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自達在別墅車庫停下,安室透心不在焉地下車。
對被雪莉趕走一事,他沒感到什么不滿,畢竟雪莉的身份特殊,她可是安格斯特拉的發小,是他最重要的朋友…他只是感到些許不甘心。
安室透滿腦子都是安格斯特拉在寵物醫院手術室外等待的樣子,他的表情總讓他隱隱感到不安…不,這種不安從小上司從新潟縣回來時就有了。
他感到小上司心情很糟糕,可他無法對他問出口,他找不到機會。
回到別墅內,客廳里早就電視關掉了,蘇格蘭不知所蹤。
安室透沒有管他,去廚房收拾好那些沾血的玻璃碎片,以免安格斯特拉回來后再被扎到。他將地板打掃得干干凈凈,然后回到自己的臥室里。
他打開電腦,瀏覽記錄里是一堆美國地區治安查詢、美國飲食情況等網頁,他清理掉這些記錄,去搜索有沒有新的菜譜。
從安格斯特拉和蘇格蘭出任務開始,別墅的三餐就由他負責,他自己一個人留在別墅時可是吃得簡單點,但安格斯特拉回來了,他每天都給他做更多好吃的——他想展現出不亞于、甚至超過蘇格蘭的廚藝,希望他能為此更喜歡他一點。
錢多多受傷,安格斯特拉心情肯定不會好,那他應該做他喜歡的甜點。
就在安室透翻著甜點菜譜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別墅里一共就住著三人,安格斯特拉還在等錢多多做手術,估計還要和雪莉說會兒話,不可能那么早回來,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蘇格蘭。
降谷零關掉甜點食譜的網頁,走過去開門。
諸伏景光站在門外,見到他開門劈頭蓋臉地就問:“安格斯特拉在哪里?你們一起回來的?”
“…沒,因為他在寵物醫院遇到了雪莉,就讓我先回來了。”降谷零注意到他神色驚慌,意識到肯定有事發生,“發生了什么事?”
他見到諸伏景光臉頰旁滾落下汗珠,心里一驚:“難道你眼睛又疼了?!”
諸伏景光搖搖頭,他扭過頭,飛快地朝樓梯下看了一眼,似乎是在確認安格斯特拉有沒有突然回來。見到那里毫無動靜,他直接走入降谷零的房間,還順手帶上房門。直到門緊緊關上,他才把手機遞給降谷零。
降谷零很是茫然,他很快認出這是公安聯絡用的手機。
在他看清上面的消息后,他頓時明白了諸伏景光為什么會是這樣的臉色。
降谷零緊緊盯著第一句話,拿下了政府重大項目即將開工的八代家集體遇襲?!
而小林清志…他不是第三個臥底嗎?為什么襲擊八代家這么重要的新聞,他沒有及時通知警視廳?!
因為安格斯特拉不在,降谷零沒有什么束縛,直截了當就問:“警方有沒有逮捕他們?”
“…沒有。”
諸伏景光聲音干澀,“現場留下的證據明確指向八代集團的兩名員工,他們是十幾年前八代沉船事件里死亡的船長和一名船員的后代,他們還在現場布置了炸彈,京都警方最后只把他們帶走了。”
案件發生在京都,當遠在東京的警視廳公安趕到現場時,賓客們早就散了。
他們本就是社會上各個領域的大人物,在裝炸彈的犯人被警方帶走后,本地警察肯定不會攔著他們。
降谷零臉色難看,公安的確可以沒有證據就抓人,但組織成員身份特殊,一旦他們被秘密抓捕,組織或許會懷疑上組織內知曉這名成員身份的人…為了個地位不高的戴吉利,給自己帶來可能暴露的風險,這不值得。
“八代家怎么樣了?”他追問道。
“…非常糟糕。”
諸伏景光注視著手機上的文字描述,在打了第六針后,他能看清較近的東西了,所以八代家成員以及那些被波及的警察的病情描述他看得清清楚楚。
“組織這次用的,極有可能和我中的是同一種毒…”
“你確定?”
“確定,我很清楚這種癥狀。”
降谷零臉色更加難看。
一次是新北之澤村,一次是現在…兩次間隔這么近,難道組織在未來會大規模使用這種毒?
