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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 元丹(上)

  “太上長老心系家族,自然是不會答應他們的了。”

  對陳向文的言辭,陳平不置可否。

  神女城那些勢力的做法雖霸道無情,可沒有任何能夠質疑之處。

  陳向文又非他們培養的嫡系煉丹師,憑什么提供珍貴的晉級之物,還要求不得附加條件?

  自由和束縛,往往不是普通的對立關系,而是并存共生的。

  就像邢林年、葉默凡等人,也不是為了更進一步,才被他牢牢掌控的嗎?

  “中間我亦動搖過,不過最終還是一一回絕了。”

  陳向文苦笑著回憶了一下,繼續說起他在神女城的際遇。

  因為煉丹大師的身份,他輕而易舉的和仙靈閣掌柜白景翰搭上了交情。

  此人雖是采薇門的真傳,地位高貴,可萬不會自大到去拒絕一位煉丹大師的示好。

  于是,陳向文順利的獲得邀請,幾個月后,那場秘密的私下拍賣會終于如期舉行。

  拍賣會的地點就在仙靈閣,唯一的拍賣物則是五滴真霞秘泉。

  果不其然,真霞秘泉是由采薇門的一位元丹溫養而成。

  那前輩親自到場坐鎮仙靈閣,防止別有用心之人擾亂秩序。

  白景翰交友廣泛,為人圓滑,擔任拍賣師合適至極。

  第一滴真霞秘泉就引起了眾人的哄搶。

  經過連續十幾輪的叫價,被一位望琴島本土的筑基修士以十九萬靈石的封頂價格拿下。

  接著,剩下的四滴真霞秘泉相繼拍出,無一流拍。

  饒是陳向文準備充足,也有驚無險的才買下兩滴,共花費掉三十六萬五千靈石。

  身揣輔助寶物,陳向文果斷離開望琴島,尋到一座偏僻之地開始沖擊元丹瓶頸。

  結果自是不用多描述,吞服真霞秘泉的他,法力神識均有暫時性的增長,不算艱難的渡過了前兩關。

  而陳向文一生坦蕩,心魔關更是未給他帶來絲毫阻攔。

  至于三重雷劫,才真正的令他元氣大傷,險些沒能渡過。

  雷劫乃規則的演化和具現。

  既是對生靈攫取天地資源供己得道的“強盜”行為作出的懲罰,也是一種來自規則的考驗。

  三重雷劫,威力一道比一道強勁。

  渡雷劫的過程,旁人是無法且不敢插手的。

  一旦冒然摻和,沾染上天地因果,等于是自斷道途。

  陳向文只是純粹的法修,應對雷劫的方法非常單一。

  為了抗衡前兩道雷劫,他已是耗盡法力,身受重創,當第三道雷劫降臨,他只好選擇自爆本命靈器,堪堪抵消了轟殺之力。

  雖被爆炸余波震的半死不活,但終歸是跌跌撞撞踏進修仙第三境。

  隱居三年,陳向文勉強養好傷勢,又返回了望琴島。

  “我輩問道長生之人,一路走來當真不易。”

  陳平感慨著,陳向文說的平淡輕松,可聽起來仍是充滿了驚心動魄的感覺。

  同時,他心底稍有好奇。

  按道理以陳向文的顧家性格,鞏固道基后,應該會立刻趕回海昌。

  那他后面幾年又待在望琴島做甚呢?

  “平兒你看。”

  陳向文神神秘秘的一笑,從袖口飛出一枚金色的小瓶,徑直朝陳平射去。

  伸手一截,陳平打開瓶塞,神色頓時微微一愣。

  只見瓶底的一個角落,一滴七色云霞般的泉水靜靜懸空,散發的濃郁香氣沁人心脾,聞一口似乎都令他精神大振。

  這是一滴真霞秘泉!

  “太上長老渡劫時,總不會還省下了一滴吧?”

  轉著金色小瓶,陳平語氣竟頗為不滿的質疑道。

  “哈哈,平兒莫擔心,我活了兩百多年豈能沒有自知之明,臨近大限突破本就幾率不高,怎敢托大留一滴。”

  陳向文心中一暖,溫和的解釋道:“元丹后,我在望琴島逗留數年,就是為了這滴真霞秘泉。”

  “之前,我便知道丹師盟的寶庫里收藏有此泉。”

  “而丹師盟是個較為松散的組織,我破入元丹境歸來,立刻成為了核心高層之一。”

  “盟內對我開放了真霞秘泉的兌換權限,于是我通過關系將此泉換了出來。”

  聞言,陳平揶揄的道:“煉丹大師賺錢的速度與挖掘靈石礦相比也不遑多讓了。”

  要知道,陳向文渡劫后已近乎山窮水盡。

  短短數年湊齊十幾萬靈石,這種賺取資源的速度堪稱驚人。

  “平兒你想岔了。”

