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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7 徒弟不是木頭,老師是

  話語在不同的人口中說出來,給人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就好像云淺此時一本正經的要滿足李知白的愿望,在李知白的耳中…便帶著濃郁的違和感。

  云淺自然是不會覺得違和的,因為她只是重復了李知白和她說過的話,對方說要答應她愿望時就是這樣的態度。

  看著李知白呆呆的看著自己,云淺眨眨眼,隨后強調道:“你有什么喜歡、想要的東西、想做的事情,都可以與我說。”

  “云妹妹,你…”

  李知白嗅著空氣中清新的氣味,輕輕嘆息。

  “我?我怎么了。”

  云淺沒有理解李知白的意思,說道:“什么樣的愿望都可以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李知白站起來,淺薄的白色長裙泛起了一陣連漪。

  “嗯?”

  云淺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隨后恍然,補充道:“若是你現在不知曉想要什么,那么存著…以后想起了再與我說也行。”

  這話也是李知白和她說過的,如今不過是讓她再一次還回去罷了。

  這便是云姑娘的有來有回。

  也不僅是有來有回,因為喜歡她做的妝容。

  “妹妹這話說的…好生奇怪。”李知白語氣頓了許久,這才說道:“我準備了這樣多的東西,也不是想與要你什么的。”

  她特意做了打扮、準備了蜜餞、熏香…只是隨性而為,可沒有想從云淺身上得到什么。

  再說了…

  這個妹妹身上也沒有什么值得自己要的。

  “我奇怪嗎?”云淺看向窗子的方向,點點頭:“也是,我極少會與人說這樣的話。”

  答應別人的愿望?

  那不是極少會與人說這種話,而是她就極少的會與人說話,要不是的隨著徐長安入世,哪里有這種機會。

  外頭的雨又下大了,天地間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氛圍。

  云淺之所以喜歡李知白,也有幾分徐長安尊敬她的原因在里頭。

  可惜,姑娘對于一般人的心思不甚了解,不知道什么樣的東西更為重要。

  零嘴?

  熏香,酒水…亦或是修為什么的。

  不然也不用特意詢問李知白。

  “妹妹…果然很…嗯。”李知白一只手掩面,語氣中帶了幾分無奈。

  云姑娘不是癡傻的人,卻能對她說出這樣的話。

  想一下,一個尚且不能修行的姑娘跑過來與僅次于朝云掌門的存在說…想要滿足她的愿望?

  這樣的言語若是一個女子對于男子說,可能還更好理解一些。

  所以,云淺的性子很難不奇怪。

  但是更奇怪的就是,李知白聽著她這樣的話,心里卻輕輕的跳了下,仿佛冥冥之中有一種推動…讓她想要說出自己真實的愿望。

  這個姑娘再次用一句輕飄飄的話,勾動了她的心,屬實是怪異。

  云淺看向自己白皙足襪上的繡紋,抬頭:“我怎么了。”

  “姐姐我好歹也是修仙者,勉強也算的上是修煉有成。”李知白搖搖頭:“哪里有什么需要妹妹幫我的。”

  她此時也發現了,對云淺說話的時候似乎要直一些。

  這個姑娘不呆不傻,就是腦回路有些問題。

  “這樣?”云淺聞言,點點頭,垂下眼簾后思索:“好像是這樣,我的確是沒有修為…不過,我也有我能做到的事情。”

  語氣一頓。

  “姐姐可以再想想你想要什么,先存著也好。”云淺說道。

  有些事情,她不會說的太清楚,畢竟連徐長安都不知道的事情,又怎么能告訴外人?

  “我真沒有什么想要的。”李知白看著云淺微微蹙起的眉頭,忽然眼里閃過了一絲亮光,隨后表情輕松了一些。

  她不太了解現在女子相處的方式,但是云淺卻是一個普通的女子。

  本來覺得是不是自己過于熱情的準備讓云淺覺得自己對她是有企圖的…但是李知白本能的覺得云姑娘不會是這樣膚淺的人,隨后若有所思。

  云淺說這樣的話,是否證明…她還是挺喜歡自己的?

  “好了好了,我的確有一個愿望。”李知白胡思亂想了一會兒,終于覺得她還是拗不過眼前這個妹妹,帶著幾分無奈的起身:“妹妹陪…不,妹妹懂酒嗎,可以教我一些?”

