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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趕大集

  飽餐一頓,劉青山覺得,還是家里的飯菜,吃著舒坦,而且養人。

  因為放假了,老四老五吃完飯就跑出去玩了,一大群孩子,二三十人,也不嫌冷,就在外面瘋跑。

  劉青山剛出門,就看到大解放拉著一車人進了村兒,人們身下,都是大包小包的貨物。

  自從年貨運回來,夾皮溝就組織一個專門的趕集隊,有男有女,車老板子和大張羅是領隊,天天早出晚歸,輾轉于各個公社H縣城之間。

  等車上的人下來,劉青山一瞧,好家伙,一個個捂得嚴嚴實實,都跟棉包套似的。

  “青山回來啦,哈哈,青山啊,你這個趕集賣年貨的主意,實在太絕啦!”

  車老板子戴著大狗皮帽子,臉上擋得嚴嚴實實,就剩下一張大嘴在那哈哈笑。

  這是嘗到賺錢的滋味了。

  劉青山跟著他們一起進了隊部,這伙人要先進行對賬,然后才各回各家。

  反正趕集有待遇,中午可以墊吧一口,要不然,肚子里越沒食兒,身上就越冷。

  等他們算完賬,今天一共賣了五百多塊錢,利潤將近一半。

  這就不少了,算下來,這二十多天,能有好幾千的收入,難怪大伙這么積極呢。

  “老板叔,明天是哪的集市,俺們也去轉轉。”

  這個倒不是劉青山喜歡湊熱鬧,主要是他要用吉普車拉著家人去逛逛集市,尤其是老四老五,小娃子,就盼著趕集呢。

  “明天就是咱們自己公社的,坐爬犁就去了。”

  老板叔回了一句,然后又想起幾件事,就跟劉青山念叨:

  “水庫買魚的款子,已經還上了,這些魚,還了一萬塊貸款,還有不到二百塊的利息,還剩下一千五百多塊錢呢。”

  這應該是夾皮溝成立合作社以來,最大的一筆收入。

  還完貸款,大伙身上仿佛去了一座泰山,輕裝上陣,干勁更足。

  正聊著呢,老支書和張隊長他們也都來了,大伙都惦記著每天趕集的收入呢。

  人都湊齊了,正好把年前幾項主要工作安排一下。

  老支書掏出一個小本本,戴上老花鏡:“青山啊,你回來的正好,咱們第二茬蔬菜,人家啥時候來拉啊?”

  “定下的臘月二十四到,連夜裝車。”

  劉青山都跟郝科長那邊約好了,因為他在談判中發揮了關鍵性的作用,于公于私,汽車廠方面都會大力支持。

  老支書點點頭,又瞧瞧小本本:“是不是連豬肉都一起拉回去?”

  過年前,豬場的育肥豬,終于可以出欄了,這也將會是合作社的又一項大收入。

  “沒錯,今個兒都臘月十九,也沒幾天了,二百頭大肥豬呢,咱們能殺過來不?”

  各家殺一頭年豬,還要忙活一小天呢,別說殺這么多了。

  張隊長樂呵呵地接過話茬:

  “就下刀子這活兒,別人干不了,得大帥上陣,剩下的,大伙都能對付拾掇,咱們人多,多分出幾伙兒,怎么也能趕出來。”

  張大帥也在這呢,聞言哈哈大笑:“俺這活最輕省,你們把二百頭豬都排好嘍,俺一走一過,一刀一個,全部帶走!”

  說完看到張桿子也在那跟著嘿嘿笑,張大帥也朝張桿子比劃了一下:

  “桿子,到時候你躲遠點,俺萬一殺紅了眼,連你也捅嘍。”

  “張大帥,俺們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伺候出來的大肥豬,全叫你宰了,俺今天跟你拼了,為俺那些弟兄們報仇!

  張桿子也擼起袖子,擺出一副玩命的架勢,惹得大伙直樂。

  雖說張桿子這話是帶著開玩笑的成分,不過呢,也代表著他一部分心聲:

  天天跟那些豬摸爬滾打的,能一點感情沒有嗎?

  張隊長拍拍張桿子的肩膀:“桿子確實辛苦啦,這么著吧,到時候,多分給你兩扇板油和一副頭蹄下水,叫你過個肥年。

  之所以要自己殺豬,不就是為了能剩點這些零碎嘛。

  板油就不說了,絕對是搶手貨,誰家冬天都要熬一壇子,然后吃一年。

  豬頭,四只豬蹄,一根豬尾巴,這些加起來,也有將近二十斤,到時候,一家分一套,大人小孩都能解解饞。

  還有心肝肺腸肚,這個合起來叫做一副燈籠掛,好好拾掇拾掇,也都是好東西。

  張桿子一聽,頓時樂得眉開眼笑:“這么多好東西,俺老哥一個,還不得吃到二月二去,正好啃完豬爪。”

  “對,你那正好跟豬八戒啃豬爪一樣,都是自殘骨肉。”

  車老板子又開始拿張桿子開涮。

  張桿子也不是好惹的:“信不信俺現在就領著俺那群弟兄們,把你家房子拱倒。”

  說完還一揮手,仿佛指揮千軍萬馬一般,嘴里大吼一聲:

  “弟兄們,沖啊!”

