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心中期盼著,卻又是從清晨等到了天亮,又一直到了日上三竿,江南的大軍依舊還是沒有動靜。
有些人心中略微動搖了,不過好在的情況是,夏軍今日的巡查極為松懈,在城郊一大片地方見不到巡邏隊伍。
甚至往來的人都少了許多。
這在另一面也容易讓人確信,夏國是真的不行了,不知國之將亡這天下終究還會是大明的 眾人又繼續等著,也顧不著饑渴,一直到了午后,遠方突然傳來了戰馬的嘶鳴聲。
“來了!大軍來了!”
馬尚鋒騰的一下站起,周圍人也一個個伸長了脖子,果然是見到前方煙塵滾滾。
一隊隊戰馬,馬上皆是身著鎧甲之人。
“快隨我去迎接!”
馬尚鋒當先竄了出去,生怕他人搶了自己風頭,而邊上的幾名南明探子心中是有疑惑,對這突如其來的江南大軍感到不可思議,畢竟夏國是不會這么容易亡的 不過也實在沒辦法。
這段時日外邊的消息全部都斷了,唯有劉澤清的書信可以送入京城。
儼然已經成為核心人物的馬尚鋒一直跑出了數百步遠,而這時的騎兵已經是近在眼前了。
人有點少。
不過是兩千余人的樣子,迎面打得也不知是道什么旗幟,但可以確定這些兵馬是與夏軍不同的,因為身上不是那種奇怪的迷彩衣裝,每個人還是披著以往的鎧甲。
“你,就是馬尚鋒?”
劉澤清跨馬而出,揚鞭指著其中一人。
“正是在下!”
馬尚鋒挺身而出。
劉澤清卻不再言語,轉頭又對著身旁的武嚴,笑瞇瞇道:
“武嚴大人,這就是馬尚鋒,都來了,寫信給南邊的人,都在這兒 相比這個見面禮,圣上能夠滿意吧?”
劉澤清看見馬尚鋒把京城內的所有攪局者都帶出來了,心中別提有多歡喜,有了這些人做敲門磚,以后在新朝內也可站穩腳跟了 “嗯,想必圣上會滿意的。”
武嚴點了點頭,看著這些南面的間隙面色也沒有多大意外,看不出歡喜。
“圣上?果然是圣上!”
馬尚鋒聽到“圣上”二字,眼中都笑開了花,以為二人口中說的是朱由崧,驕陽下周圍人也跟著激動,這大半天的總算沒有白等。
還要冒著被夏軍發現的危險,不過現在沒關系了,江南的兵馬一來,便可立即恢復朝制。
大家的好日子很快就會回來 “既然是圣上的意思,那么大人,現在應該可以帶我們回江南了吧?
又或者,先拿下北京城?”
馬尚峰笑著說道。
“不錯正是圣上,我劉某人要帶你等去邀功哩!”
劉澤清笑道。
馬尚鋒更是笑得合不攏嘴,馬屁也跟著送上:“那么這位就是劉大將軍了學生仰慕將軍許久,終于得見一面 愿望成真,相想必定是學生的忠心感動上天,派將軍來接應我等,再去滅亡夏國!”
馬尚鋒說到夏國時是咬牙切齒。
對面的幾位將領,卻是突然沉寂,皮笑肉不笑的看著眼前的馬尚鋒,其余的騎兵則是有意無意的包圍足了這數百人。
馬尚鋒卻毫無察覺,此時的他正是熱血上心頭,要把握住這難得時刻,自顧自說道:
“劉將軍,想必這些都是你的先鋒軍了,事不宜遲,現在就可突襲南城外圍,那面在施工地,夏軍無守。
隨后等援兵一到,便可立即圍攻京師,爭取一舉拿下城池,驅逐胡夏!”
馬尚鋒頓了頓,覺得自己表現得還是不夠,又繼續道:
“還有,學生在這段時日里還是研讀了不少兵書。
必要時,也帶協助將軍帶些兵馬征戰不過不便于沖鋒陷陣,學生可以在后方,運籌帷幄,指揮兵馬!”
馬尚鋒口若懸河,要爭取抓住這次改變命運的機會,但若是戰場拼殺這種事情,他肯定是不會去做的。
武嚴一直在遙望京城,似乎一點也不把這些監生們放在眼里。
劉澤清卻是有些不耐煩了,直接擺了擺手,說道:“大夏要亡了?
還有,這次只帶了兩千人,后方沒有援軍啊”
“哦?沒有援兵?光靠這兩千人,就打跑了夏國?”
