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邪與魔
日落黃昏，晚霞映滿天空。
深吸了一口久違的人類世界空氣，封棋緩緩將魔刀放下。
落地的魔刀頓時發出巨響，地面隨之顫抖。
此時的魔刀已經開啟第三重解封，重量比第二重狀態還重了十倍有余。
旅途中真就是一步一個腳印。
望向身旁，只見小幽懸空垂著身子正在熟睡，嘴角還掛著一絲晶瑩。
這些年來，小幽在擺爛與偷懶上已經總結出了許多經驗。
對封棋而言，魔刀重壓下旅途中的每一步都是歷練，但對小幽而言，每一步都是擺爛。
小幽甚至為了偷懶，研究出了睡眠趕路的方式。
用飛行面具設定徑直向前飛行后，小幽途中隨時腦袋一歪，邊飛邊睡。
遇到需要變向的特殊路況時，小幽也不擔心，因為她知道老大不會讓他撞山、撞樹，必然會拉上一把。
到時候喊上一聲老大，繼續睡就完事了。
另一邊，佩戴匕首面具的破甲正扛著一塊巨石，在重壓下前進，學他通過這種方式錘煉自己的肉體強度。
在破甲的身后是大眼瞪小眼的雷霆與負面意識。
負面意識雖然只有巴掌大小，但性情卻是十分兇悍，出口成臟。
與雷霆不是在吵架，就是在吵架的路上。
對此封棋并不感到意外，畢竟負面意識體完全就是各種負面情緒的集合，能好好商量才奇怪了。
但對他，負面意識卻顯得十分謙卑。
這份謙卑的背后，原因是負面意識非常害怕死亡。
所以在他面前不敢有任何的逾越行為。
這段時間以來，負面意識體嘗試過幫助他吞噬負面情緒，但結果很遺憾。
負面意識體根本無法吞噬他的負面情緒，嘗試中吞下多少就會吐出多少，無法消解他一絲一毫的負面情緒。
對于這個結果，負面意識體也顯得很失望。
封棋更失望。
他知道負面意識體想要通過吞噬他的負面情緒來使自己獲得更強的力量，等到它將自己的負面情緒完全吞噬后，負面意識體隨時可能背叛。
選擇與負面意識體合作，無疑是在玩火。
但在他想來，只要能夠將負面情緒清除，即使被負面意識體背叛也無所謂了。
負面情緒只能殺死犧牲線上的他，卻無法影響到主時間線上的他。
身為犧牲線，他的努力本就是為了主時間線服務。
用一條犧牲線的死亡換取負面情緒徹底清空的結局，他覺得穩賺不虧。
現如今他只能寄希望于負面意識團能夠繼續將宰臨未完善的心法完善，替他找到清除或是控制負面情緒的辦法。
同時負面情緒的實力并不弱。
通過這兩年的修養，實力得到顯著恢復。
它掌握的能力是純粹的精神攻伐術，能夠將敵人拉入自己的負面精神領域場，對目標進行精神層面的摧殘。
這一點即使雷霆也無法豁免。
現在的情況是，雷霆摧殘負面意識體的能量體，對其施展雷霆打雞。
負面意識則會回以精神打擊。
旅途中他們日常相互傷害，并用言語將對方親人與祖宗反復問候。
他們的爭端，封棋懶得理會。
兩個家伙都是處境凄慘，總要找點方向宣泄情緒，只要不出事，也就由得他們去了。
短暫休息后，封棋帶領眾人迎著落日余暉繼續前進。
心中計算了一下時間，離開星城快20年了。
現在身處人類世界的何處他不清楚，何時才能走出領域密集的區域更是未知數。
他給自己制定了150年的時間進行登神挑戰修煉。
時間結束他就要返回星城，然后前往凜冬城去挑戰劍寂。
那時候慕暚已經歸來，會找上沐晴建立黎明軍，與劍寂的對抗也會開啟。
不想沐晴殞命，他就必須在這個時間點趕回去。
他的旅途現在才剛起步，距離終點還很遙遠，現在的實力相比劍寂更是差了一大截。
淌過長滿水草的河流，他們來到了一座嶄新的領域場屏障前。
沒有停留，封棋率先穿過這座領域場屏障。
阻力消散后，他看到了一輪皎潔圓月，揮灑清冷月光。
月光下是一座古代風的城市，城內的路面由青石板鋪筑，此時他正身處這座城市的街道上。
這還是封棋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之前進入領域場，他都是出現在邊緣地帶，這次竟然直接出現在了智慧生物建造的城市內。
抬頭望向天空，懸于高空的圓月顯得無比巨大，充滿了視覺壓迫感，好似隨時都會當頭砸落。
腳下這座城市也顯得十分詭異。
街道上無比冷清，散落著無數黃紙，一陣風吹來，黃紙隨風飄散，紛飛落下。
心中警惕的封棋在這時開啟氣血感知，隨后驚訝發現這里竟然感知不到任何生命氣息，就像是一座鬼城。
這時小幽等人也穿過領域場屏障到來。
“注意安全。”
轉頭叮囑后，封棋扛著魔刀沿著主道朝前方走去。
