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再做觀察,陳平的神魂就被旋渦卷入回歸了外界。
盯著手中的四顆七魂七魄之眼,他眉頭不禁一皺。
會不會是因為將一個地罩里的寶物盡數取出,才令金珠產生了第一次的變化?
褐色泥土變成翡翠表體,究竟代表著什么?
陳平可不是初出茅廬的小修,兩世閱歷之豐富,甚至不比普通的金丹弱了半分。
突然間,他靈光一閃,猛然想起在一份孤本典籍中看到的記載。
是關于某件開界至寶的描述片段,不過僅僅只有一句話,明顯撰文者也是知之不詳。
“真仙之府,法則不同于大千世界,一粒種可百日成熟。”
反復品味著這二十個字,陳平眼中的精芒愈加強盛。
獨立的空間,迥異的時間流速,豈非和金珠展現的特征別無二致。
另外,那碧綠表體散發的生機之力,龐大駭然至極,如果用于催熟靈種,說不定真能帶來意想不到的效果。
“還是要試驗一番。”
陳平打開儲物戒,注入一絲法力后,一百多顆五顏六色,奇形怪狀的種子浮在了胸前。
這全是他近年繳獲的戰利品,包含了一階、二階、三階的靈草種子。
首先,他要驗證的是,種子能否跟隨神魂一同帶進金珠空間。
畢竟以往幾次,都是神魂離體入內,無法攜帶任何外物。
不過對他而言,去猜測一件馬上就知道結果的事情,是徒勞耗費心神的蠢事。
雙掌一壓,陳平隨意抓取了一把種子,直接將血陽熾晶貼向丹田。
熟悉的黑暗席卷而來,忐忑的默數三十息后,他又回到了金珠空間。
這時,陳平臉上已經出現了一絲沮喪之色。
他的雙手空無一物,種子并沒有跟著進入。
對此結果,他明顯是不甘的,神魂退出來來回回嘗試了數十遍,可不管怎么改變姿勢又或心里祈禱,都以失敗告終。
現實潑的冷水,讓陳平暴漲的欲望迅速消退。
看來,金珠并非真仙之府那類的至寶。
“對了,時間流速。”
陳平眼睛一亮,因為神魂大損而蒼白慘淡的臉孔,一下浮現出幾絲紅暈。
他從始至終忽略了金珠身上某項極其離譜的功能。
曾經,他利用沙漏對比過,身處金珠空間半個時辰,大千世界卻只流逝了短短三息時間!
由于肉身無法進入,沒辦法展開經脈的周天循環,借助空間提升修為,修煉秘術等等是絕對不可能的。
但若神魂停留在金珠空間,全神貫注的領悟劍道意境,那將會一日千里,進展可怕。
陳平本身的劍道天賦只能以優秀形容,距離天縱之資差了十萬八千里。
既然天賦不夠,那則時間來湊。
空間內的半個時辰等于外界的三息。
也就是說,他在金珠空間里領悟劍道二百多載,外界實際僅僅過去了一年而已。
“是了,如此顯而易見的道理,我居然未曾發覺。”
沿著石室大步轉圈,陳平興奮的緊握了拳頭。
二百載不行便四百載,四百載還不夠就八百載,遲遲摸不到瓶頸的劍修第三境,近在咫尺!