馬尚鋒驚訝無比,沒想到這夏國竟是紙老虎。
“好了,來這的人都趕緊登記名號,報上各自來歷。
待會本帥還要給你們一個驚喜!”
劉澤清說道。
“我這就組織人手!”
馬尚鋒壓下心中疑惑,招呼起各人拿出證明身份的信物,間隙們拿出秘信,監生則是拿出各自的身份令牌 可忽然地,又聽后邊有人吶喊:
“不好了!夏軍來了!”
十數騎戰馬,從北面京城方向而來,人人身著筆挺簡裝,各自背后一桿長槍,一看就是夏軍的火槍騎兵了。
“夏夏軍”
馬尚鋒心頭一緊,可是有兩千人在這里,他也絲毫不怕。
連忙后退一步。
“劉帥,快,快夏軍來了,砍死他們!”
馬尚鋒指著前方激動大喊。
可忽然的,自覺后背一直劇痛,緊接著滾趴在地上。
“狗崽子!本將現在就砍了你!”
劉澤清一道怒喝。
馬尚鋒不可思議的回頭,只見剛才將他踹翻在地的劉澤清,連忙滾身下馬,又一路小跑到對方馬前,大喊:
“鄙人降臣劉澤清,現已抓獲前朝余孽、奸細以及欲叛國人等,總計三百八十五人。
為我大夏王朝賀!”
劉澤清的喊聲響徹天地,似乎這忠心天地可鑒,只不過現在他口中的朝廷可是夏國 馬尚鋒等人瞪大了眼睛,原來這就是劉澤清口中說的驚喜?
馬尚鋒兩眼一黑,頓然感覺整個天都要塌了下來 京城郊外的監生叛亂,對于大夏朝來說,只不過是一個小風波。
特別是經過徐州城的勝仗,淮安府的歸降,在北方的大家士族們幾乎已經沒有了能夠聯系江南朝廷的途徑。
而就算是有還想著南明朝廷的人,也被淮安府改編成的各路“治安兵”清繳得差不多了。
整一個長江以北,煥然一新。
而此時的揚州城。
史可法還與烏拉麾下的數萬夏國兵馬對峙,這時的史可法做夢也想不到的是,劉澤清不僅降了夏國,還在北方做了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以至于北方的士族徹底對南明斷了念想。
不過現在的史可法也沒有過多的精力去考慮外界的事情,烏拉的大軍已經在揚州城外圍了十余天了 而烏拉之所以沒有進攻的原因,則是要等南明的各路兵馬全部都往西南面的長江流域而去。
在那一面有著左良玉的“百萬”大軍,南明的將領將會在西南面進行一場聲勢浩大的決戰。
這相比之下,揚州城周邊就顯得相對平靜,任憑史可法在城中如何的焦灼,金陵就是不派一支援兵。
可揚州城完了,就該到金陵了 烏拉數萬兵馬繼續圍城。
兩日后。
秋風漸涼,正是江南好風光。
揚州城內的百姓并不那么平靜,有些許被夏軍俘獲的勞力百姓被放入揚州城內,揚言夏軍內的軍糧如何充沛,隨軍都能過得有個人樣,絲毫都不像是江南的老爺軍隊,只是把人當騾子使喚。
是夜,又不知從何處有謠,傳稱鳳陽地界已破,揚州城中僅存百姓全都砸壞城門外出逃命,大小船只為之一空,悉數往江上逃去。
這回本脆弱的揚州城就更空了 烏拉瞧準了時機,派出使者好言勸降,畢竟夏國皇帝還是欣賞這史可法的氣節。
史可法多次拒絕,言明各為其主,后又書《致烏拉書》,徹底回絕夏國招降的念想,以表與城共存亡的決心。
而史可法召各鎮援兵,無一至者。
揚州城這一緊鄰金陵的要地被朝廷如此漠視,難免有些人的心思開始動搖了。
心寒的事情一次兩次還好,可若是面對毫無希望的陣營,就算是戰死也都顯得極為廉價了。
死守揚州城,指不定還得不到皇帝正眼 這一日。
揚州城外炮聲隆隆。
夏國軍隊開始了第一次正面進攻,揚州城被江南小朝堂經營多年,防御設施還是極為完備,外邊壕溝密布,箭樓,營塔林立。
揚州西門樓下,史可法當眾寫下四道遺書留給家人,在死后希望夫人和他一起以身殉國,愿歸葬鐘山明太祖孝陵之側。
“史公對大明忠心不二,實在是感天動地!”