  卻見陳向文搖搖頭,道:“我之所以能在短時間換取真霞秘泉,是因為我答應每隔十五年免費出手一次,為丹師盟煉制一爐筑基丹,直至我坐化為止。”

  “原來是這樣。”

  陳平不由恍然。

  陳向文等若是提前透支貢獻點。

  以他的壽元,只要中途不隕落,少說可以煉制十多次筑基丹,認真算起來,還是丹師盟占了大便宜。

  “其實也是互利互惠的事。”

  頓了頓,陳向文冷靜的道:“雖然我晉升煉丹大師,也得到了筑基丹的丹方,可千年靈藥蹤跡難尋,丹師盟提供的材料正好可供我提高技藝。”

  “待我的煉丹手藝更進一籌,再為家族煉制筑基丹,萬一一次性成了四、五粒或是出現高道紋的品質,豈不美哉。”

  “不錯,太上長老考慮周密,晚輩佩服。”

  陳平輕輕擊掌,不動聲色的拍了一記馬屁。

  “對了,我還帶回了這東西,平兒想必也很需要的。”

  陳向文袖袍一揮,光華一閃下,桌上出現了幾個丹瓶。

  “六十粒三道紋的金髓元丸,是我在丹師盟的某位好友那買下的。”

  “難為太上長老遠在十幾萬里外還惦記著晚輩。”

  陳平鄭重的抱拳一拜,臉上真情流露。

  無論真霞秘泉又或三道紋的修煉丹藥,都是破境的巨大助力,他怎么會假惺惺的推托。

  反正陳向文暫還欠他三、四十萬的靈石,就從這里面扣除便是。

  “這真霞秘泉以及金髓元丸,是我私人贈予你的,平兒莫外傳。”

  陳向文鄭重其事的道:“至于你借我沖擊瓶頸的靈石,我盡量在三十載內全部還清。”

  “不必如此。”

  陳平眉頭一皺,反對道:“真霞秘泉作價十六萬,三道紋金髓元丸六十粒差不多四萬靈石,直接抵扣即可。”

  “那怎么行,我是海昌陳氏修為最高的長輩,肩負培養家族修道種子的義務。平兒戰力超群,一入元丹,神通必然遠強于我,我這不僅僅是還你的人情,更是為陳氏一族謀一個光明的未來。”

  “何況我的能力今非昔比,幾十萬靈石不算什么。”

  言語間,陳向文顯得自信無比。

  這就是煉丹大師和元丹境兩大身份結合的資本所在。

  “那便按太上長老的意思。”

  陳平點點頭,不再客氣。

  “另外,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陳向文抿了口茶,道:“那天追殺我的璠姥姥,全名璠真真,她是幽火門海域的散修元丹。”

  “根據家族收集的情報顯示,此人無親無故,并無任何靠山。”

  “而且她得罪了幽火門的一位元丹長老,這才遠渡重洋,來外海避難。”

  陳平心中一動,講道:“既然是散修,那家族便無后顧之憂了。”

  “不然。”

  陳向文面色凝重的道:“璠姥姥在本土可謂臭名昭著,經常屠戮凡人城鎮,殺人取樂,沒有顧忌的對低階修士下死手。”

  “此女決意報復起來,家族可吃不太住,畢竟單打獨斗,連我都有隕落的風險。”

  “前陣子,兩名旁系族人無故失蹤,外事堂在幾百里外的海域發現了靈舟碎片,懷疑就是璠姥姥所為。”

  “這說明那老妖女的確喪心病狂,是不講任何仙德的。”

  “因此,我打算接下來的半年,由你、我、以及興朝三人組成一個小隊,時不時巡視家族海域,如果抓到璠姥姥的蹤跡,即使不能誅殺,也要把她徹底趕出去。”

  聽著聽著,陳平不免一陣頭疼。

  陳向文心存防患意識無錯,但他不知道璠姥姥已經神魂俱滅,而那艘毀去的靈舟內,所有尸體攜帶的資源也被自己收入囊中。

  這樣高度緊張的防備,只是在敲鑼打鼓抓麻雀,做無用功。

  “我看不如以防帶攻,老妖女若一心隱藏,我們出島巡邏無異于大海撈針,還容易被其挨個擊破。”

  陳平目光平靜的分析道:“大家聚在一起守住海昌城就行了,老妖女下次還敢興風作浪,我們大可以把她的行蹤上報給攬月宗,甚至幽火門。”

  “嗯,平兒言之有理。”

  斟酌片刻,陳向文點頭贊同,跟著岔開話題道:“璠姥姥的信息是供奉堂邢客卿傳回家族的,用時僅二十多天,平兒你的先見之明得到了驗證,組建優秀的情報系統確實乃一個大勢力發展、防御乃至擴張的關鍵點。”

