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迫不及待想看看這個從小就聽外婆說起的奸臣是如何模樣。
可秦檜還沒到來,一臉疲憊的王永先急匆匆的上門,告訴趙樞外面來了個高麗人。
“什么人?”
“高麗人。
叫金富軾,好像還挺有錢,給了臣不少通融,大王賞臉見見他吧。
呃,大,大王,你怎么了?”
“金,金富軾?現在不是白天嗎?”
出乎王永意料的是,趙樞聽說金富軾的名字居然先打了個寒顫,臉上露出恐懼之色,這讓王永一臉懵逼。
原來大王也有怕的東西啊…
“不至于不至于,大王,你沒事吧?”
說來王永都不信,對宋史學的一塌糊涂的趙樞偏偏聽過金富軾的名字。
但不是從正經的史書上看的。
他是以前從天涯看鬼故事的時候看到的…
金富軾生平做了什么牛逼的大事趙樞也不清楚,只是看那個帖子說金富軾得罪了一個厲鬼,后來厲鬼陰魂不散,經常出來PUA他,后來那個鬼用物理方法拿捏住金富軾的要害,問他這是誰的袋袋。
沒想到金富軾非常硬氣地問那個鬼“汝父囊鐵乎”?
鬼非常生氣,就把金富軾給捏死,死于真正意義上的碉堡了。
這個故事給幼小的趙樞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陰影,他沒有去仔細研究這貨的來歷,卻記住了這個奇葩的名字。
聽說他居然跑到自己府上,趙樞下意識地護住自己的要害,王永確定來的不是鬼,趙樞才膽怯地坐好,醞釀了許久,才同意把金富軾請來。
金富軾在開封呆了幾天,眼看開封的氣象大昌,精神面貌隱隱有向上之意。
他聽說這都是趙樞的手筆,于是剛剛在鴻臚寺住下,便急不可耐要見見這位名震天下的肅王。
金富軾聽說肅王現在權柄頗重,之前又剛剛掃平了權臣童貫,心道此人年少得志,鋒芒畢露,自己外邦小國估計言語上要被輕慢不少。
他做好心理準備,這才在王永的引領下進入肅王府。
沒想到趙樞早早迎出來,雖然臉色頗為古怪,但還是很熱情地伸出手,抓住了金富軾一雙大手,微笑道:
“金兄遠道而來,怎么也不提前派人通傳一聲,來來來,進屋敘話。”
高麗的使節團之前已經通知了鴻臚寺,可北宋的鴻臚寺已經沒啥大用,這點小事自然不能驚動肅王。
見年輕的肅王一臉真誠的模樣,金富軾也頗為歡喜,笑道:
“小使怎勞大王親自出迎,實在是折煞小使了。”
“哎,金兄哪里的話?金兄乃高麗宗室,小王思慕已久,呃…不對嗎?”
因為金富軾的姓,趙樞下意識的就把他當成了高麗的宗室。
見金富軾白皙的臉上露出疑惑之色,才意識到不太對勁。
王永在金富軾的身后用手指了指自己,趙樞才反應過來現在的高麗王好像姓王…
完了,尷尬了。
他跟從前的趙樞完全是兩個人,對大宋現在的種種都不是特別了解,更別提高麗的事情,這下當場尬住,萬一人家覺得我這個肅王是個逗比都麻煩了。
趙樞心思飛轉,立刻回過神來。
隨即,他臉上的表情變得頗為玩味,用非常低沉且富有磁性的聲音緩緩地道:
“我與金兄素昧平生,可一見金兄便感受到一股別樣的氣場。
我之前還不知道是什么氣場,現在才明白過來,這就是傳說中的王霸之氣!”
趙樞這一套一套直接把金富軾給整不會了。
不過,天朝上國多有禪機,也是可以理解的,肅王果然如傳說中一般高深莫測。
趙樞笑呵呵地拉著金富軾的手一起進屋,感覺到金富軾的手掌溫度,確定此人確實不是鬼,又恢復了往日的淡定從容。
金富軾靜靜坐在趙樞對面,看著這位權勢滔天的肅王,冷靜地道:
“實不相瞞,鄙國此番除了來賀上國討平叛逆,還要從上國采買些事物,還請肅王行個方便。”
大宋的國營買賣大家懂得都懂。
因為是專賣,所以很看領導的態度。
領導開心了,不要錢包郵也成,領導不開心了…
就是不賣給你,拿一座金山過來也不賣給你,你又能如何?
趙樞讓仆役給金富軾上了一杯頂級龍井,自己則換了一杯白水,好整以暇地道:
“說吧,貴國想買什么?”
“硫磺和硝石!”金富軾脫口而出,猶豫一陣,他又咬牙道,“鄙國是奉大金國皇帝之命采買,還請肅王看來大金國的面子上,行個方便吧!”