在這種巨大的優勢下,如果還不能突破人劍合一境,那么不如直接放棄劍道明智的多。
一會后,陳平恢復了冷靜,眼下并不是領悟劍道的絕佳時機。
一來他設局擺了鄧家、普家一道,快則一月,慢也不會超過三月,兩家的修士大軍就要兵臨海昌。
這等火燒眉毛的關頭,他如何好分心干其他的事情。
第二,領悟劍道不是一時半會的功夫,肉身留在外界,必須得布置可靠的力量守護。
極意天雷陣、魔臂蛛妖王傀儡只是最基礎的。
若沒有萬無一失的防御,以他滴水不漏的行事作風,怎敢輕易嘗試。
思路通澈的陳平神識一動,祭出五行純陽劍,先把四縷玄絲法喻一一打入劍體之中。
玄絲法喻對法寶的提升是全面的,在第四縷法喻和純陽劍徹底融合后,此劍的品質立馬晉升為了中品。
并且威力一下增幅了六、七成之多,不輸于一般的極品殺伐道器了。
大喜過望的把玩著自己的本命法寶,良久,他才盤膝坐下,開始煉化七魂七魄之眼。
半個月后,陳平收功起身。
吞噬掉巨靈王族剩余的四顆眼珠,他肉身修為已抵至元丹中期的巔峰,差一點就能邁入后期。
雖然他做了種種努力,可惜終究打不破那道瓶頸。
體修境界和法修境界一致,后面的突破會越來越艱難。
拿陳平舉例,他繼續服用增長肉身修為的四階之物,應當是無甚效果了。
接下來,他朝儲物戒上一點,一輛沒有靈獸牽引,沒有車輪,通體光玉細膩的紫色馬車出現在山谷里。
正是普元昊的本命道器馭風車。
說起來,此人的神通陳平是認可的,跑路高明也是實力的重要組成嘛。
假若不是和天穹藤約定在先,他未必不能與普家合作,共同對付鄧家。
只不過,一旦普家、天穹藤一起摻和進來,這趟水難免太渾濁了些。
屆時,他自己都分不清誰是毒蛇,誰是盟友。
修煉界奉行弱肉強食,拳頭大的一方就是道理。
陰謀詭計起不了決定性的作用,更高的實力,才是一切的根本。
算計鄧家只是錦上添花的附帶,兩方終究還是需要硬碰硬的做上一場。
所以,他才毫不猶豫地宰了普元昊。
何況,和爾虞我詐的人族合作,相對單純的天穹藤反倒更值得信任一點。
至于人族間簽訂的各種契約,也絕不是一勞永逸的保障。
譬如他在海靈脈同班天德立下的厚乙契約,違背誓言確實會遭受規則反噬,當場身受重傷。
但假設兩人發現的不是蛛王骨架,而是一枚有益于凝結金丹的三轉離隕丹,班天德陳平不知道,但他必然會無視契約的懲罰,宰了契約的另一方獨吞寶物。
人性之丑惡,經不起考驗,永遠也不要高估他人的品行。
仔細打量著馭風車,這件道器似乎是由三階飛行妖獸的獸骨所制,馬車兩側,一對兩丈三尺長的淡藍翅膀則是保證高絕速度的核心部位。
在普元昊手里,馭風車的遁行速度堪稱恐怖,非風靈根的元丹后期,壓根望塵莫及。
但對陳平來說,此寶卻是有些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
首先他一心一意溫養純陽劍,不可能分精力培養另一件道器。
然后,他的功法九變焰靈訣無法給馭風車帶來任何的加成。
這件道器由他驅使,速度也就比施展劍蓮遁光快上一成罷了。
反復斟酌一番,陳平做了一個打算。
只見他舉起純陽劍往馬車兩翼輕輕一劃,“噗嗤”幾聲,兩只厚厚的翅膀切口整齊的脫落下來。
隨后陳平騎上蛛王傀儡,割掉了原本的二階螳螂翅膀。
不錯,陳平左思右想,決定補足傀儡的最大弱項,不能御空飛行。
手段多不如手段精,哪怕毀了一件罕見的飛行道器也在所不惜。
花費三個日夜,他成功將馭風車的雙翼安裝給了蛛王。
“呼”
“呼”
在陳平的指揮下,魔臂蛛王傀儡新縫合的雙翅忽然升起了十幾團耀眼的藍光,這光芒強烈無比,飛沙走石間,數十萬斤的龐然大物便宛如輕盈的紙屑一般,展翅飛上了高空。
懶洋洋的躺在傀儡寬敞的背部,感受著毫無顛簸的飛行,陳平不由自得的翹起了二郎腿。
雖然四十多丈的體型配上兩丈長的翅膀,揮動時顯得十分滑稽,但外表向來不是陳平注重的方面,實用才是硬道理。
目前,蛛王的遁飛速度和普通的元丹初期修士不相上下,已讓陳平極為滿意了。
