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6章 紀河

　　破曉378年。

　　莫羽的故事在200余年后的今天，已經成為歷史的過往，被記錄在歷史長河的前端。

　　但歷史長河卻仍在滾滾向前推進。

　　雖然屹立于前線的破曉之劍幾次出鞘，多次化解前線的危機時刻。

　　但談起莫羽，還未踏上前線的新生代人族成員更多的印象來自課本。

　　通過課本上的描述知曉歷史上曾經有過這么一位傳奇人杰，他通過自己的努力為人族開辟出了一條嶄新的成長道路，最終成為守護前線的破曉之劍。

　　時間沒有抹去莫羽為人族的貢獻，他被永久銘刻在了人族的歷史豐碑之上。

　　每年還是會有人族后人在英靈殿內站在莫羽的雕像前，歌頌他為人族發展做出的貢獻。

　　但與其他歷史人杰一樣，時間沖淡了屬于莫羽的時代光芒。

　　但當人們翻閱歷史時，莫羽所在的時代，他仍是當之無愧最閃耀的那顆星辰。

　　而200年后的今天，新的挑戰、新的機遇、新的危機…一個嶄新的時代拐點悄然而至。

　　此時星城，東區圖書館。

　　一名面容俊俏，約莫15歲的少年正在翻看歷史書籍。

　　少年手里書籍的名字是《人族歷史的錯誤節點》，講述的是人族發展中遇到的挫折與走錯的彎路。

　　書籍內容較為復雜，與少年的年紀十分不符。

　　少年的同齡人基本上都在學習修煉學基礎相關內容，為未來進入破曉或是星城學府做準備，學到的歷史知識基本都是課本上的內容。

　　但少年卻與眾不同，他對修煉學的內容絲毫不感興趣。

　　此時少年身前的書桌上還摞著一疊其他書籍，但沒有一本與修煉學的內容有關。

　　普遍是與歷史、資源戰爭，等等內容的書籍。

　　時間飛速流逝，少年卻沉浸在知識海洋里，直到夜幕籠罩大地，少年這才合上書籍。

　　這時一名須發皆白的老者來到了少年跟前。

　　「老師！」

　　看到老者，少年當即起身，語氣恭敬的開口道。

　　老者點頭后在少年身前坐下，隨后微笑詢問道：

　　「學得如何？」

　　「最近在看歷史的錯誤節點，正如老師所說，我發現人族發展歷史中其實走過非常多的彎路，這些彎路既浪費了資源，又浪費了人力，只有付出，卻沒有任何收獲。」

　　「那你知道為何會走錯嗎？」

　　「絕大部分來自未知，探索階段必然有走錯的時候，但…還有一部分原因或許與方向錯誤有關。」

　　聽到這番話，白發老者的眼中浮現一抹驚訝：

　　「你覺得是方向錯誤？」

　　「嗯，其實我覺得老師這些年在教育我時，有意在引導我發現這一點，事實上我也確實已經發現了星城在制度與方向上的錯誤。」

　　聽了這番話的老者很是欣慰地點頭：

　　「你果然看出來了，紀河，不得不說你是我教過的學生中天資最聰慧的。」

　　「老師，既然已經發現了錯誤的源頭，我們該如何改變星城的現狀？」被稱為紀河的少年十分不解道。

　　「以我們的能力改變不了。」

　　「為什么？」紀河繼續詢問道。

　　「沒有為什么，縱使方向錯誤，但那是人族的根基，我曾為此努力，但最后我看明白了，我們無法改變人族，更無法改變未來，我們只能是時代浪潮的跟隨者，卻無法改變滾滾向前的浪潮調轉方向。」