趙樞當然知道金國為啥要買火藥。
火藥的配方還是他設計劉豫獻給金國,這次金國果然上鉤,他自然是喜不自勝。
“好說,我國與大金國是兄弟之邦,放心,此事絕不讓閣下勞神,王記室——”
趙樞高聲呼喚,門外的王永趕緊進門,趙樞做了個你懂得的表情,道:
“高麗王要采買硫磺和硝石,這對兩國加深了解、互利共贏是一件極好事,此事全權由你督辦,一定要成本價、出血價,要讓外賓看到實惠,記住了嗎?”
王永當即下拜,高聲道:
“肅王交代的事情,臣自然事事銘記于心。
這硝石和硫磺都不貴,到時候給高麗王送去便是。”
金富軾這才舒了口氣,心道大宋果然是天朝上國,要面子、講交情,不像大金國一樣如此野蠻暴戾。
還是大宋好啊。
他試探地道:
“看得出肅王對大金國頗為友善,想來在大金國有幾位舊識?”
“這話說得。
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國與大金國素來交好,早有盟約,此事貴國國王也知之甚詳,為何要說這種話?”
金富軾討了個沒趣,心道原不該指望大宋。
就大宋那慫樣,怎么可能會跟高麗聯手進攻大金國。
難道…
也只能任由大金國欺負了?
兩人一時有點沉默,正相對無言間,王永匆匆過來,附在趙樞耳邊輕輕耳語,趙樞隨即皺起眉頭,不滿地道:
“為何沒有?”
王永苦笑著搖搖頭。
趙樞勃然大怒,厲聲道:
“我都給高麗國的要人說好了,現在又給我說沒有,他們廠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管,讓他們想辦法,沒有也得有!難道要讓本王在外賓面前丟臉嗎?”
他轉過身來,沖金富軾頗為愧疚地道:
“金兄啊,實在不好意思。
你要知道馬上夏天了,硝石的用量挺大,總有一些商人伺機漲價,還給本王說沒有。
你放心就好,我親自去協調,一定給金兄一個滿意的交代!”
完全沒有感受過后世直播帶貨套路的金富軾愣了愣,苦笑道:
“好說,好說。”
這個肅王,怎么怪怪的…
“大王,這些人買硝石回去真是做火藥的話,金國豈不是如虎添翼啊?”
王永和趙樞出門,立刻壓低聲音,憂心忡忡地詢問。
作為趙樞的頭號狗腿,王永可是知道肅王將金國當成了未來的大敵。
這火藥雖然作用不是特別大,但那也是相對的。
如果金國弄回去研究好了,玩明白了,以后攻打宋軍城寨的時候火藥彈騎臉,這不是會給宋軍帶來很大的損傷?
趙樞呵呵笑道:
“金國富還是我大宋富?”
“當然是大宋富!金國就算把遼國全搶了,也不可能比我朝更加富庶。”
“這不就是了。”
趙樞微笑道:
“我在江南認識了大金國的和平主義者,我的兄弟撻懶。
撻懶跟我說,金國之所以強,是因為他們一直搞先軍政治,一路搶來的錢都投去鍛重甲、買戰馬、造狼牙棒,所以他們才能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他們搶來的錢終究是有限的,分到火藥一點,他們的重甲騎兵就削弱一點。
你說,是玩火藥的金人可怕,還是人人重甲狼牙棒的金軍騎兵可怕?”
“當,當然是用狼牙棒的金人可怕!”
金人現在占據的范圍缺少硫磺和硝石,他們想要玩火藥,肯定要不斷的采購硫磺硝石試驗。
到時候真跟大宋打起來,也不過是一頓發射的事情。
宋軍面對金軍肯定不敢野戰,這玩意要是能把宋軍所有據點都推平了,那也是金人的本事了。
不過,王永還是憂心忡忡。
“萬,萬一金人突然造出一堆厲害的火藥,先囤積大半,然后以此物迅速擊破河北防線,開封豈不是…”
趙樞哈哈大笑,搖頭道:
“我聽過一個高麗傳說,據說當年唐太宗打高句麗的時候曾經被他們的祖先一箭射瞎了眼睛。”
“放屁!不不不,是那些高麗人放屁。
大王,你可別信這些人的鬼話,高麗人最喜歡信口胡言,這些人要是真有如此本事,為何躲在那邊夷之地,早就來我們中原花花世界了。”
趙樞呵呵笑道:
“王記室嫉惡如仇是果然不錯。
沒錯,我大宋也不是不相信高麗勇士如此悍勇,只是想開開眼界,眼下不就是有一個表現地機會嗎?”
王永一怔,隨即恍然大悟,陰笑道:
“臣懂了,臣現在是不是可以給金富軾推銷一下廢紙了?”
“哎,什么廢紙,不要在本王面前胡言亂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