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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臭菇?松茸?

  就在這種歡聲笑語中,啞巴爺爺領著大伙,來到一片雜樹林,手里比劃幾下,意思是說:這里的山貨最多。

  其實不用他說,大伙也都發現了一片片的蘑菇,那家伙,就跟有人特意種的似的。

  于是都紛紛放下大背簍,拎著土籃子,開始撿蘑菇。

  沒錯,就是撿。

  蘑菇遍地都是,可不就是撿嘛,還得挑選品種好而且品質也好的,那些剛冒出來的,或者是已經耍圈生蛆的,根本就懶得動手。

  雖然這些天,斷斷續續地總是下雨,但是林子里面,都是厚厚一層腐殖質,全是由一年年的枯枝落葉組成,極為滲水。

  腳踩上去,一點也不濕滑,反倒是感覺軟綿綿的,就像踩在海綿上似的。

  這片林子是天然生長的雜樹林,樹木種類繁多,松樹就有落葉松,樟子松,大紅松等等。

  還有其它落葉樹,柞樹、水曲柳、黃玻璃樹、白樺黑樺,榆樹楊樹等等,幾十個品種。

  正因為如此,蘑菇的種類也非常豐富,因為許多的菌類,生長的環境也都各不不同,跟樹種有著很大的關系。

  比如說,大伙現在采集的紅松傘,就只在樟子松的林地里生長,落葉松里面就不會有。

  這種紅松傘,是一種珍貴的天然松樹蘑,營養價值很高,一直到后來,依舊不能人工養殖,所以是百分百純天然。

  劉青山也是以后才知道,因為這種蘑菇形狀像一個鉚釘,用水焯過之后,呈現紫紅色,所以有個霸氣的學名,叫做“血紅鉚釘蘑”。

  吃起來口感肉肉的,香氣也足,所以千萬不要被這個名字給嚇到。

  劉青山蹲在地上,慢悠悠地轉一圈,挑著那些壯實的紅松傘,撿到籃子里,轉一圈,基本上就能采十幾個,甚至二十幾個。

  然后再挪幾步,繼續蹲著轉圈采集,身邊不遠處,傳來大伙的閑聊聲。

  聽聲音,好像是張桿子的。

  周圍頓時響起一陣嘿嘿的笑聲,都是男人,當然懂的。

隨后,就響起了老板叔的聲音  劉青山抬眼望望,只見老板叔手里捏著一個小小的紅松傘,跟剛結的黃瓜扭差不多大。

  這種成年人的話題,他一個半大小子,當然不好摻和,還是乖乖聽那些老司機開車吧。

  果然,張桿子也不是好惹的:“哎呀,老板子,你也不嫌磕磣!”

  在人們的哄笑聲中,張桿子更來勁了:“難怪你家是一窩閨女,俺今天才知道。”

  劉青山都忍不住想樂,要說蘑菇這種菌類,長相還真夠叫人浮想聯翩的。

  不知道,楊老師能不能幫著聯系上那邊?

  正琢磨著呢,手指忽然碰到一根粗壯的大蘑菇頭,劉青山不由得眼前一亮,嘴里下意識地驚呼一聲:

  “松茸!”

  眼前是個呈現出紅褐色的蘑菇頭,還沒有開傘,下面露出一截粗壯的傘柄,呈現出一種乳白色,傘柄表面,還長著鱗片。

  這個鱗片,也是松茸的主要特征,所以當地人都把松茸稱作“剝皮菌”。

  他這一聲吆喝,也把附近的幾個人給吸引過來,連啞巴爺爺都過來了。

  看到劉青山小心翼翼地在扒著松茸周圍的枯枝敗葉,露出來的傘柄也越來越長,都將近一扎長了。

  成年人的一扎,二十厘米左右,這林子里的松茸,品質絕對一流。

  “臥槽,這玩意還有野生的啊,要是老娘們進山采蘑菇,憋不住了想上廁所,蹲在這的話…”

  身后傳來張桿子的怪叫,顯然不是啥好話。

  “滾犢子,你小子整天就惦記著那點事!”

  老板叔喝罵了一句,又湊過來瞧了一眼:“青山,這是臭菇,別看個頭大,味道一點都不好。”

  你說松茸是臭菇?

  劉青山眨眨眼睛,然后想起來,林子里面,確實有一種和松茸極為類似的菌類,名叫花松茸,有一種怪怪的臭味,無論是口感還是口味,跟松茸都沒得比。

  估計是大伙嘗過花松茸,覺得味道不好,所以連真正的松茸,也都無人問津了。

  倒是后來有些不講究的趕山人,拿花松茸冒充松茸,欺騙外行。

  “老板叔,這個不是臭菇,蘑菇頭跟松籽外皮的顏色差不多。”

  想了想,他又補充說:“你說的臭菇,蘑菇頭顏色更深,紋路也雜亂,所以這個叫松茸,那個叫花松茸,味道也不一樣,不信你們聞聞?”

  他已經把松茸周圍的干松針都扒開,小心翼翼地伸手上去,準備把松茸取下來。

  最好不要碰觸到松茸下面寄生的根基,等采完之后,再把松針啥的都埋回去,下次記住位置,還能繼續在這里找到松茸。

  可是有人比他手快啊,只見一個黑糊糊的巴掌,猛得拍了上去,好好的一根大松茸,直接被拍得稀碎稀碎的。

  看著這只張著大嘴,腦袋還一搖一晃的熊仔,劉青山也很是無語,只能伸手拍拍它的腦瓜子。

  “你呀你呀,一巴掌把好幾十塊糖給拍沒嘍。”

  旁邊的老板叔卻聽出弦外之音:“青山,這玩意這么值錢的嗎?”

