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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我們是后來人的祖宗

  戰爭取勝,后勤、裝備、士氣和戰斗的技術缺一不可。

  之前的燕京會戰,宋軍雖然士氣高昂,可他們的戰斗意志跟身經百戰的女真兵差距不小,將敵人團團包圍時依然要付出巨大的代價才能取勝。

  可現在不一樣。

  百戰余生的宋軍除了斗志和毅力,現在的戰斗意志也有了巨大的提升。

  岳飛跟銀術可的戰斗獲勝之后也進行了總結,武藝有了進一步的提高,現在已經能跟婁室斗地不相上下!

  女真不可戰勝的神話在這一日終于宣告終結。

  上次失敗他們還能歸咎于耶律余睹的臨陣叛逃,可這一次他們居然被宋軍面對面、硬碰硬擋住。

  完顏婁室仍然占據上風,但兩人斗地越久,年輕的岳飛優勢越大,已經四十多歲的完顏婁室當年以堅忍著稱,可終究抵不過歲月的沖刷。

  他第一次在耐力方面被這個宋軍小將死死壓制!

  其他女真兵面對這些宋軍的老兵也沒什么太大的優勢。

  那些西軍士兵從前最習慣的戰術是堡壘加亂箭,就算得到了不少戰馬,騎兵戰術也相當落后。

  可經過了戰爭的洗禮,他們各個越打越強,在被動防御中還能多打出幾次反擊。

  激戰許久,盡管宋軍的新兵還是付出了不少的死傷,可婁室心中的絕望卻在不斷的擴大。

  完了。

  宋軍這很明顯是以老帶新,在不斷的練兵。

  就算把他們全殺了,我軍也要付出不小的傷亡。

  就算宗望的增援抵達,宋軍大不了撤回燕京繼續部署,之后又是燕京會戰的結局。

  這十多年來,只要出動女真本部,這個世界上就沒有打不倒的敵人。

  可現在…

  中原的羔羊居然站起來了!

  敵人的進步已經遠遠超過了己方的設想,今天…

  甚至以后都不可能隨意在野戰中擊敗這群宋人了。

  宗翰久經沙場,自然也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女真戰神婁室都攻不動眼前的強敵,這讓他遍體生寒,絕望中,他發動了最后一次突擊,企圖將宋軍的騎兵沖開一個口子。

  如果能給這些宋軍的精銳造成毀滅性的打擊,尤其是先把面前這個能跟婁室不相上下的小兵斬殺也算是有了一定的進展。

  可宗翰剛剛前進幾步,又是幾個小兵將他團團圍困,其中的一個武藝之強,居然猶在宗翰之上!

  這怎么可能?

  為什么宋軍的小兵都這么厲害?

  那個小兵的膂力驚人,宗翰跟他斗了片刻就知道今天再也沒法占到便宜。

  “俺叫牛皋,記住俺的大號,他日俺要剁了你的狗頭!”

  初生牛犢不怕虎。

  這個宋軍的騎兵小將馬術極其生澀,甚至好幾次差點被從馬上扔下來,可宗翰畢竟沒有婁室這樣的武藝,好幾次必殺的機會都被這小兵拼命蕩開。

  牛皋哈哈大笑,怒吼道:

  “這個金狗的人頭俺要了!”

  他揮動鐵锏猛沖上來,可戰馬奔騰,立刻把牛皋晃得一個趔趄,他身子一歪,哇哇大叫著差點跌下馬。

  宗翰大喜,立刻催馬上前,想揮動狼牙棒將此人拍成肉醬。

  不曾想這牛皋突然抓緊韁繩,硬是憑借一身神力讓戰馬人立而起,手上的鐵锏當做暗器,徑直朝宗翰的面門投了過來!

  宗翰這才發現牛皋的馬術雖然一塌糊涂,可剛才的差點墜馬卻是裝出來的。

  他揮動狼牙棒,已經來不及護住面門,那鐵锏狠狠抽在他的臉上,登時打的宗翰眼前一黑,哇地噴出一口鮮血!

