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去往鎮外的路上,林泰是一頭霧水。
三天前,上級突然發來一道行政文書。
讓自己脫離晉綏軍大孤山預備隊,負責一次秘密行動的聯系人。
要不是獨立團政委趙剛親自送來的命令文書,他林泰都覺得是自己的身份被暴露了。
敵人是想要將自己騙到一個秘密地方逮捕,嚴刑拷打的!
確定是上級的命令,林泰只好大半夜的來到大孤鎮外的一座破廟。
一進門就看到山本一木一行11個人。
他們穿著普通百姓的衣服,背著一個大背包。
但是他們冰冷的眼神,冷峻的面孔,在清冷的夜風中,他們就好像一座座石雕聳立在那里。
那一刻,要不是自己是堅定的無神主義者,林泰都認為自己是碰到一群鬼了。
看到林泰,隊長的山本一木只是看了他幾眼,將他的樣子記住了。
“出發!”
說了一句話,一群人就默默跟著他走出破廟,行走在夜色中。
林泰只能將疑惑,好奇全部都壓下,跟在他們后面。
看著這些人走路腳步頻率很快,但是聲音確實不大。
而且他們似乎走慣了山路,很穩。
要不是當年走過長征,也常年跟著部隊急行軍,林泰都懷疑自己要被這幫人甩掉了。
他心里十分疑惑。
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上級是怎樣訓練出這樣一幫戰士的?
他們到底是要去干什么?
林泰完全不清楚,而且這幫人似乎也沒有興趣給自己解釋一切。
一路風餐夜宿,偶爾必要的交談。
這些人通通都很沉默寡言。
林泰根本無法從交談中,弄清楚他們到底是誰,想干什么、
走了5天,一路穿過大山來到豫北安陽抗日根據地的高家莊。
村口,接到命令的安陽游擊隊隊長陳寶才看到林泰他們,忙上前伸手說。
“林政委,諸位同志。歡迎!歡迎!我已經接到上頭的命令,要好好配合你們!”
林泰握著對方的手,感激地說:“陳隊長,這幾天要麻煩你了!”
“不客氣!有什么需要我們幫忙的嗎?”
林泰看向山本一木。
林泰接到命令上就寫明了。
在軍事上一切要配合對方,聽從對方的安排。
山本一木拿出一張地圖仔細看了一會兒,他抬起頭用一鐘帶著十分怪異口語的山西話命令道。
“我需要12匹馬,然后看到我們發出的信號,你們就來這個炮樓,將它拆掉!”
陳寶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要去打這個炮樓,哪里可是有44個偽軍,還有3個鬼子,4挺輕機槍,1個擲彈筒。守衛很森嚴,可不好打。我們沒有攻堅的武器,根本拿不下那里!”
山本一木根本不將那個炮樓放在眼里,如果不是因為它恰好擋在自己的路,威脅道自己的退路。
他甚至都懶得去管這個炮樓。
“你們只要準備好12匹戰馬,然后等消息就行!”
陳寶才看向林泰。
林泰沉思了一下,對陳寶才說:“陳隊長。麻煩你了!”
既然上級讓自己配合對方,那就按對方說的。
聽到林泰都沒有意義,陳寶才無奈地說:“我會去準備的。12戰馬只怕不夠,只能挑選幾匹駑馬代替。”
山本一木眉頭一皺,沒有說什么。
下午四點,林泰蹲在村口,抽著劣質碎煙卷成的香煙。
他的眼睛一直看向騎著馬飛奔離開的背影。
游擊大隊隊長陳寶才看著他們的離開,忍不住說:
“秦政委,還是太危險了。早幾年還行,但是這幾年鬼子精著,想假裝日本人混進炮樓,根本不可能啊!”
林泰也是無奈地說:“我也不贊同啊!但是上頭派我來當聯系人時,已經明確在軍事行動上,我要配合對方。這我沒辦法反對啊!”
“哎…”陳寶才拿出一根香煙,說:“這些人都是些什么人。看著怪嚇人的!”
林泰搖搖頭說:“陳隊長你不要問我了,我也是突然被上頭指派,來負責這次行動的聯系人。對于他們我也是兩眼摸瞎。”
林泰真的不比陳寶才知道的多。
事實上要求林泰負責充當聯系人,是楚云飛的決定。
他明白老前輩是想盡快讓黨和國家富裕起來。
看到有希望能建立一個兵工廠,幫助八路更加強大。他當然不肯放過,一個勁地鼓動林志強建立兵工廠。
要是等到1944年下半年,楚云飛說不定就同意了。
但是現在可是1942年啊!
