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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8 面具之下

  人在人前都會戴上面具,這是人之常情,無非她是否想要隱藏什么。

  比如祝平娘,瞧起來總是不正經的、貪吃、貪色、心急,姑娘家不能占的五毒她都沾了三個,可知曉祝桐君這個人存在的,看到這樣的祝平娘,也只是會心一笑。

  花月樓面前這一身嫵媚、好像只要輕輕一拽就能讓她黑裙滑下的萬種風情只是一個面具,李知白清楚這一點,所以她也愿意陪著自家的妹妹胡鬧。

  李知白總是這樣嚴肅的人。

  可縱然是李知白,在有些時候,也會將自己真實的一面隱藏起來——比如在徐長安面前。

  她幾乎從未以自己的真面目在徐長安面前出現過。

  在學生身邊,她總是那個嚴肅可靠、不怒自威、一言九鼎的老師,這是必要的因素,不可以說是她的偽裝。

  所以,她在徐長安面前總是威嚴的。

  但徐長安也不是沒有見到李知白真實的性格,他多少也猜到了。

  比如總是一絲不茍的先生卻喜歡在休憩的時候泡上一杯茶、在下雨的時候怔怔的看著外面歡欣起舞的暮雨峰少女。

  嚴肅認真的是他先生。

  會穿著小裙子關窗,迫不及待和云淺開茶會的也是他先生。

  徐長安清楚這一點,正是因為如此、正是因為李知白在他面前的認真,才讓他更尊敬、更喜歡這個老師。

  在徐長安眼里,云姑娘是與他一心同體的,所以談不上人際關系。

  那么在人際關系中,先生就是居于頂點的人,其他所有人加起來也比不上李知白在他心目中的分量。

  興許這一輩子,他都不會再遇見像是先生這般對他影響這么大的人。

  困境之中的教導與幫助,會是他心底最寶貴的財富。

  所以,人在面對不同人的時候,是應該、也有必要戴上面具的,這并不會讓人覺得你是虛偽的。

  也許是有先生以身作則,所以徐長安面上也有著面具,最堅固的應當就是他孤身一人時在暮雨峰上的‘內務執事’身份。

  接姑娘家的任務、一絲不茍的完成,不該看的不看、不該聽的不聽、不該參與的宴會不參與,只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

  正是這樣認真的態度,才讓他在暮雨峰的三公巖逐漸站穩腳步。

  徐長安在暮雨峰上的面具其實幾乎就沒有摘下來過,按照道理來說,只有李知白當初在教他的時候、拿著戒尺敲打手心、并詢問他家事時,有瞧過他的真實性格。

  至于說云淺。

  云姑娘此時的存在,她整個人應當如何去定義都不好說,便不再論述范圍之內。

  連徐長安都是如此,將真實藏在面具之下,可天底下偏偏就有會以真實樣貌待人的姑娘——

  溫梨。

  溫梨的樣貌就是她最真實的模樣。

  她就好像是一汪清泉,無論是誰,只要稍稍了解了她一些,都可以將這一汪清泉收入眼底。

  溫梨沒有秘密,也沒有不能讓人知曉的事情——包括她喜歡師弟這件事,就算在云淺面前都沒有掩飾過。

  想要喝師弟的茶,她就和云姑娘一起喝。

  想要看看書,便接受了云淺去書房的邀請。

  這就是溫姑娘,是暮雨峰的大師姐,也是徐長安敬重的師姐…可就是這樣總是問心無愧的溫姑娘,如今也逐漸有了心事。

  她耳中聽著戲,眼中看著徐長安欺負云淺,垂下眼簾。

  她從未有見過這樣的師弟。

  在溫梨的心中,徐長安永遠是穩重、理智的。

  哪怕小花在他褥子上胡鬧,師弟也總是無奈的笑著,何時有過這樣的表情。

  溫梨曾經以為自己見識過師弟的‘真實’,畢竟他在做執事時、和回到住處和小花相處時候…幾乎可以說是兩幅面容。

  因為徐長安對于小花的喜歡和照顧,讓溫梨本以為她見到了師弟面具下的真容。

  但是如今,她瞧著徐長安‘欺負’云淺,露出了她從未見過的惡作劇笑容后,內心就忽然…好像被什么戳中了。

  心跳忽然的加速。

  溫梨手指并攏放置在心口處,面上露出了幾分莫名其妙的情緒。

  一種奇怪的感情在心底蔓延,卻不知應當怎么說。

  也許…

  云姑娘不在的時候,他是很累的。

  以往時候溫梨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可當見到云淺依著徐長安后,她聯想了一下往日總是一個人行走的師弟,想著他那待人接物時總是溫和的笑容。

