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五九章 它的眼睛

　　于東大概能猜到，楊慶直接打電話找他，應該是已經在余量那邊吃過閉門羹了。

　　楊慶找余量，結果可想而知，自從上次跟于東聊過之后，余量現在腦子里面大概都是要干倒聯想的想法，怎么可能會跟他們合作。

　　于東當然也不想跟聯想合作，一方面自然是因為聯想跟美國在線合作，但是最關鍵的是于東也看不上聯想的綜合實力。

　　既然是要辦世界電子競技大賽，就算不用最好的設備，至少也要在一線的廠商里面選擇，聯想現在還沒有辦法進入到比賽設備供應商列表里面。

　　在聯想之前，其實就有不少家廠商過來聯系合作的事情了，其中就有惠普、戴爾、三星等知名品牌，聯想在他們幾家面前，技術和名氣上都沒有絲毫競爭力。

　　也沒有多考慮，于東開口說道，“楊總，公司的事務我基本上不管的，這事你恐怕還得跟余量多溝通。當然，如果條件允許的話，我肯定是希望能夠多跟國內的廠商合作，畢竟都是中國的企業，需要相互扶持，如果天天想著跟外國企業一起搶國內的市場，咱們中國企業也沒辦法走出去，你說是吧？”

　　這夾槍帶棒的一段話把電話那頭的楊慶聽得一愣，他沒想到于東外表看著一股子文人氣息，竟然是個綿里藏針的人。

　　于東這話就是在諷刺他們聯想和美國在線合作，跟深空公司打擂臺。這種情況楊慶打這通電話之前就已經預料到了，但他還是打了這通電話，就是因為他認為商業活動，只要利益足夠就行了，聯想如果能開一個讓深空滿意的條件，深空必然會摒棄前嫌跟它們合作。

　　“于總，你就不想先聽聽我們的報價么？我聽說，你們為了收購維旺迪事業部，花費了接近兩億美金，為了籌備wcg又要花費一千多萬美金。再加上你們有好幾部電影都在拍攝當中，最近的資金壓力應該不小。我還聽說，你們最近已經開始在國內拉投資拍電影了。”

　　于東揚了揚眉毛，看來楊慶對他們公司做了一些調查，但是調查還不夠充分。

　　這也不能怪楊慶，畢竟深空的財務非常不透明，公司有很多收入外人是不知道的。

　　就說之前摩托羅拉跟深空的合作，新款手機附贈小玩子掛件，但掛件不是免費的，每賣出一個，摩托羅拉需要支付深空公司兩美元。

　　這項合作，除了雙方公司內部的高層，根本就沒人知道。

　　到現在為止，單單這一項合作，就已經跟深空公司結了兩千多萬美金的款子，這還只是一部分而已，后續還有源源不斷的款項會被打進深空公司的賬戶。

　　另外，深空的版權庫已經積攢到一定規模，外人根本無法具體統計這些版權每年給深空公司帶來的收益。

　　像是喬治·馬丁，jk·羅琳以及馬克·李唯這種一線作家，或許還會有人會做些調查，理清他們給深空公司帶去的利潤。

　　但是深空旗下那一堆名氣不如他們幾個的作家，收入也是十分可觀的，這些人數量太多，根本無法統計，而且有些ip的交易都是未公開的。

　　就比如劉慈新的《鯨歌》，并沒有要一次性的酬勞，而是選了百分之一點五的票房分成。

　　如果最終票房能達到一億美金，劉慈新就可以獲得一百五十萬美金的酬勞，這一百五十萬美金酬勞需要被深空公司抽取百分之八的傭金，也就是十二萬美金。即便《鯨歌》的票房沒有這么高，去掉一半，傭金也有六萬美金。

　　聽起來不是很多，也才六萬美金，但是《鯨歌》只不過是深空公司眾多ip中很不起眼的一個。

　　真正比較透明的，基本上也就是深空在電影票房上的收益，這部分收益雖然高，卻也只占深空公司總體收益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楊慶大概是聽到了他們公司正在借中影籌集拍電影的資金，所以認為深空公司現在有些缺錢，就想著用錢來打動于東。