　　望著老者眼里的遺憾，紀河眼神閃爍，心底隱隱有了答案。

　　果說有什么問題關于到人族不能動搖的根基。

　　那么這個答案似乎也就呼之欲出了。

　　能被稱為人族根基，且能夠制定人族發展方向的，縱觀人族歷史惟有一人。

　　晚上八點，等紀河走出圖書館。

　　這時停靠在外面等待的一輛磁懸浮車輛打開了車門，里面走出一個，待少年走近，她微笑上前一步，揉著紀河的腦袋開口道：

　　「小河，今天學得怎么樣？對接下來的考試有信心嗎？」

　　紀河略帶敷衍地點頭，隨后率先坐入車內。

　　見狀，表情有些無奈，卻還是跟著上了車。

　　對于這個兒子，她覺得是自己關心太少了，導致他非常不合群，甚至是有些特立獨行。

　　這也是沒有辦法。

　　她的工作是破曉學府的戰斗學老師，老公又是星城西補給區「狩獵戰團」的團長。

　　兩人都是工作繁忙，偶爾才有時間抽空回家，平時兒子紀河基本上是由保姆照看。

　　或許是家里堆滿了各類書籍，兒子自幼就對看書有興趣，尤其歷史相關的知識特別感興趣。

　　還認了圖書館工作的一位老者為老師，平時就愛往圖書館跑。

　　至于其他學科，兒子興趣缺乏。

　　長期以來，她與老公都希望兒子未來能夠加入虎魄研究院，但以兒子對修煉學的態度，這個希望愈發渺茫。

　　次日一早，紀河在母親的帶領下來到了星城中央公園。

　　今天是封棋紀念日。

　　只見公園內人滿為患，類似的情況還發生在星城的其他公共區域。

　　大量民眾前來參拜封棋英雄雕像。

　　跟隨母親穿梭在人流中，紀河的表情冷漠，與四周面容虔誠的人群顯得格格不入。

　　漫長的排隊后，他與母親來到封棋雕像跟前。

　　只見雕像旁邊插著一塊牌子，上面寫著許多文字，主要內容是要求前來敬拜的星城民眾禁止在參拜時擺放貢品，造成浪費。

　　這是封棋親自設立的規矩，自封棋死后留到了現在。

　　來到雕像前的蒲團處，母親帶著紀河跪下，母親雙手聚攏，閉上眼睛，嘴里輕聲喃喃，述說著對封棋堅定的信仰，并希望封棋能夠保護自己在外征戰的老公，保護自己的孩子能夠在未來考上虎魄學府，等等。