  “供奉堂目前是我家那位在管,晚輩可不敢邀功。”

  陳平隨口說道。

  這些年為了組建情報系統,他前后投入了十幾萬靈石,而且,只建起一個初步的框架罷了,后續還有一段很長的路要走。

  當然,往后的投入會慢慢以家族公財支出為主。

  他陳平又不是坐擁無盡資源的散財童子。

  接著,兩人繼續聊了半天,包括家族的擴張方向、規章制度的完善等等。

  在這座小小的洞府,陳家最核心的兩位人物共同決定了海昌陳氏將來百年的發展軌跡。

  陳向文對陳平北上入侵霏月島的想法極為贊同。

  碎星門海域混戰多年,陳家雖出了一位元丹,但總體實力依然墊底。

  其中,最大的原因是陳向文沒有趁手的道器使用,怕是連宮靈珊都能壓著他一頓亂打。

  南下東去的擴張之路暫時斷絕,那么,勢單力薄的霏月島就是最好的選擇。

  此島中的資源寥寥無幾,但好歹也是二級島嶼,占據之后,可以遷幾名筑基過去守護,分擔海昌島靈脈不堪重負的壓力。

  “我打算新建煉丹堂,由我擔任執事,專門培養煉丹人才。”

  忽然,陳向文插了一句,又惋惜的道:“可惜曾客卿不辭而別,否則煉器堂也該同一時刻平地而起的。”

  “太上長老還需執掌家族并統籌全局,煉丹堂執事我覺得交給六長老更為合適。”

  陳平眼眸一瞇,淡淡的道。

  眉頭一皺,陳向文心頭浮起一絲古怪的預感,道:“平兒的掌舵能力大家看在眼里,切莫妄自菲薄。”

  “我志在大道,海昌是我的家,但不是我的歸宿。”

  陳平毫不猶豫的脫口而出。

  既然都談開了,就跟他說明白了吧。

  家族對他而言,只是輔佐大道的左膀右臂,絕不能成為阻擋腳步的攔路石。

  “唉。”

  心底幽幽的一嘆,陳向文一時語塞,也不曉得要說些什么。

  他早就有所感應,陳平更像是一個剝離于家族體系之外的獨行俠。

  和眾人雖稱不上格格不入,但仿佛始終存在一層不知來源的隔閡。

  或許這與他的性格、經歷脫不了干系。

  “晚輩先行告辭了。”

  見氣氛冷寂下來,陳平起身抱拳道。

  “等會。”

  陳向文喊了一聲,用商量的口吻道:“興朝身上的禁制平兒抽空給他解開吧,我等皆是同族之人,沒必要提防至此,傳出去還會寒了族人的心。”

  “嗯,先前是晚輩過了。”

  陳平一點頭,痛快的道。

  陳向文新晉元丹,這點面子必須要給。

  況且,五行純陽劍的煉制已然結束,也不用再警防陳興朝破壞進程。

  第二日,陳家舉行了太上長老歸來后的第一次高層會議。

  陳家所屬筑基,以及幾大堂執事一個不漏的全員參加。

  會議主要商定兩件事。

  第一,家族即日起,北上攻克霏月島,包括以此島為中心的方圓五百里海域。

  當然一定要保持克制,不得踏入赤霄宗下轄的海域半步。

  畢竟此宗的三位元丹就好像一柄利刃,大咧咧的伸手去觸碰隨時會遭反噬。

  另外,在陳平的主張下,攻占霏月島的一干人等迅速確認。

  由供奉堂的薛蕓為首,邢林年、陳興朝、惠秋煙、薛正空、耿山、白玉蚌妖六大筑基戰力從旁協助,并點了三十位練氣九層的修士同行。

  眾人對此倒是無比的放心。

  霏月島區區散修勢力,陳家這種強悍的陣容兵臨城下,就好似殺雞的牛刀,絕無意外可言。

  第二,海昌陳氏已有元丹修士坐鎮,對碎星門和逆星宗的上供立刻停止。

  同時,遣派使者遠去攬月宗,向其表明臣服之意。

  也就是說,海昌陳氏日后會跳過碎星門,直接將上供的資源交給攬月宗!

  目送幾艘靈舟漸漸消失在濃霧中,陳平面色寡淡的回到了洞府。

  今天,正是供奉堂大軍出征的日子。

  而他的道侶薛蕓也在當中。

  因為擔心璠姥姥突然殺出,太上長老執意一路護持,把海昌島的防御陣法交給了陳平。

  頗為無語的他,在供奉堂眾人走了之后,自顧自的躲進洞府,討一個清閑。

  “我似乎可以嘗試留在家族凝結元丹。”

  坐在蒲團上,陳平眼中精芒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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