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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209.異域氣運火種,第三山莊,黑龍,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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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飛逝。

  一轉眼,就到了初春時分。

  霧氣里的碼頭區,有昂昂著白煙的鋼鐵巨輪鳴笛靠岸。

  鋼鐵懸梯落下,一道道穿著外朝禮服的人走下。

  呂后并沒有親自來迎,而是派了一名臣子去引領這些外朝之人住下,之后再等他們來拜見。

  新朝臣子等在懸梯下,看著神色緊張的外朝使節,他忽地就不緊張了,帶上了笑容。

  使節是個頗有風度的金發中年人,中年人身后還隨著兩個怯生生的少女,再往后則是穿著武者鎧甲的外朝武者們。

  看起來都相當正常。

  迎接的臣子心底暗暗舒了口氣,他來前可是忐忑了許久。

  就算他知道的不多,但藍海洋城這暗潮洶涌、詭譎難言的氣氛還是能感覺到的。

  現在這樣,再好不過了。

  迎接的臣子上前,和外朝使節走到一處,攀談起來。

  這些外朝使節學過中土的語言,交流并無困難。

  迎接的臣子引著外朝使節入了早已規劃好的接待地點——東郊別院。

  那位領隊金發中年人在看到東郊別院的規模后,非常感謝新朝的感慨,并且小心翼翼地詢問臣子“女帝何時可以接見他”。

  迎接的臣子觀察著,發現不論是這外朝使節,還是那兩個據說是外朝使節女兒的少女,或者說那些隨行的武者,都是一副見到了泱泱大國風土后的緊張模樣。

  他這點眼力勁兒還是有的,一心二用,利用余光觀察,耳朵傾聽,神色不變,早是大師級別。

  所以,迎接的臣子越發好奇。

  他離開東郊別院后,與隨行青龍侍匆匆趕往臨時行宮,將情況和細節匯報給呂后。

  青龍侍負責觀察對方的實力。

  他則是負責觀察對方的品性等等。

  兩相應照,再讓呂后決斷。

  青龍侍眼里,那些外朝武者雖然強大,但應該都在初入四境的品次,若是不考慮爆發底牌之類的東西,這樣的實力在中土根本是排不上號。

  迎接的臣子也把他所看到的一一匯報,無論是那領隊金發中年人的緊張,還是他那兩個怯生生的女兒,以及諸多武者的模樣,都是細致地描述了出來。

  呂后疊著雪白長腿,坐在沙發上,絲滑的白金綢緞從腿根垂落,她身后的小白和青兒傷勢已經恢復,一左一右立著。

  女帝美艷,但卻無人敢看。

  只因她的狠毒和美艷同等。

  呂后思索了一會兒,道:“三天后,巳時接見。”

  “是!”臣子恭敬應了聲。

  臣子退下后。

  呂后托腮,瞳孔里浮現出沉思之色。

  不論如何,她要拖時間,拖到先生到來。

  只不過,先生說好了初春至,為何現在還未至?

  她側頭看了一眼肩頭的烏鴉,烏鴉的雙眼并沒有亮著。

  呂后表情稍稍凝固了下,然后回過頭,她會一直相信先生,所以,她會一直等著。

  哧...

  哧哧...

  黑暗里,黑衣男人護住燈盞,點燃了燈盞里的火焰。

  無數的“卍”字從熏的漆黑的玻璃盞里雀躍起來,構成了柔和而光明的火光,光亮照明了男人那幽靜的雙瞳,還有雄偉的輪廓,好似一座黑漆漆的漂浮在虛空里的山峰。

  黑衣男人自是夏極。

  他已經消化了第四種異火,提取出的特性為“燃燈”。

  即無論何時,只要點燃燈,就可以驅除迷障。

  而這迷障包含甚廣。

  事實上,他已經來到了藍海洋城。

  但這藍海洋城和他想的不一樣,和他之前來的也不一樣,甚至和他一個時辰前卦算的也完全不同...

