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清澈的力量才被引入體內,寧夏的身體就開始撕裂,皮膚上現出大量的龜裂,骨骼瀕臨破碎,筋絡拉扯,隨時都有崩裂的可能。
寧夏一手扣住鳳凰膽,按捺不用。
與此同時,定心導引著那股力量進入丹宮。
那股力量才進入丹宮,霎時化作滔天巨浪,震動得丹宮似乎隨時都要崩塌。
寧夏七竅已經溢出血液,終于,那滔天巨浪被化出一滴真元,引入了天元竅。
走到這一步后,狂暴的力量終于停止了肆虐,開始變得平順而溫和。
整個祭煉過程,走到這一步,已走完了最兇險的關卡。
一顆結丹,寧夏整整祭煉了兩天兩夜,才告完結。
洶涌的力量,竟助推他體內的真元,一股腦兒充滿了天元竅,天關竅,半滿了天權竅。
換言之,寧夏一股腦兒沖到了筑基三重。
這個進步堪稱驚人,遠遠超出了寧夏的預料。
才出關,小阿免便捧著一個新烙得金黃酥脆的大餅,要寧夏品嘗。
西廂房忽然傳來了聲音,“小君子,你來一下。”
這是蕭有信第一次主動招呼,寧夏深覺意外。
他還不知道因為他的神勇表現,讓蕭有信對他燃起了希望之火。
入得西廂房,蕭有信依舊是開門見山,“小君子,關于修行,你可有什么困擾之處,老夫修為一般,好歹也到了結丹圓滿,應該能指點到你。”
寧夏怔了怔,才反應過來,好事怎么就悄無聲息地上門了,他攝住心神道,“前輩若肯賜教,再好不過。關于修行,我還真有一事不明。
是這么回事,我得到一篇功法,這篇功法不管我怎么記憶,都無法記住。
任我再是用心,只要一覺過后,第二天一準忘記。
敢問前輩,可曾見過這樣的功法?”
蕭有信沒有立時回答,仿佛陷入沉思,良久,深呼吸一口,才道,“你的機緣不錯,那應該是傳說中的意志金海。”
蕭有信強壓著心里的激動,他現在徹底信了祖神的指引。
寧夏奇道,“何為意志金海?”
蕭有信道,“那是一種我也不能理解的存在,你得到的意志金海,應該是個物體吧。如果說他是某個人的意志所化,你能理解么?”
寧夏瞪圓了眼睛,“前輩的意思是,這是和那把并關鎖一樣的東西,以虛化實的存在?”
蕭有信道,“可以這樣這樣理解,但又不能簡單的類比。那把并關鎖,只是并關八鎖修煉到極致,截取的一段神識所化。
而意志金海,是某個存在煉化的意志集合。意志可是比神識更高一個檔次的存在。
你見過的那上面的文字,應該不成篇章,各現邏輯,可是如此?”
寧夏點頭,“正是如此。”
寧夏一直就覺得那本書,根本讀不通,也讀不懂,都是些形而上的話,偏偏不能互相聯系。
如今,蕭有信這么一指點,他才鬧明白。
原來書上的文字,本來就是互相無邏輯的,硬是讀出邏輯來,那才真有問題。
蕭有信道,“意志金海傳承神通,非有大法力,大智慧者不能為之。
此法若傳,只悟一念,勝過萬千!”
寧夏凝神道,“前輩此話何解?”
蕭有信此言和賈肪所說,幾乎完全一致,但寧夏完全沒有摸著門道。
蕭有信道,“你若得意志金海,一旦念頭通達,感悟自生,激活了意志金海,只需捕捉意志金海中的一念,便足以煉出神通。
此類神通,煉氣化神,威力極大,煉制絕顛,可縱橫天下。
嗯,你君家應該不會有此類神通吧?”
