狗肉上不了席面!這不是真的是什么?委任狀就在爹的懷里,以后你得叫爹叫尊老爺了!”
韋鐵頭說道:“爹哎,我聽說書先生講,這縣太爺都是天上神仙轉世做的,你說你一個餓死鬼轉世的…”
“閉上你臭嘴!”韋六斤威嚴的呵斥道,“以后你有點眼力勁,別扯開嘴巴瞎咧咧。”
云松搖頭說道:“你們倆聽好了,回去別急著上任,趕緊想辦法跟韋總督請辭。”
“為啥呀?”父子倆異口同聲的問道。
云松說道:“你們倆自忖能做的了縣長和警察署長?別忘了你們手下還有副縣長、警長之類,他們會甘心被你們兩個平頭百姓壓在身上?人家隨便弄個陷阱就能把你們倆害死!”
“他們不敢。”曹金棟驅馬走了上來。
他受韋天子委派護送兩人去上任,同時給兩人撐腰。
韋六斤父子不是膽子大的人,他們更相信云松的話。
兩個人湊到一起商量了幾句,然后確實生出了退意。
城里老爺們怎么害人的他們不清楚,但他們清楚老爺們害了多少人,兩人捫心自問,絕對不是這些人的對手!
曹金棟嘆了口氣說道:“你們兩人沒有領會韋總督的用意啊!”
“韋總督是外來的總督大人,各地官府不是他的嫡系,平時對他的命令陽奉陰違。”
“你們兩個人是趕了個好時候,韋總督剛剛收拾了閩州城內的政敵,他現在需要擴大勢力,結果你們倆便上門了。”
“他不了解你們的本事嗎?這樣為什么還要讓你們去做縣長、警察署長?僅僅是因為你倆以前幫過他?”
“不,他是要你們倆以后繼續幫他!”
“你們倆當然斗不過你們縣城的那些傳統豪強,可你們有槍桿子,你們可以將羅酆島上信得過的鄉親給帶出來,讓他們去給你們兩人當手下,逐步將本地豪強的勢力給排擠、打壓出去!”
云松倒吸一口涼氣。
原來如此!
他還是想的簡單了!
韋六斤興奮的說道:“我明白了,鐵蓋是想讓我倆給他控制住我們老家的縣城呢,以后這縣城就是他的地盤了,我們給他收稅收糧食征兵,完全給他干活!”
曹金棟慢慢的點頭。
云松一聽覺得這可不行。
這不是自己一手締造了一群貪官污吏嗎?
于是后面他先不說話,等到休息的時候他把韋六斤父子帶走。
韋六斤痛快的說道:“我言而有信,這就告訴你怎么去找龍宮。”
云松搖頭道:“這個先不著急,貧道先告訴你們一件事,你們仔細聽。”
“你們或許知道,貧道此人不光擅長捉鬼捉妖,還擅長相面!如果你們不信的話可以托人去滬都打聽,貧道在滬都有個身份叫做玄機先生,相面本領乃是一絕!”
韋鐵頭說道:“喔,難怪你那么有錢,原來都是相面賺到的錢嗎?”
云松微笑點頭。
會搶答的孩子真是太可愛了!
他說道:“貧道給你們兩個相過面…”
聽到這里父子倆頓時緊張起來,屏息靜氣的等待云松下文。
云松指著韋鐵頭說道:“人的眼睛末端這叫面少陰、面少陽,而在眼睛魚尾之下稱為奸門,主的是富貴貧賤,奸門深陷則此生貧賤,奸門凸起則此生有富貴,你們回憶一下,韋總督是不是奸門高聳?”
父子兩人仔細回想,然后高興的點頭:“還真是這樣。”
韋六斤笑著笑著不笑了。
他看見了云松指向的兒子面部的奸門。
很平!
而韋鐵頭看向韋六斤的臉,看了看后傻眼了:“爹,你奸門好凹陷啊,弄上點水能養魚了!”
