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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四章 算計與意外

  照搬天穹藤的話挪為已用,陳平做的是滴水不漏。

  聽了此言,風天語倒是沒有露出什么驚駭之色。

  沉默了一陣后,他單手指向眉心。

  旋即,一束星辰般的紫光蓋上雙眸,斑斕點點灑落,使得整個人看起來神異無比。

  風天語施術的同時,陳平目不轉睛。

  下一刻,他眼睛微微一凝。

  只見風天語面向艦隊的方向,瞳孔中紫氣狂溢。

  少傾,陳平在其眼中隱約看到了一個人影。。

  居然是在甲板上走動的顧思弦!

  苦靈根第一世的神通,望氣之術!

  陳平心中有些波瀾。

  望氣之術表面聽著類似瞳術,可勘破生靈氣息。

  但既然是苦靈根的本命神通,此術當不會只有單一的效果那么簡單。

  而且,他們所在的位置,距離顧思弦足足有一千五百里之遠。

  望氣之術竟能跨越千里找到目標,當真是叫人難以置信!

  “不知此法比起瑰寶秘術差了多少。”

  陳平思量著,屏氣凝神盡量不去打擾風天語施術。

  約莫十幾個呼吸后。

  “恕小弟冒犯,陳老哥是否感應錯了,顧宗主身上是純粹的人族之氣。”

  微微一偏臉,風天語狐疑的道。

  “絕…不可能!”

  硬著頭皮,陳平的語氣斬釘截鐵。

  同時,他心念急轉起來。

  莫非是天穹藤當初故意誆騙他?

  還是數十載間,顧思弦隱藏的更深或是把異族氣息清除了出去?

  不過,無論怎樣,忽悠到一半的陳平騎虎難下。

  只能裝作一臉高深的樣子。

  “要不陳老哥再用一次前世掌握的那種秘術?”

  沉吟片刻,風天語抱拳道。

  “本座秘術每每施展,都要消耗不菲的壽元之力,信不信由你。”

  陳平輕輕一嗤,淡淡的道。

  他只是一個小假丹奪舍,擁有的最強瞳術還是玄品,試個木錘啊!

  “那容小弟再探一次。”

  眼神懷疑的在陳平臉上看了又看,風天語抿抿唇,

  渾身法力忽的變得沸騰,并通過經脈往雙眸中注入。

  瞬間,

  一股更加璀璨的紫光令人難以直視的爆起。

  方圓千里內的一切物質,

  清晰呈現。

  顧思弦的倒影略一模糊后,

  竟轟然崩塌。

  一張深灰色,猶如錯綜復雜樹莖般的大網突然盤升。

  仿佛具備著生命,

  在原地扭曲不定。

  “陰煞之源?”

  風天語面色一寒,低喝道。

  “不錯。”

  雙手倒背,陳平表面淡定,

  實則內心震撼。

  陰煞之源乃是高階陰煞脈的起源之氣。

  比普通的陰煞之氣稀有百倍。

  此物蘊含著巨大的煞靈力。

  上古時期,曾有修士另辟蹊蹺,借助陰煞之源突破大境界瓶頸,效果竟只比化嬰丹弱了一籌。

  于是,效仿者越來越多。

  然而,

  隱藏的風險也隨即而至。

  利用陰煞之源突破的修士看上去和同階無異。

  可神魂和意識早已受到此物的莫大影響。

  隨著修為的增高,

  性格將變得嗜血多疑,

  最終被煞氣控制,

  淪為一具沒有本體意識的殺戮軀殼。

  簡單描述,和外魔入體極為相似。

  二十萬載前,

  梵滄海域就曾爆發過由陰煞之源引起的災難。

  三位金丹大圓滿聯手找到了一條五階的陰煞脈。

  并從中提取了三份陰煞之源。

  而且,

  這三人機緣逆天,竟一同成就元嬰之身。

  好景不長。

  陰煞之源的副作用在短短數十載內同時發作。

  三大元嬰悉數被陰煞侵蝕本心,在海域肆無忌憚的殺戮。

  那年盛夏,生靈涂炭。

  千萬凡人以及十數萬各階修士遭到毒手。

  連元嬰宗門都被滅了一個。

  最終,附近海域的大勢力通力合作,耗費數年時間,

  才將那三名元嬰一一斬落。

  這一沾滿鮮血的歷史事件,

  被后人稱之為“煞魔之災”。

  從此,高階修士談及陰煞之源,都會面色劇變。

  大部分的宗門,也將此物列入禁忌。

  之后的歲月,利用陰煞之源突破的修士越來越少,漸漸消失匿跡。

  原因不過其二。

  首先,陰煞之源本身是一件奇珍異寶。

  五階的陰煞脈都不一定能衍化出世。

  而六階的陰煞脈翻遍梵滄海域也找不到一條。

  另外最重要的一點,在修煉界一眾老牌勢力二十萬余載的大力宣傳下,使用陰煞之源后的副作用,高階修士幾乎已人盡皆知。

  縱使成了元嬰又如何?

