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明白風見裕也說的是什么。
日本有建立國民信息數據庫,除了偷渡來的黑戶和剛出生不久的嬰幼兒,其他所有日本國籍的人的資料——姓名、性別、出生時間、親屬、讀書經歷、工作經歷——都能在數據庫里找到。
普通人無法登陸數據庫去看里面的資料,只有警方和其他一些政府部門有資格查看與修改。
數據庫的信息無法刪除,有公民死亡或是移民別國,數據庫會在現在狀態欄里加上這點,不會把這些人的資料抹去。如果有特殊情況,只能對身份進行加密隱藏起來。
在安室透和諸伏景光成為臥底后,為保護他們的身份,公安對數據庫內降谷零和褚伏景光的個人資料就進行過加密,只有公安能看到,一般警方都調查不到。
如果他們被普通警察調閱身份信息,警方只能查到安室透和綠川辛這兩個由公安偽造出的身份。
現在,有人對安室透和綠川辛的身份也進行了加密,加密程度連公安都無法破解。
日本公安警察雖然也掛著個警察,但工作性質更接近特務,從行動的裝備到辦公電腦里的應用軟件,用的是國內最頂尖的技術。
安室透緩過神,皺著眉頭問道:“完全破解不了?”
“完全不能,現在安室透和綠川辛…都已經是查不到任何信息的、不存在的人。”
“…”
安室透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說什么好,他已經猜到了那個對他和諸伏景光身份進行加密的人是誰。
認識他們兩個,愿意去保護底層成員的身份信息,同時有著非凡的IT技術,他認識的人里只有一個符合條件:安格斯特拉。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躁動的情緒,對風見裕也囑咐道:“你拜托技術人員再試一下,明天下午時和我聯系,現在我要掛了。”
說完他不等對方回復,直接掛斷電話。他看了下周圍的情況,確定沒可疑人員后才打開車門,立刻回到安全屋。
他悄悄打開門,見浴室的燈依然亮著、里面還有水聲,這才松了口氣。
剛才他在擔心,萬一在他打電話時安格斯特拉已經洗完澡出來,他還得編個合適的理由解釋自己為何要離開。
他放輕腳步穿過走廊,來到客廳的沙發邊坐下,將那只柯基公仔拿手里把玩。
安格斯特拉好像很喜歡這個不符合他身份的公仔,近看的確挺可愛的…安室透兩手按在公仔腦袋兩側,稍用力一按,狗頭立刻被壓扁,一松手,狗頭彈回原來的形狀。
現在的他心里很亂,完全不知道用什么語言來描述此刻的心情。
如果降谷零成為不存在的人,他會高興目前公安內部技術人員水平不錯,可現在身份被徹底加密的是安室透,他完全高興不起來。
不管是對安格斯特拉能力的驚訝,還是對自己將來的擔心,他都無法放松。
這么輕松就黑入日本的國民信息數據庫,并且將他們身份加密到連公安都無法破解的程度,他的這份能力已經超越日本最頂尖的水平。這就是組織培育出的天才。
而且他能給別人的身份加密,那他是否能對一些身份被掩蓋的人進行解密?萬一他突發奇想,去數據庫里搜他和發小的臉,找到降谷零和諸伏景光的信息…
想到這里,安室透瞥了眼門口,見安格斯特拉還沒過來,立刻給風見裕也發去郵件。
把我們兩人在數據庫內的照片換掉。
數據庫內的信息只能修改,無法刪除。他這么做可能會有麻煩,比如一些后入職的公安會因為不知道他們而攻擊,但和身份暴露相比只是小問題了。
安室透發完郵件,又將這封郵件刪除。他靠在沙發上嘆氣,然后又想到一個問題。
如果他未來卷入某些事件,有普通警察要去查他的身份,不管是降谷零或是安室透都查不到…他會不會被當成黑戶處理?
浴室離客廳不遠,在安室透這么互相亂想時,他聽到浴室的淋浴聲漸漸小去。
“你怎么不開燈坐在這里?”安格斯特拉進入客廳,順手打開了一邊的燈。
安室透看見他穿著一套短袖配上短褲的黑色睡衣,露出的胳膊和小腿上纏滿了繃帶。他腦袋上蓋著塊毛巾,頭發末梢正在滴水。
安室透懷疑他是不是裹著這一身繃帶洗澡的,除了衣服換了頭發濕了,安格斯特拉和進去時別什么區別。
他邊擦頭發邊走過來,坐到安室透的身邊,順手去拿電視遙控器。
安室透在他的左邊,一扭頭就能看到他被繃帶掩蓋住的左側眼部,他皺了下眉,忍不住說道:“你頭發是濕的,這樣會不會弄濕眼部的繃帶?”
“沒關系,這繃帶防水。”
安室透猶豫片刻,決定試探一下,他先問了其他問題開頭:“我和綠川以后還要去弗里德曼那里訓練嗎?”
“不用,你們以后跟我去其他訓練場。”安格斯特拉正在換頻道,都沒有回頭去看他,“我早上有事,得麻煩你們晚上陪我過去,每周去兩到三次就行。這周不急著去,先調查杯戶町那個可疑人員。還有一件事…”
“剛才在你洗澡時,我順手給你和綠川的身份進行了加密。你要去調查那個CIA的人,這種任務比較危險,你的相貌特征又那么明顯,我擔心其他CIA的人會去查你的身份信息。”
安室透正在想怎么把話題轉到這件事比較好,沒想到安格斯特拉先說了:“你黑入了國民信息數據庫?這很困難吧?”
“沒,其實挺容易的,日本硬件技術可以,軟件方面一般,至少我沒費什么力氣。就是從那么多人里找到你們比較難,數據庫搜索速度太慢,還得排除掉同名同姓的…這方面居然也不優化升級一下,到底是政府人員太懶,還是太沒用做不到啊。”
后半句話只是安格斯特拉的小聲抱怨,但安室透坐得近,聽得一清二楚。
“……”
順手。挺容易的。一般。沒費什么力氣。太沒用做不到。
想到風見裕也打電話時的口氣,再對比一下安格斯特拉現在說的話,安室透覺得自己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情,又一次躁動起來。
…不行,他不能對安格斯特拉生氣,他是他上司,得對他保持微笑和禮貌才行。太沖動會引起懷疑,讓他們這半年的努力白費…
“…謝謝。”安室透好不容易擠出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