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掉兩面宿儺的容器虎杖悠仁。”
差不多半小時后,明理聽到了這樣的話。
之前發生的事,沒什么好說的。
開幕致辭都是老一套,據五條悟說已經用了好多年,樂嚴寺嘉伸不想改,夜蛾正道懶得改。
看樣子除非再出個標新立異的校長,否則這一套標準致辭能一直用到地老天荒,這也是日本的傳統異能。
致辭之后,是慣例的賽程說明,第一天團體賽,第二天個人戰的傳統沒有變。
改變的是具體的比賽規則。
不管是團體賽還是個人賽都允許精靈參戰。
不過參戰數量和等級有所限制,不能比參戰人員更多,具體限制條件依據每一屆的情況,由兩校商議共同決定。
今次的數量限制為三,等級總和不能超過120級,評估等級會由精靈事務辦公室每月進行公示。
團體賽自然是一起上,和咒術師打配合。
個人賽則是精靈單獨上,原則上訓練家可以在場外指揮,但不能直接介入。
顯然又是妥協的結果。
團體賽是改革派主導,個人賽是保守派主導。
其他的規則同上次,團體賽計算祓除咒靈的分數,個人賽輪替出場,看哪一方能站到最后。
結束賽程說明,就到了兩校各自開戰前會議,決定戰術的時間。
東京校已經習慣了五條悟甩手掌柜,日下部篤也躺平摸魚的風格,對老師毫無指望,學生們自己做主。
雖然明理沒有刻意去關注,卻也能猜出是頭腦擔當胖達、團隊最強的伏黑惠和最好戰的禪院真希在排兵布陣。
真正值得關注的是京都校。
去年就有殺害乙骨憂太的企圖,原作之中也有針對虎杖悠仁的暗殺計劃。
更別說因為明理引起的蝴蝶效應,虎杖悠仁既沒有死過,也沒有給宿儺大顯身手的機會,反而減少了保守派的顧慮。
在他們眼里,虎杖悠仁可比乙骨憂太好對付多了。
雖說兩面宿儺名聲在外,但虎杖悠仁才吃了三根手指,再厲害能厲害到哪去?
現實果然如明理所料,保守派的代表之一,樂嚴寺嘉伸又開始了。
“那東西不是人,不會追究責任,而會當成事故處理,不用手軟,也不用猶豫。”
典型的保守派說辭。
明理的心中沒什么波動,非要說有,只是對樂嚴寺嘉伸的些許同情。
此人的過往,明理有些了解。
不是自私自利之輩。
也不是嫉賢妒能之徒。
年輕時,也是響當當的昭和男兒,滿腔熱血,和夜蛾正道有些相似,兩人也因此成了朋友,有點“忘年交”的意味。
只是那時沒有五條悟,沒有明理這樣有著足以打破江局的實力與謀略,掀起改革浪潮的弄潮兒。
只算是一般強大的樂嚴寺嘉伸空就算有一腔熱血,面對占據絕對主導地位的保守派,結果可想而知。
要知道樂嚴寺嘉伸的資歷比禪院家主直毘人更老,這樣的老一級咒術師居然只是一介京都高專的校長,連統合局都沒進。
究其原因有二。
一是樂嚴寺嘉伸年輕時的“叛逆”,二是他的術式。
保守派的保守是徹底的保守。
把持權力拒絕新思想,新體制也就算了,連新誕生的術式都會遭到排擠與貶低。
禪院扇明明比直毘人差了這么多,為什么還覺得自己可以爭一爭家主?
因為扇繼承到的是古老且正統的“火焰術式”,直毘人是現代才誕生的“投影”,在保守派內部相對不受待見。
禪院真依在京都活得很辛苦也有這方面的因素,她的術式同樣是新誕生的術式,如果把釘崎野薔薇的術式給她,哪怕實力一般,也不會遭到冷遇。
不信可以看看與真希真依相似的甚一甚爾兄弟,甚爾都離家了,甚一依舊是特別一級咒術師,還有家主繼承權,順位僅在直哉之后。
在這樣的雙重打壓下,樂嚴寺再多的熱血也只能被一盆盆冷水澆滅,要么黯然離場,郁郁而終,要么學會妥協,向現實低頭。
樂嚴寺嘉伸選擇了后者。
他將自己的想法和保守派的規則明確地做出切割。
我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遵守規則,聽從命令。
不違反規則的情況下,他可以和夜蛾正道成為朋友,一起喝茶聊天,做布偶唱搖滾都行。
可一旦夜蛾正道被上面定為罪犯,他也會對朋友進行抓捕乃至處刑。
對乙骨憂太和虎杖悠仁也是一樣,咒術規則說,他們等同于最危險的詛咒,應當被祓除,那就要找機會殺掉。
當然,現在乙骨憂太解咒了,不該殺了,他就再沒提過一次。
本質上和背后罵領導傻叉,工作還得繼續干的社畜沒啥區別,這樣的日子過久了,也就習慣了,到最后連年輕時的模樣都忘了。
大概只有在某個朦朧的午后,過往的回憶莫名其妙的泛起,才會恍然驚覺原來我已經變成了曾經自己最討厭的樣子。
當然,同情歸同情,樂嚴寺的安排明理肯定是不能接受的。
不過他沒有跳出來作梗搞破壞,而是躺在附近的樹上,靠著多邊獸入侵樂嚴寺嘉伸的手機,繼續竊聽。
老家伙都八十歲的人了,還能干幾年?
