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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6 雨中事兒

  感受著面前女子那綿長的呼吸和淡淡的胭脂香氣,陸姑娘身子猛地一顫,她稍稍后退了三步,磕巴的說道。

  “祝、祝…姐姐。”

  “別叫我姐姐,該我喚你一聲姐姐才是。”祝平娘瞪著陸姑娘。

  虧她方才補了妝之后,想著妮子去的有些久了,又覺得今日的雨有些怪異,想早些將丫頭接回來。

  結果呢,妮子在那里說她的壞話。

  “讓我餓一會兒沒關系對吧。”祝平娘笑著。

  “…”陸姑娘咽了口唾沫,拿著傘輕輕的后退:“姐姐,這是個誤會。”

  “沒事,我活該挨餓。”祝平娘溫和的笑著,然后默默的,掌心出現了一個短鞭,她熟練的在掌心挽了個花兒,隨后偏著頭:“妮子,你方才還在云妹妹面前說了我什么?”

  眼看著陸姑娘不說話,祝平娘這才恍然大悟:“哦,你說…我是個壞女人,讓長安小心我”

  祝平娘是真的有些無語了。

  這種話平時說說也就算了,在云淺面前說,這不是破壞她的計劃嗎?

  “祝姐姐,我就是隨意的說說,公子不是也沒回應嗎。”陸姑娘被祝平娘欺身,步伐不斷后退,她小聲說道:“再說…是姐姐您晌午與公子在一起的分寸,本就沒有把握好。”

  “還在嘴硬,你這個吃里扒外的家伙!!”祝平娘聽見陸姑娘依舊在講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她使勁的揮手,那短鞭忽然加速,甩在雨水遍布的地上發出一道清脆的聲音。

  而后,那沾了水的鞭子真就順著地面反彈到了陸姑娘裙擺的腿上。

  祝平娘打人的時候也是真打的,雖然只是甩在地面上的反彈,但是力道也足夠狠辣。

  陸姑娘白皙小腿上此時出現了一道鮮紅的印記,換在一般的姑娘,這一下就足以飆淚了。

  祝平娘氣惱的指著陸姑娘的臉,嗔道:“分明別人家的妮子都是幫親不幫理的,怎么到了你這兒,胳膊肘朝外了!!!”

  她就算知道自己事情做的不好,可也輪不到自家的孩子教訓吧。

  怎么想,就算她做錯了事情,陸姑娘也應當堅定不移的站在她這邊才對。

  幫親不幫理,這難道不是姑娘家的常識嗎?

  向著徐長安說自己是壞女人,這才是很不對的事情。

  這邊,眼看著祝平娘開始氣急,失去了方才那冷漠的模樣,陸姑娘反倒是松了一口氣。

  腿上火辣辣的疼,但是也早就習慣了。

  以她這種時不時調皮的性子,也算是從小被姑娘當著陀螺抽大的,只是長成大姑娘之后,為了維護她的自尊,祝平娘才很少打她了。

  如今這一下,還真的是有些懷念。

  而且…

  最關鍵的是,祝平娘打了一鞭子后,那氣也就肉眼可見的消去。

  陸姑娘歪著頭,輕聲說道:“…姐姐說的是,您說…若是此時在您身邊的是那位秦姑娘,她該是會幫親不幫理的吧。”

  “廢話,秦丫頭肯定會向著我…”

  祝平娘說著,便對上了陸姑娘似笑非笑的眼神,哼了一聲,不說話了。

  雖然無論她說什么秦嶺都會堅定不移的站在她這邊,但是那丫頭的存在本來對于她而言就是極度危險的。

  是的。

  祝平娘看起來高高在上,可仍舊會覺得秦嶺危險,因為有這么一個舍不得打舍不得罵、甚至冷落她自己都會去想的大女兒…關鍵是這個姑娘隨時都想著將自己給“吃”了,很難不危險。

  “看,我就說姐姐您是離不開秦姑娘的。”陸姑娘嘆息:“姐姐若是覺得我不夠貼心,便讓那位秦姑娘回來,到時候我也有個人競爭,不至于如今這般仗著您只能寵愛我一人而有恃無恐,在背后說您的壞話。”

  “你少替秦丫頭說情。”祝平娘走過去,將手中的鞭子纏起壓在陸姑娘的肩頭,不解的說道:“你和秦丫頭都沒有真正意義的見過面,總是向著她說話做什么。”

  “因為秦姑娘…不。”陸姑娘認真的說道:“因為秦姐姐幫親不幫理,有她在,姐姐您就不會被人欺負了。”

