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身著制服的男人出現在了大漠之上,與之一道的還有一名牽著駱駝,身著白袍的牧民,從他們口中,一個從未設想的情景出現了。
沙風陣陣,伴隨著沙子的摩挲聲,帶著匪夷所思的聲音再度響起。
“我?”
畢方得到點頭的確認后,陷入了沉默。
腦海里想著是不是自己趕路太急,曬太陽曬昏了頭,可思索片刻還是打消了這荒謬的想法。
距離遇到撒哈拉銀蟻已經是五天前的事,在即將走出阿爾及利亞之際,卻不曾想發生了這種問題。
阿爾及利亞的確很美麗,但在這份美麗的背后同樣是封閉。
畢方沒想到此行面對的最大困難不是嚴酷的自然環境,而是來自于阿爾及利亞邊境警惕的村民。
每年游客不到千人,這些游客絕大多數都集中在城市之中,至于城市之外的農村,幾乎不可能有太大的人員流動。
阿爾及利亞內人種基本屬歐羅巴人種地中海類型,其中有阿拉伯人,也有柏柏人,畢方這樣的亞裔面孔,混在其中實在是再顯眼不過,尤其是他頭頂的三架無人機。
當一個年輕的陌生男子,典型的外國面孔,對著村落若即若離,發現人群之后立即遠離,帶著疑似攝影裝置 好吧,就算阿爾及利亞不封閉,畢方都覺得自己很可疑。
這也是無法避免的事情,即便畢方已經十分注意避開有人群聚居的地方,可有時候交集不是說不發生就不發生的——他不可能知道阿爾及利亞境內每一個小村落的位置。
畢方抬頭看了一眼跟隨著警察們到來的那位牧民,在記憶森林中簡單找尋了一圈就想起來,他曾經在遠處看到過這位牧民,沒想到居然會鬧出這樣的誤會。
“好吧,那我該怎么證明自己?”
畢方嘆了口氣。
完蛋,不會出事吧 應該沒事吧,直播不是還沒關嗎?
老方藝高人膽大,怕什么 哈哈哈,被懷疑是間諜,簡直要笑死我了,這年頭還有人不知道老方的名號?
我還記得方神從柴達木出來的時候,好像也被懷疑了,不過那一次是在國內,都是自己人,所以沒出什么大事此時此刻巧如彼時彼刻一個冷知識:在阿爾及利亞,看正規電視要辦執照,就算用電腦、手機等設備,以及網絡直播也需要執照,不是你想上網就能上的,所以,理論上來講,普通人知道老方才不正常人傻了 臥槽,我們在同一個星球上嗎?
畢方的遭遇讓觀眾都擔心起來,只不過或許是因為被官方組織帶走,還算有些保障,因此更多的還是吐槽。
畢竟因為被懷疑是間諜而被帶走,想想也不可思議,尤其是畢方名氣已經如此之大的情況下,或許也只有在這些特殊國家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吧。
不過怎么會有國家不歡迎人去旅游啊要說原因的話,其實還是文化原因,再加上一定的經濟原因,阿爾及利亞的油氣資源特別豐富,石油居世界第15位,天然氣居世界第10位。這兩樣占國家出口總額的97以上,也是經濟支柱 所以和摩洛哥那些國家不一樣,他們不需要旅游經濟,再加上文化也比較抗拒,自然而然就沒宣傳的。
老方交涉有一手啊,這都被懷疑是間諜了,直播都沒關掉。
為什么都被懷疑是間諜了都沒有關閉直播,自然是由于畢方出色的“交流”技術。
作為一名正規主播,畢方自然是證件齊全,在被懷疑的第一時間就出示了它們,隨后闡述了自己到來的原因和目的,以及為什么會在一些村子附近徘回。
當然,其中最關鍵的,還是得益于畢方那一口極度流利的法語和阿拉伯語。
歐洲的“后花園”。
這個詞語既可以看作是褒義詞,對阿爾及利亞環境的贊美,亦可以看作是貶義詞,作為曾經是法國殖民地的恥辱。
正因為被殖民過,這里的通用語言有兩種,一是法語,二是阿拉伯語。
巧合的是,畢方兩種都會。
阿爾及利亞女性很少拋頭露面,大部分街上能見到正臉的都是“老阿”叔叔伯伯。
近年來華夏與當地有許多基建能源項目合作,面對東方面孔,大部分“老阿”還是會禮貌說一句“你好”,但是一想聊天發現大部分人英語磕巴,根本沒法聊。
可一旦跨過語言障礙,融入阿拉伯語或者法語的圈子,阿爾及利亞人就會性情大變,突然跟你談天說地,玩得好甚至還會拉你去相親。
這種要么陌生人要么超熟人的兩極關系,基本上都是通用的。
大部分華夏人在看到有外國人能夠流利說一口中文時,同樣會心生親切之意,心中難免會有自豪之感。
只不過這一點在阿爾及利亞表象的更加露骨和明顯一些。
這里人們的血統膚色大不相同,但種族歧視幾乎不存在。
他們普遍認為說同一種語言、住一個區的都是自己人。
人與人之間邊界就像房屋之間的縫隙一樣窄,談生意喜歡請到家里做客,婚禮上兩家賓客一言不合就來唱歌對決。
只要你說同一種語言,那就沒有外來人,都是自己人。
對方本來也只是抱著負責而非找茬的目的來的,在畢方展示了自己的相關證件,又成功用語言拉進了親切感之后,面對畢方不要關直播的請求,還是同意了。
但是也不是無條件同意,在一切確認之前,直播攝像頭必須朝著地面,不能讓其他人拍攝進去。
畢方自無不可,可直播間就沒那么平靜了,因為他們又知道了一件事。
方神居然還特娘的會講阿拉伯語!
