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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4 是前輩,也是姑娘家

  瞧著屋檐外的煙雨美景,祝平娘一襲艷紅色繡金絲長裙,她安靜的站在雨簾之下,靜靜的看著徐長安的方向。

  祝姑娘會給人稍稍的有些可怕的壓力。

  大概是她帶著一股子狼狽的美感。

  畢竟是仙門的管事,有時候只是站在那兒,就會給人以壓力。

  直到她伸了一個懶腰,口中發出細碎的聲響,那些壓力就盡數轉化成了帶著暖意的氛圍。

  徐長安從黑暗中顯現了身形,祝平娘才嘖了一聲。

  “出來吧,喜歡背后說人壞話的小長安…嗯,還喜歡偷聽姑娘家說悄悄話。”

  祝平娘偏著頭:“這可不是個好習慣。”

  徐長安:“…”

  他方才在站在巷子中隱藏自己的身形,眼看著小姑娘撐著傘,拿著丹藥從自己的身邊紅著臉跑開,便覺得自己瞧見的不是什么溫馨的場景,而是祝前輩在這兒撩撥小姑娘的畫面。

  他忽然有些知曉,暮雨峰上的師姐為什么有的說祝平娘很會撩小姑娘了。

  因為她真的很會。

  徐長安已經在側面看了有一會了,他在方才剛來到的時候,就看到祝平娘捏著小姑娘的臉頰,然后她自己有些狼狽的坐在小凳子上…刷碗?

  若是用師姐們的話來說,祝前輩的手最好是用來演曲、彈琴的,卻總是用來被她用來做各種奇怪的事兒。

  但是他一時間也不好出來打擾祝平娘和小姑娘的對話,便安靜的在一旁等待,不想到前輩這兒…自己成偷聽的人了?

  徐長安略帶無奈的走過去。

  “祝…”

  徐長安正要說話,便見到祝平娘盯著他看,于是生生將“前輩”兩個字憋了回去,無奈的說道:“祝姐姐。”

  “嗯。”

  祝平娘于是有些滿意,“別總是這樣不樂意的模樣,如今的你喚我一聲阿姊,說不得還是把我叫的老了。”

  仙人的姐姐,自己怕不是要入土了。

  她都不介意,徐長安有什么好介意的。

  還有就是。

  祝平娘站在屋檐下,看著徐長安頭上懸浮的些許可以遮擋雨水的靈力,眼角微微抽動。

  他…真就完全不掩飾是吧。

  她可算是明白李知白在信封中說“他”很招搖,是什么意思了。

  祝平娘已經浸了水的繡花鞋在地上踩了踩,同時面帶不滿的說道:“小長安,你在背后說姐姐的壞話,該不該罰?”

  “…”徐長安聞言,完全不意外。

  果然。

  他就說,他沒有將云姑娘抱在腿上就和她說祝平娘的過去,果然會被她聽去。

  也很正常。

  而祝平娘真不是故意監視他,只是因為徐長安如今的身份她好奇的緊,加上又是在她的地盤上提起她的名字,想不聽見都不行。

  不過徐長安既然敢說,一早的也就不在意會被她發現。

  “祝姐姐,說您是護短的人,這也算是說壞話嗎?”

  “倒是不算。”

  祝平娘拎著染了水的紅裙,面上妝容也花了一些,她撇了撇嘴:“但是,我總覺得你與云妹妹提起我…你口中的我…不太聰明的樣子,有些令人討厭。”

  徐長安:“…”

  他在看著面前這個把自己弄得好像剛從哪片泥地里爬出來的前輩,一時間不知該說什么好。

  就說有沒有一種可能…

  她現在的模樣,真的就有些不太聰明了。

  “罷了,姐姐我心懷寬廣,不在意你背后說我的事兒。”祝平娘伸了一個懶腰,旋即示意徐長安將已經在雨中被小雨覆蓋,積了些水的碗筷、酒盅拾進一旁的房間。

  “長安,你小心些,這些可是我們晚上要用的餐具。”