  “哈哈哈,俺,俺打中了!”牛皋興奮地手舞足蹈,可這一下真的是控制不住,慘叫著從馬上跌了下去。

  宗翰口中不斷的流血,見周圍的宋軍紛紛靠過來,也只能恨恨地大吼一聲,招手道:

  “退了!”

  這是女真騎兵第一次在跟敵人數量相當的情況下無功而返。

  完顏婁室出兵以來,第一次手上沒有見血就被迫恥辱的離開戰場。

  那個岳飛從頭到尾都在跟他纏斗。

  而且他還如此年輕。

  如果自己老了,打不動了,金國還有誰能阻擋此人!

  見宗翰撤軍,之前被擊潰的耶律大石和耶律余睹一時沒反應過來。

  宋軍出城野戰的時候,這兩人一度陷入了絕望,以為宋軍這是失心瘋,敢跟金軍野戰很快就是血流漂櫓的下場。ωωω.九九九)xs(

  可沒想到宋軍居然頂住了…

  而且這一次他們并不是靠著人海戰術獲勝。

  那個叫岳飛的小卒生生擋住了完顏婁室,還有一個手持雙锏的小兵甚至差一點拿下了宗翰。

  燕京之戰這才過去了多久,宋軍除了韓世忠、張俊、吳玠、劉錡、李成又多了這樣的恐怖的將領。

  “不是宋人厲害,是…是燕王殿下厲害。”耶律余睹的嘴皮輕輕抖動,忍不住喃喃自語。

  這一刻,他的心情突然變得極好。

  女真的不敗神話終于徹底終結。

  跟隨燕王,以后我也有當一方霸主的機會!

  “還等什么?難道要讓燕王看我們的笑話?

  本將沖第一個,誰敢落后,仔細你們的腦袋!”

  耶律余睹怒吼一聲,策馬發動追擊。

  之前已經潰敗的郭藥師也哈哈大笑,拔劍怒吼道:

  “兄弟們,機會來了,給我把女真狗的人頭擰下來!”

  耶律大石看著契丹、渤海聯軍居然追著女真騎兵跑,忍不住輕輕擦了擦他額上的汗珠。

  這一摸,他摸到了自己額前的一絲絲絨毛。

  接受恭順王的冊封后耶律大石便開始蓄發易服。

  易服對他來說沒什么壓力,畢竟遼人高層都喜歡穿宋人的衣服。

  只是蓄發讓他有點不適應,總覺得這樣拋棄了祖宗的傳承。

  可這次摸到自己的一頭短發,他心中居然涌起一絲得意和自豪。

  他轉頭看著身后屹立不倒的恭順王大旗,緩緩拔劍在手,厲聲道:

  “沖!我大宋天下無敵!”

  “事情呢就是這個事情。

  我很了解你們的不甘心。

  可是時代變了啊…”

  趙樞雙手撐著箭垛,很沒有風度地趴在城頭,宗澤有點緊張地護在他身邊,小心這位燕王樂極生悲從城上掉下去。

  希尹看著遠處婁室撤軍,女真大軍被宋軍追著打的慘相,不禁淚如雨下。

  野戰無敵。

  這是他們的信仰。

  想阻擋女真軍前進,要不然就是數倍于己的大軍,要不然就是高大的圍城,要不然就是仆從軍扯后腿。

  可這次他們是被正面擋住,毫無理由地敗了。

  “沒什么,這很正常。

  這個世上從沒有超人,只是戰斗的經驗問題而已。”