　　雖然肯定不會跟聯想合作，不過于東還是挺想聽聽楊慶的報價，了解一下聯想現在的情況，“那行，楊總說一下你們的報價吧，我看合不合適。”

　　“一千萬，只要貴公司愿意在世界電子游戲經濟大賽中使用聯想的電腦，并且配合我們做適當的宣傳，我們愿意出一千萬的廣告費。”

　　“適當的宣傳？”于東表示疑惑：“比如呢？”

　　“內容很簡單，我們希望能夠在貴公司園區為我們聯想設置一個專門的展臺，比賽現場有我們公司的海報和橫幅，貴公的網站也能夠公布我們的贊助。”

　　于東挑挑眉毛，“楊總，難道是我理解錯了，你說的一千萬不是人民幣，而是美金？”

　　楊慶能聽出來于東語氣中的不對勁，知道于東應該是嫌少，“于總，除了現金贊助之外，我們也會在fm365上面幫你們全力宣傳wcg的，同時還會提供一些設備作為大賽的獎品，這樣算下來，一千萬絕對不少了。我們跟美國在線確實有合作，但我們跟他們的合作并不是獨家的，肯定還會擴展合作對象，深空公司也在我們的考慮范圍之內。”

　　電話這頭，于東忍不住搖了搖腦袋，楊慶的格局還是小了點。楊慶想要用錢來打動他，但是給的錢實在太少，也對他們的對手沒有一個清醒的認識。

　　如果今天打電話來的是柳川之的話，給出的價格應該是要超過這個數字的，不過大概也高不了多少。

　　三星之前派人過來談廣告投入的事情，他們希望wcg整個過程中用到的所有屏幕都是他們他們的，包括現場的一些播報電視，他們出手也不凡，張口就是三百萬美金，而且看他們的態度，這個價格還可以往上談，談到個五六百萬美金應該沒問題。

　　惠普給的少點，但一開始也直接叫了兩百萬美金的價格，而且也沒有要求深空公司幫忙宣傳。

　　楊慶把設備跟fm365作為籌碼，這一點讓于東覺得挺有意思，或許在楊慶看來，fm365的宣傳力量非常強。

　　他之所以有這樣的自信，是因為千禧電腦跟fm365的高度綁定，所有千禧電腦的用戶打開瀏覽器第一出現的就是fm365網站，千禧電腦上市之后確實賣得挺好，所以這個網站一上線就獲得了很大的流量。

　　但事實上，即便是千禧電腦的用戶開啟電腦后第一個打開的也并不是瀏覽器，而是冬冬。

　　等到冬冬登錄之后，他們才會打開瀏覽器，隨后很大一部分人都會直接轉到深空系列的某個網站。

　　所以說，深空根本就不在乎fm365的那點流量。

　　于東大概知道了聯想的條件，也就沒有再跟楊慶聊下去的心思，他笑著說道，“楊總，你還是去跟余量多聊聊吧，最近他一直在張羅這個事情，實在在不好意思。”

　　說完，于東就直接把電話給掛了，然后又給余量撥了通電話，問了問聯想那邊的情況。

　　余量聽說楊慶還給于東打電話了，咬著牙說道，“外面都傳楊慶這個人老實踏實，不善言辭，我看呀，其實難副。贊助的事情，他打過三個電話給我，我倒是沒有敷衍，每次都跟他好好商談，但是他們的品牌實力實在不夠，加上給的條件也比較差，所以根本沒有合作的希望。估計是看我沒興趣，所以特意找到老板你的聯系方式，希望曲線救國吧。只不過這電話也應該是他們董事長柳川之來打，他楊慶有什么資格直接找老板你？”

　　于東笑著說道：“也沒什么資格不資格的，我又不是什么天王老子，高人一等，只不過這種事情以后還是少發生點，我剛剛才把于一哄睡著他就來了電話，差點把于一吵醒。”

　　“程老師她們都不在家么？”

　　“嗯，去商場了，就我在家帶她。”

　　余量哈哈一笑：“說實話，我真想現在過去看看，老板你帶孩子是什么樣的，會不會手忙腳亂。”

　　于東大言不慚道，“自然是，游刃有余。”

　　“老板，我勸你還是謙虛一點，仔細一點，要是有什么遺漏的地方，等程老師回來，你吃不了兜著走。”

