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排的那位胖子領導,同樣眼前一亮。
不錯。
這聲音顯本事。
遠處能聽得清,近處卻又不刺耳。
果然不愧是德蕓社出來的,哪怕年紀不大,也有真能耐!
就是不知道他們的相聲說得怎么樣?
心有期待,側耳聆聽!
逗哏已經開場,捧哏不能耽擱。
孔蕓龍按照之前找到的調門兒,開腔跟上。
“德蕓社相聲演員孔蕓龍。”
“上臺鞠躬!”
倆人同時退后一步,向觀眾們鞠躬敬禮。
唐云風對孔蕓龍是滿意的。
嗓子確實不錯,調門比平時稍高,卻也控制住了沒有破音。
但就有一點,不知道這家伙能撐多長時間?
“啪啪啪~~”
倆人家門報完,臺下適時的響起了掌聲。
而且比之前任何一個演員上場,都要顯得熱烈,這是來自全場的。
起身重新站好。
唐云風面帶微笑,一副自來熟的語氣道:“大伙都來了哈?”
表情變化,但調門不減。
就目前的舞臺條件,這得保持完整場演出。
孔蕓龍趕緊捧道:“除了沒來的,可不都來了嘛。”
“哈哈哈哈~~”
觀眾們笑了,但笑得很含蓄。
起哄?
不存在的。
相聲演出自古至今,除了德蕓社的老觀眾,根本就沒有起哄這一說。
除了笑聲和鼓掌,再沒有別的。
如果是錄節目,那鼓個掌都得跟著“帶掌人”的節奏來鼓。
要是誰敢在臺下,喊上那么一聲“退票”,演員的腿都能被嚇軟。
這就是德蕓社小劇場聽相聲的魅力!
但這里不是德蕓社小劇場。
估計底下幾千個觀眾,也找不出幾位進過德蕓社園子的人。
再加上都是些老實人,有些根本沒聽過相聲,有些也只是從錄音機,或是電視上聽過。
大伙能配合著拍拍手,笑一笑,已經算很好了。
唐云風站在臺上,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心中不太滿意。
沒人起哄互動,這正常。
但觀眾的情緒沒有完全打開,這就是大麻煩。
簡單來說,就是前面那些節目沒有把場子熱好。
讓他們本來不吃虧的上場次序,完全沒有占到什么便宜。
尤其對于相聲表演來說,這更影響效果。
很簡單的,如果你聽到一個包袱,介于可笑可不笑之間,你一定會選擇不笑。
不用懷疑。
拒絕,是人的本性,是下意識的。
比如姑娘為什么會跟你說“不要~”?
比如跟一個熟不熟,生不生的朋友,吃一頓可吃可不吃的飯,你愿意去不?
但是好朋友之間就不一樣了,沒機會創造機會也得隔三差五的聚一聚。
彼此沒有距離,放得開嘛!
事已至此,沒有別的選擇。
靠人不如靠己,還是自己來吧!
他朝孔蕓龍使了一下眼色,后者點頭。
唐云風將情緒提得更高:“今天吶,我站在這個舞臺上,心情很激動。”
“我也很激動。”孔蕓龍趕緊跟上。
唐云風轉眼疑惑道:“你激動什么?”
孔蕓龍一愣:“不是看到觀眾們激動嘛?”
唐云風搖頭:“不對,你那是瞎激動,我這才是真激動。”
“嘿,激動還分真假的么?”
唐云風大點其頭:“那當然啦。”
“這可真稀奇了,您倒是給大伙說說。”
唐云風一臉嫌棄道:“瞎激動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
“瞎激動,那當然是瞎子很激動呀!
孔蕓龍伸手一攔:“不是,您先等會兒,合著您說我瞎呀?”
唐云風疑惑道:“您不瞎嗎?”
孔蕓龍一揮手:“壓根沒有,我眼神好著呢。”
唐云風一臉不相信道:“您眼神不好,我都瞧得真真的。”
“您幾時瞧得真真的?”
“就在剛才呀,晚飯那會兒,咱們廠里吃飯的鈴聲一響,大伙都往食堂跑。”
“大伙都餓了么。”
唐云風轉臉盯著孔蕓成,認真的問道:“對呀,可為什么就您一個人端著飯盆子,沖進了廁所呢?”
孔蕓龍下意識的接道:“吃飯的點,我跑廁所去干嘛?”
唐云風雙手一擺:“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狗。”
“哈哈哈哈~~”
“啪啪啪啪~~”
觀眾們頓時笑了。
唉,這就是打工人的日常吶。
你罵我是狗嘴,我罵你是豬頭,逗著鬧著,一天的日子就這么過了。
不過,工廠生活還有一點別的,更有意思的事兒。
只見唐云風繼續道:“諸位,我說得可是真事兒哈。”
孔蕓龍一揮手:“沒有的事兒。”
“我可是瞧得真真的,孔老師進的還不是男廁所,而是女廁所。”
“合著我還是一個大流氓呀?”
唐云風滿臉驚喜:“聽見了沒有,聽見了沒有,他自個兒承認是大流氓了,女同志們可得留神啦。”
觀眾們又開始笑,笑聲比剛才還激烈。
這就是另一大樂趣…異性。
孔蕓龍滿臉委屈道:“您凈拿我開涮,那我這是瞎激動,您那怎么就是真激動呢?”
“我當然激動啦。”
“為什么呢?”
“因為我在這里看到了許多老鄉呀,老鄉見老鄉,兩眼汪汪汪,您說我能不激動么?”
孔蕓龍悠悠道:“您都汪汪汪了,您還有臉說我是狗呢?”
唐云風一愣:“我‘汪’了嗎?”
“汪了,汪汪汪,大伙都聽到了?”
唐云風繼續疑惑道:“我沒有‘汪’吧?”
“還不承認,您就是汪汪汪,三聲,我聽得真真的。”
“嗯,不對,您指定是聽錯了。”
孔蕓龍急了:“您剛才明明說老鄉見老鄉,兩眼汪汪汪的。”
人一急吧,這‘汪’的聲音也變了,聽著就不像人聲。
唐云風接茬道:“老鄉見老鄉,是兩眼淚汪汪,我看您吶,指定是在廁所吃多了,還沒消化完吧!”
孔蕓龍知道自己又著道了,滿臉委屈的看著臺下。
“哈哈哈哈~~”
“啪啪啪啪~~”
孔蕓龍這左一句,右一句的,別的聽不見,只剩下“汪汪汪”了。
再加上唐云風包袱來回一抖。
觀眾們哪里受得了這么個逗法,紛紛哈哈大笑。
有人說,“笑”跟“酒”的作用是一樣的。
解愁,忘憂,開懷,亂來。
笑過幾次之后,觀眾們的拘謹終于慢慢消散。
唐云風心里這才有些滿意。
對嘛。
繃著張臉,還聽個屁的相聲呀?
成了。
可以順勢入活了。
唐云風道:“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這說得是咱們這些背井離鄉人之間的鄉黨之情,我今天在這里是真的看到不少老鄉了。”
“那您是哪兒人呢?”
唐云風聽聞,抬頭一副思考的模樣,幾秒鐘后:“您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