  “吃酒?”云淺眨眨眼,看向桌上那燙著的一壺小酒,點點頭。

  這也是一個愿望。

  反正在她眼里,白日飛升和想要喝就…作為愿望沒有孰輕孰重,只要是許愿者想要的便是同等的重量。

  而云淺能感覺到,李知白是說的是真心話,她是真的想要這個愿望。

  “姐姐不會喝酒?”云淺問。

  “實話說,會的不多。”李知白點點頭,以往年少時候和小姐妹一起開茶水,吃的也是雅茶,后來開始修行,也沒什么機會接觸酒水。

  “不會,怎么…備了酒水一個人吃。”云淺有些奇怪。

  “啊…”李知白沒想到云淺直白的就問了,她咳了一聲,隨后如實說道:“今日想起了故人,便取了她給的酒出來嘗嘗。”

  這是實話。

  她再閑得慌也不會一個人吃酒,吃茶那是為了靜心、也是在道觀養成的習慣,酒有什么用?

  若非是之前徐長安讓她想起了唯一的朋友祝平娘,她也就不會拿出這一壇祝平娘從北桑城給她寄過來的酒水了。

  嗯,是祝平娘送給她的酒水。

  對于明知道自己不吃酒卻給自己送酒的閨蜜,李知白自然是沒有話說。

  “可是吃酒也沒有什么好教的。”云淺心想直接喝不就行了,又不是胭脂。

  “這酒是從北桑城寄來的,所以我想著妹妹該是會懂一些。”李知白認真說道。

  其他的酒她自然不會讓云淺教自己,但是正好是云淺居住的北桑城的酒水,問她算是問對了吧。

  李知白說著,眼神游戲飄忽,最后還是說道:“這酒妹妹可認識?它在北桑城里沒什么奇怪的寓意吧。”

  這才是她想要知道的事情。

  天知道,祝平娘那個女人給她的酒是要做什么,最重要的是,她方才開酒的時候…明顯的感受到了自己揭開了一層封印,那是祝平娘留下的封印。

  這讓她本能的覺得不妙,似乎里面有什么陰謀似得。

  “這酒我認得,也很喜歡。”云淺說道:“寓意?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我經常吃。”

  “妹妹常吃?”李知白聞言一愣,隨后若有所思。

  她說呢,方才徐長安看著這酒的眼神怎么那樣的怪異,弄得她還以為是青樓里姑娘用的艷酒呢。

  她方才沒有問徐長安,不過如今松了一口氣。

  云淺經常吃,那倒是不會是拿來“羞辱”自己的了。

  “至于名字,是叫玉露酒。”云淺說著,輕輕勾起嘴角。

  她最喜歡的酒,哪里有認不出的道理?

  事實上,她和徐長安一樣,一進門就嗅到了這股熟悉至極的酒香。

  正是柳青蘿釀的、適合姑娘家喝的酒啊。

  玉露酒對于云淺也有特殊的意義,畢竟…舉杯需盡歡,所以她才覺得李知白獨自一人吃玉露酒有些奇怪。

  “玉露?”李知白眼角一抽,那女人送自己玉露酒是想要做什么?她忽然脊背有些寒涼,有一股子不太妙的感覺。

  祝姑娘這是篤定她認不出這酒水的名字?

  “嗯,就是叫玉露。”云淺確認道。

  “北桑城里,不會還有一種酒叫金風吧?”李知白下意識問。

  “金風酒?沒聽說過。”云淺點點頭。

  “這樣?那還好。”李知白松了一口氣,隨后看了一眼那自己只動了一點點的酒壇子,喃喃說道:“這東西…還是送給秦丫頭吧。”

  這什么玉露酒,名字有些怪異,她不甚想要。

  正巧,剩下不少…等下讓徐長安走的時候帶著送給秦嶺。

  李知白不動聲色的點點頭,隨后看向那一壺自己燙好的酒,說道:“妹妹說你喜歡?”

  “嗯。”云淺點頭。

  “那我便有些好奇了,方才沒有仔細嘗過。”李知白看著云淺:“要一起嗎?”

  云淺搖頭。

  玉露酒,她不會與其他人一起吃。

  “那我自己喝了。”李知白眨眨眼:“喝完了酒,我再給妹妹點妝。”

  “可以。”云淺想了想,補充道:“姐姐的愿望就是想要知道這酒的名字?”

  “你還惦記著呢…”李知白有些無奈,隨后與云淺一起坐到桌前,她點點頭:“這樣就好。”

  于是,云姑娘送出去的愿望便簡簡單單的這樣完成了。

  也不簡單。

  雖然云淺沒有陪她喝酒,但是至少陪她喝酒了。

  嗯…她在一旁看著李知白自己喝,應當也算是陪她喝酒了?