太心急了。
這樣很危險,很容易暴露他自己的身份,更是會讓自己的計劃存在夭折可能。
楚云飛哪里會同意林泰繼續待在預備隊里。
借著這次機會,神情將他調出來,負責特種部隊和太行山豫北抗日根據地的聯系人。
至于大孤山預備隊,派一個更加穩重的政委來更合適。
高家莊不遠的炮樓,磚石修建,占地六百多平方米。有炮樓,有眺望臺,有副樓,還有馬棚,以及水井。
哪怕是被敵人包圍,都能堅持十天半個月,等待援兵。
眺望臺的偽軍二鬼子遠遠看到一隊人馬正朝著這邊急跑過來,他忙出聲提醒關卡的士兵。
負責關卡副排長孔嚴急聲喊道:“停下。你們是什么人?”
“八嘎!讓你們的隊長出來!”
聽到對方喊的是日語,更重要的是看清對方穿著的是皇軍的衣服。
孔嚴不敢怠慢,忙急聲喊道。
“太君請稍等,小的這就去請上巖太君!”
說完,他咚咚跑進去,去通知負責炮樓的皇協軍指導官上巖安泰中士。
聽到有一隊日軍來了,上巖安泰中士急忙來到窗口屋頂。
一看門外的人,竟然是一個大佐!他嚇得趕緊跑出來鞠躬喊道。
“大佐閣下!請問你來這里是有什么公事嗎?”
他人跑出來,但是那些偽軍可都拿著槍警惕著。最重要的是機槍手都已經將機槍架在屋頂了。
山本一木騎在馬背上,拿出一個本子,怒喝道:“你沒資格知道。這是我的軍官證。立馬開門!”
身上的日軍軍裝是真的,手上的軍官證也是真的。
連人也一樣是真的!
上巖安泰中士聽著對方一口地道東京口腔的日語,他很是猶豫。
雖然軍官證看著就是真的,但是這沒有公文,上級又沒有通知會有人來。
他也不敢保證對方是不是真的。
他用一種羨慕的語氣說:“哎。大佐閣下,聽說陸大北青山櫻花樹十分的漂亮,真希望有一天我也能上陸大親眼看一看!”
山本一木當即翻身下馬,來到上巖安泰中士面前,揚手就是一巴掌。
“八嘎!陸大是在千代田區。你是懷疑我是假的嗎?”
想坑山本一木?
人家可是正經八兩的日本人,而且是從陸大畢業的高材生。
這等伎倆能難住他,簡直是笑話!
臉上被打了一巴掌,上巖安泰中士完全不在意。
反正自從參軍從小兵當起,就不知道挨了多少次毒打,被扇了多少次耳光。
習慣了!
顧不上臉上的疼,上巖安泰中士立馬90度鞠躬,喊道:“對不起,請原諒我的冒犯!”
這個人絕對是皇軍的大佐無疑了。
不然支那人就算想要冒充皇軍,也不可能知道陸大的位置。
看到隊長鞠躬,剛才都拿著槍的偽軍嚇得趕緊放下槍口。
山本一木傲慢地說:“準備好飯菜,還有給我戰馬喂精飼料!我休息一晚就要繼續趕路!”
“嗨!”上巖安泰中士大聲答道,同時朝著炮樓里的偽軍喊道:“開門,去將雞殺了,給大佐閣下準備飯菜!”
10個人跟著山本一木魚貫而入,炮樓里的偽軍立馬忙活起來。
殺雞,燒火,煮飯…
炮樓外六七百米的一處隱蔽地方,林泰和陳寶才兩個人趴在地上,拿著望遠鏡觀察著炮樓。
這監視了大半天了,炮樓一點異常動靜都沒有。
林泰,陳寶才他們心理嘀咕著。
還真讓他們混進去?他們是怎樣辦到的?
可惜隔著有點遠,他們根本聽不清楚兩個人的對話。
不然心里一定會更加疑惑了。
炮樓一樓大廳,上巖安泰中士卑微地站在山本一木面前。
“大佐閣下,請問還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嗎?”
山本一木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對方,說:“你沒有資格知道太多。我吩咐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嗨!”上巖安泰中士又趕緊鞠躬。
飯菜做好了,都是上巖安泰中士親自端上來的。
一看山本一木的吃飯的樣子,上巖安泰中士就更加確定對方絕對是日本人無疑。
他將飯菜送上來,默默退出去。
將炮樓最好的房間,就是他自己的房間空出來給大佐。其他2個日軍士兵的房間就空出給大佐的警衛。
他將偽軍都趕出來,睡在馬棚里。
他和另外兩個日軍士兵睡在為偽軍的房間。
深夜時分,除了幾個值班的偽軍。其他人都已經熟睡了。
一直坐在椅子的山本一木睜開雙眼。
“段鵬。這是你第一次行動,不要忘我失望。不然你最好立馬回去,免得丟了性命!”