寧夏怔了怔,“前輩目光如炬,晚輩佩服,此套秘法乃是晚輩機緣巧合所得。
若非前輩指點,晚輩現在還如墜云霧,不得其門而入。”
半柱香后,寧夏離開了西廂房。
按蕭有信的意思,要想堪破意志金海,既要機緣,又要自悟,情緒到了,意志金海便會顯化,這是最關鍵一步。
至于細節,蕭有信也不能說出個一二三來,只能讓寧夏自悟。
寧夏悶在房中,抱著那本破冊子,足足用功三天,還是什么也沒悟出什么。
不得已,他只能暫時放下。
昔年陽明格竹,七天七夜,無功而返,進而推斷朱熹可能是錯的。
現如今他抱著冊子苦看三天一無所獲,寧夏卻不能說冊子有問題。
功夫不到,機緣不到,他唯有等待。
接下來幾天,他要么教導小阿免學習神魔文,要么自己研究傀儡紋。
突破進了神識三重,煉出了三把鎖,傀儡紋雖未進階,但新的核心知識點已經打開了。
傀儡紋和金剛紋不同,若要類比,后者是一種神通,金剛紋每進步一層,神通就精進一層。
而傀儡紋則是一個圖書館,每精進一層,便會多出一層的東西。
以前,寧夏修成傀儡紋一重,再往上修煉,資質不夠,便卡在那里了。
如今神識大進,還弄出了三把鎖,傀儡紋第二重的書打開了。
他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把第二重的知識吃透,將傀儡紋推進到第二重。
修行無日月,時間悄無聲息地溜走。
這天一早,寧夏便開始洗頭刮臉,換了一件干凈的袍子。
背完一個神魔文短篇的小阿免從房間跳了出來,“大哥,你要出去?”
“是的。”
“去多久?”
小阿免情緒明顯低沉。
寧夏比出一根手指。
“一年?”
小丫頭的情緒更低落了。
寧夏搖了搖手指。
“一個月?”
小阿免精神稍振。
寧夏哈哈一笑,“一天。不是我去,而是你和我一起去。”
阿免如一頭清澈的小鹿跳起身來,“大哥,我還沒出過斜陽村呢,聽說集上有好多的新鮮的我都沒見過的東西。”
寧夏敲了敲她頭上的斗笠,“這次不去集上,但也有很多好吃的新鮮的玩意兒,就是人多,不準戴斗笠。”
今天是和房中達約定的參加一場宴會的日子。
寧夏決定帶阿免去,絕不是心血來潮。
小丫頭資質極好,但卻是白紙一張。
寧夏能護她一時,護不了一世。
還是寄望于等躲過了黃金家族的追殺,小丫頭能有所成長,獨立翱翔。
小丫頭本雀躍不已,再聽說不讓戴斗笠后,連退好幾步,定在原地。
“傻丫頭,試試這個。”
忽地,寧夏伸手送出一團團薄薄的透明霧氣。
小丫頭伸手接過,怔怔盯著寧夏。
寧夏含笑,“拿去房間,解下斗笠,覆在臉上。”
小丫頭依言照做,不多時,房間內發出尖利叫聲。
啥時,一個鵝蛋臉的小丫頭從房間沖了出來,扎著一個馬尾,鼻尖生著幾粒芝麻點,俏皮可愛。
“大哥,我太開心了,啊,啊…”
小丫頭拉著寧夏的大手,繞著原地不停地轉圈。
自曉事以來,小丫頭一直被自己恐怖的容顏而困擾。
若不是一直隱居,遠離塵囂,小丫頭恐怕早在眾人的指指點點中徹底消沉、抑郁。
今天是她第一次不用帶著斗笠見人,她心里的歡呼和雀躍任何人都不能體會。
笑著叫著,小丫頭忽然掉下淚來,寧夏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并不勸她。
看著她如此釋放,寧夏覺得這一段的辛苦沒有白費。
這件珍貴的傀儡面具是他拆掉寧小骨的一張面具而改制,悄悄施工,耗費小半月才成。
小家伙哭了好一陣,終于停歇,開始在田野里像風一樣奔跑,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
太陽爬上東山頭時,西邊的天際馳來一輛黑色的馬車,兩匹神駿的龍駒像是在天際燒出兩團焰火。
“君兄,久等了。”
房中達現出身來,遠遠抱拳。
寧夏攝過小丫頭,真元放出,身形拔起,直上云霄。
成就筑基境,他還是頭一次體驗這種馮虛御風的感覺。
小丫頭緊緊扒住寧夏手臂,緊咬嘴唇,一雙靈動地眸子寫滿了興奮。
寧夏踏上車駕,向房中達拱手一禮道,“帶著我家小妹,不會給方兄添麻煩吧?”