  嘻嘻哈哈的,就把幾件大事確定下來,趕集的人這才回家吃飯,剩下的,多數都往劉士奎家溜達,惦記著看電視呢。

  第二天,天還沒亮,劉青山就出發上山,一路小跑,輕快地在雪地里奔馳著。

  經過這幾個月的習武,他明顯能夠感覺到,身體素質大大增強。

  原本一個小時的路程,現在也就半個小時稍微多一點,就到達了師父的木屋。

  劉青山把手里的盒子交給啞巴爺爺,這是一臺收音機,是他特意孝敬師父的。

  打開盒子,取出里面的收音機,上了電池,教師父學會調臺。

  聽到電匣子里面傳出播音員播報新聞的聲音,啞巴爺爺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慈愛。

  在山上跟著師父練完拳,劉青山就下山回家,今天,要帶著家人去趕集。

  吃早飯的時候一張羅,可不不得了,除了大姐大姐夫,剩下的人,都張羅著要去。

  就連爺爺奶奶和王教授王奶奶,都興致勃勃地說要去溜達一圈。

  好吧,這么多人,吉普車是肯定坐不下了,那就趕一輛大馬車算了。

  到老板叔家里,把他家的大馬車套上,劉士奎掌鞭,滿滿坐了一大車人,浩浩蕩蕩,直奔青山公社。

  馬車后面,還拴了一個小爬犁,距離爬犁幾米遠,四鳳兒和五鳳兒兩個小家伙,就美滋滋地坐在小爬犁上。

  嘴里還哼唱著楊紅纓教給他們的歌曲:“叮叮當,叮叮當,鈴兒響叮當…”

  歡快的童聲,劃破冰天雪地,還真挺應景。

  今天這一路上,景色也格外美麗,昨晚上下了樹掛,整個世界,都變成一片銀白,宛如冰雪世界。

  樹掛是當地很奇特的一種自然現象,學名叫霧凇。

  這是因為冬季里氣溫忽然回暖,空氣濕度大,空氣中的水汽就在物體表面凝結。

  尤其是樹枝上,都掛著厚厚的一層,足有一厘米厚,宛如玉樹瓊花,所以叫老百姓管這個才叫樹掛的。

  “老四老五,快看,天上有飛機!”

  劉青山猛的吆喝一聲,后面那倆小的,就仰頭觀看。

  只見劉青山嘿嘿一聲壞笑,搶過爺爺的大鞭子,猛的往頭頂一甩。

  正上方有一棵大樹伸過來的大樹枝,被鞭子抽動,嘩的一下,滿樹的樹掛,就跟瀑布一般,傾瀉而下。

  “呀!”

  兩個小家伙差點被淋成了雪人。

  氣得她們不依不饒,非得拉著大哥,在一棵小樹下面罰站,然后,小老四飛起一腳,踹在樹干上。

  嘩嘩嘩,又是一道瀑布下來,把劉青山也變成大雪人。

  可惜兩個小丫頭太笨,沒跑出樹掛的覆蓋范圍,又跟著淋了一次。

  馬車上的人們,瞧得哈哈直笑。

  王教授滿眼都是羨慕:“士奎啊,我都有點嫉妒你嘍,我那幾個孩子,都在外地,今年過年都打電話,說不回來嘍。”

  “老王,那就在咱們這兒過年。”

  劉士奎出言邀請,

  王教授哈哈大笑:“那就說定了,還是農村過年熱鬧。”

  一路歡歡樂樂,很快就來到公社,把馬車拴在獸醫院的當院,扔給拉車的大馬一個草口袋,叫它慢慢嚼著里面的谷草,剩下的人,就直奔供銷社那邊。

  畢竟老老小小的,坐了半天馬車,劉青山先叫大伙去供銷社屋里暖和暖和。

  供銷社里,都快滿員了,仿佛十里八村的人們,都匯聚在這里似的。

  不論是布匹組還是鞋帽組,還是文化組,哪哪都是人擠人。

  見此情景,王教授也頗有感觸:“大伙手里都有了閑錢,購買力自然就上來了,還是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好啊。”

  劉青山也點點頭:誠然,在這個階段,大包干確實體現了他的優越性,也極大地鼓舞了廣大農民的干勁兒。

  “哥,買年畫!”

  小老四仰著小臉,用手指著懸掛在柜臺上面的一排排年畫。

  做樣品展示的年畫都別在鐵絲上,五顏六色,上面都有編號,挑選好了,到柜臺上就直接報出編號,然后售貨員就給你開票。

  “年畫咱們自己就賣,不用在這買的。”

  劉青山也瞧了瞧,供銷社的年畫,還沒他們進的豐富呢。

  “三鳳,要不買點五彩紙和大紅紙吧,還要寫對聯扎燈籠呢。”

  二姐劉銀鳳手巧,年年糊燈籠的活兒,都歸她。

  劉青山又擺擺手:“這些咱們也都有,連糊墻的報紙都有,不用在供銷社買。”

  “給二娘扯布,做新衣服。”

  山杏從兜里掏出幾塊錢,小丫頭,竟然沒把錢全都放小豬儲錢罐子里,還留著私房錢呢。

  孩子的心意,叫旁邊的林芝也有些感動,

  她輕輕拍拍山杏的小腦瓜:“五鳳兒,二娘都在咱們村的趕集隊那里,買了好幾丈布料呢,每個人都做一套新衣服。”

  小老四這回算是聽明白了,歪著小腦瓜看著劉青山:“哥,咱們那啥都有,還在供銷社里干啥呀?”

  大人們聽了,也都不覺莞爾。

  劉青山朝著副食組那邊一指:“咱們還得買糖塊兒呢。”

  “買糖嘍,買糖嘍。”

  兩個小家伙嘴里歡呼著,率先向那邊擠過去。

  春節未至,但是過年的氣氛,卻在小娃娃們的歡呼聲中,率先感受到了。

  劉青山也不由得翹起嘴角,輕聲念叨著:

  “那時的我們很窮,但那時的我們很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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