韋六斤當即給他一腳。
然后他又小心的問道:“道長啊,我崽這面相是什么意思?”
云松說道:“他的面相尋常,沒有大富貴,但也不該一生貧困,這與你不一樣,你確實是一生貧困的面相!”
韋六斤頓時失魂落魄。
云松繼續說道:“所以前兩天你與我說,你希望我給鐵頭謀一份差事后我答應下來。”
“因為鐵頭不該一生貧困!”
“但是你們都沒有一生富貴的面相,更沒有當大官的面相!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韋六斤父子搖搖頭。
云松嘆氣道:“常言說,命中有的自當有,命中沒有莫強求!”
“你們命里沒有當大官的富貴命,如果你們強求此事,那恐怕會橫遭厄運、死無葬身之地!”
韋鐵頭驚恐的問道:“這么慘?”
韋六斤則滿懷期冀的問道:“不能吧?我們可是有鐵蓋這個親戚呀!”
云松低聲道:“貧道問你們,如今天下形勢你們了解吧?軍閥混戰,今天你當大帥殺了他,明天他的弟兄當大帥來殺你!韋天子的總督能當一輩子嗎?等他被仇敵給收拾了,到時候你們作為他的親戚能有好下場?”
“可鐵蓋奸門飽滿呀。”韋六斤不甘的說道。
云松說道:“面相能代表一切嗎?當然不能!再說你去看其他大帥,他們的奸門比韋總督還要飽滿!”
“何況你們也聽曹副官說了,韋總督讓你們當縣長、警察署長,那是想讓你們去發財的嗎?不是!是讓你們發動羅酆島的人去給他干活!”
“一旦羅酆島上你們韋家人都當官了,到時候韋總督作為你們的頭領,總得接見你們吧?”
“一旦他接見其他人,你說他們會不會聊一下當年的舊事?”
“一旦聊起舊事,誰給他爺爺真正主持的喪事、誰給他借過漁網,這些事你們還能瞞得住嗎?”
韋六斤父子對視一眼,臉上露出了恐懼之色。
他們過于亢奮,竟然忘記了之前的說辭是云松安排的話術!
那些話里假假真真,如果韋天子細究,他們還真扛不住!
云松繼續說道:“韋總督之所以被你們打動,還有一個原因是六斤叔你做的炒干海菜好吃,讓他一時高興熱血沖了頭。”
“其實那干海菜咱們是動了手腳!提前用油泡軟乎了撒上了海腸粉,再用豬油和芝麻油一炒它自然又香又鮮,但那是韋總督少年時候吃過的味道嗎?!”
“等到他知道你們耍了花招——哼哼!”
剩下的話不用說,不說比說了更有效!
韋鐵頭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到手的大官,飛了!
云松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先別傷心,從面相來說,奸門青慘與奸門灰暗叫做清苦相,而你奸門紅潤,這輩子還是有點榮華富貴的。”
“所以你們相信我,你們想辦法拒絕這高官厚祿,改成做一個小官,比如做海巡管,海巡管是配船的,以你們跟韋總督的關系,官家的船不就是你們自己的船?”
“到時候你們有了大船,那不就有了富貴?而且有船還代表有了后路,一旦韋總督失勢,你們可以開船離開羅酆島去海里找個島礁躲起來,這多好?”
韋六斤一聽恍然大悟,喃喃道:“這倒也是個好出路。”
云松說道:“福生無上天尊,六斤施主你可得注意,鐵頭雖然一生有富貴,但你看他鼻露尖薄、鼻梁劍脊,這是精力不濟啊,他得趕緊找媳婦生孩子,不能讓官場的勾心斗角給分散了精力,否則以后怕是難有后人。”
不孝有三,無后為大。
韋六斤一聽這話著急了。
他終于被說動了!
反正他這輩子沒多少年歲可活了,當不當官、享不享富貴就那么回事,可是他得抱孫子!