第幾門了,第幾門了!
老方究竟還會說多少種語言???
我一直以為精通八國語言的人才只會出現在電影里.事實證明,老方教我做人了其實學語言有一個特點,當一個人會說三門以上的語言時,他大概率就會第五第六第七門方神也有五六門了吧,真的牛逼,又是一個語言天才方神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年紀輕輕的,感覺什么都懂.我是真的慕了,但凡有四分之一的本事,我也不至于還在辦公室打工 畢方最初也不想展露那么多的,畢竟光是他會的那些,就已經夠嚇人的了。
只不過,相比于法語,的確還是阿拉伯語更會令當地人放松一些警惕,更容易打交道。
見到對方如此配合,警察也感到一陣輕松,覺得這或許真的只是一個誤會,其中一位領頭模樣的眉毛一挑,旁邊的牧民心領神會,上前就要去牽阿爾法。
“等等!”
可雙方距離太近,還不等畢方提醒,牧民已經拉過了韁繩!
畢方可是時刻牢記阿爾法不是普通的駱駝,它是野駱駝被馴化!
總時間甚至才剛剛一個月,在自己手下自然無事,畢方即是抓捕者,又是馴化者,早在駱駝的腦海里打下了強大不可侵犯的烙印,可若是在別人手下,保不齊會出什么危險!
可畢方雖然記得這點,卻也沒有想到對方會來牽駱駝,手中韁繩根本沒握牢,被對方一奪便順勢脫手。
最擔心的情況果然發生了,幾乎是在牧民奪過韁繩的剎那,阿爾法突然打了個響鼻,接著勐然抬起前蹄。
一頭超過半噸的巨獸本身便已經壓迫力十足,當它揚起前蹄時,牧民一時間居然被嚇得無法動彈,僵硬在原地。
好在畢方反應足夠快,他雙腿蹬地,迅勐前沖,一把抱住牧民往旁邊滾去,接著快速從地面爬起,跳著抓過半空中飛揚的韁繩,重新將阿爾法拉回到地面,大喝道。
“坐下,坐下!”
畢方使勁拉拽著韁繩,將阿爾法強行拉坐到地上,將暴動的苗頭摁下。
此刻旁邊的警察才剛剛掏出武器,畢方大聲喊道:“別擔心,別擔心,沒事了,已經沒事了。”
警察們見到駱駝坐了下來,似乎真的安全了,也沒有真正掏出武器,只不過剛剛的輕松氛圍徹底消失,現場又一次緊張起來。
畢方甚至還發現,剛剛距離還十分靠近的警察們有好幾個現在都離開了三四米遠,顯然剛剛也被嚇到了。
這么近的距離,不管是什么槍來都不好使。
“我的天,這這頭駱駝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牧民心有余季地從地上爬起,扶著帽子,面露驚恐,兩股戰戰。
剛剛要不是畢方反應迅勐,在駱駝揚起前蹄的瞬間就將他推了出去,此時說不定已經倒在了駱駝的蹄下。
半噸重的駱駝可不是鬧著玩的,少不了一個胸腔塌陷。
牧民也見過許多駱駝了,可想這樣,拉一下韁繩就要暴起的還是第一次見。
當一個光是腦袋就有人類胸口的大的巨獸暴起時,不管它平時是吃草的還是吃肉的,對人的壓迫力都是相當的,
那種氣勢,完全可以把正常人的腿嚇軟。
也正是如此,每一次降服巨獸,不管是簡單還是困難,總能引起一大批觀眾的興奮感。
面對牧民驚恐的眼神,畢方也有些歉意,這也是他的考慮不周。
一個月前還是野生駱駝的阿爾法對他的確是言聽計從,可面對其他人就不可能如此服氣了,倘若再過兩三個月,或許就沒這樣的問題了。
“這是什么情況?”