  聽著祝平娘的話,在看看自己手里這泡了一半雨水的瓷碗,徐長安便有一種,自己是不是哪里真的有得罪這位前輩的想法升起。

  “有什么話,進屋說。”祝平娘沒有給徐長安多說話的機會,順勢拉開甲板上一間屋子,走了進去。

  只是進屋之前,她回頭看了一眼站在雨中的徐長安。

  怎么說呢…

  他腦袋上的結界,真的是紋絲不動啊。

  從信里了解和自己親眼所見,給人的沖擊力果然完全不同。

  隨著祝平娘走進了房間,她接下來的動作就和普通的塵世女子沒有分別。

  先是將凌亂的桌子整理了好,隨后取出從徐長安那兒弄過來的蜜餞放在桌上。

  之后彎下腰,將紅裙尾部已經濕掉的部分整個撩起來卷住,又點了一個火盆放在腳邊。

  最后將裙下暴露在空氣中的部分整個藏在桌子下。

  祝平娘整理耳邊有些濕潤的長發,將紅色的寶石耳墜取下來整齊的放在一旁,慵懶的伸了個懶腰。

  隨后拿起一顆蜜餞塞入口中,一側腮鼓鼓的瞧著徐長安走進來。

  “碗筷就先放在一旁。”

  祝平娘咽下蜜餞,隨著徐長安說道:“坐,我有些事兒要和你說。”

  燈火下,徐長安看著面前這個可以說放松到了極點的女子,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不過很明顯的,前輩將他當成自己人這一點他還是很清楚的能感覺到的。

  如今的祝平娘的妝都花的厲害了,還有心情吃蜜餞的。

  而對于祝平娘有事情和自己說,徐長安就完全不意外了,因為從方才一見面開始,這位前輩的臉上就寫滿了心事。

  隨著徐長安在祝平娘對面坐下,祝平娘才嘖了一聲:“云妹妹呢?”

  “在休息。”

  “哦。”

  祝平娘撇撇嘴,想起了之前見到的那個一身平衣卻將她秒殺的云淺,便覺得自己自暴自棄也是有理由的。

  反正怎么施弄都不如她好看,只會驚艷到自己,那不如直接開擺呢。

  于是她衣裳濕了不管,妝容花了也不管了。

  “也是白瞎了妮子給我做的妝,一會兒她見了我,又要嘮叨了。”祝平娘趴在那兒,一幅讓抽了力氣的模樣。

  “祝姐姐,您…找我來,就是說這些?”徐長安忍不住問。

  “嗯,不然呢,我和你能有什么正事。”祝平娘一本正經的說道。

  徐長安看著祝平娘那莫名其妙的、一幅生無可戀的表情,很軟開始懷疑,眼前這個咸魚一樣的姑娘真的是花月樓初見的那個祝前輩嗎?

  總覺得。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祝平娘似乎越來越像是一個…姑娘家了?

  徐長安知道這樣說很失禮,不過他的確有這種感覺。

  以往的祝平娘,就算嫵媚、喜歡調戲人,可在他眼里終歸是一個前輩…如今,給人的感覺,卻像是憑空年輕了許多似得。

  興許喜歡這種情緒,真的能夠讓人變得年輕?

  是了。

  祝前輩愛慕他的先生,會變的更像普通的女子,應該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嗯,正常。

  徐長安盡可能的不去看如今這個沒出息的祝前輩,低下頭瞧著腳邊灼灼燃燒的火盆。

  祝平娘眨眨眼,蹙眉:“小子,你是不是在想什么失禮的事兒。”

  “禮?”徐長安無奈,也不繼續說。

  “哦。”祝平娘看著自己這一身讓花月樓姑娘看了都能直搖頭的打扮,點點頭。

  如今的她,確實很失禮。

  “讓你瞧見,也沒有什么,你該不會在意這種小事吧。”祝平娘偏著頭,面上掛著讓徐長安不太能夠理解的笑容:“反正,你連半妖都不介意。”

  “果然。”徐長安點點頭。

  他就說,那阿青姑娘眼睛上封印忽然被解除是祝平娘的手筆。

  “果然什么果然,你就這個反應?”祝平娘沒有看到想象中徐長安被發現自己在偷聽的事情,有些失望。

  “我應當…是什么反應。”徐長安更無奈了。

  “行罷。”祝平娘感覺到了無趣,便說道:“北桑城的事瞞不過我的眼睛,有時候非是我刻意的想要偷聽,畢竟我看守著這兒的陣眼,所有的消息…都會匯集到這兒。”

  祝平娘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旋即十分好奇的問:“長安,你真的…真的完全不介意半妖的身份嗎?”

  “不介意。”

  徐長安沒有猶豫,反而有些奇怪。

  這個話題有這么重要嗎?