重要的是年輕人的想法,只要年輕一代心向五條悟,老頑固們就是秋后的螞蚱,蹦跶不了幾天了。
而京都校的年輕人——
“無聊,隨你們的便。”
東堂一腳踢開大門,加茂憲紀叫他,他也不理,反而直接開罵:“都給我聽好了,老爺子也是。我早就對你們這些女人品味奇差的家伙們失望透頂,陰謀策略隨便你們怎么弄,但如果下次再敢指揮我的話,我就宰了你們。”
說完,就這么走了出去,轉去外間客廳,打開電視看起了午間散布節目。
今天的嘉賓是東堂“未來的老婆(自封)”,偶像小高田。
開會什么的怎么能比得上和老婆的“云約會”呢?
不僅要看,還要錄下來,以后慢慢重溫。
這才是合格的“未來老公(自封)”嘛。
對此,明理只想說你高興就好。
只要你不覺得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東堂和虎杖的相性擺在那里,只要兩人能遇上,結果就已注定。
怕只怕,兩人遇不上。
別說,真有可能。
兵對兵,將對將,王對王。
伏黑惠上次沒和東堂葵分出勝負,就等著交流會。
東堂葵是個暴脾氣,伏黑惠看著冷靜,肚子里也憋著火,估計早就做好了準備。
不行,我得上個保險。
這么想著的明理取出手機,走內部回線給伏黑惠發了信息。
已經準備吃午飯的伏黑惠收到消息,臉瞬間垮了下來。
“怎么了?臉這么臭,吃壞肚子了嗎?這樣會被東堂暴打,要換我替你嗎?”真希的嘴臭程度和伏黑惠的臉臭成正比。
“不用了。我沒有吃壞肚子,也不用你替我,被點名接替我的是虎杖。”
“咦咦咦?”虎杖悠仁驚了。
“被點名?”真希微微一愣。
不等她詢問,惠主動出示手機,上面有一分鐘前收到的信息。
——東堂葵由虎杖悠仁負責對付,你和他的勝負留到個人賽。
“明學長?”看到最后署名的悠仁叫出聲來。
真希的臉先是一臭,接著別開頭,嘟囔道:“不在的人就不要隨便指手畫腳啊。”
“但是,阿理這么做肯定有他的用意。”胖達開口道。
“鮭魚。”狗卷棘隨之附和。
同樣點頭的還有兩人的搭檔頑皮熊貓和風速狗。
明理已經用很多次的勝利和東京的大好局面證明了他的靠譜,他的話優先級甚至比五條悟更高,誰會不重視?誰敢不重視?反正伏黑惠很重視,明理怎么說,他怎么做。
“那就給我說明白了啊。”真希忍不住咆哮,“沒頭沒尾地讓我們臨時更改作戰計劃,憑什么啊。”
“那你自己打電話去問啊,又不是沒有阿理的聯系方式。”胖達無辜地一攤手,“還是說,你是因為阿理太久沒回來,生氣了?寂寞了?”
“不是啊,笨蛋!”真希用背包敲了下胖達的腦袋。
“真是的,你什么時候才能坦率一點啊,小心阿理被人搶走哦。”
“鮭魚鮭魚。”
胖達和狗卷棘雖然是單身,卻是一副老司機指點江山的模樣。
說完,轉身就跑。
因為真希如他們兩個想得一樣,發怒了,揮舞著背包窮追猛打。
“你們兩個!!!”
另一邊,虎杖悠仁和釘崎野薔薇眼神閃亮,八卦之心止不住上涌,一左一右地圍住伏黑姐弟:
“什么什么?真希學姐是喜歡明學長的嗎?”
“兩個人什么時候開始的?有沒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伏黑惠翻了個白眼,現在是說這種事的時候嘛?
只可惜,戰場上大家愿意聽他的,生活中,他還真沒啥威信。
你沒興趣,就別摻和了,找有興趣的人。
“具體我不是很清楚呢,我也是今年才入學,不過明學長人長得帥,又有本事,性格比惠還好,會受女生歡迎也不奇怪吧。”
“有道理啊,那你呢?”
“笨蛋悠仁,哪有你這么問的。”
津美紀自動把自家鬧別扭的弟弟排除在外,拉著悠仁和野薔薇邊聊八卦,邊走進食堂。
距離幾人稍微遠一些的陰暗處,一個人抱著膝蓋蹲在角落。
并不是又遭到欺負霸凌,而是單純的緊張和害怕。
咒靈好可怕,咒術師好可怕。
滿打滿算才學了一個月的我,真的可以參加戰斗嗎?