房中達揮手,“哪里的話,君兄的妹子就是我的妹子,再說,只是一場酒會,吃吃喝喝,人多還熱鬧。”
房中達暗中收集過君象先的資料,所得寥寥。
倒是弄到了小丫頭的資料,知道他和一個年老體衰的妖族,一直生活于此。
聽說君象先是被爺孫倆所救,暫居于此,也為報恩。
交朋友,誰不愿意交重情重義的?
龍駒馳出近一個小時,在一座城門前降下。
隔得老遠,就瞧見了巍峨的城樓,待車駕落定,便越發驚嘆于此城的雄偉。
足有二十余丈高的城墻,仿佛修到了云霄中。
房中達出示了令牌,立時有城門官迎了出來,恭請房中達的車駕入內。
寧夏透過車窗打量車外,不禁暗暗感嘆,族群真成不了文明傳遞的障礙。
這里的城池,和人族的城池相比,除了粗獷一些,幾乎看不出多少差距。
沿街叫賣的各色百貨,少了很多,但熱鬧程度絲毫不差。
寧夏覺得這里的百貨少,可落在小阿免眼中,仿佛來的異世界。
小丫頭覺得自己的一雙眼睛完全不夠用了,看什么都新鮮,看什么都好奇。
沿街各式的小吃,最是吸引她,寧夏甚至聽到小丫頭吞咽口水的聲音。
半個小時后,馬車在一個喚作“光明苑”的地方停了下來。
跟著房中達一路穿行在光明苑的熱鬧景致中,小丫頭看得直迷眼,房中達卻在悄悄打量寧夏,想從他眼中讀到些特殊的內容。
奈何,寧夏眼神平靜,絲毫沒有驚訝。
房中達忍不住道,“君兄,此間景致,當是安陽府第一,莫非還不能入君兄法眼?”
寧夏道,“還行吧,只是照貓畫虎,難免落了下乘。”
“君兄,此話何意?”
“這里的景致,單個看,的確都有可觀之處。但湊到一起,難免鬧哄哄,好像完全是堆砌在一起的。莫非房兄不覺得,太熱鬧了么?”
“聽君兄這么一說,還真是太熱鬧了,讓人目不暇接,全是重點,便毫無重點了。”
房中達大贊,“若非君兄見識,誰能堪破其中謎題。”
寧夏擺手,“房兄謬贊,若我所料不差,這里的景致應該是工匠們仿人族園林而建,只是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硬生生湊在一起,實在可笑。”
便在這時,一道爽朗威嚴的聲音傳來,“盧某還是第一次聽人如此品評光明苑的勝景,言語雖然刺耳,確令盧某無可辯駁。”
話音未落,一個緋衣中年踏上了左側游廊,他身后跟著十余人,皆面帶官氣,一看便知是久居人上之輩。
“見過府君,大參,資政,還有諸君。”
房中達躬身一禮,很是鄭重。
寧夏素手而立,并不見禮。
這幾人的到來,他的神識早就感知到了。
并關八鎖的妙處之一,便在于一鎖加持,神識外放,不為人察。
當初寧夏感知半徑太低,神識太弱,也不足以長時間,神識外放。
如今,他已修到神識三重,三鎖在身,感知外放已是他出外的標配。
他總覺得自己的人生像是網絡小說的主角模板,好似有個無量作者,總要編排出大量的事故,演繹一出總有刁民想害朕。
他不得不時時小心,處處在意。
“這位一定是三爻山的君道友吧,在下盧秉義,忝為安陽府府君,郡望北辰海。”
盧秉義先拱手一禮。
君象羽的情報,房中達早就報給他了,是盧秉義主動提議,房中達才敢做主將寧夏請來。
因為今日的宴會并不像房中達所說,只是個酒會,吃吃喝喝就完事,而是有著重要的內容。
房中達才進門,盧秉義就收到消息了。
對三爻山君家的人,盧秉義還是很看重的。
畢竟各大妖庭再怎么折騰,真空世界才是妖族的主世界。
那個世界,最盛行的卻是血統論。
當然,盧秉義不會聽風就是雨,對寧夏的身份,他在腦海里也是劃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他本想著安排試探一下,卻沒想到寧夏進門就來了這么一手,讓他大感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