段鵬敬禮說道:“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他放下手,輕聲說:“行動!”
10個人跟著段鵬魚貫而出,分別撲向了各自的目標!
孔順正在關卡上寨門負責值班、
這凌晨三四點,最是乏困的時候。
他的眼皮不停地打著架。
這會兒,他打了一個哈欠,不由得瞇了一下眼。
都不知道迷糊了多久,好似聽到了動靜。
不會是八路又想要偷襲吧!
孔順一個激靈,急忙睜開眼。
往外一看。沒有啊!
這炮樓兩三百米的地方都是不能種植任何樹木莊稼的。一眼望過去,連個鬼影子沒有。
難道是我聽錯了。
孔順打了一個哈欠正準備再瞇一會兒的時候,眼角看到一個黃色身影走了過來。
他側身看過去,只看到一個太君正疾步走過來。
孔順嚇了一跳。他感激站直敬禮說:“太君,小的沒有偷懶,小的一直在認真放哨!”
段鵬這才殺了一個人。
他悄悄走過來,將這個二鬼子也干掉的。
可是沒有想到,這個二鬼子竟然驚醒了。
段鵬嚇了一跳,剛想沖過去一刀捅死他的。
看到對方正在敬禮,段鵬想起教官山本一木的話。
他立馬換上一張臉,怒氣沖沖的上前一步。
一記耳光。
“八嘎!你的…良心…大大的壞!”
畢竟才學日語幾個月,段鵬的日語真的不熟。這幾句他都是用山西腔一字一句念出來的。
很不標準!
但是二鬼子不知道啊!
他哪里清楚這日語標準不標準。
他被扇了一巴掌,第一時間就是躬身彎腰。“對不起太君。小的再也不敢…”
話還沒有說完,他的嘴巴被一只手堵住,一把黑漆漆的軍刀猛然朝著他的脖子一扎下,再順勢一扭。
這下他絕對沒有再活命的機會了。
將仿92式軍刀拔出來,將刀刃在他身上摸了幾下,擦干血跡。
這把軍刀可不是用大孤山煉制的鋼鐵打造的,是用小鬼子被炸毀的軍車的橫梁鍛造出來的。
十分堅固耐用。
段鵬將這二鬼子輕輕放在墻壁上,裝成在打瞌睡的樣子。
他將軍刀插回刀鞘,又裝成皇軍巡查,走向馬棚。這里可是睡著14個二鬼子。
廂房被人占了,他們只能躲在這里湊合著過一晚。
不然睡在露天下,夜風就能凍著人。更不用說那露水了。
馬棚味道是難聞了,但是最起碼能擋風,還暖和一點。
就在14個偽軍相互靠在一起,合衣睡著。
段鵬帶著6個戰士,已經悄然來到馬棚。
他朝著其他人點了點頭,相繼拔出軍刀,墊著腳悄悄走了過去。
按照團長的話,直接是插進右眼上兩寸,人體反應神經中樞。
偽軍連喊一聲的機會都沒有,直接是斃命了!
實在是找不到下手的機會,才會摸脖子,插心口。
段鵬這一隊的人在收割著馬棚這里的偽軍。賴江華那一隊在收拾廚房的那些偽軍。
行動開始時,山本一木就一直坐在上巖安泰中士的房間。
迷糊中,上巖安泰中士轉身看到自己房間竟然有人。
他嚇得立馬起身,拿起床頭的南部十四手槍,對準山本一木。
等他看清對方的樣子時,上巖安泰中士嚇得趕緊從床上爬起來,立正彎腰。
“大佐閣下!”
“上巖君。你讓我很失望。”山本一木看了一下懷表,說:“我來了將近30分鐘,你才察覺到我的存在!看來安逸的生活已經磨滅了你的警惕了!”
上巖安泰中士立即90度彎腰,說:“對不起。請原諒!”
這個時候,段鵬走進來,對著一直站立的山本一木說道。
“隊長,目標已經全部解決了!”
漢語?這個皇軍士兵怎么說的是漢語?
難道這幫人當真是假冒的?
上巖安泰中士聽到段鵬說漢語,猛然驚醒。他喝道:“你們到底是誰?”
他剛想再次抬起手槍的時候,段鵬一個飛刀。
軍刀直接插中他的手腕。
都還還沒有來的及時抬起手槍直接掉在地上。
山本一木搖了搖頭,不知道是對上巖安泰中士不滿,還是對段鵬不滿。
“發出信號!這個人交給你了,問出有用的情報!”
“是。隊長!”一直繃著一張臉的段鵬終于露出一絲笑容,走向了痛疼的額頭上的汗水滴滴往下掉的上巖安泰中士。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