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著“曾經有一份情報放在眼前,卻因為語言不通無法第一時間接觸”的憋屈,降谷零睡得很不安穩。
他和諸伏景光本來想等安格斯特拉回來再睡的,但在11點多時,小惡魔出來拿餅干,見到他們坐在那里很不開心。
——“這點工作我一個人加班就行了,你們不用陪我,去好好休息。”
如果他只是一個普通的打工人,聽到上司這么說肯定高興;
偏偏他是一個臥底,他不怕任務難,不怕睡眠不足,只怕沒任務也沒情報。
心里抱怨歸抱怨,降谷零還是老實去睡了,第二天問也是一樣的。
結果他做了個噩夢。
夢里的降谷零意識很清醒,他像是一個局外人一樣,以旁觀者的角度看著夢中自己的一舉一動。
他獨自一人坐在墻邊,不遠處是一面落地鏡,干凈的鏡面上清晰倒映出金發混血男人憔悴難看的面容,脖子上有好幾道新摳出的指甲印,正在往下流血。
降谷零判斷了一下,發現那是他自己弄出的痕跡——很多快被勒死的人為了扯下脖子上的東西,求生本能會讓他們在那里留下那樣的抓痕。
可是夢中的降谷零脖子上什么物品都沒有。
是已經被取下了…還是說,那里有什么無形而致命的東西?
就在降谷零想理性分析一下夢中自己遭遇了什么的時候,他看到自己緩緩舉起了手里的警用手槍,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組織成員…必須清除…”
熟悉的聲音卻聽得讓人毛骨悚然,就在他快扣下扳機時,門被人從外面踹開。
降谷零看到小惡魔面色驚恐地朝他撲來,伸手去抓他開槍的那只手,然后他的夢到這里戛然而止。
——他驚醒了。
降谷零睜開眼,心臟砰砰跳得厲害,后背的衣服被冷汗完全浸透了。
他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現在是4點44分。
哪怕是害死伊森·本堂的那天夜里,他都沒這樣被奇怪的噩夢突然驚醒過,反而睡得不錯…他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軟弱了?
降谷零自嘲地笑了笑,想要翻個身繼續睡,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坐起身。
這一起身,把原本趴在他被子上、壓在他心口處的奇怪小熊掀飛,小熊貼著被子轱轆滾下去,抬起爪子揉了揉后腦勺,搖搖晃晃地飛起來。
降谷零額角蹦出青筋,難怪他好端端的會做夢,原本是被這小東西壓著了?
本身脾氣不怎么樣的公安臥底用死亡目光盯著小熊,小熊用懵懂無知的眼神看著他。
降谷零被看得一噎,默默把視線移到一邊。
一只沒什么攻擊力的寵物罷了,自己居然跟寵物置氣,真是幼稚。
而且他自己也有問題,身邊有兩個組織成員,警惕心竟然還這么差,如果不是寵物玩鬧,而是諸星大摸過來暗殺他,他早死了…
降谷零不再理會小熊,把想要貼過來抱他的小熊推到一邊去。
他看向他隔壁的床鋪,安格斯特拉安安穩穩地睡在那里。
見到這一幕,降谷零微微皺眉,安格斯特拉是幾點過來的,他竟然完全沒聽到動靜…
被他惦記的安格斯特拉右眼緊閉,睡得很沉,哪怕在睡夢中,他依然纏著繃帶。
降谷零注視著他的睡顏,忽然想起夢里安格斯特拉阻止他自殺的樣子,心情有點復雜。
他很討厭這個小惡魔,那是警察對罪犯分子的天然反感,但是…
如果安格斯特拉不是這個組織的人,沒有犯下法國那樣的滔天罪行,而是一個被公安招募的普通天才,他會全心全力去保護這樣一個少年,非常愿意和諸伏景光一起照顧他。
他們立場不同…真的太可惜了。
這個想法清晰閃現在降谷零的腦海里,但僅僅是一閃而過,很快消失不見。
安室透靠過去,目光溫柔地注視著睡著的安格斯特。
他低下頭,像忠犬掉主人撒嬌一樣輕輕蹭了蹭那只抓著枕頭的手,被蹭到的安格斯特拉翻了個身,并沒有醒來。
在安室透想去觸碰安格斯特拉的臉頰時,他的手忽然被伸出來的另一只手制止了。
“你在做什么?”
諸伏景光壓低聲音,避免吵醒另外睡著的兩個人,他扣著自己發小的手,目光里帶著不可置信。
安室透掙扎著抽回手,語氣微妙道:“蘇格蘭,你怎么醒了?是有什么特殊感應嗎?”
“…你叫我什么?”諸伏景光眉頭皺起。
“蘇格蘭。”降谷零重復,反問發小:“我這么叫你有什么問題?”
諸伏景光盯著他,因為室內光線昏暗外加膚色原因,他看不清金發混血男人此時的表情。
有問題的不是稱呼,作為臥底,不管在心里喊多少遍對方的真名,明面上只能喊假名和代號…真正讓他擔心的,是發小剛才的語氣。
——那是完全把他當成一個陌生人、甚至是一個和他有競爭關系的陌生人的語氣。
“你怎么了?”降谷零又問。
諸伏景光努力觀察發小此時的樣子,揪起的心漸漸放松。
他不知道降谷零醒了多久,他醒來第一眼就看到他對安格斯特拉伸手,沒多想就直接阻止了…難道他想再次查看左眼繃帶下的情況?
諸伏景光收回視線,幫安格斯特拉拉了拉因為睡姿不好而被蹬到一邊的被子。
“繼續睡吧,天還沒亮。”他說道。
兩人重新躺下,室內重歸安靜。
早上8點,卯月間的四人準時起床。
境白夜打了個哈欠,慢吞吞地起來整理床鋪。
昨晚他到11點40分才整理完伏特加的那份文件,因為大腦持續運作精神亢奮,他暫時睡不著,就順便把回憶之卵那份也翻譯好了。
這也不算幫安室透作弊,就是幫點小忙,而且僅此一次,任務正式開始后他不會插手。
他凌晨去泡溫泉時順便訂了早餐,在他們收拾完和室后,四份早餐很快上來了。
但是和服務員一起來的,還有一個境白夜意想不到的人。
境白夜愣愣地看著穿戴整齊、戴上眼鏡的赫雷斯白蘭地,他怎么直接跑過來了?
他一個臥底,不該注意避開組織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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