  劉青山點了點頭:“當然,得遇到合適的買家。”

  就像是上一次去縣里帶的那些山貨,要是擺在港島或者島國那邊的柜臺上,立刻就會身價百倍。

  但是在小縣城的收購站里,就是白菜價,最后都叫劉青山送給徐校長了。

  對于松茸這種菌類,當然鮮品是最好的,價值也最高。

  不過以劉青山他們夾皮溝現有的條件,只能選擇用鹽腌漬了,這樣的話,價格直接縮水一多半。

  沒法子,現在的條件還是太落后。

  劉青山給大伙講清楚松茸和花松茸的區別之后,人們又散開,呈扇面狀,緩緩向前。

  再遇到松茸的時候,大伙也會按照劉青山講述的方法,小心翼翼地采摘下來,盡量不去破壞它們生活的環境。

  除了蘑菇,遇到朽木,大伙還會細心地將上面的黑木耳也采摘下來。

  天陰曬不了,到時候往家里炕頭上一鋪,也照樣能炕干。

  “哇,好大的樹雞子!”

  不知道是誰嚷嚷了一句,正好就在劉青山身邊不遠,他也湊上去瞧。

  只見在一棵柞樹的側面,生長著一簇鮮艷的菌類,色彩十分醒目,正面是橘黃色,背面乳白,層層疊疊,足有臉盆大小的一團。

  這玩意的學名叫硫磺菌,老百姓叫它樹雞蘑或者樹雞子。

  一來是因為這種菌層層相疊,跟雞冠子似的;二來則是因為味道鮮美如同雞肉,是有名的素里葷,因而得名。

  一簇樹雞子,就裝了差不多一筐,大伙更來勁了。

  只有張桿子,是典型的出工不出力,采兩個蘑菇,就抬頭望望天,歇上一陣。

  他不僅背簍最小,里面的菌類,也是最少的。

  “桿子,你別總抬頭望天啊,好好干活!”

  張隊長也瞧不下眼,嘴里吆喝著。

  張桿子還真能對付:“誰望天兒啦,俺這是找猴頭呢,嘿嘿,快瞧,那樹杈上有個大猴頭!”

  附近的人順著他的手指望過去,果然,在一株柞樹上,長著一團乳白色的東西,毛茸茸的,就像一只白猿在那探出腦袋。

  這就是野生的猴頭菌了,和魚翅齊名,歷來就有“海中魚翅,山里猴頭”的說法。

  誤打誤撞的張桿子,也興沖沖地第一個沖過去,抱著大柞樹往上爬,不過沒爬到一米高呢,就出溜下來。

  “一邊去,別礙事。”

  張大帥早就從筐里取出一副腳扎子,往鞋上綁著。

  這東西是爬樹的專用工具,別說爬個小柞樹,就算是幾十米高的大紅松,照樣蹬著腳扎子,爬上去打松塔。

  林子里采山,最危險的一項,就屬打松塔了。

  這腳扎子結構也挺簡單的,就是一個鐵框,方面套進鞋里,只是在內側,各有一根鋒利的鋼刺。

  爬樹的時候,兩腳輪流向上,鋼刺順著樹皮扎進,起到很好的固定作用。

  只見張大帥綁好了腳扎子,矮小的身子竄到樹上,靈活賽過猴子,噌噌幾下,就爬到了生長猴頭的樹杈旁邊,抽出綁在腿上的刀子,小心地將猴頭切下來。

  劉青山也湊過去細看,這個猴頭不老不嫩,長得正好,有海碗口大小,垂下的茸毛色澤白皙,一點都沒有發老變黃。

  湊到鼻子下面,就能嗅到一股鮮美的香氣,叫劉青山都不由得精神一振。

  劉青山心里也不由大贊:這林子還真是一個大寶藏啊!

  張大帥則不忙著解腳扎子,而是嘴里興奮地吆喝著:“媽個巴子的,這猴頭一長就是一對兒,大伙都在跟前踅摸踅摸,肯定還有!”

  大伙剛要散開尋找,卻被啞巴爺爺給攔住,他手里比比劃劃的,叫大伙不要再采。

  張桿子還記著被黑瞎子給坑慘的仇呢,嘴里就編排:“啞巴,你是等俺們都回去了,自個來采了賣錢吧,難怪你攢那么多錢呢!”

  啞巴爺爺也不惱,憨憨的臉上依舊帶著笑,他搖搖手,繼續比劃起來:原來他的意思是叫剩下的猴頭繼續生長,然后自然繁殖,這樣以后林子里的猴頭菇,就不會絕種。

  老輩的趕山人,對待野牲口,從來不會趕盡殺絕,不殺母獸,不傷幼獸,是他們的準則。

  就算是對待這些山珍,也都采一放一,本著永續利用的祖訓。

  劉青山都忍不住朝啞巴爺爺豎豎大拇指,表達自己內心的敬佩,因為剛才,他也急著想把另一個猴頭采下來,根本就沒有啞巴爺爺這種情懷。

  他覺得,啞巴爺爺這樣的人,才是山林真正的守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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