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三個光禿禿的大腦袋就被司馬懿親自引薦領了過來,給劉協行了一個佛禮。
見狀,劉協也不敢怠慢,同樣起身雙手合十給他們道了一句阿彌陀佛。
這一聲阿彌陀佛完全就是客氣客氣,畢竟人家是來獻策的么,但是這個舉措看在這幾名和尚的眼里,卻是各個都眼放精光,面色也肉眼可見的紅了起來。
卻是看得把他們領進來的司馬懿微微皺眉。
“白馬寺僧人劉壁見過陛下,愿佛祖保佑陛下龍體安康,保佑大漢國祚萬年綿長。”
“牛逼?大師你這漢家的名字起的挺好啊,你這漢話說得也挺好,你不會是個漢人吧。”
“回陛下話,草民的母親確實是胡人,不過草民生于洛陽長在洛陽,反倒是胡語卻不會說了。”
“哦,那你可有漢人籍貫?”
“回陛下,自然,是有的。”
劉協聞言到是沒說什么,司馬懿卻是勃然大怒,怒斥道:“既然有了籍貫自然就是漢人,還扯什么胡人血脈作甚!天子當面,你如此說話是在公然挑釁朝廷的法度么!”
那個叫劉壁的和尚果然也是挺牛逼的,天子當面,面對司馬懿明顯帶著怒氣的發問,卻是不慌不忙地道:“我朝雖然禁止漢人剃度,信教,然而近幾十年間,我教發展迅猛,天下信眾何止百萬之數?此本就是天下人人皆知的事情,何必又要揣著明白裝糊涂呢?”
說罷,又面對劉協道:“天子有革新進取之主,司馬大人既然學富五車,總不會連名與實符這樣基本的概念都不清楚吧?草民倒是以為,不妨將此亂而無用之法廢掉,讓我們這些漢人信眾,可以光明正大一點。”
見狀,劉協卻是微微皺眉道:“牛逼和尚,你不是說有助我成軍之法么?何著你是來求我更改立法的?”
“天子明鑒萬里,其實,我白馬寺多年來倒是也積攢了一些錢糧,信眾也已經足有數十萬之巨了,既然是朝廷有需,自然是要捐獻的。”
“條件就是我正式的公然取消對佛門的禁制?”
“當然不是,不過關中之地,甚至是涼州之地,我教中信徒都不算少,陛下振臂一呼,十萬信眾云集響應,不管是關中、涼州地區的情報軍情,還是沿途大軍的補給,甚至是沖鋒作戰,我教,亦有金剛羅漢,可為陛下沖鋒陷陣,以保關中之地太平無憂。”
說完話,牛逼和尚帶領著身后其他的幾名和尚統統跪拜了下去,而后便是雙手合十,輕頌四十二章經,儼然是一副閉目待死的架勢,而司馬懿本人,則是目瞪口呆,一副剛剛被雷劈過的樣子。
確實是挺牛逼的,這是跑過來作死來了啊!
事實上,雖然佛教是漢朝時被傳入的,但漢朝本身對于佛教一直都是以鄙夷,看不上,以及警惕為主的,說白了本質上,任何的宗教,在任何一個國家,與政權其實都是相沖突的。
尤其是漢承秦制,骨子里其實法家的影子還是極重的,而法家與宗教,完全可以說是不死不休的關系。
所以漢朝時佛教從定位上壓根就是胡教,因為胡人,尤其是西域的胡人普遍性的都比較信教,而兩漢時期內遷的胡人又實在太多,為了方便管理,這才不得不承認了佛教的存在,并且官建了白馬寺,這座華夏第一座寺廟。
其實寺廟這個名字本身就很有問題,寺,在漢代指的還是官府辦公機構,所以白馬寺與其說是一座廟,不如說是一個胡人管理機構,兩漢的大多數時候,都是嚴格不許漢人信佛的。
不過么,嚴格立法,普遍犯法,選擇執法,是封建王朝的老傳統了,所以事實上漢人信佛的信眾還是挺多的,但是敢堂而皇之的在天子的面前說出來,那就又是另一碼事兒了。
請注意我說的是古代社會,沒有映射的意思,類似于同樣一條法律富二代當街開槍判無罪,老太太擺攤打氣球判三年半的這種事兒,劉協聽都沒聽說過。
“你們…真的有數十萬的信眾?”