副將們感慨萬分。
“我等誓死追隨史帥!”
眾將領齊聲吶喊。
夏軍也開始了進攻。
揚州西郊,兩萬兵馬駐守壕溝的提督李本深、總兵楊承祖等向夏國大總管烏拉投降。
廣昌伯劉良佐率部叛明,暗中相迎 整個揚州城近郊剛開打就失了大半。
翌日。
史可法血書金陵朝廷,又求江南各鎮兵馬,仍無響應。
加上這次求助,短短半月內揚州已經是發出了十六次求助信。
其實這時的揚州城,從軍事上講,孤城揚州已難有作為了,在被切斷糧路,水陸不通的情況下,誰也救不回來。
史可法知其不可而為之,決定抗戰到底,一死以報國。
第四日。
夏軍的炮火已經轟打到了揚州城門之下,總兵張天祿、張天福帶領部下兵馬投降。
盡管揚州城墻高峻,可有的人已經覺得對大明朝廷的盡忠到此已經足夠了,哪怕先前口號喊得足夠響亮。
此時的烏拉帳下,又多了兩名大明總兵,竟然是率領著部下出城應降的。
“你們兩個是何人,又是何來歷?”
烏拉坐在戰車上,居高臨下望著兩個膚色黝黑、面容干瘦的將領。
當頭一人卻回答道:“末將甘肅總兵李棲鳳,這位是監軍高歧鳳,我等本是史可法麾下將領。
現出城投降的”
“總兵?監軍?”
烏拉摸了摸鼻子,想起昨天還招降的一個伯爺,城內的人物之多,可卻又如此不禁打這樣的情況還是第一次遇見。
這簡直就連農民軍都不如啊,跟建奴比起來更是差遠了 “這史可法麾下的總兵也太多了,只可惜沒人能打!”
烏拉下首,有年輕的夏國將領笑道。
不得不說,揚州城到現在,幾乎沒有一場像樣的抵抗。
而且這里竟還是傳言中的兵強馬壯,糧草富足之地。
若是外邊的將領皆不守,難道還要得靠城內的百姓不成?
可盡管是這樣,等大軍入城后死守,那只不過是單純的屠殺罷了。
“不錯,實在是太無趣了,都沒有開槍的機會。”
烏拉遺憾的說道。
夏國的將領們皆是笑了。
甘肅總兵聞言也是尷尬,辯駁道:“大總管莫要怪異,史公帳下悍將本就不少,且都是忠于大明之人。
我等從塞外開始就與建奴作戰,在明北遇李自成等賊皆可搏命能活下來的哪一個不是漢子?
只可惜,這南明朝廷實在不像樣子,我等不愿死得太窩囊!”
“那史可法呢?可是有歸降的意愿?”
烏拉又繼續問道。
其實按照夏軍的作風,從來不會過于用招降的辦法來解決問題。
特別是烏拉,如此多次的招降一個將領的情況,還是第一次遇見。
這點令周圍的夏國將領們同樣疑惑,烏大總管的戰術是一次比一次迷惑了。
“史公不愿歸降,我等勸過了不過烏大若是愛才,我等還可試試”
李棲鳳兩人回答道。
“不是愛才,城里的史可法死了就死了,本大總管對他不感興趣。
只不過是為了這城中百姓,史可法據城不降,豈不是要拉上城里的揚州百姓?”
烏拉搖頭說道。
其實按照烏拉的作風,根本就不會關心揚州城內的情況,一股腦兒炮轟了推平最好。
只不過是皇上特意來信交代過了,若是揚州城死守不降,切不可肆意屠戮。
李棲鳳兩人聞言也是感慨,想不到這傳言中苛刻的烏拉大總管竟然還是個愛民之人。
想來這北方的大夏國也并不是那么的粗暴,投降在這樣的軍隊之下,以后也不會擔心背負過多的罵名 兩人對視一眼,于是又道:“烏大總管請放心,其實城內情況并不是那么樂觀。
許多將領誓死追隨史可法不假,但城中的動蕩依然不小,比如我等出城時竟未受到阻攔”
揚州城內的逃兵未受到阻攔,這是史可法刻意為之的,動蕩太多,有些人留在城里反而會引發更大的動亂。
“哦?這么說來,揚州城是可以正面奪取,且保存下百姓了?”
烏拉眼中冒起了亮光。
“無需正面奪取,再圍幾日,怕是要不攻自破”
兩人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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