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個發生在醫院的命案手段過于殘忍,所以警視廳隱瞞了部分,新聞報道上只提到女醫生殺死作為知名小說家前男友,完全沒有提到她的具體手法。
于是這起“平平無比”的案子,在兇殺案頻出的米花町沒有掀起太大的波瀾。
只有書粉在網上哭一哭,很快就被米花其他市民拋之腦后。
因為安格斯特拉再次見到松田陣平,這次甚至還捎帶了一個諸星大,兩位公安臥底暗中警惕,降谷零還聯絡過風見裕也,讓他這段時間多注意一下松田身邊會不會有可疑的人。
轉眼間,新年過去了,結束假期的市民們開始回歸工作中。
降谷零在工作日的第一天,前往米花隔壁的杯戶町。
——安格斯特拉給他開的安室偵探事務所,馬上就要開業了。
安室偵探事務所位于杯戶公園旁的街道上,一共有兩層,一層租給其他人開了一家居酒屋,二層才是偵探事務所的辦公室,兩邊的營業時間完全錯開。
過了一個節日,辦公室內落了點灰塵,降谷零一來就開始打掃衛生。
這家偵探事務所只有他一個人,既是老板也是員工,他沒有招收助手或學徒,什么都得親力親為。
事務所辦公室不大,大概只有40平米,窗前擺放著一張辦公桌,有兩張接待用的沙發和長方形茶幾,柜子緊靠墻邊,上面是茶具與茶葉罐,衛生間在靠門的地方。
東西不多,裝修簡單,但從墻面到地板到家具都很精巧,絕對沒有劣質的便宜貨。
降谷零掃了一眼墻面上貼著的招財貓,那是去年就貼好的,有點像隔壁種花家過年會貼的春聯。
左邊是招財進寶,右邊是財源廣進,上面是納福,中間是一個憨態可掬的招財貓,右手摟著個寫有“一個億”的金幣,左手高高舉起,腦門上頂著個金元寶。
Q版卡通畫在這個辦公室里顯得格格不入,降谷零很清楚這是安格斯特拉按他自己喜歡的風格布置的…幼稚歸幼稚,可他沒有多說什么,還去檢查了一下這幾幅門貼有沒有貼牢固、會不會掉下來。
這里沒有家務機器人,降谷零耐心手動把辦公室打掃得干干凈凈。
然后…他就沒事干了。
和種花家不同,在日本,偵探是一個合法的職業。
偵探的日常工作是調查出軌、找人、尋找意外走失的貓狗,能夠幫助警方查案的偵探只是少數,而且降谷零身份特殊,他不可以和警方接觸過多。
再加上作為臥底不能太高調,他沒有去打廣告,只有一個不起眼的招牌。在沒有委托人上門時,他只能在這里發呆。
降谷零坐在辦公椅上,身后百葉窗嚴嚴實實地拉起,外面絕對無法偷窺到辦公室內部的情景。
他看著墻上的招財貓,注視著那張圓潤鼓起的可愛貓臉,幻視了一秒安格斯特拉的臉。
他發現,自己再也叫不出那一聲小惡魔了。
作為臥底還真是失敗…幸好他和Hiro只是對安格斯特拉動了真感情,對組織本身和組織其他人,依然是惡心排斥想要鏟除的態度,沒徹底墮落。
降谷零起身走到窗邊,小心撥開一片百葉窗,向下看去。
這里離那個CIA臥底被殺害的地點很近,站在這里就能直接看到。街上的血跡早已被打掃干凈,除了幾位相關人士,恐怕沒人記得去年有個男人慘死在那里。
他嘆了口氣,正想松開手,突然掃到不遠處有個熟悉的人朝這里走來。
鴨舌帽下是一頭長發,在那人抬起頭時,他看到一副俏麗而眼熟的面容。
水無憐奈,電視臺知名美女主持人,同時也是組織成員基爾。
確認真的是她,降谷零扣著百葉窗的手指一顫,輕松的心情蕩然無存。
為什么組織的人會出現在這里?!
