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一少,聊得賊熱乎,期間還很有些匪氣地互報姓名。
老者管劉青山叫小山子,而這位叫張德彪的老者,則被劉青山稱為彪爺。
彪爺也真是夠彪的,跟劉青山這個孫子輩的,也沒老沒小地開著玩笑,哈哈的笑聲,就沒斷過。
王縣長他們三位一開始還有點擔心,后來也就見怪不怪,偶爾也說著家鄉話,跟著拉呱幾句,氣氛更加熱烈。
張德彪老爺子的兒子,名叫張孝忠,看到自家老父親難得這么開懷,也不打擾,在一旁靜聽。
周局長也挺會來事,一瞧談得這么投機,就趕緊摘下脖子上挎的相機,給大家來了個合影。
他只懂一點點攝影技術,擺弄半天,也整不明白,最后還是劉青山瞧得手癢,要過來相機,拍了幾張。
劉青山上大學的時候,參加過攝影方面的社團,雖然不敢說專業,但是一般的相機,都能應付。
彪爺瞧小山子最順眼,又單獨跟劉青山來了個合影,這才樂呵呵地指指大罐子說:
“小山子,你先別吹牛,把那里面的骨頭撈出來,給俺瞧瞧,是真的虎骨,還是拿牛骨頭馬骨頭啥的蒙人,咱爺們也是識貨的,摟一眼就清楚,別跟俺打馬虎眼。”
“彪爺,咱們那嘎達都是實在人,還能忽悠你咋滴?”
劉青山嘴里磨叨著,手上則取了個大竹夾子,把酒罐子里面的骨頭撈出來,遞到老人面前查看。
“沒錯沒錯,這斷面一瞧就是絲瓜瓤子,肯定是虎骨。”
彪爺還真是行家,他所說的絲瓜瓤子,就是虎骨里面那種蜂窩狀的結構,像絲瓜瓤子似的。
不僅如此,酒罐子里的那些藥草,他都如數家珍,逐一叫出名字,看來還真是行家。
等他數完之后,笑聲更加洪亮:“小山子啊,你們這酒好啊!”
“這么多年,俺就想配制類似的藥酒,可總是湊不齊藥材,這回妥妥的,等俺喝個三五斤之后,跟你來個急行軍,你小子都甭想攆上老子!”
劉青山也是大樂:“彪爺,那俺們就送你幾斤藥酒,您老趕緊康復,以后等時機成熟了,回家鄉轉轉。”
“你個小兔崽子,老子才不稀罕占你的便宜,幾斤藥酒就想收買俺,做夢去吧。”
張德彪說完朝身后的兒子擺了一下手:“孝忠,這藥酒,直接下一萬瓶的訂單!”
啥,多少?
一萬瓶!
正抽空坐在那休息的王縣長三人,噌一下跳了起來:這老爺子,大手筆啊。
最神奇的是,聊天都聊出一筆大訂單,實在太叫人意外了。
要知道,在宣傳冊上,這虎骨酒的定價可一點不便宜:一瓶五塊五美金。
現在的匯率大致是一比二,每瓶藥酒就將近十一塊錢,真快賣出茅臺的價格了。
劉青山也連連擺手:“老爺子,這價錢摻了點水分,您要買的話,就四塊五美金一瓶好了。”
張德彪橫了他一眼:“你個臭小子滾邊拉去,只要藥酒里不摻水分,里面的這些藥材,就值這個價。”
這一老一少,又吵吵起來,很快就引來不少人圍觀,甚至連工作人員都趕過來維持秩序。
一問情況,工作人員也為難了:真沒遇見過這種情況啊,到底應該怎么處理?
一般做生意,都是買家希望降價,賣家想漲價,可是現在的情況,正好相反,買的要給高價,賣的非要降價,還爭得面紅耳赤。
雖然工作人員有維持秩序的職責,可是這種情況,好像也不在他們的職權范圍之內啊。
周圍還有十幾名老外,也興致勃勃地瞧著熱鬧,誰說老外不喜歡圍觀的?
最后連張孝忠都被吵得頭大:“父親,沒必要買這么多吧,就算送給您的那些老朋友,也用不了這么多,要不我們少買一些呢?”
彪爺立刻開始吹胡子瞪眼:“你個小癟犢子懂個六啊,這藥酒可不僅僅是能祛風散寒,爺們喝了,還能龍精虎猛!”
“你小子有本事,等俺買回去之后,你一口不許喝,看你媳婦找不找你算賬!”
張孝忠一聽,眼睛頓時一亮,立刻也不再吭聲。
劉青山也無話可說,只能朝張德彪豎豎大拇指:“彪爺,您老太懂行了,這方面的功效,上邊不許寫到宣傳冊上,要不然早就賣光了。”
聽他這么一說,原本看熱鬧的那些老外,在聽了翻譯人員略顯隱晦的翻譯之后,也都來勁了,呼啦一下,全都圍上來。
張德彪也有點累了,跟劉青山相互留下聯系方式,這才戀戀不舍地被兒子給推走了。
劉青山跟著一直送出了展館,這才揮手道別:“彪爺,俺在老家等你!”
