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東京,下午5點。
“砰!”
突如其來的物品落地聲讓諸伏景光走出廚房。
他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很快就找到了罪魁禍首。
只見客廳里,錢多多一臉無辜地坐在沙發前的矮桌上,聽到有人走來,它默默縮回自己探出的前爪——一只杯子被它推下了桌。
桌下地毯被小白蜂抽走清洗,所以剛才杯子落到地上時,才發出那么大的聲響。
諸伏景光走過去撿起杯子,忽然感覺這一幕有點眼熟。
之前,在ZERO被爆炸炸成重傷的當晚,他的杯子也這樣突然掉下桌子。
諸伏景光將那只杯子放下,輕輕抱起錢多多,對著它無奈道:“你怎么又調皮了?明明…”
錢多多低著頭一聲不喵,楚楚可憐的模樣讓人心疼。
“…明明安格斯特拉在離開前,再次囑咐過你吧?”
諸伏景光感覺到眼睛的細微刺痛,輕聲把話補充完。
安格斯特拉把受傷的錢多多關入籠子,既是保護,也是處罰。但他對它心軟了,不忍心它被這樣拘束,還是把它放了出來。
然而得到自由的它沒有聽話,這么快就犯下同樣的錯誤。
除了杯子,矮桌上還有一臺筆記本電腦——在諸伏景光進廚房前,就坐在這里看新聞——他晃了一下鼠標,屏幕很快重新亮起,這臺機器沒有遭殃,只是正常進入休眠狀態。
屏幕上是一家德國媒體官方賬號的界面。
“當地時間3月16日,在柏林夏洛滕堡蘭克大街附近發現一具無名女尸,死者右眼遭到槍擊,目前警方…”
無名尸體。
這證明德國警方目前沒有查到死者的身份,也沒有人來認領這具尸體。
想到降谷零出發前的話,以及這名死者中槍的位置,她恐怕是被組織…萊伊處理掉的德國臥底。
新聞的第二段寫到警局會從信息庫根據她的DNA為她找家人,可諸伏景光知道這是無用功。
臥底的身份信息嚴格保密,除非德國聯邦情報局介入,普通的警察查案時根本無法查到他們的資料。
BND會來替她收尸,只是不是現在。
他們會審查接手此案的警察和法醫,從警局那里拿到尸檢記錄,確認她有無遭到拷打或是藥物注射的痕跡,內部保持高度警戒,修改近期行動的計劃,以防情報泄露導致那些行動失敗。
得等到很久之后,才能把她接回家。
或許BND會為她申請榮譽,但她的墓碑上不會留下痕跡,連她的本名都不會留下;他們也不會讓她的家人知道她的墳墓在哪,為了避免他們遭到報復。
這就是臥底的死亡。
諸伏景光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情緒。
是對一個臥底的死感到物傷其類的悲傷?對組織的憤怒?
又或者,是對自己只能選擇冷眼旁觀的痛苦?
他心底的某塊地方堵塞得難受,諸伏景光關掉電腦,目光再次落到那只杯子上。
這只杯子,正好就是之前摔過的那只。
上一次的裂紋沒有修復,他在搬家時沒有扔掉,選擇將就著用下去。現在再次一摔,那道裂紋越來越大,現在只要輕輕一捏,就會徹底碎了。
已經無法再用了。
諸伏景光放下錢多多起身,順手將杯子扔入垃圾桶。
“…去買個新的吧。”
他自言自語著,安格斯特拉讓他留在這里不要亂跑,但他不可能真的足不出戶。
他給錢多多準備好新的貓糧,簡單收拾一下后離開別墅。
諸伏景光沒有開車,徒步朝最近的超市走去。
他經過萊伊的公寓,注意到公寓前的停車場內停著一輛眼熟的雪鐵龍,換上防彈玻璃的車窗上貼著防外界窺探的深色護膜。
是愛爾蘭威士忌。
ZERO舉報萊伊是臥底,諸伏景光以為會有組織的人來別墅來個反向調查。結果他上午和現在轉一圈,沒有找到任何可疑的人靠近。
他知道,絕對不是因為自己在的緣故。
諸伏景光沒有停留太久,掃了一眼就離開。
他知道萊伊肯定是回不來了,只希望ZERO可以平安從歐洲回來。
還有安格斯特拉…
諸伏景光的腳步沒有停頓地繼續往前走。
…現在的他,知道這件事了嗎?
游輪上打電話和上網都不太方便,只能借用船上的衛星電話和無線網絡。這段時間里,外界的人很難聯系到上面的人,只有等船上的人主動去聯絡他們。
諸伏景光知道組織科技水平很高,這點小事絕對難不倒他們,可他這一天都沒接到安格斯特拉的消息。
尼德霍格號,因為鈴木集團的邀請,上面聚集著政界、經濟界、科研界各個領域有頭有臉的人物,連警視廳副總監也在上面。考慮到前不久就有針對財閥的武裝集團襲擊盜走危險病毒,這次航行暗中部署了不少警力去保護。
公安從警視廳手里接手了紅色暹羅貓一案,這種病毒傳染性極強,一旦擴散,不止國民受害,在國際上日本也會受到不少指責。
安格斯特拉那里沒消息,公安那里也沒消息,希望是真的沒出事,而不是出了事消息無法傳出來…
心事重重的諸伏景光路過米花公園,不遠處傳來一陣吵鬧聲。
他扭頭看去,就見公園里鬧哄哄的圍了一群人,其中幾名更是人高馬大身穿黑衣。
諸伏景光沒有陷入過度的戒備,那些人一看就是保鏢,組織的人根本不會在大庭廣眾下這樣鬧事。
那些保鏢簇擁一個女人和一個男孩。女人穿得珠光寶氣,一看就是位富太太。男孩大概只有七八歲大,可愛的小臉上是委屈又擔憂的表情,衣著同樣精致。
在他們的面前,一只德國牧羊犬咬在某個保鏢的小腿上,褲子上快速渲染開一片血紅。
那個保鏢痛到表情都猙獰了,可他高高揚起拳頭,始終沒有砸下。
德國牧羊犬是日本所使用的警犬種類之一,諸伏景光在警校期間曾經接觸過。
他停下腳步進行圍觀,看到好幾個保鏢圍到那一人一犬的身邊,全都是一副想上前,又有所顧忌的樣子。
“不要太用力!”男孩喊道,他見保鏢張開手,音量一下子提高了幾分:“你們輕點!狗狗也是會疼的!不可以弄疼它!”
地上的人血越流越多。
敢怒不敢言只能照做的下屬保鏢,可愛天真又殘忍自我的男孩。
諸伏景光不想繼續看下去,轉身就要離開,就在這時,他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是公安的那部。
他走出一段距離后接起,電話的另一頭,傳來的是接頭人柴崎的聲音——
“快…快來救救我!!小林清志他背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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