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淡星光下,夜色黑的像抹不開的濃墨。
而諾夏此刻的臉比夜色還要黑。
能穩定在精英營考核前十,這已經是相當不得了的成績了,畢業時只要不出差錯,授銜儀式上恐怕最低也是少校起步。
而自己這種中游偏上的水準,若是一直沒有進步的話,封頂也就是個本部上尉。
淦,真是太扯了…突然蹦出來一個尾隨一整年的癡女也就算了,為什么她偏偏還這么強?
諾夏真想穿越回去,給十秒前的自己一個耳光,讓他動動腦子,重編一個好點的拒絕理由。
“咳,希雅小姐,考核成績可不一定能代表實力,實戰才能體現,這么說你懂吧…”
他搜腸刮肚,苦苦糾結半晌,終于靈光乍現:“我擅長的是體術和劍術,尤其是體術,希雅小姐你呢?”
“很巧,我最擅長的也是體術呀。”希雅柔聲道,“嵐腳和指槍,這段時間我都已經基本掌握了呢。”
“剃呢?”
“唔,也會一點,但是不太熟練。”
“很好,那我們就來打個賭,以十分鐘為限,你可以不擇手段來攻擊我,我只格擋躲避,絕不還手。”
諾夏心中暗喜,他指向自己的胸膛,“在這十分鐘內,只要你能攻擊到我的胸口一次,我就認可你的實力在我之上,同意你此后對我正式展開追求,反之,那以后還請你不要來打擾…”
“沒問題。”希雅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
她態度自信,雙眸放光,看向諾夏的目光明顯有了些許變化。
“…”
被打斷話的諾夏,莫名有些心底發寒。
總覺得對方的眼神,就像是盯著已經半只腳落入捕獸夾中的獵物一般。
‘算了,隨你怎么想吧,反正我目的已經達到了。’
本來還在發愁這大晚上的,該找誰來試驗下中級紙繪的威力,現在不僅問題完美解決,還能利用這個機會,拒絕推脫掉來自癡女的追求。
一石二鳥,簡直是天才計劃。
訓練場東南方向不遠處,就是本部的鐘樓,即便隔著數百米,依舊能清楚看見時針分針的走向。
諾夏與希雅拉開十幾米的距離,等到鐘樓顯示的時間,恰好來到九點整時,朝對面的少女舉起右手示意,做了個可以開始的手勢。
手還沒來得及放下,黑夜中就陡然傳來了一陣破風聲,直奔他面門而來。
那是希雅斬出的「嵐腳」。
所謂「嵐腳」,本質是急速出腿,超越音速后使腿部前的空氣壓縮,卷起「真空」,從而發出銳利的斬擊波。
對于不會武裝色或者鐵塊的人來說,殺傷力不容小覷。
諾夏同樣不敢大意。
他緊緊盯著那道破空而來的無形沖擊波,在其即將波及自身的前一剎,身體猛地向著右側以極為詭異的角度一扭,仿佛與氣流融為一體,輕松躲開了這一記嵐腳。
嵐腳的沖擊波越過諾夏,在后方數米外的沙袋上炸開。
沙塵飛濺,紛紛揚揚彌漫在訓練場上。
有著藍色及腰長發的少女微微一怔,眼中露出一抹驚訝,但轉瞬就收斂情緒,抬起的右腳迅速落下,以肉眼難見的速度踏在地面。
空氣中光線仿佛扭曲,希雅的身影驟然消失不見,下一秒,少女已然是出現在了諾夏的右側,目光專注,全身力量灌注于右指,陡然刺向諾夏胸膛。
指槍!
這一指凌厲霸道,指尖的穿透力堪比高速飛行的子彈,但在諾喜眼里,那掀起的氣流即便如若微瀾,卻依舊是有跡可循。
于是就在這短短的一兩秒之內,他的身體如同絲滑的綢緞一般,匯入那微妙的氣流變化之中,再度閃避掉了這貼面的一擊。
“誒?”
希雅的雙眸陡然瞪大,自己的指槍速度之快,可是連澤法老師都親口稱贊過的,怎么會如此輕而易舉地被躲開?
——她不信邪,再無任何留手的打算,稍微調整了下呼吸節奏后,發動剃不斷變幻位置,同時指槍如同狂風驟雨般,遁出夜色,刺向諾夏。
然而。
即便希雅已經將自己的體術發揮到了極致,諾夏卻依舊能夠將所有方向的攻擊,都盡數完美躲避。
甚至在不斷地交手之中,她能明顯感覺到,諾夏的動作變得越來越游刃有余,步伐更像是在自家庭院漫步一般,輕松自在。
怎么會這樣?
希雅終于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整個本部精英營,都沒人比她更懂諾夏,明明在過去的觀察中,諾夏在她看來,最擅長的應該是耐力與雙刀流劍術才對,什么時候已經將紙繪修習到這種程度了?
六式,是澤法老師兩個月前才開始正式教導的,連她目前都只是粗淺地掌握了其中三項而已,紙繪尚且處于摸索入門階段呢!
但事實擺在面前,由不得她置疑。
眼看時間一分一秒地接近十分鐘的期限,而自己別說攻擊到諾夏胸膛,連挨都沒挨到對方一次,少女看著隱隱露出得意之色的諾夏,心中莫名一陣委屈心酸。
自己真的就這么差嗎?就算不立馬接受自己的告白,連讓她繼續追求下去的機會,都要徹底掐滅,一點不給?
諾夏此刻的心情與之恰好相反,穿梭在各種攻擊氣流中的他,此刻簡直笑的嘴角都快咧開花了。
這笑容里,既有對中級紙繪技能效果遠超預料的驚喜,也有對自己一舉兩得、那種計劃通的微妙爽感。
“僅僅只是中級紙繪,就能做到這種程度,那要是升到高級的話,恐怕和CP9那幫人也相差無幾了吧?”
“這一千積分,可花的太值了。”
——大概想法就是如此。
可惜這種感覺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對面的希雅自然無法理解,只以為諾夏見她屢攻不中,正得意洋洋地在心底嘲笑自己。
希雅心中委屈感更甚,而恰在這個時候,十分鐘計時走到盡頭,她默默看了眼鐘樓,突然收手,不再繼續進攻。
諾夏也停下了閃避的腳步。
“時間到咯!”他站穩身形,臉上揚起笑容,“愿賭服輸哈,希雅小姐,這次是我贏了,按照我們之前的約定,以后…”
諾夏的聲音戛然而止。
因為他抬起頭時,錯愕地發現,黑色路燈下的藍發少女,正寂靜無聲地站在那里,默默流著眼淚。
“希…希雅…”
諾夏瞬間就結巴了,沒有安慰女孩子經驗的他,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么開口比較好。
他還真沒有見過這種陣仗——雖說以前在東海老家,也經常會惹惱氣哭貝爾梅爾,但后者一般會以牙還牙,自己怎么欺負她的,就怎么狠狠報復回來。
最后的結果往往是橘子樹下兩人扭打成一團,橘子呼啦啦落了一地,被拉開時,兩人都是鼻青臉腫,互相你瞪我我瞪你,誰也不服誰。
而眼前的希雅,明顯不是這種性格,更別說他和對方還不怎么熟,只當了不到一年的同期新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