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后。
小岳在做家務,燒餅陪大娘去溜彎了。
唐云風跟于慊坐在院里喝茶,因為他有事要跟于慊聊。
大紅袍屬于烏龍茶,一泡香氣彌散,但三四泡才是最好。
唐云風將一杯三泡茶,恭敬的遞給于慊,趁他喝得正美的時候才開口。
“唉~~”
一聲悠揚的長嘆,讓于慊一愣。
“怎么了這是?”
“唉,大爺,我遇到了一件煩心事兒。”
于慊一聽,竟然樂了。
“哈哈,這可難得!”
唐云風無語:“大爺,是煩心事,不是喜事兒。”
“我知道呀,所以才樂嘛。”打趣完,見唐云風并不配合,“行啦,說說吧,什么事兒。”
“大爺,您說在師門里,怎么才能當好大師兄?”
這回于慊是真愣住了。
“不是,怎么個意思,你現在不是當得挺好嗎?”
“不好!”唐云風搖頭,“大爺,您也是石先生門下的大師兄,我師父都說您在幾位師叔中非常有威信,讓我多向您請教!”
于慊是捧哏的,但這世上估計沒有人不喜歡自己被捧的。
“哈哈哈,德剛還跟你說這個?”
唐云風適時的遞上第四泡茶,一臉崇拜道:“那是,您的手藝,人品,方方面面都是我們小輩的榜樣,您能不能教教我?”
“咻,哈!”
“嗯,不錯,這茶有味道!”
一口茶,喝得于慊一臉滿足。
見唐云風繼續崇拜的看著自己,慊大爺心里也很滿足。
當即開始擺龍門陣。
“作為頂門大弟子,說來也簡單,首先你自己做人要正派,對師弟們呢,力所能及的事情,得多提攜多幫助,這樣慢慢地你的威信就有了,如果遇到什么事情,你也能幫你師父分擔一些。”
“您說得真對,我以后也照著您學。”唐云風直接送上了大拇指和彩虹屁。
只是沒過幾秒。
“唉~~”
又是一聲悠揚的長嘆。
于慊當即火了:“你今兒個到底是怎么啦,還能不能讓我好好喝口茶?”
唐云風一臉苦色道:“大爺,我還有一件煩心的事兒。”
“有話說,有屁放,放完咱好喝茶,這香的。”
“唉,其實不是我的事兒,是孫師叔的事。”
于慊疑惑道:“孫師叔?哪個孫師叔?”
“就是孫悅師叔。”
于慊一聽,這下更摸不著頭腦了。
這好好的,唐云風怎么會突然提及自己的師弟呢?
“他怎么了?”
唐云風搖頭:“我們今天去逛動物園時,偶遇到他了,孫師叔過得很不好。”
“他不是一邊養大象,一邊玩票說相聲嘛,工作興趣齊活,怎么就不好了?”
唐云風看著于慊。
“大爺,您知道嗎,師叔現在的工作可累了,搬飼料,鏟象糞…每天忙得喲,人都瘦了不知道多少斤,大冬天的,只穿著件褂子,就這還都滿頭大汗的…”
“…根本沒時間去外面說相聲,而且難得出去一趟也掙不著錢,反而還一直在虧錢,工作不能丟,相聲又放不下,最后被逼的沒辦法,只能對著大象說相聲。”
內容有真有假,但八成都是真的,再加上唐云風說相聲的嘴,這么一掰扯。
嘖嘖嘖,直接把于慊聽得一愣一愣的。
前面還好,當他聽到“孫悅對著大象說相聲”時,更是滿臉詫異。
攔了一手:“不是,你等會兒,孫悅對著大象說相聲?”
唐云風認真的點頭:“啊,對呀,小岳也說了一段。”
轉眼,小岳過來,把事情的經過如實說了一遍。
這回于慊是真信了。
他看人可是很準的,小岳不會撒謊。
于慊的性子是真不愿意管事,不論是班子里的,還是師兄弟們的。
反正能不管就不管。
但他的品性善良,為人也厚道,見到誰有難處的,說不得都會搭把手。
更何況,孫悅再怎么說也是自己的同門師弟。
這層關系,跟一般人相比,又更加的不一般。
當下,也顧不得喝茶,直接掏出手機就要打電話。
唐云風一攔:“大爺,您是怎么打算的呢?”
“周濟周濟呀,看他有什么難處,我盡點力!”
“大爺,我倒是有個主意,給您參考參考看行不行?”
于慊可太熟悉他這詞兒了。
“說說看。”
“孫師叔打骨子里喜歡相聲這門手藝,這我們都知道,而現在德蕓社情況也在變好,所以我覺得有沒有可能,您干脆勸孫師叔來我們班子里說相聲?老祖宗不也說,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嘛,這是長久之計!您覺得呢?”
于慊聽聞,眼前一亮:“咦,你這主意聽起來倒是不錯,成,我先給你師父打個電話。”
號碼撥出去,不過換了對象。
唐云風無所謂,就在旁邊安安靜靜地喝茶。
師父會不答應嗎?
不會。
別說德蕓社了,就是打從最早的相聲大會那時起。
只要愿意加入進來的同行,他都沒有拒絕過誰。
只有別人因為各種原因自己離開的,沒聽說他把誰趕走的。
這也是他的聰明之處。
人才,永遠是最重要的。
唐云風算是想明白了。
處理一些同輩之間的事兒,他有大師兄的身份,還算順利。
但對上長輩,就不怎么好使。
所以,在車上他就想到了搬救兵這一招。
當然,這應該也只是暫時的。
等到德蕓社火了,等到自己名氣上去了,那同樣辦很多事情又會順利得多。
這需要時間!
沒過一會兒,于慊掛完電話。
“你師父說,他以前私底下就跟孫悅提過這事兒,可孫悅沒答應,什么時候過來,他都愿意。”
唐云風點頭道:“是呀,孫師叔可能對目前的大環境不看好,所以顧慮會比較多,不過嘛,您是他的大師兄,以您的威信,說話肯定比我師父管用,嘿嘿嘿!”
于慊一聽,好像突然什么都明白了。
直接朝唐云風后腦勺就是一巴掌。
笑罵道:“合著你擱這兒等著我呢?”
唐云風不敢應聲,只是嘿嘿地賠著笑臉。
鬧歸鬧,不見于慊真的動氣。
手上也沒停,另一個號碼又撥了出去。
“喂,孫悅,我是于慊,好些日子你也不登門,我還以為你不認我這個師哥了呢,嘿嘿…”
胸懷坦蕩的人,什么事兒都敢拿出來開玩笑。
這是這類人可愛的地方。
一通電話,師兄弟二人聊了很久都沒掛。
貌似什么都聊,扯了閑篇,聊了正事兒。
半個小時后,于慊終于掛了電話。
只是臉色有些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