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箍桶被捕之后在獄中完全破防,他大罵邢道榮不要臉,并積極配合官府的審訊工作,一五一十地交代了種種事。
陳箍桶百思不得其解,現在還不知道為什么邢煥這個惡心人的狗東西要這么對自己,陳建等人也聽得一頭霧水,倒是趙樞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內涵。
“有一群人冒充明教騙取了他的信任,還自稱明教教主,唔,邢道榮…原來如此啊。”
邢煥現在身邊人多眼雜,也沒有信任的人供他差遣,無法跟趙樞取得聯系,倒是用這樣的手段一直為趙樞做事。
不錯,忠臣啊,以前的事情就原諒他了。
趙樞想起邢煥的家人都在開封,估計他失蹤之后他家人的生活要出現一定的困難。
等我回了開封一定得好好照顧,不能讓英雄流血又流淚。
“明教的事情不知大王準備如何是好?”陳建虛心地問。
“陳制置自然懂,別問我了。”
陳建低眉順眼地應下,匆匆趕到正在重建的的仁和縣衙,叫來正在督工的張志成,將“剿滅”明教的工作全權交給他來處置。
“這是肅王給你壓得擔子,完成的好,以后定有重用,說不定我這位置以后就是你的了。”
張志成受寵若驚,心中又頗為自得。
做別的不敢保證,圍剿明教這種事可太容易了,只要他肯下功夫,兩浙路的明教豈不是隨便他抓,想怎么抓就怎么抓?
“陳制置放心,下官一定竭盡全力,一個月之內,保證杭州城內看不見一個明教。”
“嗯,不錯。就這么辦,升官就在眼前了。”
“大哥太高明了,跟著大哥,以后咱們吃香喝辣自然不在話下。”
打退方臘,邢煥等人在張志成的幫助下有序撤退,眾人一路逃到由拳山,總算停下松了口氣。
眾賊這次都見識到了邢煥的手段,這一路馬屁滾滾不停,一刀一刀狠狠扎邢煥脆弱的小心臟。
孔彥舟見邢煥的臉色一直不好,連連擺手道:
“都閉嘴,說了多少遍了不許叫大哥,要叫教主。
哎大哥這些人的臭嘴實在是改不了,我也真是沒辦法啊。”
邢煥:…
逃出杭州,其實現在已經安全。
后面勾結張志成,可以繼續在杭州慢慢發展。
如果以一個山大王的標準,邢煥已經離成功不遠,再混幾年就能得到朝廷招安的待遇。
但邢煥畢竟是正經蔭官,當過知縣的人,怎么可能會看得上這些土匪山賊。
只可惜他沒有能值得信賴的自己人傳遞消息,自己一介文士也不能偷偷溜走,現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邢煥突然覺得自己每次覺得事情很簡單的時候都會給自己開一個巨大的玩笑,現在混成這樣,也只能先套用邢道榮的身份。
但愿肅王能好生對待我的家人了。
現在糾結也沒什么用,周圍都是虎狼之人,邢煥也只能勉強擠出一個鎮定地表情:
“說的是,以后都得管我叫教主——誰再叫我大哥,小心我不念兄弟之情。”
“這不是我不念兄弟之情,實在也是為了兄弟們以后考慮。
兄弟們過得都是刀頭舔血的日子,這天天搏殺,一身傷一身病,早晚廝殺不動,晚景凄涼。
就算想拿著金銀賞錢退隱山林,嘿,大家都看到了,方臘這么大的本事,不造反的時候幾個小吏就能隨意揉搓。
以后咱們說話做事都得把自己當成明教人,這才能收起原來兩浙路的明教投靠給咱們效力,不敢說造朝廷的反,起碼不會被隨意欺負了。”
這群江洋大盜都是孤軍奮戰,刀頭舔血的猛人,真的考慮過以后職業規劃的少之又少。
這會兒被邢煥一點撥,眾人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不愧是以前當過文官的人啊,就這見識,確實不是我們這些莽夫可以相提并論。
“教主英明!”孔彥舟想起那天晚上邢煥的辣手,發自內心的稱贊道。
眾人也都齊聲稱贊,這些三山五岳的豪客都沒什么文化,喊來喊去也只有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等等,讓邢煥聽得也很沒意思。
他布置一番,又下令不許搶掠百姓,但為了解決生計問題,也得搶些地方喪盡天良的狗大戶。
有了聲望,打出明教教主的旗號,到時候來投靠自己的人就會越來越多。
將明教掌握在自己的手上,他們就再也無法威脅到朝廷。
到時候我有了自己的班底,在順手把這些歹人都殺了,把打家劫舍的罪名都推給他們,最后率眾招安,我就是跟隨肅王平定一方的英雄豪杰。
哼,再讓你們這些蠢物高興一會兒吧。
說起打劫,眾人臉上都露出了興奮之色。
一群人開始認真研究周圍狗大戶的分布情況,爭取選擇幾個好欺負的狗大戶下手,為新明教爭取第一桶金。
眾人一直研究到傍晚,邢煥還沒最終決定尋誰的晦氣,手下的盜匪王善興沖沖地跑過來,激動地道:
“大…教主,你猜誰來了?”