  入城之前,他動用了先天八卦鏡碎片。

  ————第一次卦算。

  卦象世界里,

  他點燃佛火,踏步入洋城。

  火焰所至,萬般虛妄迷障皆焚燒而起,黑暗邪魅尖叫著四散,眾人心神震駭,見他如見神靈,甚至不少人匍匐叩拜。

  不出他所料,整個藍海洋城都已經成了魔和魔女的樂園。

  但新朝的勢力亦是如日中天,有了他的幫助,也完全不弱。

  之后,則表面上是在等著比武,實則是暗中的龍爭虎斗。

  他所至之處,幾近無敵,除了極少數的幾個存在,沒有人能抵擋他。

  因為同為四境,只有他所修行的是真實。

  這種激斗一直持續著,他也試探了不少存在,見到了不少新面孔的魔和魔女,“龍氣改造”所生出的可怕怪物,教會的異端仲裁者,以及...外朝那兩個怯生生的小姑娘所帶來的異域氣運火種。

  遺忘記憶的魔,剝皮換衣的魔,龍氣改造出的繃帶怪物,藏在陰影里手持多重蓮紋子彈的教會仲裁者...

  而那異域氣運火種,則是一種異常恐怖的東西。

  直至四個月結束,他都只是勉強打聽到了外朝入侵的關鍵就在于“在恰當的地方安置這氣運火種”。

  至于比武什么的,都是表面文章。

  而暗潮洶涌的激斗,又是更有內涵一點的表面文章。

  核心,只有一樣東西,那就是氣運火種。

  他心底有一些猜測,大概這火種一旦安放下來,中土的氣運,亦或是人間的氣運都會“挪位”了。

  換句話說,最好的情況是中土之人不再是這片土地的主人。

  差一點的情況是人類不再是人間的主人。

  若是最差的情況,他無法想象。

  雖說是猜測,但他卻覺得情況應該就是這樣。

  然后,他又迅速地進行了第二次卦算。

  —第二次卦算。

  卦象世界里。

  他接受了之前的經驗教訓,直接就向東郊別院,那作為外朝使節的兩個小姑娘而去,想要從她們手中得到更多有關“異域氣運火種”的消息。

  他花費了許久時間和那兩個小姑娘相處,得到了她們的信任,然后發現一件古怪的事。

  那就是,這一對兒名為“露娜”和“安娜”的小姑娘,根本不知道氣運火種的事,甚至她們就是對武學癡迷的普通武者,這次來中土也是真正抱著看一看中土文化還有實力的心態。

  最初的計劃再度破滅。

  于是,他開始尋找露娜和安娜背后的存在。

  期間,他與青龍侍們配合,與魔、魔女、教會仲裁者、龍氣改造武者激烈交鋒。

  有了第一次卦算得到的經驗,第二次他直接將魔中那位“遺忘魔”斬殺,甚至奪了他的異火火種——黃泉之火。

  他就如一把最尖銳的殺戮之刀,在這亂局里所向披靡。

  不知不覺中,無論呂雉,還是那六位手持鎮國神兵的大將,乃至于道鄉佛土古武傳奇游俠里擁有神佛之名的強者,全部以他為尊。

  但是,他心底還是不安。

  因為直到最后,他還是沒有找到半點關于“異域氣運火種”的事。

  事實上,他自己就拿過氣運火種,那是前朝的。

  氣運火種是一種玄之又玄的狀態,看似是凝于某一個人身上,其實是某種大勢配合著某種禁忌而形成的一種根本看不清、摸不到的東西。

  之前,他身為龍武王,硬生生抵擋住了新朝的攻勢,繼而急流勇退,將新朝的諸多人才還有血脈代入了姑獲山城。

  在黑龍的接應下。

  前朝的氣運火種保留了下來。

  所以,氣運火種的形成有三個條件:

  第一,引領氣運的存在;

  第二,接應氣運的禁忌;

  第三,對應氣運的人們。

  在前朝火種保留的過程里,這三者分別對應著他,黑龍,皇朝后裔以及諸多皇朝人才。

  那么,這個“異域氣運火種”的三者又在何處?

  這個“異域”是否就是外朝?

