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夜,月色清幽。
遠處觀望貝海兒湖壯闊。
當沿著湖岸邊行走,卻能感到一股深幽的壓抑。
斯特羅加諾夫家族的人,在湖岸扎下了一片營地,燃起高高的簇火。
哥薩克大刀闊斧的坐在篝火旁,享受著晚宴,有人似乎在不久前經歷過戰斗,身上被洞穿的傷口浸出血跡,卻不影響他們繼續享用美酒。
相比于羅剎人的熱烈。
遠處天月城過來的這隊軍士,就是靜謐了許多。
沉沉的車輪碾壓過草地,貝海兒湖畔的土地并不平整。
車輪擠壓石塊與泥坑,不斷發出碰撞的聲響。
在幾輛大車后邊的鐵甲軍士,有著嚴密的規矩,手里緊握火器,守護著中間的車輛,一言不發。
哥薩克還有時間歡呼,當看到黑暗中來臨的隊伍,才一個個多了幾分防備。
看似松散的哥莎克,其實隨時都有上馬廝殺的狠勁。
在更黑暗的地方,也不知道他們還有多少同伙。
陸舟從鐵皮馬車上走了下來,在這渺無人煙的曠野里,跳躍的篝火旁,前方果然出現了一輛華麗的馬車。
“主公,就是前方了,他們從傍晚就等在這里,是第三管家的人。”
許三指著前方。
“是那個女人......”
陸舟點了點頭,身后的人已經給他換上厚重的衣甲。
戒衛軍摸索入四周黑暗的草叢間,隨后又徹底消失。
“你現在都能直接跟這個女人聯系,跳過了我父汗......”
達木意外的感嘆。
這個女人并不好惹,每一次狄安娜來到庫倫城的時候,就意味著他們毛皮的價格會要被再一次打壓。
但是又不得不同意,羅剎人總是有各種方式,炫耀起他們的武力。
“天月城建好以后,能跟四面連通的地點,再也不只有庫倫。
況且我在遠北還有領土,要跟我深入交流很是正常。”
陸舟笑著說。
“那羅剎人要是突然動手,我該怎么辦......”
達木這趟出來,其實也帶了百多號人的侍衛。
他看了看周圍的情形,這時忽然反應了過來:“原來你一直就計劃著把我拉下水是不是?讓我過來參觀你的城池......可卻來跟羅剎人談判。
如果一會兒羅剎人動手,就是對兩方人馬宣戰!”
達木尖銳的聲音,他身后的侍衛也知道不妙,原本松松散散的土謝圖部勇士認真了起來。
看來不久會有一場戰斗。
這些漢人跟羅剎人談判前,好像有喜歡打一架的傳統。
而達木本來只把這一趟,當做自助游來著,隨便還能撈得上些好處。
但一會的情況,勢必混亂。
“你這腦子現在才反應過來......今天晚上也是你自己跟過來的。”
“我只是好奇......”
“好奇很正常。
你跟羅剎人的領土其實已經接壤了,你看看背后能見到天月城,天月城靠著你的領土。
但是要再往前邊一點的話,根據我探子的消息,羅剎人新建的堡壘,距離這里不過是半日的路程。
他們新圈下來的大牧場,對你的一條河流虎視眈眈。
要是不主動找他們,他們就會過來找你......”
陸舟繼續笑著說,顯得輕松多了。
達木猶豫著說:“我感覺現在漢人在草原上,跟羅剎人一樣的可怕......但是你們的東西,比羅剎人的好!”
“這支火槍給你了。”
陸舟隨手丟出一把淘汰的火銃。
“好槍!”
達木樂呵呵的接了過來,說道:“這三地之間的談判,當然還是有我的一份。
告訴狄安娜土謝圖部的人也來了。
一會要是有異動,我的勇士會跟你的人一起出手!
算了,我跟你一起過去,領土上的事情,我也有一份!”