  被陰煞侵蝕入神魂,等于壽元也進入了倒計時。

  除非是心有大恨執著于復仇的金丹大修士,

  否則誰敢以命換命。

  “為什么呢?”

  陳平完全想不通。

  顧思弦雖卑鄙陰險,

  但道心堅定異常。

  為何在身上引入這種殺敵一千自損也是一千的東西?

  莫非他對日后抵抗陰煞的控制有十足把握?

  似乎可能性不小。

  否則以他的心機之重,實在沒理由煉化陰煞之源。

  “陳老哥的底蘊小弟委實拜服,若不是全力施展望氣之術,小弟根本發現不了。”

  法術釋放的紫色靈光閃閃爍爍,風天語敬佩不已的感嘆道。

  “大圓滿不一定是半步化神,你雖是苦靈根轉世,但要走的路還很長。”

  陳平面無表情的指點道。

  “陳老哥說的是,話說小弟先前的提議如何?每二十年交換一回金丹之氣。”

  點點頭,風天語手中印訣一散,玄異頓時隱去。

  “外海的修士果然一個樣!”

  見風天語即便得知顧思弦的異常,仍漠不關心的樣子,陳平不由氣結。

  不過,想想也是如此。

  無相陣宗占據的地盤遼闊無邊。

  在其眼里,群島修煉界還不如麾下的某片小海域。

  深淵怎么折騰,策劃著什么陰謀都無所謂。

  指望他們悲天憫人,純粹是想太多了。

  唯有本土的人族,才對群島海域夾帶著一絲割舍不掉的感情。

  “你覺得顧思弦的陰煞之源是他自己獲取的,還是深淵黑手與其的交易之物?”

  陳平態度強硬,又把話題引到之前。

  “小弟怎知曉實情。”

  無辜的揉揉鼻梁,風天語苦笑道。

  他對顧思弦的異樣,基本是持著無所謂的態度。

  因為深淵再強,也很難與陣宗抗衡。

  顧思弦縱使淪為深淵棋子又如何?

  他難道還敢暗地里謀害陣宗的真傳不成。

  “顧思弦召集道友們對付麒麟尸,未必是居心叵測,但我等也不得不防。”

  陳平眼睛一瞇的道。

  “嘿嘿,陳老哥如今是金丹后期,恐怕普通的元嬰初期也拿你沒什么辦法了。”

  摸摸下巴,風天語略帶恭維的道。

  這種直接試探的問題,陳平自是不會回復,緩緩的道:

  “金丹之氣我現在就可交換給你,但你必須先讓我踏踏實實。”

  接著,他傳音過去,把偶遇招邪并被勒索,最后不得不祭出令牌保命的事道了一遍。

  當然,刻意略去了梁英卓。

  陳平此舉是為了弄清風天語和胥道青的關系。

  “上一世,我和他之間情同手足,幾如生死之交。不然以我那時的心智,怎么可能轉世在無相陣宗,并把身份告知于他?”

  “但我至今還未恢復兩世記憶,以往的事卻是一片模糊。”

  “實不相瞞,今世我只和他單獨見過一次,還摸不清他的態度。”

  “人心善變,誰能預料結局?”

  沉默良久,風天語目露復雜神情的道。

  “簡直白說一通!”

  陳平心下暗罵,他才懶得理會風天語的多愁善感。

  他只想知道,助風天語修煉苦靈根神通,會不會成為胥道青的眼中釘。

  既然風天語言語不詳,他該為自己考慮了。

  深淵平息后,就去廣闊無邊的梵滄海域。

  然后潛修至元嬰,再暴露行蹤的話,多少也有了幾分自保能力。

  接下來,兩人交換了六百絲金丹之氣。

  風天語這回拿出的是四塊五階礦石。

  看在他前世的面子上,陳平勉為其難的接受。

  其倒是貪心不足的想索取更多,卻被他一口拒絕。

  仙裔族傀儡也要以金丹之氣溫養。

  事關自身神通的長進,肯定比任何一切都來的重要。

  “對了,你那什么望氣之術,非苦靈根修士無法修煉嗎?”

  陳平故作好奇的道。

  “陳老哥你身懷各種強悍秘法,所謂在精不在多,小弟的法術對你沒有絲毫用處。”

  微微一愣后,風天語眼里閃過一絲警惕之色。

  “苦靈根難得一見,本座隨口問問罷了,風道友莫放在心上。”

  陳平蔑笑一聲的道。

  谷</span不舍得便算了,他根本就不在意。

  跟著,他神色一正,嘴唇上下動了動。

  “妙啊!”

