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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44 先生與學生,本該的因緣

  徐長安捫心自問。

  他的表現應當還算精細,沒有出了什么差池,而且為了不影響姑娘們吃宴的心情,他縱然有憂心,卻也沒有表現出來過。

  卻不想…

  被先生給發現了?

  莫非是他看云淺時候些許忍不住的眼神被李知白給捕捉到?

  可,先生有這樣在意他嗎。

  以他對李知白的了解,如果他沒有主動求助,李知白應當是不會主動詢問的。

  于是他本能的察覺到了不對勁。

  徐長安想的沒錯,他的確是十分了解李知白的,可發現他心情不好這件事本就是觀察力更加仔細的祝平娘所提出的,他一時間忘記了那位祝姐姐的存在。

  徐長安不明白,不過他只是與李知白一同看著湖面的夜景,嘴硬道:“先生何出此言,學生…有什么好不安的。”

  李知白抬起手,長袖滑落,露出白皙的手腕。

  “要在我面前撒謊?”

  她語氣平靜。

  徐長安很確信,再嘴硬的結果就是會看見那五指間多出一把白玉戒尺。

  嘆氣。

  徐長安無奈的說道:“先生,只是不想給您添麻煩,說不上是撒謊。”

  “你還知曉,不予我添麻煩呢?”李知白看著他。

  徐長安就不知道什么叫省心。

  用徐長安的話來說,他欠自己的可不是什么人情,于是能盡可能的逮著她‘薅羊毛’,是虱子多了不怕癢,已經欠了許多,便可以安心的使喚自己這個先生。

  所以李知白才沒有明白,按照以往他的性子,恨不得讓所有的困難都有自己來兜底…仿佛只有她在他才能安心,如今徐長安卻說…不需要依賴她了?

  一時間,李知白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那就好像是孩子長大了,不再需要自己的感覺,不好說是欣喜還是失落,硬要說的話…大概就是伸手去抓湖水的感覺,分明抓了個滿手,卻空落落的。

  “不說,真的是不想給我添麻煩?”李知白問。

  “以往的確是給先生添了許多麻煩,抱歉。”徐長安心虛的移開視線,不過還是實話實說:“祝前輩的心情很好。”

  “所以,不想讓你的事情打擾了桐君的興致。”李知白明白了。

  徐長安知曉祝平娘的打算,他沒有喧賓奪主,也沒有壞了宴會的氣氛,縱然有不安,卻也很好的隱藏在了心里。

  “長安,你還真是喜歡桐君。”李知白有些意外。

  徐長安為了祝平娘的興致,居然能夠做到這一步。

  “這是應該的。”

  “也是,畢竟桐君也幫了你許多。”

  李知白點點頭,心想桐君不檢點的自稱為‘姐姐’還是有用的。

  從徐長安的態度上可以明顯的感覺到,徐長安雖然嘴上叫著‘祝前輩’,但是對待祝平娘分明沒有對待她這么小心翼翼。

  還真是一個姐姐,一個先生的差距。

  “關于祝前輩,學生有件事兒要與您匯報。”徐長安咳了一聲。

  “桐君?她能有什么事。”李知白問。

  “細作。”

  徐長安毫不猶豫的將祝平娘給賣了。

  他將祝平娘想要他做細作,定期匯報李知白近況的要求毫無保留的和李知白講清楚。

  這沒有辦法。

  要他“監視”李知白,還能不得到李知白的同意?

  李知白:“…”

  沉默了一會兒,她抬手想要摸一摸徐長安的腦袋,忽然想起了先前她推徐長安卻被青樓姑娘們指點的事兒,于是只是手指動了動。

  男子的頭,似是不能隨意觸碰的。

  “也是辛苦你了,應付她那個麻煩的丫頭。”李知白面色柔和的看著徐長安。

  讓徐長安做細作、間諜,祝平娘也是想的出來。

  “學生答應了。”徐長安眨了眨眼,解釋道:“祝前輩說,我只要答應…就給我一把好劍。”

  “于是,你就把先生賣了換一把好劍?”李知白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這不是來問您了嗎。”徐長安視線飄忽:“先生,能允了祝前輩的要求?”