  原來,師弟也是會孤單的。

  溫梨偏著頭。

  此時,如果溫梨知曉徐長安需要定期擁抱姑娘補充‘云淺’能量后,也許會解鎖他新的形象。

  溫梨忽然想起了她放在家中,曾經被師父發現的、那一幅尚未有畫的完全的畫像。

  關于師弟的畫。

  雖然在夜間莫名畫了師弟的樣子,可她之后即便有時間,卻從未有繼續動筆…因為,她不知道應當如何去畫眼睛。

  是平靜的眼神,還是溫柔的,亦或是理智的?

  溫梨有嘗試過,可即便以她的畫技,瞧著那紙上的陌生的樣子,也無論如何說不出,這畫上的人是徐長安。

  可如今,她忽然有了想要動筆的想。

  因為她看到了師弟最真實的一面,這樣的眼睛才應當出現在她的畫紙上。

  溫梨桌上茶杯中的晶瑩,眨了眨眼。

  只是,師弟這種喜歡欺負人的性子…溫梨覺得和暮雨峰上那些喜歡欺負小姑娘的師妹如出一轍。

  師弟…他是小孩子嗎。

  該說,性子是可愛的?

  溫梨嘴角微微勾起。

  到底是個少年人,縱然平時里表現的再完美,可終究還是個孩子。

  又或者說,他不愧是暮雨峰的弟子,將她那些師姐的壞毛病學了個完全。

  溫梨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以她的年歲,說一聲師弟是個孩子,也不過分。

  她可不像是樣貌看起來那樣二十出頭,作為半妖,修行至此,可花費不少時間。

  在這一刻,溫梨忽然很想要知道,若是師弟這般的喜歡云姑娘,甚至要用欺負人這種行為來發泄心中的思念情緒,那往日云淺不在山上,他是如何忍耐的?

  正值青春的感情應該炙熱如驕陽,他卻藏得住。

  如今,開始嘗試理解情感的溫梨這么想著。

  以及。

  她放下茶杯,耳中聽著戲,視線卻隱隱落在了徐長安和云淺的身上。

  意識到了在云淺面前可以見到師弟真實的模樣后,溫梨忽然想要多看一會。

  因為她正處在感情朦朧的階段,想要看清楚自己對師弟的情感,就需要‘樣本’來參考,而眼前這恩愛的小夫妻顯然就是最好的觀察對象。

  對比云淺對徐長安的感情,和自己的情感,會讓她更好的理解師父口中愛情本質上究竟是什么樣的東西。

  而且。

  溫梨的心情逐漸平靜下來。

  瞧著師弟與師妹親近互動,她心情說不出的…愉快?

  應當是愉快吧。

  溫梨偏著頭。

  怎么會這樣。

  作為被欺負的對象,云淺抓著徐長安的手指,微微的用力。

  “蜜餞,是要有的。”云姑娘重復道。

  “吃完了,不就沒有了。”徐長安提醒她。

  “可以再做。”云淺說道。

  “或者,小姐你可以吃的慢些。”徐長安微笑。

  云淺輕輕杵了他一下,隨后也不說話。

  見狀,徐長安也就不在胡鬧,他站起身給云淺倒了一杯溫水,看著姑娘喝下,解了口中蜜餞的甜膩后,這才說道“可醒困了?”

  “嗯。”云淺點點頭。

  “清醒了就好。”徐長安給自己欺負云淺找了一個很好的理由。

  可是不得不說,他這般的言語,的確讓云淺渾渾噩噩的思緒清楚了許多。

  也許就和溫梨所想的一樣。

  面具戴了久了,是很痛苦的事情。

  如果在某一條時間線上,他總是那樣溫良的少年人,將溫良這副面具死死的鑲在臉上,那么在攀至頂峰后,他會是什么樣子?