走了一段路程，封棋愈發覺得這里詭異。
這些年的旅途中，他并非沒有見過鬼城。
但那些鬼城都有相似的特點，普遍都是種族遷徙時丟下，或是滅族后變成鬼城，所以城內會有明顯被破壞，或是遷徙時造成的破敗景象。
但這座城市的街道上除了灑滿黃紙，其他地方十分整潔，地上甚至沒有一絲灰塵。
這里的一切都顯得有些不合乎常理。
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了風鈴搖晃的聲音。
這個聲音像是從極遠處傳來，顯得十分模糊，卻又好似在腦海中響起，他根本無法分辨聲音傳來的方向。
“這里不對勁，我似乎感知到了奇跡神物的氣息。”
“這里有奇跡物品？”
“不確定，但制造鈴鐺聲響的物品即使不是奇跡物品也肯定不是凡物。”
“你怎么知道的？聽聲音就能判斷出鈴鐺的強弱嗎？”
“別忘了我的種族脈脫胎于器宗，鑄器是我們血脈中的天賦，我們對任何兵器都有一套自己的評判方式。”
聽了魔刀的提醒，封棋內心頓時蠢蠢欲動。
這些年來的旅途，他只遇到過一次奇跡物品。
那就是血魂族掌控的血魂旗。
但那件奇跡物品以他的實力想要搶奪完全沒有可能，沖上去純粹就是作死。
想到這座詭異城市內可能有奇跡物品，他頓時有了將其帶走的念頭。
與此同時，他也做好了跑路的準備。
如果這座城市里有掌控奇跡物品的生物，以他的實力大概率不夠看。
他只能寄希望于這件可能存在的奇跡物品沒有主人，所造成的影響完全是類似于三尾的器靈帶來。
繼續前進了一段路程，街道上的黃紙明顯增多。
陣陣陰風襲來，黃紙在視線中飛舞。
就在這時，封棋忽然看到了詭異一幕，他看到四個身材矮小的駝背模糊身影抬著一具血色棺材出現在視線的盡頭。
眼前飄過的黃紙短暫遮蔽視線，等視線再次清晰，他發現抬著棺材的四道身影竟然出現在他身前。
這四個駝背的矮小身影身上沒有任何生命氣息，氣血感知下就像是虛無存在。
封棋在這時果斷舉起魔刀。
可還未等他動手，四道身影再次變得模糊，消失在他視線中。
“后面！”
魔刀的提示在他腦海中響起，封棋當即轉頭望去。
卻發現小幽、破甲、雷霆的身影消失，四道抬著棺材的矮小身影在這時回頭朝他露出丑陋猙獰的笑容。
“咚！咚！咚！”
棺材里傳來了撞擊聲響。
意識到小幽他們被裝入棺材內，他果斷揮動魔刀朝棺材劈去。
四道矮小身影卻猶如鬼魅，還未等魔刀落下便消失在他視線中。
“前面！”
封棋轉過身望去，發現四道身影以閃爍的方式快速前進，眨眼間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封棋正想要追趕，卻聽到耳邊再次響起風鈴聲。
一陣狂風襲來，滿地黃紙被卷起，在空中紛飛，遮蔽了他的視線。
他在這時聽到了哭聲。
順著哭聲傳來的方向望去，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看到一桿染血的黎明軍旗幟佇立遠方，旗幟頂端垂掛著沐晴被刺穿的身體，鮮血順著旗桿滑落。
“沐晴？”
短暫錯愕，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應該是陷入了幻境。
沐晴正在凜冬前線，怎么可能出現在這里。
但他的大腦卻不斷告訴他，這里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場景。
風鈴聲中，封棋開始逐漸分不清現實與幻境。
他用力咬牙，嘗試讓自己變得清醒，但現實與幻境好似重疊，他的大腦不斷告訴他這里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遠處的沐晴掙扎著緩緩朝他伸出手：
“阿棋…救我！”
記憶似乎被封印，封棋的大腦被完全欺騙，他下意識邁步往沐晴走去。
“棋小子，清醒點，沐晴所在的位置應該是一個陣法的煉化陣眼，就像是迷霧之主布置的血煉陣法節點，你走過去就是在送死！”
魔刀的勸誡在封棋腦海中響起，卻又無法影響到封棋分毫。
神秘的力量好似能夠篡改封棋的認知，讓他堅定認為這里的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場景。
就在他即將走至沐晴跟前時，負面意識體忽然出現，攔在封棋跟前：
“別去，你死了我也要死！”
封棋并未理會負面意識，繼續前進。