  有著云淺在一旁看著自己,加上她說是她喜歡的酒水,李知白再一次喝酒,便有了一股新的感受。

  她看著被子里清澈,帶著一點點的晶瑩,而且有一股果香彌漫的酒水。

  喝了一口,在口中細細品味著。

  有些軟,然后是點點甜意,就像是咬了一口桃子一樣,很舒服。

  咽下肚沒有想象中后勁。

  她看著云淺:“長安也喜歡喝這種酒?”

  “他喜歡再重一些的。”

  “妹妹喜歡,我以為他會說喜歡呢。”

  “他喜歡吃辣的。”

  “我還是頭一回知道。”李知白坐在位子上,小口小口喝著果酒,動作優雅。

  如果不是她一個人在喝玉露酒,該是會更好一些。

  晶瑩微微晃動著,房間中的火苗灑下光芒,讓杯中的水漬泛著流光,很是好看。

  “這酒的賣相不錯。”李知白點點頭,對于祝平娘的偏見消散了一些。

  興許,她只是想要給自己嘗嘗這樣的酒水?

  這樣想其實沒有錯。

  祝平娘是真的很喜歡柳青蘿,也喜歡柳青蘿的酒,逢人便夸贊她“閨女”的手藝。

  想想就知道了,徐長安也好、顧千乘也好,都是聽了祝平娘的推薦才會去柳青蘿的酒肆的…

  在那之前,她早早就給李知白送過,太正常不過了。

  同一時間,北桑城某處高閣中,祝平娘繡鞋掛在腳尖,一條腿探在桌上,手中拿著一個酒杯。

  屋里酒香四溢,不用刻意呼吸都能感覺到那濃郁的香氣。

  晶瑩酒水在白色酒杯中輕輕打著旋兒。

  又有幾滴佳釀自杯沿落地,碎成水花,染濕了地毯。

  她也是在一個人吃酒,喝的便是玉露。

  這種酒就是要一個人喝的。

  “知白…怎么把酒拆了。”祝平娘姿態嫵媚,眼里卻是濃濃的疑惑,天知道她方才感覺到自己留下的封印被打開了后是什么樣的心情。

  她不是不喝酒嗎?

  一個人的時候,李知白是絕對不可能拆酒的。

  而且李知白沒有朋友,也不會有和人一起吃酒的機會。

  所以祝平娘此時是真的心中抓癢,很像要知道李知白喝酒的樣子。

  “難道…”

  祝平娘露出一抹狐疑的神色。

  不會是和徐長安那小公子喝上酒了吧。

  雖然她覺得徐長安對女子很有分寸,但是她也清楚徐長安對于李知白的態度很特殊,不是沒有與她一起喝酒的可能的。

  真是越想越覺得很有可能,不然她實在無法想象還有人能接近李知白身邊,讓她有吃酒的興致。

  等下次她回山見了徐長安,非要盤問個清楚不可。

  祝平娘咬唇,隨后輕輕嘆息。

  她是真的很想回山啊,可是如今護山大陣的維護尚未成功,根本就走不開。

  不然的話,她現在恨不得抓緊飛上朝云宗去看看自己的閨蜜是哪根筋搭錯了,或者…是誰不長眼去勾搭她了。

  當然,還有自己送上山的青蘿丫頭…那丫頭怎么就變成什么仙品天賦了?

  修煉半日就開源了?

  誰能告訴她發生了什么?

  若非是幾個人傳過來的都是同樣的消息,她真要以為是自己家那個蠢丫頭謊報軍情呢。

  她記得柳青蘿的根骨上等,但是…從未有感覺到她會是什么仙品天賦啊。

  祝平娘剛知道這件事的時候,真的以為是上天給她開了一個玩笑。

  所以,她這幾日喝的都是以往從柳青蘿哪里送過來的酒,而且也送了一些庫存給青樓里的丫頭們喝,讓她們沾沾仙氣。

  “難道是仙品天賦,所以釀酒也好喝?”祝平娘輕輕撩起耳畔黑發,感受著手上的濕潤,輕輕嗅了嗅。

  這杯中物是幽雅細膩的味道,帶著幾分果香,只是…無論怎么樣的味道,都不會有人喜歡酒水順著淌到衣領之內的感覺。

  但是她還挺喜歡的。

  “木頭一樣的女人。”祝平娘咬牙。

  她都沒和李知白一起吃過酒,卻被人搶先了。

  祝平娘舉起茶杯對著登靈臺晃了一下,接著一飲而盡,面起了緋紅。

  酒水自唇角流淌至心口黑色睡裙上,加深了她身的顏色。

  她這也算是和木頭共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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