  云淺不知曉。

  她看著身邊這個正在看著自己,滿眼盡是安心的少年。

  在那個時間長河中,該是沒有愛吃他蜜餞的姑娘的。

  而一心撲在修行之上的夫君,也不會有做蜜餞的手藝和機會。

  那么,他在想起了許多后,能夠做出那樣在他看來,本應該是‘喪心病狂’的惡事嗎?

  云淺同樣不知曉。

  但是她知曉口中蜜餞的甜味還有殘留,她可以嗅到他身上澹澹的香氣,以及可以見到他安心的眼神…也就不重要了。

  反正云淺思考這些東西,也并不是要找到自己出現的理由。

  他想見自己,自己就來了,這般理所當然的事情,還要什么理由?

  云淺只是有些在意,夫君身邊其他的因緣要怎么處理。

  但是她看著溫梨在遠處這般看著自己,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眨了眨眼。

  也許…其實是不要處理的?

  誰知道呢。

  一顆蜜餞所給予的糖分很快就被云淺這般深奧的思緒消耗一空,姑娘已經無力去繼續思考。

  反正名為“云淺”的姑娘的日子還有許多,她只需要享受就可以。

  無非是善解人意的云姑娘覺得,如果惡人不是自己的話,那興許應當對霜天好一些?

  但如果徐長安不喜歡他身上的系統,不愿意做什么任務修補崩裂的天空,那也就不關云姑娘的事。

  她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子,不該有那些能力。

  享受被保護,這就是云淺現在想要的東西。

  嗯…腦袋轉不動了。

  “蜜餞還有嗎?”

  云淺想念起了糖霜和糖霜中混合著他氣息的蜜餞。

  “這次真沒了。”徐長安一本正經的說道。

  云淺“…”

  溫梨“…”

  溫梨看著云淺平靜的樣子,不知道怎么的,似乎感覺到了一股不滿和委屈的情緒,讓她都想要替師妹討伐師弟了。

  不過作為外人,她坐著一動不動。

  說起來。

  蜜餞,她是不常吃的,也不知曉師妹的口味。

  不過師妹若是想吃,她記得…祝師伯先前似乎是拿著一包蜜餞的,而且說是從徐長安那邊討要的?

  正想著,溫梨就聽見徐長安說道。

  “本來給小姐準備的蜜餞,大多都給了祝前輩,沒關系…一會兒有我準備的養顏果…罷了,還不知道味道怎么樣。”

  果然。

  溫梨看了一眼甲板的方向。

  若是李師知曉,祝師伯和師妹搶著零嘴吃,她是什么心情。

  但是作為暮雨峰的大師姐,溫梨無話可說。

  溫梨不知曉的是,李知白不僅知道祝平娘搶了屬于云淺的蜜餞,祝平娘此時甚至一邊喝酒,一邊惦記著徐長安準備的養顏果。

  方才,其實李知白意識到了一件事。

  如果…如果養顏果中會蘊含著種植、梳理靈氣之人的感情,那么徐長安的感情是什么?

  李知白不知曉,但是絕對不難猜,八成是和某個云姑娘有關。

  這種情況下,桐君吵著要吃,李知白滿眼盡是無奈。

  作為長輩,祝平娘就這么想要知曉小輩的感情?

  “桐君,你不會不知道,養顏果中可能是什么吧。”李知白問。

  “你說什么呢。”

  祝平娘晃動著手中的酒杯,隨著晶瑩搖晃,她一本正經的說道“那是長安種的,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蟲。”

  “除了云淺,還能有什么?”李知白將話擺到了明面上。

  想要品嘗晚輩對于妻子的愛情,這可不是一個長輩應該做的事情。

  李知白在發現這件事后,其實都有些糾結要不要將養顏果給掌門了…畢竟,讓掌門體會那種情感,她…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做。

  祝平娘可不這么想。

  徐長安梳理靈氣之前,總歸是修煉過的,所以養顏果里大概率是他修行的感悟或者其他的什么東西,怎么可能全是云淺?

  她持反對意見。

  “這話讓阿白你講的,長安一個大男人,難道平日里一個人待著的時候,除了云淺腦子里就不能有別的了?”

  “不然呢。”

  李知白不假思索的回應讓祝平娘眼角微微抽動。

  阿白這個先生,究竟是怎么想她的學生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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