負面意識體在這時咬牙，鉆入了封棋的眉心，它在這時再度展開了奪舍。
只是這一次，它奪舍的方式有些不同。
奪舍至負面禁忌區域前，它便停下了奪舍，并將自身的意識控制權交給了封棋。
封棋在這時恍然清醒過來。
他的一道意識在被篡改認知的情況下陷入沉淪，但負面意識卻并未受到影響，現在他就是以負面意識的狀態回歸清明。
這種感覺十分奇妙。
就像是多了一重人格，并且這重人格完全受到自己的控制。
他還發現，在負面人格的視角下，他對負面能量多了一層理解。
但也僅限于負面意識所掌握的負面能量。
似乎是發現了封棋的異常，詭異城市的場景開始發生變化。
四周的建筑燃起了烈焰，無數鬼魅身影逐漸在他身邊顯現。
這時，他聽到了小幽的哭泣的聲音。
“老大…不要死，小幽來救你了。”
定睛望去，他發現幻境中被掠走的小幽正表情癡呆的邁步往煉化陣眼的位置走去。
眼淚不斷從小幽呆滯的眼眸流下，她即將走向死亡。
顯然剛才小幽被擄走也是幻境中的場景。
現在可以確定小幽也受到了認知篡改。
視線轉向另一邊，破甲與雷霆正朝著另一側的煉化陣眼走去。
只見兩處煉化陣眼中燃著幽綠色烈焰，好似張開的血盆大口，等待獵物到來。
他當即想要上前營救，卻發現四周鬼魅身影圍困而來，擋住了去路。
意識到戰斗無法避免，封棋果斷握緊了魔刀。
這時他發現，自己竟然無法催動魔刀的力量。
主人格在認知屏蔽下，對魔刀感到無比陌生，處于被完全屏蔽的狀態。
此刻魔刀的力量被封印了大部分，封棋頓感到不妙。
他下意識用清醒人格往被屏蔽的人格傳輸信息，試圖借用負面人格喚醒被屏蔽的主人格。
嘗試果然有效，被屏蔽的主人格逐被喚醒。
兩個人格對外界的感知在這時交融。
于是封棋果斷試著再次激活魔刀的力量。
這一次他成功了。
但很快，新的意外發生了。
激活魔刀力量的同時，封棋忽然感覺到精神識海中流出大量負面能量，在他體表蔓延覆蓋。
這些負面能量正是負面意識所掌握的力量。
雙人格下，這部分力量也被他掌控 魔刀顫抖，釋放黑色能量包裹他的身體。
負面能量與魔刀的釋放的能量交織，在他的體表蔓延。
人格感知共享下，負面人格與主人格掌握的能量進入到了一種奇妙的共生狀態，并未產生沖突。
兩重人格同時開啟的狀態下，封棋同時掌握了魔刀的力量與負面意識體的力量。
兩種能量以他的身體中心位置為交界處，形成涇渭分明的左與右兩個區域。
他的左邊的身體被負面情緒能量覆蓋，變成灰色，右邊身體被魔刀的能量覆蓋，變成漆黑色。
變化還在繼續，他的左臉浮現一個不完整的灰色猙獰面具，右邊臉頰則是刀鎧狀態下的黑色面盔。
負面能量就像是主體的鏡面，跟隨右邊刀鎧的變化構筑。
只見他的左手處凝聚出一柄由負面能量鏡像生成的灰霧長刀，造型與魔刀完全相似。
負面能量不斷復刻魔刀能量給他帶來的變化，呈現出一種鏡像增幅。
此時他的左邊是負面體，右邊是魔刀體。
封棋感覺自己就像是精神分裂了。
尤其是負面意識激活的狀態下，他覺得腦海中充斥著無窮的負面情緒，甚至生出了想要毀滅這個世界的沖動。
他這才明白負面意識體平時都在想些什么。
這家伙簡直就是天生的惡魔，自誕生起內心就被戾氣填滿，沒有任何同理心。
四周襲來的鬼魅身影越來越多。
封棋的身體變化卻還在繼續。
左手緊握負面能量刀，右手持魔刀，封棋的身體燃起了灰色與漆黑色兩種烈焰。
包括他的兩只眼眸也在兩種能量的影響下發生改變。
左眼燃起灰色火焰，右眼燃起漆黑色烈焰。
身體的左邊是森白骸骨戰鎧，身體右邊是冰冷的漆黑色金屬戰鎧。
兩種能量在人格共生狀態下竟然達到了一種完美的平衡點。
緩緩抬起頭，封棋心中的戾氣徹底爆發。
他發出低沉嘶吼，好似一頭擇人而噬的兇獸睜開了眼眸，兇威席卷四方。
面對越來越多的鬼魅身影，他伸手舉起了魔刀與負面能量刀。
只見體表的灰色烈焰與漆黑色烈焰蔓延，將雙刀纏繞。
“呵呵呵…哈哈哈哈！”
封棋的左臉浮現癲狂笑容，就像是被釋放的惡魔，終于迎來了盡情宣泄時刻。
平靜的右臉也受到了負面情緒的影響，表情逐漸變得猙獰。
邪與魔的共生形態下，封棋化作極致的惡形態。
這一刻，封棋所散逸的邪惡氣息竟然嚇得附近的鬼魅身影不敢欺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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