　　但紀河卻什么都沒做，只是仰頭注視著封棋雕像。

　　許久后，他的視線渙散，嘴里輕喃道：

　　「歷史證明，你也有過錯誤，并非是完全正確。」

　　「小河，你說什么？」母親這時睜開了眼睛，疑惑望向紀河詢問道。

　　「沒什么。」

　　面對母親的詢問，紀河當即表示沒什么，隨后學著母親閉上了眼睛。

　　參拜結束，紀河跟隨母親回到家。

　　吃過午飯后他就將自己鎖在書房里，翻看書籍。

　　當翻看到書籍其中一頁時，上面印著封棋人像，人像身后是招展的破曉旗幟。

　　這一刻，紀河的眼神閃爍。

　　他明白母親，乃至父親，乃至身邊的所有人為何崇拜封棋。

　　歷史證明，封棋對人族的崛起有著不可磨滅的偉大貢獻。

　　可現在，這就像是一個政治正確。

　　不崇拜封棋就會被歸類為異類。

　　但他卻明白，人族的發展已經來到了歷史的拐點。

　　翻看歷史，熟讀歷史，他發現封棋的性格根本不適合當一個真正的人族領袖。

封棋太重感情，有時候會為了感情放棄爭取利益　　他承認封棋對人族發展的貢獻。

　　但他更覺得，封棋終究是過去式，新的時代不再適合封棋的思想。

　　人族正面臨著來自新時代的危機。

　　星城四周強敵虎視眈眈。

　　尤其是吞噬核骨族領域場后出現的裂天神族，加重了人族周邊的壓力。

　　歷史證明，封棋想要的始終是共團圓的結局，但這個思想在他看來并不適合這個時代。

　　人族面臨新的挑戰時，必須做出取舍。

　　時勢創造環境，英雄造就歷史，二者是相互依存，缺一不可。

　　這個時代，該有新的政策方針。

　　這也是他老師的觀點。

　　這些年的學習，老師教會了他如何從宏觀角度去理性的思考問題，讓他獲益匪淺，也能更清楚地看透問題的本質。

　　他的老師雖然在圖書館工作，卻曾服務于星城最高會議。

　　按他的老師所說，理念上的不合導致他與主流思想發生矛盾，最終只能選擇退出。

　　他的老師曾想要對星城發起改革。

　　最后也是倒在了改革的路上，只能被迫退出。

　　紀河曾詳細了解老師的理念，對老師的理念深感認同。

　　父母希望他報考虎魄研究院，但他想要報考的卻是破曉學府的行政管理專業。

　　他與父母一樣，熱愛著這座腳下的這座城市。

　　正因為如此，他覺得自己該擔起重任，接過老師的未完成的愿景，去試著改變舊時代留下的弊端。

　　他曾與母親述說過報考行政管理專業的想法。

　　母親卻認為他的想法太過幼稚，幾次勸他放棄，希望他繼續報考虎魄研究院修煉學專業。

　　想到這里，紀河的拳頭逐漸攥緊。

　　他覺得星城里肯定有與老師相似想法的人，他們也都已經意識到星城正處在歷史的重要節點，需要經歷變革。

　　但他們卻與老師一樣無力去改變現狀。

　　星城高層是這座城市的方向制定者。

　　而這群星城高層，都是封棋的忠實追隨者。

　　總有一個人要去打破平衡，正如封棋當初喊的：

　　「總有人要站出來，那個人為什么不能是我？！」

　　紀河覺得自己就該站出來，去改變星城的現狀，引領星城掃棄陳舊的思想束縛，用新時代的思維去應對新的挑戰。

　　但他只是一個15歲的小孩，即使內心有想法，卻沒有能力去改變什么。

　　但并非沒有希望。

　　破曉學府的行政管理專業，會是他接下來的目標。

　　這條路上的競爭者有很多，但他有信心殺出一條道路，晉升為星城的決策層。

　　思緒翻涌，紀河的眼神愈發堅定。

　　三年后。

　　紀河收到了父親的噩耗。

　　這天下著大雪，紀河跪在父親的靈堂前，望著父親的黑白照片，照片前面是前線送來的骨灰盒，耳邊是母親抑制不住的哭聲。

　　前線的傷亡率始終很高，突發意外更是常態。

　　但他的父親卻不是為了守護后方戰死，而是為了一批無足輕重的資源而戰死。

　　想要改變星城現狀的想法在內心熊熊燃燒，從未有過這般強烈。

　　視線轉向右側墻壁，上面掛著的是五天前拿到的破曉學府錄取通知書。

　　凝視許久后，紀河站起身來到母親身邊，跪下后重重嗑了兩個響頭，隨后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靈堂。