邢煥微微一驚,低聲道:
“以后有話明說,不許賣關子!”
王善悻悻地笑了笑,趕緊叫人上前。
只見來人是之前方百花的軍師、曾經的太學生呂將。
他不是獨身前來,還拉了一眾兄弟,看來都是明教的在杭州的班底。
呂將見了邢煥,終于長舒一口氣,趕緊下拜,口稱“教主”。
邢煥還以為此人是方臘派來的說客,細細打聽一番才知道,上次方百花被俘之后,呂將一直在城中明教教眾的掩護之下小心躲藏,方臘兵敗后杭州開門,他才偷偷溜了出來。
“沒想到教主居然有如此本事,倒是呂某淺薄了。”呂將一臉苦澀。
在揚州的時候他和方百花還試圖招攬邢煥,沒想到方臘敗的這么快,現在倒是邢煥保存了勢力,還自稱明教教主,開始招募人手。
呂將判斷,方臘經過幾次大敗,已經徹底喪失了爭天下的本錢。
官兵肯定不會放過他,以后趕盡殺絕是在所難免的事情。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投靠有勇有謀的邢煥,再發動明教,看看日后有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當然,呂將也知道邢煥一直不喜歡方臘手下的這些人。
為了給自己爭取一個晉身的機會,他迫不及待地道:
“某此番給教主帶來了一份厚禮!”
“厚禮?”邢煥掃了他一眼,見呂將只穿了一身單薄的儒袍,怎么也不像帶了一份厚禮的模樣,疑惑地道,“拿來了什么東西?”
呂將嘿嘿笑道:
“我在城中意外聽到一件大事——兩浙路察訪使劉豫被趙樞逼迫不過,被迫逃走。
他生怕趙樞發現,自己先跟撻懶離開,又叫家人收拾家產,準備盡數變賣田產,然后北上跟隨。
此人在兩浙路名聲敗壞,百姓皆欲殺之后快,只可惜趙樞讓他跑了。
我等不如打出旗號,將他們的家產盡數抄沒,可解諸位英雄眼下燃眉之急啊。”
還有這種好事?
邢煥知道趙樞已經將劉豫革職待參,只是大宋官場的套路費勁,一時半會沒走完程序。
那我…我得幫幫肅王!
“好!咱們即刻下手!”邢煥興奮地道。
孔彥舟傻愣愣地道:
“大…教主,不對啊,我們不是該等他們把田產都賣了,咱們才好得手?”
“愚蠢。”邢煥冷笑道,“給朝廷點好處,他們才不會盡力圍剿我們——你想想看,我們每次殺光搶光,朝廷還不得跟我們拼命?
可我們只搶浮財,不要田產,那些沒有苦主的田地都會被朝廷收走,他們得了實惠總得念我們一點好處。”
“還,還可以這樣?”孔彥舟眼睛都直了。
“不止如此。”邢煥臉上殘忍之色更盛,“咱們打起明教的旗號搶殺,鬧的大了,朝廷肯定也會去圍剿四周的明教。
那些人走投無路,又該投何人?”
呂將打了個寒顫,趕緊低眉順眼,裝作什么也沒聽到。
邢煥不愧是做過官的人,對大宋的基層運行實在是太了解,而且此人心狠手辣,這才是做大事的人。
“大哥說怎么辦就怎么辦!
俺孔彥舟對大哥絕無二話!”
邢煥手下加上呂將等新人,他手下已經有74人之多。
可這會兒邢煥也想不到,他手下的這群烏合之眾將在不久之后迎來一波戰略融資,成為日后抗金作戰的中的重要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