  “呸,誰敢欺負我。”祝平娘啐了一聲。

  “…我?”陸姑娘指著自己的臉。

  “…”祝平娘眼角一抽,抬手在妮子的手臂上擰了一圈,瞧著陸姑娘那嘴角忍不住的抖了一下,才說道:“所以呢,實話是什么。”

  “實話…”陸姑娘嘆氣:“該說是前車之鑒,后車之師。”

  “哦?這次你倒是不說前車之鑒,請自三思了。”

  陸姑娘搖頭:“這時候,三思可沒有作用了,需要一個人幫襯著。”

  “什么意思?”祝平娘不明白。

  陸姑娘一只手指著天上:“姐姐總覺得我為了那秦姑娘說好話,可事實上…我是在幫我自己哦。”

  “?”祝平娘頭上揚起一個問號。

  “我總是會惹姐姐您不開心…”

  陸姑娘輕輕抓住肩頭祝平娘的手,認真的說道:“將來若是姐姐也似疏遠秦姑娘一樣疏遠我…那時候,我也會希冀您新認的女兒,會替我說幾句好話的。”

  己之所欲,故施于人。

  所以她會盡量幫助秦嶺,幫助她挽回祝平娘的寵愛,那不止是在幫她,也是在幫自己。

  祝平娘感受著陸姑娘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沉默了許久才說道。

  “你倒是懂事。”

  “是姐姐您教的好。”

  “我就是教你幫理不幫親的?”

  “那秦姑娘…不,那秦姐姐幫親不幫理,如今還不是讓您丟在仙門,一個人以淚洗面。”

  “我看你是真的想挨打了。”祝平娘看著陸姑娘小腿上那泛著血印子的鞭痕,又是心疼,又是想要再來一鞭子。

  “好了。”陸姑娘感受到祝平娘那可怕的眼神,忍不住抖了陣子,只見她清了清嗓子:“祝姐姐,您也不好說我是幫理不幫親的。”

  “什么意思?”祝平娘柳眉一橫:“你這還沒嫁給長安呢,就想著幫他也是幫親了?”

  想到這里,祝平娘就開始心里泛酸。

  “那自然不是,惦記著公子的只有您,莫要將黑鍋放我的頭上。”

  陸姑娘搖頭,隨后說道:“您與那位白姑娘是一家人,是天底下最親密的姐妹,徐公子又是白姑娘唯一的學生,也是您的晚輩,自當是一家人。”

  陸姑娘修長手指指著徐長安住處的方向:“幫襯著公子說話,可算不得是幫理不幫親。”

  “…牙尖嘴利。”祝平娘看著陸姑娘,聽著她說‘天底下最親密的姐妹’時候,面色明顯好了許多。

  “我喚她阿白,不是姓白,你別總是一口一個白姑娘了。”

  “知道啦。”陸姑娘乖巧的點頭,隨后想起了什么,眸子中閃過一抹狡黠,她說道:“祝姐姐,您還記得…咱們方才都說了什么嗎?”

  “說了太多了,你說哪個。”祝平娘冷哼。

  “就是您問我如何看待徐公子時候的事兒。”

  “我記起來了,所以呢。”

  “那時候,我說人前不論是非,人后不道長短,這才是君子。”陸姑娘語氣緩和,翹著嘴角說道:“是您說,咱們兩個一個是鴇母,一個是清倌,不是君子…所以…”

  所以,她們能做背后嚼舌的事情,能在背后議論。

  “我們最喜歡做的就是背后議論是非。”陸姑娘干咳了一聲,看向祝平娘后說道:“祝姐姐,方才…是我的天性沒有克制住,才說了您的壞話,您該是能理解吧。”

  “我理解什么我理解。”

  祝平娘被陸姑娘給氣笑了,但是也看不出火氣,只是指著自己面上說道:

  “方才雨水將我的妝給沖掉了,我自己點了幾次妝都不甚滿意,回去你來給我施弄吧,畢竟晚上要見那位云姑娘…”

  若是被艷壓了,提前被人說了壞話的她還有什么臉面和那云姑娘說話?

  “自讓姐姐您漂漂亮亮的。”陸姑娘長舒一口氣,隨后問:“祝姐姐,您不生氣了?”

  祝平娘點點頭,說道。

  “嗯…沒有哦。”

  “不生氣那就好…誒?”陸姑娘一愣,猛地抬起頭,卻見祝平娘好看的眸子里依舊泛著冷光。

  “妮子,你不會覺得…姐姐這樣就會放過你了吧。”

  祝平娘呵呵笑著,在陸姑娘愕然的視線里,溫柔的說道:“姐姐我這還沒來得及親近那云姑娘呢,你就在她面前說我的壞話…”

  她豈會這么容易就放過她?