  居然讓明顯一肚子心事的祝前輩…第一個詢問。

  “不介意啊…奇怪,你真是這個世界的人嗎?”祝平娘滿臉的怪異。

  連陸姑娘都忌憚半妖,連她在知曉阿青姑娘是半妖的時候都有些可惜。

  甚至,溫梨在長輩的幫助下,為了解決半妖心性不穩的問題,花費大代價將血脈整個分離出去。

  在如今這個世道,哪怕是魔門,對于的半妖的態度也比之仙門好不到哪里去。

  徐長安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祝平娘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在想他可能是仙人轉世的事情。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徐長安心想可能還真的是這樣。

  他沒有在這個世界的記憶,睜開眼就是和云姑娘一起生活,出了島沒有多久就開始修煉了,所以不像普通人,從小就聽者半妖的惡名長大,自然不會怎么在意。

  “算了,你不在意是你的事兒,我管不著。”祝平娘搖搖頭。

  至于說溫梨和徐長安的關系,她沒有之前那么關心了。

  反正,無非是像徐長安無意間和阿青那妮子說話的態度一樣,些許細節中,溫梨那個沒見過男人的丫頭會被吸引,太正常了。

  祝平娘嘖了一聲,覺得桌子下有些擠得慌,便側著身子,翹了一個二郎腿。

  “長安,你知曉,我為什么忽然解了阿青那妮子眼睛的障眼法嗎?”

  徐長安搖搖頭。

  他當然不明白祝平娘為什么要這么做,畢竟…她給那姑娘的眼睛上了封印,就應該是想要幫她隱瞞身份的?

  不知道原因,但是也不好奇。

  祝平娘看著徐長安惹了禍,但是一幅不關自己事的模樣,銀牙微微使勁。

  不過還是將小情緒收了回去,只是簡單的說道:“有些事情,也不好一直瞞著店里的丫頭們…以往是她才入花月樓,我瞞著點她的身份讓丫頭們不要害怕她,可以和她正常相處。”

  “如今時間過的差不多了,她的人緣還不錯,便不能再瞞著。”

  祝平娘伸了個懶腰:“畢竟,隱瞞雖然說不上是謊言,可這種東西…存在的時間越長,以后揭開的時候,就會有越多的人過不去這個坎。”

  “…”徐長安聞言,忽然愣了一下。

  因為他想起了云姑娘。

  毫無疑問,姑娘是有許多隱瞞自己的事情。

  不過徐長安很快就釋然了。

  他是什么人?

  他前世讀過那么多的書。

  什么樣的事情沒見過,什么事情不能接受?

  所以無論云姑娘所隱瞞的事是什么,他都相信自己能夠接受。

  “我看丫頭們的態度都還可以。”

  祝平娘笑著:“還有人說是我將她眼睛弄變色的…真是不知道姐姐我在那幫妮子心里都是個什么形象…罷了,本來就是打算說是我讓阿青隱瞞半妖的事兒,這個鍋我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

  祝平娘嘟囔著:“我幫了她那么多,也不能就這樣便宜了阿青…嗯,扣她接下來幾個月的月錢好了。”

  徐長安:“…”

  祝平娘是什么形象?

  不知道,反正不是她所以為的壞女人。

  徐長安想著花月樓姑娘們對祝平娘的喜歡,心道那自然是喜歡之人的形象了。

  他所知曉的花月樓的姑娘,大多都是對這位前輩抱有愛慕之心的。

  徐長安覺得,在一個人生命的長河中,總有一粒沙的光亮與眾不同,指尖螢火耀眼過漫天星河。

  很明顯,對于那些近乎于身陷囹圄的姑娘來說,祝前輩就是這道螢火,她真的很會撩姑娘家。

  巧了。

  祝平娘也是這么想的。

  她也覺得,徐長安很會撩人,比如方才對阿青那個妮子。

  真以為她是因為覺得該公布身份了才去了封印嗎?

  當然不是。

  還不是徐長安惹的禍。

  祝平娘總覺得,雖然徐長安什么都沒說,但是他能夠平視半妖身份的事情就是在撩阿青姑娘了。

  所以…為了避免自家又一個姑娘有人步上柳青蘿的后塵,祝平娘果斷出手,揭開了阿青半妖的身份。

  而花月樓的丫頭也沒有讓祝平娘失望,目前為止,有許多人發現了阿青的眼睛,但是…嬉笑要大于忌憚,縱然有姑娘想要說什么,卻也按捺住了。

  不愧是自己養大的丫頭們。

  祝平娘忽然解了封印,其實是想對阿青說。

  看,花月樓的姐妹都不介意你半妖的身份。

  所以別對一個初見的野男人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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