  引領氣運的存在會否就是露娜和安娜?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狠下心來,想要直接斬殺露娜和安娜。

  結果...

  這一試,試出來了。

  露娜和安娜消失了。

  夏極用剩下的大半個月時間去尋她們,但把整個藍海洋城以及周邊翻遍了都沒找到她們。

  四個月的時間轉瞬過去。

  他再度出現在了藍海洋城之外。

  還有時間。

  他進入了藍海洋城里,一旦得到了呂雉手上的先天八卦鏡碎片,那么就可以在更長時間更大范圍里探索奧妙。

  所以,他不慌。

  一切,都如此的正常。

  雖然殘酷,雖然古怪,雖然充斥著復雜和神秘,但都在拉鋸和廝殺的范圍之內。

  夏極是這么認為的。

  他甚至動用望氣術、烏鴉之類的,對藍海洋城再進行了一次觀察,然后才踏入其中。

  一切,在他走入城門的時候,改變了。

  半個時辰前,

  夏極走入城門,但是他沒有走入藍海洋城。

  這真是古怪到家了。

  他感到自己好似是踏入了另一個地方,一個灰蒙蒙的陌生地方,而不是兩次卦算里的地點,更不是他記憶里的藍海洋城。

  所以,他點燃了燈。

  佛火雀躍。

  燈光里,黑暗焚燒了起來,好像一片水霧被擦出了一片清晰的區域。

  緊接著,這個區域在融化,化作一條鋪展開來的路徑。

  讓人聯想到黎明到來前,天色依然灰蒙蒙時候的路。

  路上,沾染了濕漉漉的水霧,有些滑。

  夏極站在這路徑的入口。

  他明明是踏入了藍海洋城,卻來到了這樣的地方,不得不說,實在是很怪。

  他提著燈,路徑就在他面前,好似有誰在邀請他。

  但他沒有走過去,右手提燈,燈光受著某種力量的影響而被壓縮著。

  他左手五指虛握。

  嘩啦啦...

  嘩啦啦...

  無聲的撲閃羽翼聲響起。

  一只又一只的黑火烏鴉從他掌心飛出,向著四面八方飛去。

  他閉上眼,同一時刻,諸多的黑火烏鴉睜開了眼,俯瞰著這片奇異的區域。

  明明是走入了藍海洋城,為何會抵達這樣的地方?

  這到底是哪兒?

  敵人有很多,他已做好了準備,但這樣的情形卻依然讓他有些意外。

  無論如何,觀察,是第一步。

  灰色,是這個世界的主色調。

  但這個顏色,讓夏極有些不好的聯想,那是門后的灰霧世界,這也是他慎重的原因。

  黑火烏鴉飛著,看著...

  大地上,灰色之中,一道又一道的輪廓顯示而出。

  是花花草草,是繁茂樹林,還有一些房子的輪廓。

  那些房子七零八落,散亂的很,根本不知有沒有住人...

  而再遠處,似乎有一個巨大的類似水力風車樣的東西。

  那風車被某種玄奇的力量帶動著,而在緩緩旋轉,每次轉動,都似會帶出許多的水滴樣的東西,而拋灑向天空。

  若不是這灰色的氛圍,這詭異的入場,任何人都覺得這里是一個與世隔絕的寧靜小村子。

  夏極回頭看了看,身后沒有路。

  哪怕他用這點燃的燈往后掃了掃,還是沒有路。

  唯一的路,就是眼前這條濕滑的小道,指引著他往遠處村子而去的小道。

  這又讓他生出很不好的聯想,這樣的感覺還是上次去桃花山莊的時候吧?

  詭異的是,免死玉碟沒給出警示。

  “那么,試試吧。”

  夏極知道外朝使節到了,他需要盡快趕到呂雉身邊。

  啪嗒...