　　明天就是破曉學府開學的日子。

　　他必須提前做好準備。

　　三十天后。

　　軍訓結束，紀河以優異的表現代表新生站在臺上發表感言。

　　俯看臺下師生，紀河沒有說出心里的想法，他按照慣例述說了對封棋的贊美，述說了對未來的美好展望。

　　這是紀河計劃中的一環。

　　他的想法注定無法被現在的社會接受，所以他必須要學會隱藏，至少在有能力推行改革之前，他必須是封棋思想的堅定追隨者。

　　演講結束，聽著不絕于耳的掌聲，紀河的臉上浮現溫暖笑容，謙遜地向臺下師生鞠躬。

　　內心深處，他知道計劃從此刻正式開始了。

　　接下來的歲月里。

　　紀河開始了自己的偽裝學業生涯。

　　管理、組織、協調…學業繁重，但紀河卻不敢有一絲懈怠。

　　他明白現在的自己只是剛剛起步，距離實現目標還有很漫長的道路要走。

　　這期間為了更好的偽裝自己，他開始查找一切關于信仰者的相關信息。

　　信仰是一塊晉升的敲門磚。

　　成為封棋的信仰者，他就會獲得外界的大量認同。

　　但信仰者沒有證書，也沒有權威機構的認證。

　　這是一種自發行為。

　　你認為自己是那你就是。

　　只是偽裝注定是偽裝，必然存在露出破綻的可能。

　　為了表現得更像一個信仰者，學習時他會表現出正在開啟「精神集中」等天賦能力，以此向外界展示自己已經與封棋建立了信仰連接。

　　但他從未刻意去宣傳這一點。

　　面對其他人的詢問，紀河會很謙虛的表示自己建立的信仰連接還很微弱，時常會出現連接斷開的情況。

　　內心深處紀河始終認為，封棋的信仰非常有存在的必要。

　　歷史已經證明信仰成長道路對人族的重要性，這是一條充滿可能的未來道路。

　　但信仰是一回事，封棋的思想是一回事。

　　他覺得封棋必須是人族的信仰之神，卻不該是星城前進道路上的思想束縛。

　　這也是想要改變星城現狀的原因之一。

　　入學一年后，破曉學府。

　　紀河以優異的表現成獲得了當年的「封棋獎」的獎學金扶持，并作為本專業代表前往星城參觀與交流。

　　第二年，紀河主動申請前往前線。

　　這在紀河眼里是加深資歷的一個過程，也是為了給未來鋪路。

　　未來畢業后的他們會從星城的基層起步。

　　但他的目標卻是星城的最高決策層，這就需要前線的資歷。

　　身為星城的決策層一員，每一個決定都會對未來產生深遠影響，雖然每個決策者都有自己擅長的領域，但想要走得更遠，需要的知識儲備也就越多。

　　前線是星城最重要的資源獲取渠道。

　　親自去前線，他能在那里學到資源的調度、前線戰團的配置，等等知識。

　　除了資歷，這些知識也會是他通往更高處的基石。

　　半年后。

　　紀河從前線歸來。

　　半年的前線生涯，他雖未參與前線戰斗，卻跟隨前線的工作人員學到了許多前線相關的知識，為此他更是整理記錄了一本與前線相關的筆記。

　　有了清晰的未來目標，他清楚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

　　想要成為星城的最高決策者，他需要對星城的方方面面都有所了解。

　　這個過程紀河視為一個填充成長的過程。

他將星城視為一個巨大的框架，每一種知識與閱歷都是成長框　　架內的一部分填充內容。

　　現在與前線相關的內容已經填上了空缺。

　　前線的日子里他深入了解了前線的相關事宜，尤其是前線面臨的問題。

　　這些都是寶貴的基礎經驗。

　　學習的過程，也是在為自己的改革夢想填充執行所需的內容。

　　第三年，第四年…

　　接下來的兩年時間，紀河除了留在破曉學府學習，還參與了星城基層的管理實習工作，通過基層視角去發現星城存在的大小問題。

　　四年的學習，他沒有一刻停歇。

　　身為學府的風云人物，紀河本有數次體驗愛情的機會。

　　面對學姐、同屆學員，乃至學妹的告白，他都禮貌選擇了回絕。

　　內心深處，他對愛情從未有過念想。

　　曾經想要改變星城的老師已經走不動了，所以他選擇親自踏上接力行程，任何會讓他退縮的念想，都是他眼中的前進阻礙。

　　愛情很美好，卻也正因為美好才顯得可怕。

　　它會讓人駐足停留，甚至是不愿再繼續啟程。

　　紀河覺得與其在未來狠下心，倒不如不開始。

　　也正是這份堅定，與學業生涯中的優異表現，讓他得到了學府高層的高度關注，獲得了諸多贊美。

　　更是消息稱，破曉學府的院長愿意為他寫一份舉薦信。

　　這些榮耀紀河都視為自己成長道路上的基礎，也是通往理想的墊腳石。

　　當畢業時刻到來，紀河作為本專業的代表在畢業晚會上進行演講。

　　這天，穿著畢業禮服的紀河站在萬千目光注視的舞臺上，從容不迫的總結著四年學業生涯中遇到的挫折與改變自身的過程。

　　對比之下，紀河的演講遠比其他專業的畢業代表有渲染力。

　　當他說完對未來的展望時，他的目光遙望遠方聚光燈下的封棋雕像，隨后將右手握拳后放在胸口，語氣堅定道：

　　「以封棋英靈起誓，我將永遠忠于理想，將畢生奉獻于人族崛起。」

　　耳畔響起熱烈掌聲，俯瞰臺下，紀河的臉上浮現燦爛笑容。

　　微風吹得禮帽掛墜搖曳，他知道破曉學府這一程自己已經走到了盡頭，但通往夢想的道路才剛啟程，未來還有很多挑戰在等待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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