不過,蛛王傀儡每飛行一盞茶時間,都會吞噬掉一塊上品靈石,這個發現令他咋舌不已。
“傀儡師日常斗法的消耗,幾乎可比肩一群修士混戰了。”
陳平無奈的咧了咧嘴,幸虧他的術法同樣不俗,否則還真要被幾頭傀儡掏空了家當。
降落回山谷,他從蛛王背上一跳躍下。
區區二十天內,肉身、靈劍、傀儡得到巨大的增加,意味著陳平的綜合實力已不可同日而語。
面對鄧奉城,即便不施展珊瑚法相,他也自信勝券在握了。
閉目休息一陣,陳平依靠留在金珠內的血陽熾晶精華,再一次神魂離體闖進空間。
抱著一絲好奇,他一步步的走向那片翡翠色澤的地面。
距離一尺之近時,陳平彎下腰,凝目觀察了起來。
在四周褐色泥土的包圍下,這一片約莫十二丈方圓的綠地,就好似沙漠中的綠洲一般,翠綠之中夾雜一縷淡淡的金絲。
不同于褐色土壤的松軟,用手一摸,仿佛觸碰溫玉一樣光華舒服,還帶著一股彈性。
“這…”
陳平兩眼一睜,露出了一臉的震驚之色。
原來,他此前感受到的生機之力,并非針對肉身,而是能對神魂起作用的特殊能量。
此時此刻,他的神魂像泡在溫泉中一般,非常的愜意。
再低頭一看自身,那條從頭頂至腳底貫穿的裂縫,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要知道,神魂上的這道傷疤,是他顯化法相擊殺普元昊的代價,不修養一、兩載休想復原。
但此片碧綠的地面,竟能極大縮短恢復過程,如此效果,恐怕不弱于六、七階的養神靈木了。
為進一步確定猜測,他腳尖一點,干脆跳上翡翠地面的中央,張開雙臂釋放神魂,享受般的沐浴著。
就這樣,當他的神識之力恢復鼎盛,已是一個月之后。
當然,外界才僅過去一天多的時間。
“以后施展珊瑚法相,就沒有那么多的顧忌存在了。”
口干舌燥,陳平又驚又喜的暗暗尋思道。
腳底這片異變的翡翠地面,是真真正正的至寶。
他用巔峰的神識刺探,可每次都只能抵達三寸位置,便沒法再滲入一絲。
地底下,究竟藏著什么東西,或許是更廣闊且離奇的空間?
心噗通噗通的激烈跳動,陳平停止了毫無意義的亂想,神魂和肉身合為一體。
那股血陽熾晶精華則被他留在了空間里,方便時刻進出。
掩埋掉山谷的痕跡后,陳平駕馭遁光直沖云霞,轉眼離開了這座島嶼。
黑夜下的二元重天幽深可怖,唯有強勁的罡風呼嘯不斷。
一道青色的遁光劃破天際,在重天中緩緩前行。
陳平時不時的運轉幻真目,躲避著潛在的危險。
此地距離海昌城已不足五千里,他就沒有放靈舟渡海了,打算憑借神通一口氣遁回。
重天的危險不在無盡大海之下,天災只是其一。
某些擅長飛行的高階妖獸,很喜歡將老巢安在重天之內。
元燕群島這方貧瘠之地,情況還算簡單。
前世在天演大陸,他偶爾會去重天上采集資源,有幾次,甚至遭遇過四階的異族生靈。
若非見機遁逃的快,說不定早身死道消了。
因此,修煉水平越高超的修煉界,重天的危險程度就越大。
“唉。”
陳平郁悶的搖了搖頭,把手里的灰色海螺重新放回了儲物戒。
如今一萬五千丈的神識,仍是破不開其上的禁制。
這海螺宛如巍峨不動的高山,他的神魂則是一條小船,強行沖擊,只會導致船體崩碎。
于是,陳平決意,在沒有修得太一衍神法的第四層之前,將它拋之腦后。
連續飛行了一個時辰,在路過一個小島之際,陳平遁光忽的一下放緩了大半。
身下,乃是家族下轄的一級島嶼呈坎島。
數十年前,已作古的貫朔州在島中撿到了一名女嬰。
而當年的那名女嬰,正是貫倪兒。
此女筑基時的怪異場景,陳平一直記憶猶新。
她身上定然隱藏著不同尋常的秘密。
不過,陳平略一遲疑,并未落在呈坎島,遁光速度加快了幾分,一閃飛過。
與宮靈珊約定的三月之期,眼下超過了數日,滿懷誠意尋求合作的他,卻不好讓人家久等的。
一餐飯的功夫,一片繁華的海島輪廓映入眼簾。
進入海昌城后,陳平沒有任何的停頓,直接往浮戈山的山頂飛去,因為他的神識已經捕捉到了那個女人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