  靴子落地的輕聲,在這灰色世界里很是刺耳。

  他踏出了一步,再回頭。

  身后的路不見了。

  他試圖后退,但這時候...免死玉碟開始瘋狂警示,這種瘋狂警示前所未有,似乎在告訴他————后退就會死。

  他停在了第二個格子的地方,左手揮灑出更多的烏鴉,然后又閉上了眼,開始繼續觀察這個世界。

  依然很正常,除了烏鴉無法靠近那些房屋外,其他沒有受到任何束縛。

  但即便沒有任何束縛,也沒有任何意義。

  因為,烏鴉所至的所有地方,都不過是一片灰蒙蒙的空間,換句話說,無論去到哪兒都沒有任何意義。

  “被攔住了...”夏極自喃道。

  他嘗試著開啟芥子世界。

  但芥子世界果然又被封閉了。

  幸好,虛無坐標還在。

  無論怎么,在遭遇致命攻擊時,他可以進入虛無泡泡。

  這個場景是他之前卦算所未曾見到的場景。

  換句話說,前面極可能是未知的那六座山莊之一。

  這是山莊在阻止他進入這座城?

  或者說,山莊認為他會真真正正地阻攔到城中即將發生的事,所以才出現在他面前,攔住他,不讓他進城。

  這也是他被認可了,所以遭受了山莊層次的伏擊?

  是進入山莊?

  還是轉身,去死?

  根據之前的經驗,只要死去,就可以從山莊里跳出去。

  夏極想了想,他決定還是往前走,來都來了,看看再去死總能有點收獲,說不定能夠補全前兩次卦算所未曾得到的“殘缺拼圖”,從而更清楚地看清這一切。

  抑或說,異域氣運火種和這個山莊有關系?

  于是,他提著這盞光明的燈,再度邁出了一步。

  佛火之中如蝌蚪般流淌著的“卍”字好似受到了某種壓迫,瘋狂地往著中央壓縮,火焰照亮的區域又小了許多。

  夏極神色微微動了動,再踏出一步。

  光亮范圍繼續縮小。

  他繼續往前,一步接著一步。

  當他走到第七步的時候,感覺有些不對了。

  火焰已經成了芝麻粒大小,再往前就快熄滅了。

  夏極看了看周圍,世界依然是灰蒙蒙的,好像是時間永遠定格在黎明之前的場景,空氣里彌漫著一層神秘的薄薄霧氣,即便沒有燈光,也并非什么都看不見。

  于是,他踏出了第八步。

  燈滅了。

  一股深寒陰冷的刺骨感傳來。

  但夏極周身很快升騰起黑色火焰,將這些陰冷全部抵擋在外。

  第九步...

  第十步...

  第十一步...

  宛如世界毀滅后的小道,又宛如時空都停止了的小道,只有他一個人在這路徑上漫步。

  而夏極的感覺越來越不對了。

  因為,他的黑火也熄滅了,沉入他神魂之中。

  這不是說他的羅睺吞日炎不強,而是他的境界還遠沒達到周圍環境的地步。

  夏極再度停下腳步,環視四周,試圖找到些線索。

  風景沒任何變化。

  還是灰蒙蒙的,路畔灰色的小草小花,遠處灰色的森林,都呈現出晨靄中的輪廓,顯得寧和而安靜。

  免死玉碟還是沒有給任何警示,好像在告訴他走下去,不會出事。

  但夏極心底的古怪之情卻越發濃郁。

  “繼續走吧...”

  他也算是豁出去了。

  隨著步行,他只覺自身所有的一切都在褪去。

  先是衣褲。

  他很快便全身赤裸。

  再試物品。

  芥子世界,各種秘寶全部都凍結了起來。

  再是力量。

  火鴉消失了,一切異火的動用權消失了,甚至連虛空坐標都消失了...

