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西多摩市安全屋。
琴酒一覺醒來,第一反應是拿起手機查看時間以及郵箱。在看到沒有收到其他成員的新郵件后,他略松了口氣。
他換上大衣離開房間,路過隔壁房間時朝里面掃了一眼,伏特加仍在呼呼大睡。
組織勞模沒有出聲,他就這樣站在門口,用看死人的目光看著睡相難看的伏特加。
像是感應到熟悉的殺氣開始本能地恐懼一樣,伏特加身體一抖——他前一秒還沉浸夢鄉,下一秒清醒過來,雙手抓著被子拉到胸口,原地坐起和琴酒四目相對。
沒動槍就叫醒了伏特加的琴酒滿意了,扔下一句“早點下來”后轉身下樓。
組織的安全屋很多,大多是很常見的獨棟住宅或低層廉價公寓,西多摩市這個就是夾在兩棟普通民居間的二層一戶建,二樓有一大一小兩個臥室,客廳廚房浴室在一樓。
安全屋分兩種,大部分時候是供代號成員使用,一種是公用的,比如有成員去外地執行任務又沒有住處,可以去那里住一晚,定期有人打掃或搬運東西,類似于不要錢的酒店;一種是成員名下的安全屋,算是組織送這名成員的私人住宅,要不要給別人用看他們自己決定。
琴酒和伏特加目前用的是第一種,安格斯特拉住的比較特殊——原本掛在貝爾摩德名下,但因為她常年不在日本,那里逐漸變為了一個半公共、半私人的安全屋。
不管是公共或是私人的,安全屋地址都能在組織內網查到,不會對組織所有人開放,就算是代號成員去查,b級權限的人也只能查到自己所在區域以及任務地區的公共安全屋。
琴酒走下樓梯,在即將邁下最后一格臺階時,隱約聽到客廳里似乎有什么動靜,以及樓梯拐角處一個人影飛速閃過。
他臉色一沉,立刻拔出了他的伯萊塔,那個人反應同樣很快,一把槍瞬間指了過來。
那是一把sig
p220手槍。
兩人互相拿槍指著對方腦袋,琴酒眼神陰郁,他沒有放下槍,冷冷地喊出面前之人的代號:“愛爾蘭。”
“早上好,琴酒,昨晚有做個好夢嗎?”
愛爾蘭嘴上客氣地打招呼,手上咔噠一聲讓子彈上膛。
琴酒注視著他,目光帶上了森冷的殺意。他和愛爾蘭威士忌互相看不順眼,他是那位先生上位后第一個賦予代號的人,面前這家伙是前任廢物死前最后一個給予代號的存在,那位先生不在意肯重用,他卻信不過愛爾蘭。
不過這家伙出現在這里,難道…
琴酒朝客廳方向督去一眼,果然見到boss懷里抱著一只蘇格蘭折耳貓,從里面走了出來。
他見到他們拔槍相向,把貓護得緊了點:“你們是不是又想吵架了?”
“只是打個招呼。”愛爾蘭首先收起槍。
琴酒很想哼一聲以示嘲諷,但boss在身邊,他不得收斂一點,收回槍沒有理會愛爾蘭。
三人一起來到客廳,伏特加在二樓磨磨蹭蹭沒有下來,因此琴酒沒有刻意改變敬稱:“您為什么會在這里?”
boss坐到沙發上,他輕撫了撫那只寵物貓的后背,接著放開手,讓貓跳到沙發把手:“你先坐吧,不用站著和我說話。”
愛爾蘭去廚房準備咖啡,琴酒看著那只蘇格蘭折耳貓從把手跳到沙發后背,他一直不知道養這種沒什么攻擊力的動物有什么意思,可是boss以及他很看好的安格斯特拉,偏偏都很喜歡。
琴酒在boss身邊坐下,就聽boss說:“這次我會在日本留很長時間,想提前熟悉西多摩市的環境,順便過來看看你。”
“等你們完成任務,我會買下雙塔摩天大樓,以后作為烏丸集團總部員工的工作地點。”他輕描淡寫地補充。
琴酒控制不住地皺起眉頭:“難道您打算在公眾前露面?如果那些員工里有老鼠…”
烏丸集團的財富在東京鈴木集團和京都大岡集團之上,作為在金融、通訊、電子、計算機、食品、機械以及醫療領域的大型財團,在近70個國家和地區建立辦事處,日本地區就有近20萬員工,光總部就有上千人。
boss過去很少在那些員工前出現,組織里只有寥寥幾人知道他明面上的身份——烏丸集團那個從未公開露面的神秘現任董事長。
“不用擔心,我只是待在頂樓工作,不是什么人都能來見我的。”boss安慰道。
琴酒想再說什么,愛爾蘭端著咖啡過來了,把盤子放在他面前,用譏諷而惡意的眼神看向他:“琴酒,難道你在質疑先生的決定?”