  “嗯,就隨著她去胡鬧。”李知白發話。

  “好嘞。”

  徐長安笑了。

  有了李知白這句話,他就能夠肆無忌憚的當間諜了,實話說他還是很希望李知白和祝平娘的關系能夠越來越親近的。

  “長安。”李知白忽然敲了敲面前的欄桿。

  “學生在。”

  李知白看著他:“你這與我說桐君的事兒,是真的報備,還是告她的狀?”

  徐長安:“…”

  他不知要怎么回應了。

  報備?

  沒有必要。

  告祝平娘為難他的狀就更不可能了,他對于祝平娘這個姐姐還是很喜歡的。

  于是徐長安閉嘴了。

  真實的原因是有的,但他不敢開這個口。

  李知白是什么人。

  他不說,難道李知白就不知道了?

  徐長安這句話,不是請求她的同意,也不是告狀,而是…想要告訴她,祝平娘有多么在意她,在意到了甚至都想要請一個細作。

  深深看了一眼心虛不已的徐長安,李知白手指輕輕揉著眉心。

  桐君啊桐君。

  她對自己那點心思,連長安都看的出來了,并且,桐君居然能夠有本事說服徐長安,讓他站在她的那邊。

  “原因呢。”李知白盯著徐長安。

  徐長安哪里還不知曉自己暴露了,他尷尬的笑了笑,卻依舊沒有說話。

  他關心李知白和祝平娘的情感,是因為以往見過李知白獨自賞雨,覺得…先生可能有些孤單,便認為她需要個親近的人。

  祝平娘就不錯。

  但是這種理由這讓他怎么說啊?

  區區一個學生,以下犯上去關心李知白,人家用得著他擔心嗎。

  找打呢。

  于是完全張不開這個口。

  “…你啊。”

  看著徐長安那一幅做賊心虛的模樣,李知白什么都明白。

  她心中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在逐漸蔓延。

  大抵是名為隱仙的姑娘,已經許久沒有體會過,在這種沒有意義的地方被人關切是一種什么樣的滋味了。

  長安失了禮數。

  可本該惱怒的她完全沒有覺得不適,甚至…還有幾分欣慰。

  果然。

  李知白心想自己在長安面前已經完全不是‘先生’的心態,說不得真有幾分娘親的意思,于是…比起先生這個逐漸兜不住的稱謂,成為他師父的事情就要提上議程了。

  塵世里講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這句話還是有道理的,而就算是李知白也不得不承認,雖然她是個女人,可以往她對待徐長安的時候不似個慈母,而更像是嚴父。

  她的嚴厲肅穆,是父親的形象?

  相比之下,會與長安開玩笑,會在意他心情、看似大大咧咧但是心思又細膩到了極點的桐君…才更像是娘親吧。

  于是孩子會更加親近娘親一些,會向著祝桐君說話,也就是可以理解的。

  想到這里,李知白忽然愣住了。

  不對勁。

  為什么她和徐長安見面,一起聊得不是他的問題,而是…自己的?

  這在以往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要知道,徐長安給她當了那么久的學生,如果不是云淺的出現,徐長安到現在連她的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她姓李。

  從這兒就能看出來,在以前,她們的對話只會圍繞著徐長安進行。

  可此時…

  李知白突兀的發現自己變成了話題的中心。

  這種轉變意味著什么?

  是意味著她變得好說話了——

  還是說…她也變成了想要被人關心、想要被人在意的女人。

  從不需要被擔心,到需要…李知白一時間沒有明白,這是她變得軟弱了,還是長安長大了。

  興許是她墮落了,并且沒有自己所想的那般堅不可摧。

  嘆氣。

  聽著李知白無來由的嘆氣,徐長安微微一怔。

  “先生?您怎么了。”

  “沒什么事情。”李知白冷靜下來后,不緊不慢的問道:“所以…你先前是因為什么事情而心情不好,云妹妹的天賦?”

  “您這不是都知曉嗎。”徐長安眼角微微一抽。

  他那點小心思啊…真是讓李知白毫無遮掩的給看透了,完全就沒有隱藏的必要。

  “擔心她的靈感會和你一樣,吸收不動天地靈氣,卡在開源上不去,卻下不來。”李知白說著,問:“是這樣?”