如果遇到東堂學長那樣的對手,我一下子就會被瞬殺吧。
我會不會就這么掛掉。
只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順平擱這糾結,京都校擱那比他還糾結。
東堂葵去看電視了,樂嚴寺老頭下達完命令也走了,去茶室喝茶。
老爺子雖然被磨平了棱角,但被一個愣頭青當面對也難免有點火氣,偏偏還打不過這個愣頭青,這就很難受,只能眼不見心不煩。
順便拉上冥冥一起,暗中交易一波,讓她和上次一樣,故意在監控上面動點手腳,免得被五條悟抓到把柄。
只是苦了剩下的學生們。
既沒有東堂葵誰來都是莽的我行我素,也做不到樂嚴寺嘉伸那樣將行為和內心完全切割。
校長的命令沒法無視,可要他們就這么輕易地把人殺了,他們也沒那么冷血。
這是感性上。
理性上同樣存在問題,校長作為現官現管不好惹,東京高專就好惹了?
要好惹,你們保守派至于被打到政令出不了關西?
不管明理在不在國內,東京高專都已是今非昔比。
看看今年和去年的生源,怎么跟人家比啊。
“怎么辦?我們真要這么做嘛?”
三輪霞有些畏縮,有有些試探性地問道。
如果說虎杖悠仁是東京高專的小天使,那她就是京都高專的小天使。
“應該很難實現吧,如果沒有一定程度的把握,我不建議行動。”機械丸出聲道。
他喜歡三輪霞,不想看到心上人為難。
自己和明理也有著深度綁定的合作,尤其是最近明理發來最新消息說可以過來接受治療了。
無論如何他都不想得罪東京高專,大不了改弦更張嘛,給誰干活不是干呢?
“同感。”
真依也開口了。
她和明理關系不清不楚是半公開的秘密,沒第一個跳出來,已經算是有情商的表現。
“校長說得輕巧,實際實施起來全是問題,我就說一點,阿理,不,明同學能和精靈直接溝通,真想做點什么,就不要說得這么光明正大。”
說完,不忘瞄一眼身邊的西宮桃。
后者的面前放著一個約20公分高的精美茶壺,除了高一點,容積大一點,乍看之下和普通茶壺沒啥區別。
也能倒出色澤清亮的紅茶,西宮桃剛才還喝了一杯下肚。
但房間里的人都知道,那其實是西宮桃參加訓練師推廣項目分配到的精靈——怖思壺。
據說是和付喪神傳說有關聯的精靈,與西宮桃的“付喪操術”相性極好。
從怖思壺還是來悲茶的時候,西宮桃就和它形影不離,連洗澡都一起,讓某些大型寶可夢訓練家很是羨慕。
西宮桃沒有被真依的話嚇到,反倒是又給自己倒了杯茶,這才說道:“我覺得校長未必是真想讓我們殺掉虎杖悠仁,而是借機試探精靈服從命令的程度。能不能真的殺人,以及在訓練家和明同學的命令沖突的時候,精靈會執行誰的命令。”
“嗚哇,校長這…”三輪霞好不容易才把到嘴邊的好可怕咽了下去。
“一點都不可愛對不對?個人的話,不想冒著得罪東京方面的風險。”
西宮桃畢竟是三年級生,言談中的顧忌更少。
“雖然也會有一點點擔憂,但阿布對我的幫助真的很大,我可不想因為這件事惹明同學不快,最后和阿布分開。”
一直都偽裝成茶壺的怖思壺頂開壺蓋,漏出有些類似青蛙的液體真身,伸出舌頭在西宮桃的臉上舔了一下,逗得主人忍不住笑出聲來。
“好癢啊,阿布。不過最后還是要你來拿主意啊,憲紀,我們的領隊,去年的你可沒有這么沉默。”
二年級的加茂憲紀就是領隊,三年級更是如此。
被點名的瞇瞇眼領隊終于開口:“就是因為這個,我才會猶豫。去年我們的布置已經被識破過一次了,何況當時還是主場。”
“所以——?”機械丸的眼睛亮了起來。
“所以把注意力集中在比賽上,如果覺得機會合適,各位可以自行嘗試,不行也沒有辦法。現在,開始討論具體的戰術以及人員、精靈的配置,去年我們已經輸過一次。今年明同學和乙骨同學缺席,已經讓我們這么多,繼續輸掉,我們都一點面子就沒有了。”
加茂憲紀始終都保持著端然正坐的姿態,一派沉穩,卻沒有人注意到那雙瞇縫眼下的深沉。
開什么玩笑,因為是咒物受肉就要殺?我的三位老師知道了會怎么想?他們也都是特級咒物受肉,都是沒有罪過,性格也不錯的好人。
轉動的眼珠悄悄瞥了眼窗外,心中喃喃。
這樣就好了吧,媽媽,憲綱…
窗外的明理嘴角含笑,這就對了,自主思考,以自己的意志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