對著boss,琴酒能冷靜勸說,對著本就看不順眼的愛爾蘭,琴酒只想拔出槍給他來上兩顆子彈。
“喵”
嬌小可愛的蘇格蘭折耳貓對琴酒的長發很感興趣。在這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里,它絲毫不受影響,像玩毛線團一樣抱著一綹滾在其中,玩完后鉆出來,導致他頭發尾部打結成坨。
琴酒感到頭發被扯動,低下頭打量著boss的寵物;貓又叫了一聲,跳上他的大腿踩了幾腳。
“你看,莫尼都在指責你。”愛爾蘭陰陽怪氣地笑了。
“…”琴酒用降到冰點的目光瞪著他一眼,然后忽地起身。
愛爾蘭下意識去摸槍,琴酒沒有理他,只看向boss,語氣克制而冷靜:“先生,我上樓去看看伏特加,他太慢了。”
boss語氣溫和地提醒:“不要暴露我的身份。”
琴酒微微點了點頭,轉身走出客廳。
見他離開,愛爾蘭在一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拿起一杯咖啡,把方糖盒和奶精球推到boss的手邊。
“謝謝。”
boss打開方糖盒,往咖啡里加了四塊糖開始攪拌,看到他動作的愛爾蘭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安格斯特拉,他們在咖啡口味上很像,連攪拌動作也幾乎一致。
沒等boss端起咖啡杯,他口袋里的手機忽然響了。
愛爾蘭看著boss拿起手機,在解鎖屏幕看到上面的內容后,表情產生了一點微妙的變化。
“先生?”愛爾蘭皺起眉頭喊了一聲。
boss很快回復了什么,平靜地收起手機,他把莫尼抱起來放到腿上,手指輕刮了刮它的下巴。
“幫我給安格斯特拉發一封郵件。”他說,“下周六晚上八點,我會在米花町訓練場,親自監督他的手下進行考驗。”
“您親自去?”愛爾蘭一怔。
“對。”boss漫不經心地撫摸著那只蘇格蘭折耳貓。
下午1點,米花公園。
安室透面色不善地從某根柱子后拐出來,緊盯著風見裕也:“你就是這么當公安的?”
他黑入公園入口處的攝像頭,把這個手下從進公園到走上沒監控的小路的全過程看得清清楚楚——風見裕也像是急著把情報給他,在進入公園時沒有做任何偵查和反跟蹤措施,拎著包急匆匆地過來了。
睡了四個小時不到就起來整理資料、接著被叫過來送情報的風見裕也嘴巴動了動,沒有說什么反駁的話,沉默地將包交給對方。
他連續查了近二十個小時的資料腦袋昏昏沉沉的,找到比較重要的就直接收集起來,根本沒有多看…但在一覺睡醒、開始整理復核那些資料后,他后悔沒早上多熬一會兒,應該把東西交出去后才去休息的。
待在那個孩子…那個代號為安格斯特拉的組織成員身邊的安室透,絕對比他更需要這份情報。
“你都查到了什么?”安室透沒有打開,先問了一句。
“是關于安格斯特拉的,他很有可能就是那對租客夫妻的兒子。”
風見裕也一說完,就看到魔鬼上司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這是對查到組織成員身份的喜悅。
他想起包里那些文件,沉默片刻后補充一句:“柳吉先生某個同期也在警察廳工作,昨天他休假,今天會回來上班,我之后會去詢問他情況。”
“好的。你先回去,有需求我會通知你。”
安室透覺得自己心跳因為興奮而加速了,他沒想到只是隨手讓風見裕也查一下,居然能找到安格斯特拉的原生家庭…等到,這是不是太湊巧了?
