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阿夔他們這段時間基本一天當成兩天用,睡眠也很少。直到行動前這兩天,才在邸店睡了個好覺。
看到阿茂、邵春他們將五十大箱存入邸店,他們都松了口氣。
阿夔七拐八拐,進了一間虛掩的廂房,里面正是邵春、阿茂,他們臉上露出了笑容,阿夔道:
“我就怕你們趕不到,收錢還順利吧?”
“我們也急啊,看著老忻每天回來那么幾箱,不緊不慢羊拉屎一樣,就怕到了時間還湊不齊數。
公子讓他直接去淮南買,他偏說散著收便宜。我說你要便宜,干脆下面墊石子,老忻還教訓我!”阿茂一肚子牢騷。
“不該教訓你嗎?石子墊下去,還沒進宮就被發現了。”邵春在他頭上敲了一記:
“記吃不記打,當初就是因為你那點小聰明,給了徐娘子逃跑的借口。”
阿夔四下看看,拿起桌上的胡餅啃了一口,門口有了響動,一個驛站管庫模樣的中年男子,鬼鬼祟祟探頭進來。
阿夔忙朝他招招手:“高兄,就是這里,進來進來。”
那管庫高袆看見阿夔趕緊閃身進來,他將手里拿著的一個小瓷瓶遞給阿夔,又從懷里掏出一把鑰匙道:
“他們的貨已經入庫了,安排和你們的貨在同一個貨倉,他們的箱號是‘戌’,和你們的箱號‘戊’只多一點,用瓶子里的漆料加一點就行。等你們的貨出庫,我揭箱號,兩個字長得像,不容易被發現。
這是中間隔門鑰匙,提貨的時候,外面還有一個人跟我一塊守著,你們動作要快,讓他起疑叫喚起來,大家都得掉腦袋。”
高袆本是個做了多年的管庫,深得掌柜信任。
一家人在東元邸店附近有房,妻兒屋前屋后種菜養雞,還能接點織布的活,日子過得也算小康。
沒想到,那些突厥人把他老母妻兒四人給綁了,也不知道藏到哪里,高袆只得同意入伙。好在他們給的銀錢夠多,但那是一張到幽州柜坊方能提出來的飛錢。
高袆動手之后,阿夔才告訴他,他老母妻兒已被送往幽州鳳凰城。
他還能說什么?只等明早他們提了貨,自己快馬奔往東都,再一路向北,追家人去。
陳金水已經入城去見鄭注了,還有一天才是獻禮的時候。
傍晚來了一隊家丁,為首的一個長得兇神惡煞,他進庫去看了看,他們就住在東元邸店里沒有離去。
阿夔坐在牛車上拿著根草棍子剔牙,遠遠看著那些家丁走來走去。
“可惜啊,八十個箱子,我們只拿走五十個。要我說,那些金銀也是貪來的,我們應該一起換走。”阿南躺在他身邊,手枕在后腦勺下。
阿夔將草棍子吐了,哼了一聲:“我們缺金子嗎?公子叫怎么換就怎么換。”
“夔,你就那么信任那個公子?他可是沒拿正眼看過我們。”
阿夔微微一笑:“小娘子信任他,說明他有能力。我阿史那.夔也可以借助他的力量,讓我們重回草原。”
阿南跳了起來,臉上盡是驚喜之色:“夔,原來你沒有忘記。我們還以為你貪戀美色,留戀中原”
“讓你識字你就偷懶,夔就是如此淺薄之人?盧龍那個史元忠沒半點能力,他屁股底下那張椅子,遲早是我的。”阿夔這話是第一次跟阿南說。
他跟著小娘子一路觀察,這小女娃的心,已經系在那李奏身上,而李奏數次表現,也不是扶不上墻的爛泥巴。
助他奪了皇位,自己就有擁立之功,要個盧龍節度使當當,也不算過分。
大唐的北境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歸宿,總有一天,他能背靠大唐,再打回草原去。
李奏對她好就罷了,她若是過得不開心,自己隨時可以把她帶走,讓她在大草原上無拘無束、縱馬放歌。
上次送鐵錠過來的,就有阿史那的族人。
他們說,鳳凰城已經開始變樣,阿娘帶著他們開荒種田、圍草養羊、采炭燒炭,全族人每天會給小娘子祈福延命。
她給了走投無路的阿史那族重生機會。
阿夔下了決心,今生今世,自己一定要看到她幸福。
今天蘇家的車隊經過東元邸店,阿夔坐在墻上,看到那輛熟悉的馬車,也看到跟在旁邊的阿漠、思睿,就是沒看見一天到晚跟在后面,慫恿自己追求小娘子的阿雷。
應該是留在洛陽蘇府了。
這一夜,城里城外都徹夜難眠。五更三點,城里的晨鼓次第敲響,城外也聽得清清楚楚。
東元邸店就是從這開城門的時辰,開始一天的出入庫。
趕牛車的阿夔帶著十六輛牛車,幾十個人,跟在提貨的邵春后面。他們穿著寫著“東都商行”的衣服,就是替人接送貨的貨郎。
“五十六個戊箱,出門交牌,進去吧。”高袆核對了邵春的領貨牌,他旁邊的管庫也核對了一遍。
阿茂朝兩位管庫遞過去一包檳榔,高袆伸手拿了一個,丟進嘴里嚼起來。
旁邊那管庫見高袆都拿了,他也不客氣,在里面挑挑揀揀,阿茂見狀,整包都塞在他手里:
“送我們來的是順路空車,自己還要拉貨,幫不了我們,全靠你們給我們介紹了牛車隊,雖然多了兩輛空車的錢,但我們也不虧。”
“邸店也拿了撮合費,應該的、應該的。”
阿茂指指管庫挑的檳榔問:“仁兄是嶺南人?看你熟知檳榔好壞,必是常吃吧?”
那人點頭笑道:“確實如此。嶺南人以檳榔代茶御瘴,也容易獲取。到了上京,檳榔成了稀罕物,我們這些賤民都吃不起了。”
聊天的時候,阿夔抬著第一箱出來了,高袆揭下箱子上的“戌”牌,翻著背丟在旁邊的木盒里。
那管庫也盯著看的,只是現在才剛剛卯時,天還沒亮,廊下的燈籠、火把在微寒的晨風中,火光也晃。
似乎仿佛好像,是“戊”字。
高袆已經把裝號牌的箱子放在自己身邊了,那管庫站在對面,也就不好去翻那些牌子。
再加上阿茂是個會來事的,高袆早將那管庫的喜好告訴了他,這包檳榔就是他們進城找三郎君尋來的,兩人時不時說上幾句,倒也愉快。
不知不覺,五十六箱就這么偷梁換柱出了庫房。
阿夔他們正要趕著牛車離開,忽然,一個沙啞的聲音道:
“慢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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