  緊接著,他感到自己的軀體也開始消失。

  無論軀體的力量有多么強大,卻還是在消失。

  但是,免死玉碟和替死小鬼卻沒有要消失的樣子,這兩樣“系統”給與的保命物品似乎非常靠譜,可能是和神魂,甚至是念,再或者是更本質層次的東西綁定著的。

  總之,無論他會如何花式地死法,下一秒,他總能復活。

  聯想到系統的尿性,夏極覺得,可能免死玉碟和替死小鬼都是被更改過的名字,否則區區所謂的小鬼,還不至于如此“高端”。

  但無所謂了。

  他現在甚至不再想怎么走出這里,而是在想自己會怎么花式地死去,以及這個村子到底是什么。

  說起來,六座山莊,他也見過一座半了。

  桃花山莊,加上那姑且叫做一千人山莊...剛好一座半。

  如果這真的是一座山莊,那倒也不算白死了。

  再如何,也能讓他開拓一下對于“死亡”的認知。

  可是,說到死,免死玉碟自始至終都沒有給警示...

  似乎只要不回頭,只要走下去,就不會死亡。

  夏極猜測這可能是一種漸次的過程,當他的軀體消失后,神魂和念也會慢慢消失,直到徹底死亡。

  噠噠噠...

  他走在小道上。

  入了村。

  村子的門扉都緊閉著,也無法知道里面有沒有人。

  當他想要去探查時,免死玉碟卻又開始給出強烈的警告,制止了他的行動。

  雖然無法查看,但卻還能觀察。

  那灰蒙蒙的村中屋舍似乎都是木質材料,房屋風格也非常平常,根本看不出是哪個年代的屋舍...

  依然是毫無發現。

  夏極抬手看看,他的軀體已經幾乎透明了。

  “再等等看...我這么一個大活人站在這里,難道不會引起什么么?”

  他自喃著。

  本來就是準備用命換信息,留在這個一看就極度危險的村子中心,似乎也沒什么。

  于是,他盤膝坐下,支肘撐頭,看著身側的一個灰色木屋,喊道:“老鄉,開開門,是我...你閨女在家嗎?我和她約好今天來找她玩的,快開門。”

  沒有任何存在回應他。

  灰蒙蒙的天空,濕漉漉的小徑,安靜的山村,透著一種黎明將至前的安寧。

  遙遠的姑獲山城旁,黑龍泰山中的龍王廟忽地發生了前所未有地震顫。

  侍奉于廟前的信徒都不明所以。

  這種震顫是前所未有的。

  他們都沒見過。

  磚瓦泥塵簌簌而落。

  大山傳來轟隆隆的聲音。

  明明入夜了,天空卻卷起了大片大片的蒼云,一團一團填充入這個世界。

  秦淮也在侍奉的信徒里,她側頭看向那蒼云,隱約之間有所預感,急忙拜倒。

  其他信徒也紛紛拜倒。

  同時心底充滿了好奇。

  正在沉睡的黑龍,為何會突然醒來?這般的動靜,必然是預示著出了大事。

  姑獲山城里,舊朝的氣運火種依然在燃燒著。

  夏塵,夏玉,以及諸多舊朝之人紛紛抬頭,看著天空的風云變幻,不明所以。

  而在眾人不可見,不可聽,不可感的世界里,一條龍形輪廓如閃電般游動著,穿向遠方。

  嚴格說來,這可能是黑龍的第一次遠行了。

  它到底預感到了什么?

  又到底為何這般著急?

  “這么久了?這村子還真是一點變化都沒有...好像除了我,還有遠處那巨大的水力風車,再也沒什么東西在動了。”

  “也不知道呂雉那邊怎么樣了...”

  “如果兩邊的時間等同的話,應該還來得及。”

  “算了,不等了,繼續往前。”

  夏極起身。

  繼續順著這條路走。

  他的血肉全部消失了,只剩下一個空空蕩蕩的人形輪廓。

  免死玉碟還是沒有警告他,這說明,根本不會有死亡到來。

  夏極又走了兩步。

  忽地,空氣有了變化。

  他感到虛空里生出一股難以言喻的力量,這力量已經無法用強不強來形容了,而是一種注定的、根本不可能抵抗的。

  他的神魂被這力量推動著,飛上了天空,來到了遠處那水力風車處。

  這一刻,夏極才看清那水力風車真正的模樣。

  這風車根本不是建在什么池塘或是小河之中,而是一片深邃的汪洋。

  無邊無際的汪洋大海。

  而這大海里根本沒有水!