這種毒并非無解,它有效的解毒劑,但這種解毒劑目前只有安格斯特拉有,他們都不知道他是從哪里拿來的。他們看過他的藥箱,一共只有八支,其中六支已經打掉,而剩下兩支會在今晚以及明天中午使用。
想到這里,降谷零眉頭皺得更緊。
…換做是別人,他早就想辦法掉包某支解毒劑送去公安那里研究,可現在中毒的人是Hiro…安格斯特拉多次強調這八支必須一針不落全部打掉才能解毒,他不會在這些事上騙他們。
“波本。”
就在降谷零遲疑時,諸伏景光忽然喊了他。
他將手機上的郵件刪除,抬頭看向自己的發小,顯然他已經做出了某種決定。
“…在明天中午12點前,你能想辦法幫我把安格斯特拉從別墅引開嗎?”
降谷零一愣,他很快明白過來諸伏景光是要干什么。
“我想調換一支解毒劑,送到警視廳那里。”
“…就是這些,麻煩你轉交詹姆斯。”
中午時分,赤井秀一坐在書房里,他將自己完成考核任務以后發生的一系列事情——接受藥物審訊以及即將去加拿大執行新任務——告訴給自己看臉選出來的接頭人安德烈·卡梅隆。
卡梅隆吸收完這些信息,深深吸了口氣:“好的。真是辛苦你了,赤…諸星先生。”
赤井秀一沒有訓斥他差點喊出自己的本名,只是又問了一句:“詹姆斯和朱蒂他們是不是回美國了?”
“暫時還沒有,他們會在下周回美國,以后留在日本的FBI就只有我一個人。”
說到這里,卡梅隆忍不住嘆氣。
在日本的CIA探員見FBI的人遲遲沒有找到殺害前海豹突擊隊成員的兇手,再次聯系美國的CIA總部,說懷疑他們是故意滯留日本企圖再次越權調查,要把他們趕回去。
明明都在調查這個犯罪組織,而且還是同一國家的情報機構,但他們就是這樣水火不容,別說互相幫助共享情報了,連不在背后捅刀都做不到。
而且他們說故意滯留什么太過分了,明明…明明那個犯人他們真的還沒找到啊!
這在赤井秀一的預料之內,所以他才會早早想好要找接頭人,以免自己再陷入剛進組織時那種孤立無援的狀態。
他這么想不是覺得卡梅隆能幫他多少——他對他的能力心里有數——而是想著如果他哪天死了,有個接頭人在,得到自己失聯后能立刻通知FBI那邊,方便他們制定新的對付組織的計劃。
“赤…諸星先生。”卡梅隆語氣遲疑,“你這次去加拿大,難道真的要…”
“…是啊。”
聽著接頭人語氣里的猶豫,當事人赤井秀一倒是很平靜地點燃一根香煙,他手邊的煙灰缸里堆滿了煙頭。
“我要再殺掉…一名同類。”
他低下頭去看那張壓在煙灰缸下的照片。
阿夸維特,這次的目標,加拿大安全情報局的臥底,表面職業是多倫多電視塔“空中漫步”項目的游覽向導。
多倫多電視塔,世界七大工程奇跡之一,又名加拿大國家塔——他要搭乘直升飛機,將阿夸維特這個加拿大臥底,射殺在這個加拿大標志性建筑上。
“……”卡梅隆根本不知道該做什么反應。
赤井秀一不指望他說什么,安慰根本就沒必要,他又簡單吩咐了幾句后,就掛斷了電話。
室內陷入一片死一般的寂靜,周圍什么聲音都沒有,在這棟他一人獨居的公寓里,只有濃郁的煙味彌漫陪伴在他身邊,繚繞的煙霧就像童話木屋上方飄起的裊裊炊煙。
赤井秀一靠在椅背上,靜靜地坐了一會兒。他看了一眼時間,馬上就要中午十二點了,他站起身,將新點的煙塞入口中,走到書房外的陽臺上。
他靠在欄桿旁,看向那座距離公寓樓不遠的別墅。
現在他幾乎每天都會這么做,有時是幾分鐘,有時一站就是半個小時以上。
他每次只是遠遠看著,哪怕再出現幻覺、在幻覺里被折磨到身心俱疲,他始終沒有打電話給安格斯特拉,主動要求進入那里。
在他的視野里,一輛白色馬自達離開了別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