  女真人在部落時代就一直在不斷的作戰,他們獲勝的訣竅就是不斷的野戰格斗,之后起兵反遼,戰斗素質不行的早就死在戰場,忍耐力不行的也早就被凍死。

  隨著他們不斷獲勝不斷獲勝,積累的裝備越來越好,沖鋒在前的自然是天下罕有的銳士猛卒。

  而遼軍一直在打敗仗,戰斗素質好的老兵已經損傷的七七八八,連郭藥師這些渤海饑民組成的怨軍都算是精銳,足見他們已經弱成了什么模樣。

  同一時間的宋軍還一直習慣以堡壘為掩護進行非常有限的作戰。

  在趙樞滅夏之戰,最強的西軍也沒法做到人人騎兵,騎術上更沒法與金軍相比。

  所以之前的燕京會戰才打的如此一言難盡。

  可所有的猛士都是在戰斗中不斷的成長歷練。

  宋軍主力在鐵與血的碰撞中已經逐漸成長,武人得到的指揮權更讓宋軍的戰術一改之前的呆板。

  現在的宋軍已經終于展現出了一支鐵軍的氣度。

  當然,金軍還有最后的翻盤希望。

  如果阿骨打放棄與高麗的征戰,盡起所有的金軍直接南下,宋軍也只能抓緊放棄得到的燕山一路,抓緊退到易州利用地形布置防御。

  但趙樞相信,不會有這一天了。

  阿骨打已經行將就木,而趙樞早早埋伏下的公知戰術也終于開始不斷發揮作用。

  現在他完全不怕。

  “你回去吧。”趙樞拍了拍希尹的肩膀,“談判的大門永遠敞開,但現在確實不是談判的時機。開春了,云州的百姓還在等著我們。

  大家云州再見吧!”

  大戰之后,宋軍清點戰場,發現了智順王蕭干的尸體。

  金軍南下突襲,蕭干全軍崩亂,但這位智順王在最后時刻還是堅守崗位,指揮士兵跟金人戰斗到了最后一刻,死在了狼牙棒之下。

  他的幾個兒子也一一戰死,沒有一個投降。

  趙樞親自背著蕭干已經冰涼的尸體,將他葬在了居庸關外。

  葬禮上趙樞哭的非常真誠,宋軍眾將無不垂淚,跟隨蕭干一起投降的耶律大石也哭的死去活來,發誓要為蕭干報仇雪恨。

  而趙樞也立刻給了眾人這個機會。

  “金人喪心病狂,居然還敢南下寇略。

  之前是本王不查,不聽忠言,輕信虎豹豺狼能服王化,方有今日之事。

  智順王力戰殉國,這個仇,本王一定要報!”

  他的目光投向在一邊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郭藥師。

  “郭都統此戰勇猛無畏,孤心甚慰,便以都統為平西王,率軍征云州,不知都統可敢?”

  郭藥師力戰就是為了等待王爵的封賞,他大喜過望,咚地一下跪倒在地。

  “臣敢不以死報效?還請大王隨意差遣。”

  趙樞滿意地點點頭,又改封耶律大石為平北王、以耶律余睹為靖北王,三藩聯手,一定要掃平金軍!

  這一系列眼花繚亂的封賞讓人熱血沸騰,但李綱還是察覺到一絲不妙。

  夜半,他求見趙樞,表達了自己的擔憂。

  “大王,有點過了。”

  這位別扭的文士非常認真地道:

  “此事有違祖宗家法。

  臣知道官家一定會準允大王如此,可大王屬實不應該如此,應該先派人去開封上表,等…”

  趙樞擺了擺手,微笑著制止了李綱。

  “李經略說的對,也不全對。

  本王之前問過姚太尉和何太尉,現在女真新敗,軍中大亂,正是振奮士氣,一鼓作氣收復故土的機會。

  若是向開封上奏,一來一回耽擱太多,我軍沒了銳氣,如何破敵。”

  “可是祖制…”

  “呵呵,祖宗有沒有站在這里?”

  “呃,這倒沒有。”

  大宋歷代君王豈止沒有站在居庸關。

  以大宋的版圖,劉備、張飛、呂布都成了外國人。

  而趙樞做到了。

  他現在要做更大的事業,而且他現在手握重軍。

  開封那些人逼逼之前,總得考慮一下。

  不過,李綱終究是一片赤誠。

  趙樞也不忍心打擊他。

  “李經略,你覺得咱們現在做的事情都是萬無一失,毫無錯誤嗎?”

  “當然不可能。”李綱苦笑道,“人非圣賢孰能無過?就算是古代的圣賢,臣也不相信他們生平從不犯錯。”

  “這就是了。

  我們也會是后人的祖宗,若是后人不知道修正我們的錯誤,反到一直在我們錯誤的路線上走下去,九泉之下,反正我是不會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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