  波濤流淌之間,每一個看似水滴的東西都并非水滴,而是神魂。

  風車每次轉動,都會從從海洋里抄起諸多神魂往天空拋灑而去。

  而每一次拋灑,都是將神魂拋入了一個如夢似幻的虛空。

  夏極距離這風車越來越近。

  他看清了那虛空。

  那是六條玄之又玄的通道。

  好像星空,好像一切,通達未知的地方。

  而那地方給他的感覺并不是死亡,而是新生。

  夏極忽地猜到了這是哪兒。

  這里是六道輪回臺!!

  他也猜到了為什么免死玉碟沒給他警告。

  因為,他不是去死,而是去新生。

  他想自殺,但卻已經身不由己...

  這種“攻擊方式”已經超過了他的想象。

  算是,從未想過的花式中的花式死法了。

  若這是山莊,山莊里居然還藏了六道輪回臺?

  然后山莊還預判了他可以死而復生的能力?

  那你都這么強了,為什么不秒了我?

  大概是有某種限制吧?

  又或者是某種預判...

  不過...還能這樣?!

  夏極覺得自己已經夠小心了,但真的沒想到對手居然不殺他,只是送他去新生...

  仔細想來,如今他除了在一千人手上死過之外,還真沒其他山莊的存在殺過他。

  每次都是這么莫名其妙地就完了。

  這次還算明明白白。

  不過,他就想走入藍海洋城,結果就這樣了,至于嗎?

  夏極的身子一瞬間進入了神魂海洋之中,諸多陌生的記憶向著他席卷而來,但他周身好似又一層淡淡的黑色薄膜。

  這個薄膜阻擋了所有記憶。

  緊接著,他又被那風車的風葉帶動著轉了起來。

  就在離開神魂海洋的那一刻,他的所有記憶都似乎被一股強大的偉力拖拽著,要留在神魂海洋里,而使得他去成為一個沒有了一切記憶的空空蕩蕩靈魂,繼而被拋入六道之中,重新轉生。

  但是,

  他周身那層淡淡的黑色薄膜又起到了作用。

  所有記憶依然留存在他體內。

  羅睺吞日炎的源炎,顯然擁有著極高的“權限”,可以庇護主人不入輪回。

  這也難怪,源炎的擁有者哪個不是大恐怖?

  無論那隕石蜘蛛,星云蝴蝶,還是蛇身美女,都必然是不入輪回的存在。

  夏極并沒有丟失任何記憶,而是神魂作為一個整體被風葉抄了起來,開始往上而去。

  他還是第一次在清醒的狀態下去轉生...

  事情發生的很快,快到他還有些發懵的時候,就已經進行的差不多了。

  這不怪他,任何存在遇到這種詭異的情況,都會發懵。

  不過,下次再進入這山莊,夏極保證...他會轉頭就死。

  風葉轉動。

  每一葉上的神魂都被分類投擲到了虛空的六道之中。

  夏極死死抓著他所在的那一扇風葉。

  他會維持著一切記憶,甚至一切力量轉世,這一世的因果自然也是下一世的因果。

  而他此時要做的就是避免不要被投入不好的六道之中。

  他觀察著四周,忽地發現有點兒古怪。

  其他的風葉上都載滿了神魂。

  但是,他所在的這風葉上居然只有他一個人!!

  是偶然嗎?

  還是某種歸類法?

  正想著的時候,他已經升騰到了最高處,浩大的偉力將他往虛空中甩出。

  虛空里,頓顯出一個黑色的通道,內里有寒獄之冰、炎獄之火,痛苦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嚎之聲從這通道的深處傳來,一個個已經毫無形體的肉塊兒正往外掙扎著探手,糅雜在這些肉塊之中的是一個個五彩斑斕的珠子,細細看去,每一個珠子都是顆詭異瞳孔。

  夏極再怎么對六道不熟,也知道這一道不是地獄道就是餓鬼道。

  他感覺自己被針對了。

  電光火石之間,他竟然有了另一絲明悟。

  他忽地想到了魔女,魔的永生。

  永生,意味著不入輪回。

  如果山莊的某種存在可以小范圍的控制輪回,去特別針對某幾個人...那么,是否魔女和魔的徹底永生就有了可能呢?