“回陛下的話,就連徐州的笮融手里都有五千戶的信眾僧侶,少說也有三萬多的信眾,我白馬寺百年古剎,如今門庭雖被董卓所毀,但信眾還是在的,而司隸、關中遭逢大災十余年,百姓無所依靠之下遁入空門,也是自然而然之事了,十萬人,很多么?”
“呵呵,不多,不多,按照你這樣的說法,司隸、關中、以及涼州一帶的信眾,恐怕真的有數十萬,不對,不會是有百萬了吧?”
“這個,臣就沒有做過切實的統計了,一百萬這個數,也許有吧,也許沒有,誰知道呢。”
劉協面上笑嘻嘻的,心里卻在嘀咕,心想怪不得歷史上那么多皇帝滅佛,你們這力量也忒強了啊!這要是任憑你們發展個幾十年,我這個皇帝是不是還得看你們的臉色過日子?
漢代的信眾,好多就都是職業信徒了,反正漢代和尚是可以結婚生孩子的,也是可以喝酒吃肉的,甚至于為了入鄉隨俗,剃度制在漢人中執行的也不是很嚴格,大家基本上都是留頭發的,那就干脆男女老少一塊信嘍。
流民么,反正也活不下去了,賣身給豪強當佃農,和自賣給寺院當信徒又有什么區別。
嗯…多少還是有一點區別的,寺廟里當和尚,生活的多少比豪強家里當租戶要強一些。
再加上寺廟大多都是在荒山野嶺比較偏僻的地方,又自給自足,所以在朝廷實力衰退的時候,事實上官府是很難管得到他們的,干脆這些人壓根都不會出現在官府的戶籍簿上,比如目前的關中,劉協手里所掌握的在籍人口都已經不到十萬了,這老和尚卻說他們關中有十幾萬的信徒。
所以說,每次天下大亂,百姓生活困苦無比的時候,就是宗教勢力崛起的天賜良機,而三國這樣的一個亂世,就更是佛、道兩家宗教的祖宗了。
“所以說如果你們肯幫我,這次打退韓遂,甚至以后收復西涼,都會很容易嘍?可是你如何保證佛門的信眾都是你的信眾呢?咱們說實在的,你們佛門中人數雖多,但組織能力,以及號召能力都遠遠不如五斗米教或太平道教啊。”
“陛下所言甚是,相比于攪動得天下大亂的太平道教,割據漢中實則已經與一方諸侯無異的五斗米教,我佛門子弟猶如一盤散沙,更沒有出過如張角、張道陵這等聚全教威望于一身之教主,草民身為白馬寺主持,雖確實于佛門之中有幾分德行威望,但也終究只是一點虛名而已,卻是沒有振臂一呼,號令全教的本事。
然而牛逼和尚話鋒一轉道:“但是陛下,我教自胡擄蠻夷之地而來,又有剃度之刑作梗,難以被世俗所接收,當年桓帝之時,又因不解我教中經意,常召我寺僧侶入宮,詢問長生不老之事,又時值黨錮之禍大起,這天下士人,卻是干脆將我等僧侶視作了宦官、方士一類了,說句難聽點的話,這大漢朝但凡是個有身份有地位的大人物,誰不是拿我們當做那狗屎一般呢?”
“陛下啊!這數百年來我佛門子弟猶如過街老鼠一般,人見人嫌,信我教者只要沒有剃度,極少有人愿意承認,可以說是受盡了白眼委屈,若是陛下愿意為我等正名,給予我們僧侶一個光明正大的合法地位,這天下數以百萬的佛門信徒,又怎么會不拿您當做降世光明圣王來尊敬愛戴呢?”
“陛下啊!我教本就是從西域傳來,胡人信教,羌、氐兩族之中,舉族信教者亦不在少數,隴西、漢陽兩地羌氐本就都是熟胡,原本也多依附于馬騰,本就頗為親近朝廷,草民愿意作為天子使者,去兩地遍走羌氐諸部,宣揚陛下仁德,必讓他們誠心歸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