  風天語眸光一亮,拍手叫好。

  “顧老鬼,本座也要算計你一把!”

  陳平嘴角泛起一道陰森的弧度。

  三艘大型靈艦頭尾并列,漂浮于海面。

  其中一條淺白色的靈艦上,赫然懸著一面刻印有“攬月”二字的旗幟。

  明顯,這是攬月宗的財物。

  深夜,此靈艦的某座大型包廂中依舊燈火通明。

  一張白玉桌旁,四名男子分邊而坐。

  壺里的靈茶“滋滋”冒著熱氣,伴隨靈光陣陣。

  這四人的身份可俱是非同一般。

  陣宗真傳風天語,攬月老祖顧思弦、楚清凌,另外一人則是新晉的金丹后期修士,陳平。

  方才,風、陳兩人攜手歸來,著實讓顧思弦大感驚訝。

  畢竟他已很久沒見過此人了。

  不過,顧思弦微微一尋思,就明白了七七八八。

  “陳道友近年在幽火門海域名聲大噪,單槍匹馬連滅十幾支陰靈大軍,想必是湊齊了兌換虛妄寶丹的戰功點。”

  “可惜,舒真君此去天獸島還沒返回,陳道友怕是要心急難耐了。”

  和聲細語的笑著,顧思弦起身,親自為陳平沏了一杯價值高昂的靈茶。

  “哪里,陳某的心態一向很穩。”

  陳平不動聲色的道。

  同時,他暗藏的忌憚之意也瘋狂上涌。

  恨不得立馬宰了這三言兩語就猜中了他意圖的老陰人。

  “陳道友的修煉速度實在令楚某汗顏。”

  再次感應了一下陳平身上的法力氣息后,楚清凌頗為吃味的道。

  想他堂堂地靈根,宗門大力栽培的金丹種子,也才剛剛如突破到金丹中期。

  可面前的陳平,論背景遠不如他,竟一直把他甩在身后。

  但隨著陳平的威名漸盛,本土的同道們基本習以為常的接受了。

  “元嬰不成,修煉速度快又有何用?”

  陳平沖楚清凌一笑,淡淡的道。

  “好能裝啊他。”

  一旁的風天語臉皮微微一抽,硬是憋住了笑意。

  其實陳平的自傲,在他看來十分合理。

  這種奪舍修士,很大概率都能修回以前的境界。

  區區元嬰瓶頸,絕對鎖不住此人。

  “海昌真人近年所行之事,不愧為正道表率,舒真君親口封的鎮邪將軍!”

  顧思弦適時的捧了一句。

  陳平到處滅殺陰靈,間接救了不少修士。

  這些人對他自然是感恩戴德。

  “過獎。”

  抿了口茶,陳平皮笑肉不笑的道。

  人心就是如此的奇妙。

  以往壞事做盡也沒關系。

  只要你偶爾做了一件善事,給外人帶去的好感便會無限放大。

  反之亦然。

  比如梁英卓。

  如果某天他殺了幾個無辜之人,先前建立的名聲再好也沒用,將立馬一落千丈。

  “聽說顧道友發現了麒麟尸的蹤跡?”

  隨便寒暄過后,陳平神情一凝的道。

  “幽火門海域曾有謠傳,陰靈大軍中隱藏著墨麒麟尸,可誰都沒有親眼見著。”

  點點頭,顧思弦慎重的道:

  “大概半月之前,顧某安排在望琴島的探子發信給我,透露正面戰場上,出現了一頭五階的墨麒麟臂!”

  “此尸率領陰靈大軍圍攻望琴丹宗,水玄龍鷹僅僅一個照面就身受重傷。”

  聽到這里,陳平眉頭一皺,心存懷疑的道:

  “五階墨麒麟臂若在望琴島現身,以丹宗的實力,怕是堅持不了半日。”

  在場幾人,唯有他最清楚麒麟殘尸的威力。

  就算晉級金丹后期,他都沒把握與之一戰。

  何論大小貓幾只的望琴丹宗!

  正面對抗,無金丹大修士的協助,丹宗休想扛住壓力。

  “丹宗的幾個金丹自是不堪一擊。”

  顧思弦毫不客氣的譏笑一聲,話鋒一轉的道:

  “但中途從望琴島飛出了一名使用琵琶法寶的女子,正是那位道友勉強擊退了麒麟尸!”