  如此一來,至少邏輯上說通了。

  因為,他現在正被這風葉往最差的道拋去。

  而這風葉上還只有他一個神魂。

  夏極死死抓著風葉,而羅睺吞日炎源炎似乎賦予了他一些重量,讓他死死粘附在這風葉上。

  這一點,怕是任何存在都沒想到的。

  與風葉甩動的力量做對,夏極只覺神魂都要徹底粉碎了,每一剎那都如經年般痛苦。

  咔...

  風葉終于轉了過去,而就在剛剛停頓的功夫,不少神魂已經被甩入了六道。

  須臾之后,轉動的力量再度掀起了一股偉力,欲將夏極拋出。

  夏極看向那虛空里生出的通道。

  只見其中傳來動物嘶鳴,隱見飛禽走獸、水陸空行,種種獸類形骸縮影于其中,或受苦股,充食,或受屠宰,庖廚,或自相殘殺,或愚昧不開智。

  夏極忍著整個神魂的劇痛,繼續抓著風葉。

  就算入不了天人道,好歹還要做回人類啊。

  他又挨過了被拋入畜生道的命運。

  或許是苦盡甘來吧。

  第三次風葉停頓時,他看到虛空里顯出一個仙樂飄飄、五光十色、神光異彩的通道,內里隱見天女起霧、仙島漂浮,云彩霞光,神明輪廓...

  夏極想了想,這應該就是天人道了。

  說實話,事到臨頭,他還是想入人間道。

  但說實話,他的力量已經撐不住了,再來一次可以,但若是第四次那是肯定不行的。

  他無法保證下一道就是人間道,那還是見好就收吧。

  他松開手,順著那股偉力被拋入了天人道之中。

  就在他消失的那一刻,

  之前他盤膝坐著的某個小木屋的門扉忽地動了動。

  就是那個他喊著“老鄉,開開門”,要找老鄉閨女玩的木屋。

  此時,人間。

  深土之下,一條幽黑的巨大輪廓正靜默地盤著,任何物都無法對祂形成半點阻礙,因為祂早已不在物質層面上了。

  而這正是從泰山飛出的黑龍。

  忽的,黑龍如是感到了什么,瘋狂地向著某一處激射而去。

  沒有人知道祂在做什么。

  但很快...

  黑龍頓住了身影。

  隱約之間,虛空里一道亮點沖入了祂的小腹之中,繼而祂的小腹好似人類懷胎般開始膨脹。

  黑龍如是達成了目的,這才舒了口氣,扭轉身子,返回了姑獲山城。

  三個月后,一個神秘的黑色球體從祂嘴中噴出。

  那黑色球體出現在姑獲山城上空,發出咔咔咔的聲音。

  前朝末代皇族以及住在山城的人們紛紛下跪。

  那球體片片剝脫。

  從中走出個粉蒸玉嫩的小娃兒。

  小娃兒從天而落,見風就長,待到落定在地上時,竟已成了個十五六歲大的少年。

  少年雙瞳幽深,黑發無束地披撒而下,好似宇宙最深處的無光之色。

  他周身散發著恐怖的龍氣,讓姑獲山城的信徒們崇拜而敬畏,信徒們只覺是黑龍親臨。

  而他赤裸的身體則是晶瑩如玉,似是這天地里精雕細琢的完美杰作,但內里流淌的血液卻極具力量感,便是遠遠聽去,都仿是能聽到怒濤拍擊海岸的聲音。

  少年揉了揉腦袋,盤膝坐在地上。

  所有沾染到的塵埃,盡皆焚燒。

  他揉了揉額頭,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再睜眼時,已然清明。

  “我是......夏極。”

  而遠處虛空里,一個女子溫柔的聲音在他腦海里響起。

  “孩子,來我身邊。”

  “我...快要沉睡了。”

  這聲音讓夏極感到無比的親密,甚至生出一種血濃于水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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