“阿爾法是我在馬里附近抓到的野生駱駝,相處時間還不到一個月,如果是其他人來拉韁繩,可能沒我拉那么聽話?”
“野生駱駝?你在跟我開玩笑嗎?還是把我們當成是白癡?”一名警員語氣很沖,用手指指著畢方質問,顯然剛剛被嚇到的他有些生氣,光靠語言已經拉近不了關系了。
畢方聳聳肩,他也沒法拿出證據,除非對方原因掏手機回看直播,不過想來不太可能。
正常手機在這里有沒有信號都值得懷疑。
領頭的警員指著了手下的無禮,打量著畢方,有看了兩眼跪坐的阿爾法:“阿爾法,是它的名字嗎?”
“是的。”
“那能麻煩你牽著阿爾法,然后和我們走一趟嗎?如果在途中你有任何異常舉動,也不要怪我們采取一些必要措施。”
“當然,不過我還是希望事情能盡快結束。”
“如果真沒問題,那會的。”
數小時后。
跟著警員,畢方從大漠走進了城市,同樣是作為第一次來到這里的人,目光中也不可避免的透露著好奇。
沒有大量旅客的沖擊,獨自進入阿爾及利亞,更像是潛入了一個自閉的社會。
無論到達哪個城鎮,樓房之間都充滿當地人毫無濾鏡的生活氣息。
這里面的居民區就像擁有時間暫停的能力,像阿爾及爾那些破舊的法式建筑里面,幾十年都沒有換過住戶。
這里石油和水一樣便宜,阿爾及利亞擁有良好的福利制度。雖然階級分層嚴重,但是失業的普通人領低保也勉強算衣食無憂。
雖然房子老舊、生活條件說不上先進,但是既然信仰大于一切,阿爾及利亞人愿意放棄追求快速發展,繼續過優哉游哉的傳統慢生活。
光是看這些房子畢方就知道,外人獨闖社區參觀是不大可能的。
想象一下破舊墻壁配上生銹的鐵窗,粗線條的電線纏繞著晾衣架,墻身上褪色的幼稚涂鴉隔壁還坐著一群抽煙閑聊的絡腮胡子“老阿”。
代入電影場景的話,就會感覺壞事馬上就要發生。
如果沒有當地人向導,游客一進去街區就會感覺到自己像是進入了看不懂路牌的迷宮,一邊亂竄一邊還被懷疑在偷窺人家的房子。
而被警察帶領著的,有著外國面孔的畢方被路邊的群眾投射了不止一次的目光,無一不是包含懷疑。
最終畢方被帶到了當地警察局。
在警察局中,畢方毫無疑問的受到了多批警察的輪番詢問,他的護照也被警察帶走進行驗證。
“要來點茶嗎?或者食物?”
最初帶走畢方的警察中的其中一位做到了畢方身旁,正是那位阻止了手下出言不遜的帶隊者。
他遞上了一個小托盤,里面是幾塊甜品,還有一杯薄荷茶。
甜品中規中矩,倒是茶飲有些特殊。
茶杯里幾乎一半多都是泡沫“慕斯,還飄散著一股濃厚的風油精味,沖的畢方提升醒腦。
他聽說在禁酒的阿爾及利亞里,除了原來就愛喝的蒸汽咖啡和阿拉伯咖啡,當地人會把薄荷茶當威士忌喝。
如果不過癮,再混合一點綠茶、糖水刺激一下,配上幾塊椰棗,還有一滴靈魂風油精。
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謝謝,但是不用。”
“可我看你好像很渴的樣子。”
隊長看著畢方泛白的嘴唇,目錄懷疑。
“如果非要我做出解釋的話,那可以把我當成是苦修士。”
“像是郢都人那樣?”
“像郢都人那樣。”畢方點點頭。
“這場旅途中的所有物資都要通過我的雙手采集,所有工具都要通過我的雙手創造。”
“我大概明白為什么你非要馴服一頭野生駱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