作為臥底的諸伏景光被給了位于江古田町的安全屋的地址,結果安全屋隔壁是他過去熟人的家,安全屋本身還和安格斯特拉有關——這真的不是組織布置的陷阱嗎?
像是在熱炭上潑了盆冷水,安室透瞬間清醒下來。
他沒有忘記美國的fbi有組織臥底,日本本土的警視廳和警察廳極有可能也混有組織的老鼠,一旦他們踩入陷阱、跑去深入調查安格斯特拉的相關資料,那么…
安室透后背冒出冷汗,他叫住了正要離開的風見裕也:“你在查資料時有沒有遇到什么異常情況?”
風見裕也一愣,明白過來安室透在擔心什么:“沒有異常,而且我找到的是七年前的紙質檔案,和那時的出警記錄完全對得上。里面還有一份七年前的報紙,作假的可能性很低。”
…出警記錄?
安室透聽到這個關鍵詞,眉頭微微皺起。
他告別風見裕也,確認沒有人跟蹤才回到馬自達上。
他停車的地方很偏僻,整個停車場內只有他的車。附近一圈都沒有人,不過為保險起見,安室透仍然拿出了儀器先檢測一遍車內有沒有不該有的“小玩具”…該死的諸星大,上次在他車內裝竊聽器一事他是絕對忘不掉的。
檢查好后,他松了口氣,把公文包放到腿上。
安室透摸上拉鏈,向來穩定的手竟然有點發抖,但不知為何,他的心里有一種莫名的、他自己也不明白從何而來的惶恐。
他打開包,把紙質文件全部取出。
放在最上面的,是一沓出警記錄單。
由于時間久遠,單薄的紙張已經泛黃,仿佛稍一用力就會被撕碎掉。
安室透愣了一下,他怎么都沒想到第一眼看到的是這個,他將出警記錄單一份接一份翻過去,查看上面的重要信息。
大約有三十多張,時間跨度從九年前一直到七年前,報警人的姓氏是柳吉或是黑羽。
報警內容幾乎一致,對兒童的家暴事件;出警經過以及結果更為一致——已經進行勸說教育,考慮到受害兒童年幼,需要監護人照顧,因此不予逮捕。
“刺啦——”
心里的惶恐感越來越強,直到最上面的那份被撕出一個不小的口子,安室透才反應過來。他松開收緊的手指,把這三十多份燙手的記錄單放到一邊,繼續去看其他資料。
下一份是舊報紙,上面某處被人圈畫出來,是一起九歲女孩離家出走、意外落水身亡的案子,地點是在江古田町。
再下來是一份檔案,上面放著一份醫院記錄,安室透拿起后掃了一眼,和這起女孩落水案的時間幾乎一致。
——姓名:境白夜;年齡,七歲;入院時間:5月2日;術前診斷:左眼遭利器刺傷…備注:該名兒童疑似經歷過腎臟移植手術,缺失一顆腎臟,免疫力偏弱。
檔案里則是記錄了七年前那起女孩意外落水案件,從報案到結案的過程,以及夾在文件中間的現場照片。
5月2日晚上9點,女孩父親因骨折住院,在院內報警,說明女兒離家出走;
5月3日晚上7點,在附近公園池塘里發現一具年幼女孩的遺體;
5月4日下午5點,女孩遺體由弟弟認領,確認為失蹤女孩,結案。
安室透低垂著頭,拿起了那張在發現遺體現場拍攝的照片。
彩色的照片里,年幼的女孩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從臟水塘里撈出來的她渾身沾著污泥,依然能看到這是一個原本會很漂亮的小姑娘…只是那纖細的手臂上滿是淤青,裙子下的雙腿腳掌翻折到一邊,她的脖子歪著,露出上面的手指掐痕。
公安臥底忍不住又看了一遍她的死因:意外落水。
安室透手一松,他看著女孩遺體的照片輕輕飄落到一邊,蓋在那疊家暴出警記錄單上。
——安格斯特拉的誕生,警察可是幕后推手之一。
他的耳邊,忽然響起了當時在圖書館時,安格斯特拉隔著電話傳來的、讓他毛骨悚然的輕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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