他不能讓韋家的香火斷了!
然后他跺跺腳說道:“行了,咱確實沒有當縣太爺的命,崽啊,你聽道爺的,老老實實當個海巡管就好,以后這海里都是咱管的,也是個大官呀!”
韋鐵頭更沒有雄心壯志,他急忙點頭:“那啥時候能娶媳婦?”
韋六斤說道:“現在咱有錢了,回去就給你說媳婦兒!”
韋鐵頭頓時心花怒放。
當官有啥好,還是有個媳婦才好!
羅酆島所屬的縣城叫栗縣,是個破破爛爛、沒什么油水的窮縣、小縣。
他們進入縣城后,曹金棟便準備扶持兩人去上任。
結果兩人無論如何不肯當大官了。
兩人口風一致:不能給韋總督拖后腿!
韋六斤語重心長的說道:“鐵蓋當時是礙于面子加上沖動了,所以才許我們倆當大官,可我們倆有那個能力嗎?沒有!我們全羅酆島都沒有這能力!”
“鐵蓋可以沖動,我們小老百姓不能沖動,當時那是盛情難卻,有那么多老爺在飯桌上,我們要是拒絕了鐵蓋的好意那不是等于不給他面子么?”
“所以我們當時可以答應,但現在到地頭了我們不能再胡鬧!”
“我們跟鐵蓋那是血親啊,不能給他幫忙也就罷了,萬萬不能再給他拖后腿!”
曹金棟聽的驚呆了。
他說道:“我給韋總督當副官已經有半年時間,只見到有人去找他討官、買官,這還是頭一次見到你們這樣把到手的官往外推的!”
“你們真的是韋總督的血親!”
他當著父子倆的面表現出對兩人的佩服,但隨后暗地里去找了云松冷冷的問道:“道長,你從中搗鬼了?”
云松抵死不認:“貧道搗鬼什么?還有曹施主你對貧道的態度得客氣點,貧道不管怎么說是幫過你忙的!”
曹金棟冷笑道:“云松道長,你好自為之…”
“我可去你媽的吧!”云松看到這種皮笑肉不笑的死樣子就煩,“你曹氏區區的旁支子弟,在我嬴氏嫡系面前有什么可裝逼的?”
曹金棟頓時臉色鐵青。
但沒有表示出意外。
見此云松便明白了,他清楚自己身份!
這倒是不意外,遺皇族各家的消息還是很靈通的。
曹金棟哼了一聲,說道:“你當真是嬴氏嫡系的九少爺嗎?嬴氏的九少爺怎么會出現在我們老鎮?”
云松輕蔑的笑道:“想詐我口風?做夢!”
“不過我可以給你透露一點消息,我出現在老鎮不是偶然,老鎮的秘密你或許不清楚,但老鎮下面藏著秘密這件事你應當知道吧?”
曹金棟不說話了。
云松說道:“咱們不是一路人,以后怕是不會再相見了,你老老實實按照你們曹家的吩咐給人當副官,而我要去找…”
“龍宮?!”曹金棟接過他的話。
云松斜睨他。
曹金棟搖頭道:“你找不到的!”
云松微笑道:“那就走著看吧。”
栗縣高官任免出了問題,曹金棟作為這件事的負責人得趕緊給韋天子匯報。
云松則去找了韋六斤。
韋六斤明白他的來意,說道:“我知道龍宮的位置,但是不好找。”
“它藏在海底下,要先去亡命海,亡命海有八大奇觀,其中一個奇觀叫做海火焚天。”
“海火燃燒,亡命海會大亂,然后你要耐心的等,等到海火熄滅會有火苗在海里飄蕩逐漸熄滅。”
“這時候有一種海龜會出現,叫做采火龜,它們會去吞掉剩下的火苗,你要抓住這機會跟上采火龜。”
“采火龜潛水后最終匯聚成群,它們繼續潛水,會潛入海底去尋找龍宮,只要跟著它們,那一定能找到龍宮!”