  聞言,陳平第一反應那女子就是貫倪兒的至親。

  一直杳無音訊的琵琶女。

  能打退麒麟臂,至少是頂級的半步五階。

  看來,這么多年的修煉,琵琶女的實力又有大步增長。

  “貴宗的情報系統無孔不入,難道都不認識那位女道友?”

  陳平又問道。

  “群島雖小,但各處的靈山數不勝數,若是一心避世不出的金丹散修,顧某還真不一定清楚。”

  “而且萬一是外海的道友,那本宗更是無法提前收集情報的。”

  顧思弦解釋著,繼而唏噓的道:

  “能修煉到那一步的散修,有一算一身懷天大的機緣,兩千多年前的那位本土元嬰前輩,就是明證。”

  轉著手中的茶杯,陳平沉默了下來。

  梁英卓成功結嬰,他未和人泄露一字。

  這亦是真君的叮囑。

  群島人族越弱小,深淵就越肆無忌憚。

  梁英卓隱匿蹤跡,或許能有出人預料的收獲。

  “顧道友近日與哪幾位道友聯絡上了?”

  陳平淡淡的道。

  “顧某讓宗門的幾位長老四下搜尋,也只聯絡到了附近的風道友,但如今陳道友你意外匯合,我等便有極大的勝算了!”

  顧思弦興致勃勃的道:“舒真君走前曾吩咐我,如果望琴島陷入危機,定要及時救援。”

  “順帶滅了麒麟臂,各位道友也能一同瓜分海量的戰功點!”

  聽了這話,陳平一肚子的無語。

  因為擊殺五階尸族,是沒有戰功點顯示的。

  顧思弦的如意算盤怕是要落空了。

  “再等等,師叔最多十天半月就會回來。”

  這時,一直不吭聲的風天語突然插話。

  “舒前輩與你聯系上了?”

  顧思弦臉色一喜,忙不迭的道。

  “反正繼續等就是。”

  話音落下,風天語推開石門,自顧自地走了出去。

  “不負所托,貴宗的褐龜傀儡已修復完畢。”

  將儲物戒拋給顧思弦,陳平閃身溜走。

  這傀儡里的能源已經耗空。

  他可不想看顧思弦面如寒霜的樣子。

  挑了一個包廂入住,陳平面無表情地關上石門。

  剛剛一番接觸,顧思弦表現的毫無破綻。

  尤其是聽到舒穆妃即將回歸的消息后,也露出了欣喜之色。

  當然,高階修士的演技不可輕信。

  換位而處,他陳平能做的更逼真。

  至于舒真君人在哪里,什么時候能回攬月海域,風天語壓根一無所知。

  兩人的目的,只是為了試探顧思弦。

  如果此人準備在舒穆妃回來前有所動作,應該要迫不及待地進行了。

  這段日子,就是他暴露馬腳的時候。

  “顧道友,你可休怪陳某無情。”

  陳平面龐上的冷厲之色一閃而逝。

  風天語的信口胡謅,壓根不必負丁點的責任。

  半個月一到,顧思弦還無異動的話,他和風天語就會聯手拿下此人,強行搜魂。

  扼殺風險一向是他的行事作風。

  而一切的后果,全由風天語一人獨攬。

  陳平只需免費提供下一次的六百絲金丹之氣。

  所以,顧思弦的結局已經注定。

  一想到其記憶里有攬月宗萬年積累的各種秘術和情報,陳平不由咧嘴一笑。

  私心嘛,自然是有點。

  但于公而言,顧思弦的身份、地位都是群島頂級,在與深淵決戰前,若不挖出他身上的秘密,陳平寢食難安。

  十天時間匆匆流逝。

  三艘靈艦依舊停在原地,隨浪飄游。

  這期間,陳平雖一步未出,可心中的機警遠超任何時候。

  一是要監視顧思弦,其二是預防隨時發生的危險。

  仗著遁法的強大,他已有了和五階初期生靈周旋的資本。

  很多看起來冒險的舉動,其實算不上危機四伏。

  但令他頗為失望的是,顧思弦也一直待在密室閉關,苦修秘術。

  表面、暗地里似乎風平浪靜。

  “煉極恨劍心,融陰煞之源,這樣對他人對自己都無所不用至極的修士,萬萬不可按常理推測。”

  陳平目光一閃,暗暗的道。

  顧思弦越是不露破綻,他反倒愈加不安。

  終于,距離半月之期只剩兩日后。

  陳平偷偷聯絡風天語,再一次確認動手的細節。

  一定要在出其不意的情況下,封住顧思弦的法力和魂魄,以防他自爆。

  然而,第二天海上濃霧還未退去之際,一股強悍的神識忽然掃中靈艦,并光明正大的籠罩四方。

  “人魂,而且遠遠超過元嬰初期!”

  密室里閉關的陳平心中一揪,立馬模糊的判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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