“好,小山子,咱爺們不見不散!”
張德彪抬手擺了擺,然后坐在輪椅上放聲大笑,推出去很遠之后,笑聲這才漸漸聽不真切…
等劉青山回到展位,就看到王縣長他們三個人,又開始忙著簽訂意向書。
他伸著腦瓜子瞅了一眼,好家伙,這么一會兒的工夫,又賣出去好幾千瓶。
“停停停,不能再賣啦!”
劉青山連忙上去叫停,結果弄得所有人都愣愣地看著他,就像看傻子一樣。
尤其是剛才的那幾名工作人員,更是使勁瞪著劉青山:你這家伙年紀不大,怎么總給我們出難題?
來這參展的,誰不希望多賣點東西,多多為國家出口創匯,哪有你這么干的?
劉青山也沒法子啊,先跟王縣長他們解釋:“咱們酒廠庫存的藥酒有限,廠長大老李跟俺介紹說,頂多能灌裝一萬兩千多瓶。”
原來如此,王縣長他們恍然大悟,然后就是滿臉惋惜。
劉青山還得跟那些正在抗議的外商解釋一通:“先生們,請聽我說,我們這種藥酒,配制之后,最少還得放置一年的時間,才可以飲用,所以大家想要訂貨,只能等到來年了。”
事情往往就是這么怪,你越是不賣,人家偏偏越想買。
尤其是還沒下單子的外商,更是不依不饒,弄得劉青山也沒法子,只能把情況上報,由上邊負責溝通吧。
組委會那邊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同樣棘手,經過緊急商討之后,還是聯系上了張孝忠。
在說明原委之后,張孝忠這才同意把自己的訂單改成了五千瓶。
剩下的部分,也被外商瓜分,算是比較圓滿地解決了這個問題。
甚至連上邊都有人發話了:這藥酒賣的這么好,碧水縣那邊回去之后,必須馬上加大產量!
王縣長他們不懂行,可是劉青山知道啊,立刻把情況匯報上去:像虎骨這種珍貴的藥材,碧水縣也沒有存貨。
他還知道,再有十年的時間,國家就會禁制使用虎骨入藥。
所以他想借助上面的力量,盡可能多的收集一些市面上的虎骨,單靠碧水縣這種偏遠的小縣城,是沒有這種能力的。
一天忙碌下來,王縣長他們三位,身體差不多都達到了極限。
不過精神卻極為亢奮,大會那邊傳來消息:他們小小的碧水縣,第一天簽訂的合同就達到了將近二十萬美金,還真放了一個大炮仗。
相比之下,劉青山的情況就好多了,精神方面一直比較淡定,體力也比較充沛,不得不說,心態在很多時候,是很重要的。
心平氣和,萬物自然。
吃過晚飯之后,王縣長就打長途回去,迫不及待地向縣里報喜。
據坊間傳聞,碧水縣的高書記,撂下電話之后,非得叫老伴兒陪他喝兩盅,結果出人意料,竟然被他老伴兒給灌趴下了…
隨后的幾天,碧水縣這邊的成交量也降下來了,但最終還是突破了二十萬美金的大關。
別說區區一個小縣城了,就算許多叫得上名的大城市,許多都達不到這個數。
在心里有底之后,再加上業務也不忙了,四個人就開始兩班倒,留兩個人在展位,另外兩個,則逛逛羊城這座大城市。
王縣長他們,對那些拔地而起的高樓大廈都贊不絕口,劉青山呢,則更喜歡市井民情,還拍攝了不少照片。
周局長帶來的相機,基本上就挎到他的脖子上了,膠卷都拍了好幾卷。
而周局長也是很有眼色的,這架海鷗相機,直接就歸劉青山使用,這就等于變相把照相機送給他了。
這種事情,劉青山當然不好意思拒絕,他早就想有一架相機了,用鏡頭記錄生活的點滴,只是一直苦于沒有閑錢。
除了游覽,來到羊城這樣的大城市,當然也要購物了,畢竟在這里買東西,大多時候是不需要票證的。
劉青山主要是給家人購買了一些衣物,光是牛仔褲,就買了四五條。
大姐二姐,大姐夫甚至包括楊紅纓在內,一人一條。
至于老四老五兩個,也給她們各自買了一身好看的童裝。
還有老媽和爺爺奶奶,也都給他們購買了一件面包服。
這時候的羽絨服,因為加工水平不高,可勁往里面塞羽絨,以至于鼓鼓囊囊跟面包似的,所以才有了這個稱呼。
外形雖然不好,但是勝在保暖,中老年人穿上,又輕便又暖和,就是價格有點小貴。
不過劉青山還是毫不猶豫地買了,錢可以慢慢賺,家人身體的健康,卻是用錢也買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