　　“不要質疑我的…”話說一半，于東忽然拍了拍腦袋，“壞了！”

　　隨即，于東就掛了電話，程硯秋走之前吩咐他燒一壺熱水，然后倒一杯放在保溫器里面，等到于一下次醒了給她沖奶，不過于東剛才接到楊慶電話后又跟余量通電話，把這事給忘了。

　　余量在電話那頭聽到都都的忙音，嘿嘿笑了起來。

　　葛洪偉一大早就驅車去了鎮里面最大的書店，書店老板哈里·凱恩見他過來，笑著指了指前排的書架，“新書已經到了。”

　　“非常準時。”葛洪偉笑了笑，走到書架邊上拿了一本《雪人》，隨后又走到收銀臺前，“我是不是第一個過來買書的？”

　　老板搖了搖頭，“克麗絲才是。”

　　葛洪偉撇撇嘴，“早上堆雪人花了我一點時間，不然我肯定是第一個。”

　　哈里·凱恩聳了聳肩膀，葛洪偉跟克麗絲之間的故事他是全程見證的。

　　兩人都是YU忠實的讀者，分別住在鎮子的南邊跟北邊，兩人第一次見面也是在他的書店里面。

　　當時正是《舊書》發布的時候，葛洪偉那天因為白天很忙，所以來得很晚，店里面顧客已經走光，而書店里面恰巧只有最后一本《舊書》了。

　　在他們這樣的小鎮，老板進貨都是非常謹慎的，他沒想到那天《舊書》會賣得那么快。

　　葛洪偉想要買下最后一本書，但是那本書早已經被人預定了。

　　被哈里·凱恩拒絕，葛洪偉并不死心，建議老板先把書賣給他，等到明天再進貨，或者明天他再去其他書店買來還給書店。因為他認為，這么晚了，那個預訂新書的人肯定不會來了。

　　但是不論是哪個提議，老板都沒有采納。

　　正在僵持的時候，預定書籍的克麗絲來了，然后拿走了書。

　　就因為這事，兩人之間有了交集，后來他們經常在書店見面，但每次見面都會吵上兩句，碰到YU新書發布的時候，他們還會比較誰來得更早，買到第一本書。

　　更絕的是，葛洪偉本名其實叫托馬斯·奈特，就是為了表現自己比克麗絲更喜歡YU，他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葛洪偉這樣地地道道的中文名，而且讓哈里·凱恩一定要叫他這個名字——特別是在克麗絲面前。

　　結完賬之后，哈里·凱恩笑著問道，“你今天要在書店里面看書么？一會兒給你泡杯咖啡，免費的。”

　　葛洪偉看了看一個人都沒有的書店，搖了搖頭，“算了，我還是回去吧。我不是說了么，為了看這本書，我特意很早起床堆了一個雪人，這樣看書更有意思。”

　　“克麗絲也堆了個雪人。”哈里·凱恩不經意地說道。

　　聽到克麗絲也堆了個雪人，葛洪偉撇撇嘴：“跟我沒關系。”

　　葛洪偉走出書店，啟動汽車，汽車先是朝著南邊走了一截，然后忽然掉頭朝著北邊走去。

　　這一幕被哈里·凱恩看得清清楚楚，隨即露出一絲微笑，他就猜到會是這樣，托馬斯肯定是要去看看克麗絲有沒有堆雪人，雪人堆的怎么樣。

　　這家伙，就是好勝心太強了，不然的話，他跟克麗絲早就在一起了。

　　葛洪偉驅車去克麗絲家門口走了一圈，看到克麗絲家門口的那個雪人只有幾十公分高，而且沒有鼻子沒有眼睛，跟他堆的雪人差距很大，便心滿意足地往家回了。

　　雖然不是第一個買到新書的，至少在堆雪人這件事情上，他贏了克麗絲。

　　回到家之后，葛洪偉給自己倒了杯茶，舒舒服服地窩在沙發里面，看了眼外面那個高大的，有鼻子有眼睛的雪人，十分愜意地打開了《雪人》。

　　但是沒用多久，葛洪偉再看向屋外的那個雪人的時候，卻忽然打了個冷戰。

　　他有些后悔了，他不應堆那個雪人的，至少不應該給它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