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和只有一子,名曰文錦,愛若珍寶。
曹英囑咐寧夏找文和幫忙時,就料到文和不愿蹚這趟渾水,委婉提示寧夏可以從文錦身上下手。
寧夏不想玩陰的,索性直接說出來。
“曹老三,該死的曹老三。”
文和怒不可遏。
寧夏道,“文兄何必發怒,我找文兄并不指望文兄出山助我,告知一二京中隱情,勢力分布,總不算違背文兄的利益吧。”
文和沉吟片刻,“若是如此,我就破例為你指點一…”
話音未落,大門被撞開了,門栓直接從中斷折,一隊人馬氣勢洶洶闖入。
“錦兒!”
文和蹭地立起,盯著隊伍中,被兩個大漢夾在中間的弱質書生一般的俊俏青年,此君正是文錦。
“君象先,你…”
“文兄,別誤會,和我無關,我若用這手段,適才就不必敲門,也和他們一樣,直接撞門就是。”
寧夏含笑說道。
忽地,沖進來的隊伍散開,一個陰柔文士闊步上前,沖文和抱拳道,“文大人是吧,怎么說,文家也是官宦人家,總不會賴賬。
令公子在我們五福賭坊,欠了一筆小小債務,已經拖了好一陣子了。幾次三番都說結算,至今沒有動靜兒。
鄙賭坊小本小利的,也拖不起,不得已只好找上門來,打擾文大人清凈了,罪過罪過。”
文和皺眉,情知廢話已是無用,能在玄霆京開賭坊的,哪個背后都有參天大樹,“犬子欠了你們多少?”
陰柔文士笑道,“不多,三百。”
“哪有那么多,胡說。”
文錦叫屈。
陰柔文士道,“鄙賭坊這些年,旁的沒攢下,口碑是攢下了。白紙黑色,清清楚楚。”
說著,他拿出一張借據,攤在文和眼前。
文和才看清上面的利率計算方法,和數字背后的“中品引靈丹”,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到腦門兒。
他原以為是三百引靈丹,當時就存了破財消災的打算,誰成想竟是三百中品引靈丹。
他從宦這些年,除去開銷,置辦家業,結余的資財,也才兩百多引靈丹。
這基本就是他的棺材本了,下半身的體面,和愛子的前途,基本全在這上面了。
現在好了,半生辛苦,付諸東流。
“尊駕貴姓。”
文和沖陰柔文士抱拳道。
“在下李文英。”
陰柔文士始終姿態極低。
文和道,“既是犬子的賬,我認,只是文某一時間拿不出這么多。先結算一半,剩下的一半,容我十天可好。”
陰柔文士笑道,“文大人既如此說,我也不糾纏了,十天后,文大人拿錢來贖人吧,只是那時候,數目可要翻上一翻了。”
說完,一揮手,兩名大漢夾著文錦就要離開。
“爹,救我,爹,救我,再去那鬼地方,我會死在那里的…”
文錦高聲呼救。
文和暗嘆時也,命也,他再能謀劃,再是惜身,遇上不肖兒孫,也是無能為力。
“君兄,且助我,文某愿為君兄驅策。”
文和無奈,向寧夏傳音求救。
寧夏看了半晌,等的就是這個,他起身朝楊文英行去,“都往后稍稍,往后稍稍,壓著文家的寶物了。”
楊文英冷冷盯著寧夏,身后幾人已經躍躍欲試了。
忽地,寧夏不緊不慢將一枚官徽佩在胸口。
楊文英怔了怔,冷冷看了寧夏一眼,揮手讓眾人后退。
寧夏蹲下身,撬起一塊地磚,一枚夜明珠從頭袖口滑入掌中,輕輕一捏,珠子在掌中裂成兩瓣。
“可惜了,七七四十九日之功,眼見這枚鳳凰珠就要接引地氣成功,卻被你踩碎了,說吧,怎么賠。”
寧夏瞪著楊文英道。
楊文英面色劇變,便在這時,一個雄闊的身影行了進來,“既然損壞了寶物,自然要賠。”
來人身高足有兩米往上,身軀雄健,胸口佩著二級官徽,身后跟著幾名甲士,氣勢狂放。
文和傳音道,“此人名喚董淵,是極樂星君的弟子,以前在刑部任職,因著手段殘忍,在刑名上很有一套。
中樞近來推行改制,不知他到了哪個衙門,沒想到他和五福賭坊也有關聯。”
寧夏無意生事,但既然撞上了,也不怕事,“自然是照價賠償,此物價值連城,沒有上千中品引靈丹,不能抵償。”
董淵含笑道,“果然是寶物,楊文英,你賠人家吧。”
楊文英躬身道,“屬下賠不起。”
董淵道,“賠不起,就拿命抵人家吧。”
“遵命。”
楊文英掌中現出一把銀色匕首,干凈利落地在脖頸間一劃,頓時,血箭噴灑,他倒在地上,很快就沒了聲息。
寧夏看呆了,世上竟有如此聽從命令的屬下?
董淵道,“他拿命抵了你那枚珠子,現在人死債消,卻不知我們五福賭坊的賭債,文家人要如何償還。”
寧夏取出三百引靈丹,虛空攝住,朝董淵推送而去,董淵點了點,收了中品引靈丹,伸指點了點寧夏,闊步離開。
倒斃在地的楊文英,被同來之人拖走,幾人臉上皆無悲戚,反而流露出艷羨。
文和低聲道,“久聞極樂星君邪異非常,手下之妖,皆愿效死命,一言既出,個個爭相效死,這樣的存在實在太可怖了。
寧夏腦海中靈光一閃,忽然想起了前世西方邪教中大名鼎鼎的“山中老人”,他估計極樂星君用的控人法門,和邪異的山中老人差不多。
窺破了,也就不覺詭異了。
“多謝大人救命之恩,敢問大人尊姓大名,若是不棄,小可愿附在大人尾翼,為大人驅馳。只是小可如今囊中羞澀,不知大人能否…”
文錦才獲自由,便自來熟一般找寧夏打起了秋風。
文和怒不可遏,一個縱身,到了近前,直接一掌劈暈了文錦,喝令兩個下人,將文錦拖入地下暗室,用鐵鏈牢牢縛緊,三個月不許他出門。
待兩名下人退下,文和沖寧夏深深一躬,“勞君兄破財,文某一定償還。”
寧夏擺手,“說這些就言重了,能得先生相助,區區錢財,值得什么。時間不早了,我想和文兄談談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