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允中聞言就皺了皺眉,道:“這個危杰我一點印象都沒有。有可能是我們家的什么姻親,小時候曾經和我打過交道。不過你放心,我已經讓人去查去了。”
那他跑到她面前刷什么存在感?
宋積云也覺得莫名其妙。
卻猜測應該有很多都不太滿意她嫁給元允中。
她不禁冷哼了幾聲。
元允中顯然也意識到了。他再次不好意思地向她道歉:“這件事都是我沒有處理好,你放心,不會再有這種事發生了。”
宋積云點了點頭。
元允中問她:“你來了京城還習慣嗎?”
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仿佛春水般縈繞著她。
宋積云前世雖然生活在南方,卻常來北方參加各種活動和慶典,如果不是時間不允許,她都準備到前世她最喜歡的大街小巷去轉悠一圈了。
“挺好的。”她請元允中進了屋,兩人在臨窗的大炕上坐下,她碟松子給推到了他面前,道,“王華說這宅子的正院都有地龍,我尋思著要是我們冬天過來的就好了。江西的冬天濕冷,得點火盆,就算是最好銀絲碳,也沒地龍舒服。”
元允中見她攢盒里除了松子,還有棒子、杏仁這些北方人常吃的堅果,居然還知道燒地龍比燒火盆舒服,就知道她是真的了解北方的生活。
他不由得興致、勃勃,拉了她就走:“我帶你去個地方。聽說你要來京城,我就想帶你去了,可惜…”
他還沒有見著她,他就因為他父親的緣故被皇上留在了宮里。
北方的夏天不像南方,就算是站在樹蔭下,該熱的時候還是該。它有陰就生涼。
恰好今天的天氣又格外的晴朗,屋外綠樹成蔭,蟬鳴陣陣,透著夏日特有的悠長和靜謐。
宋積云被元允中的情緒感染,道:“我們去哪里?我不想曬太陽。”
元允中哈哈大笑,眉宇間透露著少有的暢朗,英氣逼人。
他在她玉般白凈通透的皮膚上望了一眼,高聲喊了王華進來,吩咐他去拿把桐油傘:“再去拿件香云紗的褙子。”
宋積云奇道:“京城哪里有香云紗賣?”
香云紗因為工藝特殊,夏天穿尤其清爽柔潤。
只是她幾次托人去蘇杭、南京尋香云紗,都失望而返,沒想到突然從元允中這里聽到了。
元允中也覺得奇怪:“你知道香云紗?它是貢品。去年皇上賞賜了幾匹,我分別送給了外祖父、祖父和父母。我之前不是準備去景德鎮嗎?尋思著你怕熱又講究,夏日里不鋪竹席用蘭草,就去問了外祖父的繡娘,發現他那里還留著兩匹香云紗,我就向外祖父討了,給你做了幾件夏衣,沒想到正好派上了用場。”
他說著,王華已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那了一把傘,抱了裝了褙子的紙匣子。
元允中撐了桐油傘,道:“我給你撐傘,你外面在罩件香云紗,肯定曬不著你。”
宋積云見那香云紗烏黑發亮,有褶皺般的暗紋,捏在手里偏又軟滑堅硬,有筋骨,穿在身上更透氣清涼,頓時有些愛不釋手,左右翻看。
元允中看著眉眼也跟著帶了幾分笑意。
他牽了她的手,拉著她上了馬車。
馬車掛著夏布的帷布,風透進來,非常的涼快。
元允中撩了車簾指了外面的景致給她看:“那里是白米斜街。聽地名你肯定以為這時是賣白米的。其實不然。這里有座寺廟叫白米寺,它的街道是斜著的,大伙兒才把這里叫做了白米斜街…它旁邊就是什剎海,很多做冰窯生意的人就在這里藏冰,這兒反而是賣冰的商戶最多。冬、夏兩季,這里的人格外的多。你看那兒,一大片的湖面,就是什剎海了。京城很多叫海的地方實際上就是個湖…冬天結冰的時候,很多人來這里溜冰。有時候宮里也會在這里舉辦大型的冰嬉。親衛軍、五城兵馬司的人都會參加…”
馬車一路向西,最后在個開滿荷花的湖邊停下來。
元允中扶著宋積云下了馬車,撐著傘,七彎八拐的進了個胡同,在一個黑漆如意門前停下。
門扇半開,門內是一片竹林。
元允中帶著她走了進去。
里面亭臺樓閣,竟然是個飯館。
“做的是川菜。”元允中和她在一個雅間坐下。
雅間里只有他們兩人,設個小小的圓桌,紅色綃紗糊窗,窗外小橋流水,曲徑通幽,一眼望去,還以為到了江南。
一路走來,除了領路的侍從,他們沒有碰到第二個人。
元允中遞了個花箋寫的菜單:“你看看有什么是你喜歡吃的?”
宋積云見這菜單上既有開水白菜也有麻辣豆腐,就知道遇到頂尖的川菜師傅。
她問了侍從哪些是師傅的拿手好菜,又問了份量如何,點了幾道菜,就把菜單遞給了元允中,道:“你再點幾個你喜歡吃的就差不多了。”
元允中也聽從那侍從的推薦,點了幾個自己喜歡吃的。
侍從給他們上了茶點,就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元允中夾了塊糖油果子在她的味碟里,道:“下次我們去掂花寺那邊。那邊有一家做徽菜的,你肯定也喜歡。”
徽菜也是有辣有清淡的。
約會的時候既不委屈對方,也不將就彼此,是最讓人舒心的方式。
宋積云笑瞇瞇地應“好”。
吃了飯,元允中帶她去了條賣筆墨紙硯的胡同:“是我小時候最常來的地方。我有一次還淘了塊魚子紋的歙硯,只花十幾文錢。”
宋積云以為他是想讓她看看他喜歡的地方。
誰知道他腳步一轉,領著她進了一間賣書畫的文軒,并低聲告訴她:“這里的老板是個落第的舉人,但家里是做茶葉生意的,家資豐厚,早年間為了救濟那些落第的文人,高價收購他們的書畫。因而在京城文人中非常名。
“我外祖父的好幾個同窗都曾經悄悄地在這里賣過字畫。
“在這里,常常能淘到好的書畫。
“景德鎮不是缺畫師嗎?我們好好淘淘,到時候買一批回去,再集成冊子,說不定還能做成瓷譜,傳給后人呢!”
此時的字畫都會落款,誰賣走了,就是誰家的,別家不能用。
元允中,這是在放起身炮,安排他們去景德鎮的生活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