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協一臉懵逼的,看著地上這個五體投地大禮,但實際上卻是在罵他的老頭兒。
他好像…打穿越以來還是頭一回挨罵。
嗯…我特么終于挨罵了?這可太好了啊!
我到處都找不到這樣的人才啊!
卻見朝堂之上人人變色,孔融更是大聲呵斥道:“老匹夫!汝竟敢倚老賣老,辱罵天子?到底是受了何人指使,以為我朝天子仁德,就沒有嚴刑峻法了么?”
說著,孔融就氣呼呼地看向曹操。
曹操也是一臉的懵逼,這特么跟我有什么關系,這孔融,什么屎盆子都往我身上扣啊!
劉備在一旁也鐵青了臉道:“武帝均輸平準,設立五經博士,置刺史,建察舉,內撫百姓外驅胡擄,也是你個老匹夫所能置評?至于你說武帝晚年時生子輒殺之事,此事本就有輪臺罪己詔為證,朝野和史家早有共識,用得著你來說?況且你說的那個,叫算緡、告緡、口算之流,與今日所議鹽鐵轉正有何相干?又與天子有何相干,天子廢除人頭稅之事,老匹夫莫非是老糊涂了,以至于還不知道么?”
荀彧則是干脆不理他,轉而冷著臉地問郭嘉道:“奉孝,當庭辱罵天子,誹謗漢武,該當何罪?”
“這…”
卻見劉協一拍大腿就站了起來:“罪什么罪?還不讓人家說話了?人家普通老百姓,治他的罪干什么?是我把他們請進京城參加辯論的,說了不好聽的就治罪?所謂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朕難道是聽不進意見的昏君不成?這位老人家,說的難道真的都是全無道理的么?這難道不是真正的民間疾苦么?”
心想著,罵得好啊,這老頭兒可真是一個好寶貝啊!
他現在的威信莫名其妙就特別高,甚至有時候感覺這天下臣民中沒幾個拿他當君主看待,都特么拿他當神來看了。
此風,可不能漲啊!
這么高的威望還禪讓個屁啊!
這下好了,終于有人敢罵我了,這滿朝文武之中,就是需要這樣的一個人,時不時的罵我兩句,來折損我的威望才行啊。
“老人家所說,句句都是肺腑忠言,說的對,說得好啊,朕,還有這滿朝公卿,初心都是好的,但畢竟局于廟堂之高,已經很難聽到民間的真實聲音了。”
“老人家,尊姓大名啊?”
“陛下不殺俺么?”
“朕若是殺你,豈不是真的成了無道昏君?”
“老朽姓胡,家中行三,也沒有正式的姓名,都叫俺胡三。”
“好,胡三先生您說得非常好,朕好久都沒有聽到過如此的肺腑忠言了,這滿朝文武都只會吹捧朕,說朕的好話,朕還以為海內升平,朕真的是什么中興之主了呢,豈不可笑?”
群臣聞言,面色古怪無比。
您這謙虛得也有點過頭了吧?說得好像俺們都是阿諛奉承的奸臣似得。
是,這老頭說的有一定的道理,但只因為鹽鐵專營是漢武帝時期的政策,天子召開了鹽鐵會議討論了一下鹽鐵之法,怎么就將漢武帝時生子輒殺的現象歸結于天子身上了呢?這難道不也是一種詭辯之術么?
況且生子輒殺這種事是因為算賦,漢武帝晚期三歲以上孩童都要繳稅,而且稅賦極重,這才導致民眾大量殺死自己的孩子,問題是當今天子已經取消人頭稅了啊!
這種事兒也能安在當今天子的頭上么?你曾經掐死自己的孩子難道是當今天子造下的孽么?要罵也應該罵先帝啊!
退一萬步說,生子輒殺那已經是漢武帝大后期的事情了,中期和前期民生還是勉強說得過去的,而漢武帝晚年時也有輪臺罪己詔,如何就算不上一代明君,如何就能抹殺了驅逐匈奴之功勞呢?
總而言之,你要說這老頭兒是心存不軌,或是干脆被曹操給買通了,故意在這搗亂吧,這個真不至于。
可你要說他說得多對,真要是搞了鹽鐵專營底層百姓就活不起了,甚至民間已經到了生子輒殺的地步,那就是純屬扯淡了。
至于,官營工坊拿百姓當垃圾,一點也不珍惜百姓性命的這個說法,那不正是東漢中后期,吏治徹底敗壞的結果么?吏治是誰敗壞的?不就是代表了豪強階級的黨人么!
不把官辦作坊徹底搞黃,搞臭,他們如何能夠肆無忌憚的役使貧民,如何能夠將租戶當做牲畜,甚至這樣做了你們還將之視為一場恩賜呢?
如果不是這樣,少府作為九卿之一,也不至于在東漢中期以后淪為一個純粹的虛銜。
本末倒置了啊!
應該說,他說的也有一定的道理,但是身份、見識決定了他不可能全面客觀的看待這個問題,也不可能真的清楚漢武帝時的鹽鐵專營到底是如何運行的,甚至許多問題明顯說的已經有些偏激了。
說白了,就是個普通民間老頭兒么,所謂夏蟲不可語冰,說得就是如此了。
可是天子…
難不成天子真信了這老頭說的話了?
就見劉協感慨完了,親自將老頭給攙扶了起來,一臉看上去發自內心,痛心疾首,卻也分不出到底是真是假的表情道:“老人家快快請起,快快請起,不能使百姓安居樂業,不能讓您這樣的老人家頤養天年,是朕之過錯啊”。
“朕決定,于御史臺中令設一個機構,叫做尊老院,就專門征辟像老先生這樣,見多識廣,卻又敢于仗義執言的老人家,用來鞭笞朝廷行政之得失,但凡國之大事,朝廷有行政不妥,勞民傷財之事,上到朕本人,下到尚書臺的小吏,都可以隨意訓斥,秩四百石,老先生可愿意為國分憂?”
老頭兒這會兒都懵了啊,“啥?讓俺當官?”
“對,讓你當官,負責時時刻刻的,罵醒朕啊。”
哼哼,你們不是都說我是圣明君主么?我雇這樣一堆老頭,天天罵我,看你們還好不好意思吹我。
長此以往,我這聲望不就降下來了么?
“我…我…我能當官?秩比四百石?那不是比俺們縣的縣尉官都大了?”
“你們縣的縣尉,可不敢罵朕啊。”
說完,就聽到噗,的一聲,老頭兒褲衩一下,就變了臉色,隨即劉協就感到一股難言的惡臭氣味撲面而來,忍不住皺起了眉。
再然后,這老頭兒也不知道是因為太激動了,還是太臊得慌了,噶,兩個大眼珠子一翻,就倒下了。
一旁懵逼的群臣則紛紛交頭接耳:“他是不是拉屎了?”
“嗯…人到七十股來稀么,可以理解,可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