安室透那雙紫灰色眼里冷得像是能掉出冰渣,里面滿是警惕和戒備。
他記得很清楚,安格斯特拉曾經想要長相漂亮的基爾到他身邊辦事,只是被琴酒拒絕了。
本堂瑛海壓了壓頭上的帽子,從杯戶公園離開,快步穿過馬路來到對面的街道。
這是她父親犧牲后,她第一次來到這里。
現在她得到了代號,因為記者和主持人的明面職業,她可以正大光明接觸一些大人物。琴酒比較重用她,但這也導致她不敢隨意接近這里,以免引起那個疑神疑鬼的男人的懷疑。
正好今天本堂瑛海有了不錯的理由。
在杯戶町這片商業區被不知名富豪買下后,陸陸續續開了好多店鋪,尤其是居酒屋旁邊的糕餅屋相當有名,成為深受年輕女性喜歡的網紅店鋪。她工作的電視臺打算在這里做一個街頭采訪節目,她作為該節目的主持人,提前來了解一下很正常。
街道上的樹木光禿禿的沒有一片葉子,積雪被清掃堆積在一邊,來往的行人步伐匆匆,與站在那里的本堂瑛海擦肩而過。
本堂瑛海看到一家玩具店門口,小學生模樣的女孩拉住一個中年男性的手搖晃,指著櫥窗里的玩具,不斷叫著爸爸、爸爸撒嬌,男人一臉無奈,他摸了摸女孩的腦袋,拉著她的手進入玩具店…眼眶忽的一熱。
她也有爸爸。只是在去年,她永遠失去了自己的父親。
即使過去了大半年,但這份失去至親的痛苦,仍然在時時刻刻折磨著她的心臟。
她永遠無法忘記在電視上看到父親時的震驚與恐懼,更無法忘記事后CIA的人悄悄聯系她通知這個噩耗時的痛苦與恨意…
在那一刻,她對FBI的仇恨,甚至超過了對組織的恨意。
前不久前海豹突擊隊在日本遭遇暗殺,CIA的新接頭人通知說FBI的人同樣在追查組織,他們這次這么快跑到日本來,極有可能是他們在組織里有臥底需要協助。
新接頭人是個是個狡猾陰險的家伙,他提醒她——如果可以,她最好找出對方,然后賣了他,既能為父報仇,在組織的地位能更上一步。
本堂瑛海深吸一口氣,等這口氣呼出去時,她眼里已經恢復平靜。
臥底需要適當的低調,她不能像個瘋狗一樣滿組織找臥底——她清楚父親會希望她好好完成CIA的任務,而不是為了給他復仇,自己露出太多破綻最終暴露。
她寧可穩一點,好好完成琴酒給她每一個的任務,慢慢往上爬。
今天晚上她就要去和琴酒見面,她幾天后會去日本的警察學校采訪新一屆的畢業生,組織有相關任務要交代她,還會派個新人來配合她。
偵探事務所二樓,安室透站在窗前。
他一動不動地維持著這個姿勢,呼吸變得很輕,冷眼俯瞰著下面基爾酒的一舉一動。
他戴上了小上司親手制作并送給他的智能隱形眼鏡,樓下的她的每一個微表情變化,都清晰放大數倍后落在他的眼里,仿佛他在面對面近距離窺探一樣。
難過,懷念,憎恨,堅決…
一個組織成員,在一個組織臥底被處決的地方,露出這種表情,會是什么意思呢?
真有趣。
想殺…不對,是先試探一下。
想要看到那雙安格斯特拉喜歡的藍色貓眼里,染上安格斯特拉不會喜歡的恐懼與痛苦。
安室透松開手,嘴角上揚,臉上是輕快陽光的笑容,他拿出手機給琴酒發郵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