云松說道:“這就是你當初從海市蜃樓中看到的情景么?”
韋六斤凝重的點頭:“不錯,只有我看到了采火龜潛水抵達龍宮附近的一幕!”
他頓了頓,臉上表情由凝重變為緊張:“我勸你別去找龍宮,很危險的!”
“我看那些采火龜的行跡,它們穿過了一片暗流,那暗流力量很大,采火龜被席卷的不斷翻滾,它們得彼此咬著尾巴靠全部的力量才能安然穿過那暗流。”
“暗流之中有沉船,不對,是沉船碎片!”
“沉船碎片在里面翻轉的很厲害,就跟讓龍卷風給控制了一樣!”
“穿過暗流后隔著龍宮還很遠,但已經是深海了,那里面有許多很可怕的大魚,吞舟大魚!”
“人是活著到不了龍宮的。”他搖搖頭,“絕對到不了,那不是人去的地方,那其實不是龍宮,是地府!”
云松點頭。
龍宮如果這么危險,那他就不去了,讓徐福先去探探路,反正徐福已經不人不鬼,他駕馭青龍獠應當是可以穿過亂流海域的。
他深吸一口氣對韋六斤說道:“現在我們合作結束了,貧道完成了承諾,你也給貧道想要的信息。”
“咱們余生應該沒有再見的機會了,六斤施主,希望你以后的日子能一帆風順!”
或許他這句話打動了韋六斤。
就在他要離開的時候,韋六斤又叫住他:“哎,道爺你等等,還有、還有一件事我沒說…”
他臉上露出了明顯的遲疑之色:“但這事我說不準,因為我當時看的不清楚。”
“亂流之中不光有眾多的沉船,好像還有人!我當時被看到的場景震撼了,所以有些看的不太清楚。”
“我的余光好像看到了人影,而且是很多人影,他們在亂流里面掙扎,像是被困在了里面但卻沒有死,他們掙扎著想離開亂流,可是這完全不可能,他們離不開!”
聽著他的描述,云松心里還真有點忌憚了。
這地方怎么那么邪門?
他沖韋六斤稽首道謝,然后轉身而去。
踏浪船如今在羅酆島外二十多里處的一座船塢停靠,船舵連桿斷了,他把船停在那里找人維修。
他先回到羅酆島帶上阿寶和令狐猹,然后去找踏浪船。
鉆山甲等一干人員如今都在看守踏浪船,這本來是云松隨便的安排,結果卻避免了全軍覆沒的損失——
被彩云帶走的僅僅是胡金子、大笨象、長舟兄弟。
云松在趕往船塢的時候有些擔心,他擔心遺皇族的船隊找到踏浪船,然后將鉆山甲等人也給抓走。
結果現實還是好的,踏浪船安然停靠在船塢,鉆山甲等人縮在船艙里喝燒酒、打馬吊,看起來小日子過的還挺好。
他們不知道胡金子幾人的遭遇,看到云松自己乘船到來還趕到奇怪。
云松苦笑著將之前的遭遇說出來,一行人頓時憤怒了:“這些人欺人太甚,竟然敢綁走咱的兄弟們,老大,怎么弄?”
“弄什么弄,直接弄他們啊!買槍買炮、花錢雇人!這幾天我們可不是天天玩,我們也干正事了…”
“不錯,我們這幾天在這里打探消息,打探到了一個海上黑市,那黑市里頭東西多,槍炮齊全甚至還有奴隸賣呢,也有殺手可以雇傭!”
云松擺手道:“大家冷靜,胡金子他們的安危沒問題,我們現在要考慮的是沒有了疍家兄弟咱們怎么能找到亡命海!”
莽子說道:“還不簡單?去那海上黑市轉一圈,那里什么都有,也有賣消息的,肯定有的是人知道亡命海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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