達木覺得,他好歹也是土謝圖部的世子。
雖然他十分不愿意跟狄安娜交流。
但大家都是鄰居,陸舟要是背著自己跟羅剎人談判,顯得他就成了局外人一般。
陸舟只是點了點頭,往前方的馬車里走去,兩邊的士兵顯得尤為嚴肅。
其實陸舟心里并不緊張。
他們兩個大男人,為何要懼怕一個女人?
陸舟走進了馬車里,果然是見到了狄安娜手里還是拿著一支紅色的皮鞭。
一臉傲然的模樣,頂著走進來的兩個人看,手里皮鞭一揮......啪!
“達木世子,你來這里做什么?”
達木聽著話,又低頭走了出去。
這回馬車里就只剩下了陸舟和狄安娜。
“同樣都是黃金家族的人,草原上的雄鷹似乎只剩下了拔術一個。”
狄安娜嘲諷的說道,她高貴的身子站起來,就像是一個女王。
“喀爾喀三部可不一定是黃金家族的人,達木他們的血統很可能是冒牌的......我領土上的車臣汗就已經承認了,現在他慶幸于是漢人的女婿,再也不提黃金家族的事情。
還有,拔術是我養的一條狗,算不上雄鷹。”
陸舟糾正的說道。
“我承認,現在你的那條狗,已經給我們帶來了足夠多的破壞。
只不過,那條狗不一定對你忠誠,我覺得我們不需要在繼續互相傷害了。
遠北上的堡壘我可以不要,我們在遠北開啟關口,通商吧!”
狄安娜說著,從桌子上拿起一封協議書。
上邊有蒙文、俄文和漢文。
尚且濕潤的字跡,應該是狄安娜剛寫的。
但這個時期的協議書,不過就只是一個笑話。
形式的意義大于約束力。
陸舟沒有著急簽字,只是又說道:“我覺得我們還算不上互相傷害,因為你們的哥薩克,壓根沒有對我帶來什么傷害。”
陸舟的語氣顯得很無奈。
“那你還想要什么,現在你能控制的已經夠多了。
天武城南面的大明朝正是虛弱的時候,你應該在北方積蓄好實力,選擇更大的發展!”
“你們還能注意到大明朝的情況?”
“沙俄的情報人員,在十年前刺探過大明邊境的情況,那時候的草原上,還有不少錦衣衛在活動!”
“那你的話很有可能是真的,但是你們并不了解大明朝內的實際情況......整片東方大地的實力不弱,只不過是大家都喜歡勾心斗角,喜歡占有更多的權力......”
陸舟風輕云淡的說道。
“這話說遠了,我們趕緊通商,你現在已經可以提出條件了。”
狄安娜手里又揮了一下皮鞭。
她對東方的了解其實僅限于在巴黎大學的課程,以及沙俄情報人員的消息。
東方的儒家經典,曾經在半個世紀前,就被傳教士帶回了巴黎大學,后邊有一直的交流和完善。
就狄安娜看來,如果沙俄占據了那片土地,一定會對南面進而窺視的。
只是今年眼前這個在遠北的人出現,讓她損失慘重。
“我的條件當然是想經過西伯利亞,進入到歐洲。
除此以外,我聽說你們在喀爾喀的西面扶持了一個叫做準噶爾的部落。
我的條件很簡單,讓這個部落消失在草原上吧......”
陸舟拋出了自己的條件,對于自己暫時不能影響和消耗的地方,只能讓他毀滅。
讓威脅毀滅在萌芽狀態。
只要挽回了準噶部崛起的勢頭,接下來的各部又會持續消耗和松散。
這點小作用,對于陸舟來說,目前一點也影響不到。
但聊勝于無。
“可以,但是你別忘了,斯特羅加諾夫家族只是商人,軍隊和政策上的事情,權利有限。
軍隊是在各大指揮官的手里。
我們只能停止對準噶爾的資助,但你們要付出跟準噶爾一樣足夠多的皮毛。
除此以外,你要小心哈巴羅夫!”
狄安娜想了一會,便點了點頭同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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