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鐵笙原本是不想去的,不過看到于東他們之后,又動了一點心思。
他身體有疾,平常不太喜歡別人打擾,但是好朋友來訪,他卻十分高興。
特別是于東,他不僅喜歡于東的作品,心中更多了分對于東的感激。
史鐵笙有些名氣,平時作協雖然會給他提供一些幫助,但是這些幫助只能說是杯水車薪。
假如他是專業作家,生老病死就有國家負責,即便后面被診斷出是尿毒癥,也不用擔心巨額的醫療費用完全落在個人頭上。
只可惜他不是專業作家,無法享有這一切。
好在經過于東牽線,史鐵笙跟深空公司簽了合同。
深空公司那邊不僅幫忙給他作品做宣傳,讓他從寫作中獲得更多金錢,還提供了不少福利,幫忙照顧他生活。
也是因此,他心中對于東多了份感激。
雖然是冬天,但是上午十點多的陽光還算不錯,眾人坐在地壇里的那棵大樹旁邊,隨意地聊著天。
余樺坐在臺階上,半仰著身體,瞇眼看了看天空。
“難得的好天氣,可惜沒有帶撲克來,不然我們幾個正好能夠湊一桌。”
韓少攻抖了抖煙灰,頗為不屑道:“既然是難得的好天氣,你卻偏偏滿腦子都是打牌的事情,陪鐵笙聊聊不好么?”
史鐵笙笑道:“其實我也挺想看你們幾個打牌。”
韓少攻抿了抿嘴,“要不,我去買兩副撲克?”
蘇桐提議道:“現在還打什么牌,等到回酒店再打吧。鐵笙你也別猶豫了,一會兒我們一起去酒店那邊,中午就在那吃飯,也省得你家陳希米忙活。”
史鐵笙本來就動了心思想去,聽蘇桐這么說,點頭道:“行吧,正好去看看有哪些朋友來了。”
“好啊,來了不少人,比如鐵琳…”說到鐵琳,韓少攻拍了拍額頭:“壞了,光想著來見鐵笙了,忘了鐵琳早上跟我說要去找你們。我們現在都出來了,她不是得撲個空?”
“人家一省的作協主席,比誰都忙,哪有時間去找我們,肯定是跟你說的客套話,也就你當真了。”余樺說。
韓少攻一雙小眼睛眨了眨,連帶著兩條厚厚的眼袋也跟著顫動,“我也是一省的作協主席…”
鐵琳在自己房間里休整了一會兒,就去找了韓少攻。
韓少攻房間沒人,鐵琳想著韓少攻或許還在余樺他們那邊,就又往余樺他們房間趕去。
她還沒到門口,就遠遠看到幾個人站在余樺房間門口,其中那個女人她一眼就認出來是王安意。
“王安意老師。”鐵琳笑盈盈地走了過去。
王安意跟趙厲宏連續敲了于東他們幾個人的房門,都沒有反應,正在苦惱時,聽到了鐵琳的聲音。
“哦,鐵琳老師啊,你們北河代表團也住這層?”
鐵琳笑著搖頭,“我們團住上面一層,我下來是為了找余樺他們幾個的。”
“我們也在找他們,敲了半天門,沒人應。”
“沒人應么?”鐵琳奇怪地看了看房門,又抬手敲了敲,里面一點反應都沒有:“會不會是吃早飯去了?”
“這會兒早飯已經結束了,他們昨晚到的遲,沒道理這么早就離開的。”
鐵琳點點頭,“他們昨晚到的確實遲,我還在大廳碰到他們了,對了,你們找他們有什么事情?”
旁邊趙厲宏說道,“其實也沒什么事情,雖然于東是單獨來的,但畢竟是名義上還是跟的我們上滬團,我們是想在明天作代會正式開始之前跟他碰個頭。”
“那不急,他今天肯定會回來的,我估計他們可能是出去了。這樣吧,反正也沒找到他們人,不如我去那里坐坐?”
王安意看了看身邊的人,笑道:“去你屋里不方便,咱們去餐廳那邊找個地方聊聊吧,也是好久沒見了。我聽說這次你要調到燕京來,提前恭喜你啊。”
“還沒準呢。”
于東他們去到餐廳之后,第一眼就看到了王安意他們幾個,正要過去時,另一邊有人喊史鐵笙。
“鐵笙,你來了!”
于東他們又轉頭看向說話那人,是個六十歲出頭,濃眉大眼的男人。這男人個子不算高,有些瘦,皮膚紅黑,倒像個常年下田地里干活的莊稼漢子。
史鐵笙見到他,也非常高興,笑著回應,“梁老師,你回燕京啦。”
知道史鐵笙行動不便,男人就起身朝這邊走,他身邊的另兩個人也跟著走了過來。
到了跟前,男人笑道:“我上個月月底就回來了。”
也是到了跟前,他才認出史鐵笙后面站的幾個人是誰,有些驚訝道,“莫言,余樺,韓少攻…你們幾個怎么湊到了一起?還有這位…看著面熟…一時想不起來了。”
他旁邊的一個微胖的中年男人開口道:“梁老師你平時不看電視,這位是《向西》的作者于東。”
“哦,你好,你好,我是梁浩然。”
聽到是梁浩然當面,于東也有些意外。
梁浩然是老前輩了,于東小時候去新華書店,別的書很難看到,但是總能看到他的那套《艷陽天》。
說一句于東是看梁浩然書長大的,一點都不過分,就像于東也是看王孟的長大的一樣。
在那個特殊的年代,民眾們能看到的并不多,而《艷陽天》就是其中之一。
隨后梁浩然又為于東他們介紹身邊的兩人:“這兩位都是燕京作協的同志,左邊這位是袁深,右邊這位是方言吾。”
聽到“方言吾”三個字,于東這邊幾個人都露出奇怪的表情。
方言吾跟于東他們可是隔空打了不少叫道,除了韓少攻跟史鐵笙之外,于東他們有一個算一個,都被方言吾批評過。
于東還是第一次見到方言吾,一個長相普通的中年男人,戴著一副粗框眼鏡,鏡片很厚,眼神不太集中,外表給人的感覺是一個老老實實的文化人。
余樺笑了笑,開口道:“久仰,久仰。”
莫言跟著屁股后面說,“幸會,幸會。”
蘇桐不甘落后,“失敬,失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