  “我只是看你想要怎么狡辯。”祝平娘略顯失望的說道:“先示弱,再拿秦丫頭博同情,再講理…”

  祝平娘掰著手指,旋即握拳收起,忍不住嘆氣:“就你這點手段,相比于暮雨峰那群妮子,還是幼稚了許多。”

  祝平娘嘆息悠長。

  “妮子,姐姐我若是這般的好說話,在仙門…又怎么會有那么多妮子怕我,用你那好看的小臉蛋好好想想。”

  因為什么?

  因為祝平娘慣著她唄,可如今看來,姐姐方才是動了真火了。

  她瞧著祝平娘笑吟吟的模樣,終于開始害怕,仿佛回到了少女時期,她雙手背在身后護住腰臀,不斷的后退。

  一個沒忍住,踩了一個踉蹌差點跌入水坑。

  “小心點。”祝平娘身影一閃就出現在陸姑娘的身后,扶住了她,旋即蹙眉:“這條街是哪個坊承包的?地勢不平也不知道修一下。”

  “祝姐姐,這是下水口,就該是這樣的,是我不小心。”陸姑娘咬唇。

  “原來是這樣。”祝平娘點頭,從身后抱著陸姑娘。

  “祝姐姐,您…您想要怎么才能消氣。”陸姑娘感受著身后的柔軟,感受著祝平娘的呼吸落在自己的耳后,但是卻沒有一丁點的旖旎,反倒是小臉嚇得發白。

  哪里還有先前那恃寵而驕的模樣。

  什么叫血脈壓制,這就叫。

  如同小時候害怕愛自己的父母,長大后看似緩和了,可事實上…若是自己真的犯了錯,對方真的動怒…那恐懼也是刻在骨子里的。

  無他。

  因為她真的會下狠手啊。

  感受著陸姑娘在自己懷里瑟瑟發抖的樣子,祝平娘將頭埋在她的頸間,吸貓似得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隨后祝平娘感情莫名的說道:“妮子長大了,以往好聞的奶悠香…也不見了。”

  “我回去就喝。”陸姑娘立刻說道:“祝姐姐,我回去就喝,什么香喝什么。”

  “喝獸奶,那撐死你也沒用。”祝平娘啐了一聲:“還不如抹胭脂呢。”

  “那就抹胭脂,您說什么就是什么。”陸姑娘乖巧的說道。

  “現在知道怕了?”祝平娘微笑。

  陸姑娘心想自己一個陪嫁的,還能不怕正房姐姐?

  但是她如今很乖,一聲也不吭。

  “知道裝可愛,晚了。”祝姑娘點頭,旋即說道:“這時候,以你的性子難道不是應當與我說一句——祝姐姐,我果然和那秦姑娘不一樣,她即便是這樣過分了,您也舍不得對她下狠手。”

  祝平娘學著陸姑娘的語氣,十分相似。

  無話可說。

  因為這真的是她能說出來的話,畢竟祝平娘自己也說,她極少的會真的下秦嶺。

  “姐姐我就是舍不得欺負秦丫頭。”祝平娘嘆息,輕輕撫過陸姑娘順滑的長發:“畢竟,那妮子是我的大女兒,小時候她替我背琴,到長大之前都是真正的小可愛,便舍不得動手。”

  她捏了捏陸姑娘的臉:“你小時候可不乖,沒少挨打,我也輕車熟路了。”

  “…”陸姑娘都不敢大聲喘氣了。

  “說話,我就這么嚇人?”祝平娘眼角忍不住抽動。

  “祝姐姐。”陸姑娘沒辦法,只能開口說道:“我平日里還要管著花月樓,也才答應那位呂丫頭明日帶著她干活…您若是和小時候那般打的我滿地打滾,這樣落了我的面子,這以后我還怎么管事呀。”

  “我知道,咱們有什么事兒關起門來自己解決。”祝平娘笑著上下打量著陸姑娘的身材:“嗯,還好你這妮子沒有對食,也不怕被人瞧見,姐姐我會挑著旁人瞧不見的地方打的,安心。”

  “想減刑嗎?”祝平娘忽然說道。

  陸姑娘眼睛一亮,使勁點頭。

  “好。”祝平娘笑著:“方才我去的晚了,只瞧見你在長安的窗前傻笑,那小臉紅的像是沐浴才出來似得,那時候你瞧見了什么?說與我聽聽。”

  她沒有看見,挺好奇的。

  “…”陸姑娘聞言,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

  低頭。

  “您打吧。”

  ------題外話------

  一覺起來,我這兒成疫區了…麻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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