  “分毫不差。”徐長安點頭:“吸收靈力速度的靈感不是一切,但是…學生以往的經歷,您也是知曉的。”

  他不想讓云淺經歷他曾經經歷的痛苦——盡管云淺可能完全不在意她修煉的速度如何。

  但許多時候,正是因為云淺不在意,徐長安才會愈發看重。

  “你想的比我以為的還要多,還要細致。”李知白低頭看了一眼袖口繡著的梅花,開口:“這是管家的職責?”

  “管家可不管這些。”

  “我想也是。”

  長安這哪里是養小姐,分明是養女兒呢,他只怕連云淺衣裳上起了褶子都要擔心。

  “先生,管家不管這些。”

  徐長安微微仰頭,視線掠過明月前的云層,語氣認真:“是丈夫的憂心…您說,像我這樣不檢點的人,若是不小心、細致一些,又這么對得起她的喜歡。”

  一個沒用、不講規矩的管家上位,如果做不到最好,倘若辜負了云淺,就抓緊跳海重開吧。

  “丈夫…”李知白瞧著少年人在自己面前說這種話,便更覺得他成長了許多。

  不過李知白伸手在徐長安腦袋上敲了一下,平靜的說道:“這種話,在我面前說可沒用。”

  所以才說徐長安沒出息。

  情話去和云淺講,在云淺面前沒有那個臉皮,在自己這個先生面前反倒是百無禁忌了。

  李知白很快就意識到,徐長安在她面前百無禁忌是因為他…完全不會害羞,完全不會在意臉面。

  “畢竟,你在我這兒早就沒什么面子了。”李知白手上輕晃,于是一個戒尺憑空出現。

  李知白將戒尺丟給徐長安,后者接住,看著李知白。

  徐長安心想先生還是給他留了面子的。

  是的。

  徐長安方才那一番話是有將李知白當成‘情緒垃圾桶’的嫌疑的,就好像他傾聽其他人心事一般,徐長安也需要一個傾訴的對象,而云淺…許多事兒他不想讓云淺擔心,不會與她說。

  就需要先生來開解了。

  徐長安握著戒尺,自己狠狠的打了打手心,隨后將戒尺還給李知白。

  看著李知白收起戒尺,他心想先生真是溫柔的人。

  學生大了,不好再教訓。

  要給留面子了。

  “知道為什么讓你自省?”李知白看著他。

  “知道。”徐長安伸出三根手指。

  擅自關心李知白,該打。

  幫襯著祝平娘,該打。

  對著先生訴苦,該打。

  “還少一條。”李知白眼神微微一動,于是冥冥之中仿佛有一條絲線牽著徐長安的手,又抬起一根手指,給他新添了一錯。

  “什么叫,像你那樣不檢點的人,我不喜歡。”

  她的學生,便是天底下最好的學生。

  于是,這句妄自菲薄,在李知白心里就是徐長安讓她在意的,唯一的錯處。

  徐長安:“…”

  他看著李知白的眼睛,許久后笑了,手指握拳。

  先生說的是。

  他說自己是不檢點的人,豈不是在說先生教的不好,真是該打。

  “不過也是我的錯。”李知白忽然說話,讓徐長安眼角一顫,立刻回道:“可沒有這樣的道理。”

  李知白心想她這個先生如果能夠早些給長安信心,也不至于讓他總是這樣以卑微的角度去思考問題。

  她的學生,張揚一些又如何?

  哪怕知道徐長安不會真的沒有自信,他不是卑微,只是謹慎。

  但是比起會自己看不起自己,囂張跋扈都是好事。

  對于男子而言,信心極為重要。

  隱仙,一個人的時候可以隱著。

  有了在意、需要依靠她的人,便不需要隱著了。

  “有什么事兒,我都會給你處理。”李知白語氣平靜的拂袖,讓袖上的梅花掠過徐長安的領口,在淡淡皂角的香氣中,映著徐長安的驚愕。

  “長安,你要不要嘗試一下,桐君以往的活法。”

  有人罩著的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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