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是違法的!是人身監禁!”
早上六點半,申城的天色已經大亮,申醫住宿區4號樓404室的戰斗,被搬到了申醫副院長高明輝的辦公室。國慶長假第一天,高明輝的辦公室比往常還要熱鬧。
江森、盧建軍、老苗、陶潤吉,外加上臨時工葉培,以及宋大江這個連臨時工都不算的編外被研究人員,幾乎半支“森之隊”到齊,除此之外,還有火速趕到的方堂靜,兩名高科街道派出所的民警,隨后又增援過來了解案情的派出所指導員,姓全。
還有就是,此時正跟殺豬一樣在叫喚的,國際反興奮劑組織中國華東區申城辦事處負責人賈忠孝,和他手下那兩名被江森撞破詭計啥都不懂的預備小漢奸。
高明輝滿臉困倦,顯然疲憊至極。
但是這件事確實性質嚴重,他身為申醫本科部的負責領導,這件事肯定不能在他手底下出簍子。不僅是他,申醫的院長,滬旦分管宣傳的副校長,滬旦的校宣傳部負責人,此時也全都已經在路上。如果事情再解決不了,恐怕就得請動申城的相關體育部門大佬,乃至更高的高層了。而同學們要知道,申城這座城市,可是直轄市。它的主要領導,那可是…
因而這件事的嚴重性,絕對不是能一帶而過的。
如果能在低層級上就化解掉,那么今天就算大家集體躲過一劫,可要是化解不掉,甚至鬧大了,這件事,就絕無可能當個屁放掉。往小了說,江森手握5個奧運A標,可能要泡湯。往大了說,在全球聚焦的奧運面前,中國的國家臉面何在?
而現在的場面,最令高明輝長舒一口氣的就是,所有的當事人,目前都全都在場。
這件事的定性還沒形成,而且主動權,掌握在他們手里。從這點上看,江森把兩個國際反興奮劑組織的人強行留下,并且非常雞賊地第一時間讓他們的申城辦事處負責人過來領人,然后順便把負責人也特么強行留下了,這一招,簡直堪稱穩準狠!
高明輝不由自主,對江森同學刮目相看。且不說手段如何,這反應力,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他自己現在帶著的那群天才研究生如果遇上這樣的突發情況,保不齊得全軍覆沒…
“別叫了,你叫破喉嚨都沒用的。”方堂靜想得沒高明輝那么遠。
他的狀態很輕松,因為站在訟棍的角度上,這案子簡直簡單得跟白給一樣。
無非是兩個王八蛋想搞事情,然后現在被制止了,連他們的領導都折了進來。現在主辦、協辦、裁判都是我們的人,這三個要飯的癟三,拿什么跟正義的群眾斗?
當了半輩子有錢被告辯護人的方堂靜律師,有生以來,第一次立場正義得如此一塌糊涂,就跟摸了一晚上爛牌,如果抓到滿手王炸一樣。
高明輝剛趕到這里了解完情況,方堂靜立馬就趕著開工,對賈忠孝道:“賈先生,現在的情況,不是我們對你進行人身自由,而是一名國際知名奧運選手的清白,需要你來配合證明。
中國田徑國家隊訓練中心的各位教練,是在報案之后,才對你進行合理的挽留,高科街道派出所的三位警官,也是接警后依法出警,對你的兩名雇員依法采取控制,并且并沒有帶你們去派出所,而是來到高院長的辦公室,讓大家坐下來,把道理說個明白。你要是認為我們的這個行為不妥,你可以找你的律師過來,我們充分尊重你在維護自身權益這件事上的自由。
但是在這之前,我想我們更重要的是,先把今天發生的情況梳理清楚。賈先生,我想請問你,我們的運動員江森,有理由無條件配合你們的檢查嗎?你們不分晝夜、不分時段、不由分說的檢查工作,是根據什么條規來的?國際上有相關規定嗎?在中國境內合法嗎?”
方堂靜一開口,就把賈忠孝頂到了肺。
賈忠孝這貨平日里仗著自己“國際”的頭銜,在申城體育界也算是個人物,但今天落到這種封閉環境里,身上的光環就直接不存在了,方堂靜的問題,他一個都回答不了,只能漲紅了臉,嘴硬道:“中國境內…當然合法!他既然是運動員,就該配合我們檢查!”
“那你的意思是,如果江森今天恰好不在,沒有配合到你們,他就算故意逃避興奮劑檢查,應該被取消參賽資格了?如果他今天人在南疆旅游呢?住在帳篷里,手機沒信號,是不是就要因為你們無法聯系到他,失去參加五項奧運項目的資格了?”
“我沒這么說!這是你說的!”
“那行,我換個問題,今天早上五點十分左右,你的兩名員工,在沒有任何事先通知的情況下,來到江森的寢室,要對他進行常規尿檢。如果江森當時因為睡過頭,沒能及時給你們開門,而是在兩個小時后,大概七點左右…”方堂靜看了眼自己的手表,“也就是距離現在還有半個小時之后,才接受了你們的尿檢,這算故意逃避你們的興奮劑檢查嗎?”
“你什么意思?”賈忠孝警惕地反問。
方堂靜道:“我沒什么意思,我只是需要知道一下你們的尺度。
如果你的答案是肯定的,如果江森因為你們提前沒通知,事后睡過頭,也要被你們判定為不配合,那么我們只能上訴國際體育法院,控告你們國際反興奮劑組織申城辦事處濫用權力,惡意侵害中國田徑管理中心權利,并同時向申城高科區地方法院提交訴訟,控告你們收受境外捐款,以所謂的檢測興奮劑使用情況為借口,對中國運動員開展非法惡意調查行為。
可能的話,我們會要求你賠償江森超過一千萬人民幣的精神損失費。而且這個價格不是我們定的,是江森的現有商業價值定的。耐克公司目前已經正式向江森提出了十年一點二億美元的商業代言報價,我們隨時可以簽字,今天就可以。
而一旦我們簽字,耐克公司將必然站在我們這邊。而以江森十年一點二億美元的身價,只要求你們賠償一千萬人民幣的精神損失費,這應該不算過分嗎?”
方堂靜扯虎皮做大旗,不僅賈忠孝聽得眼珠子差點掉出來,房間里的其他人,也頓時全都不淡定了。盧建軍和老苗算是早就知道一點內情,倒是勉強能繃住,可是高明輝、全指導員,還有另外那兩名民警,看江森的眼神就特么的非常驚恐。
賈忠孝手底下的那倆打工仔,就更是喉嚨里好像一瞬間堵住什么東西,連喘氣都困難了。
他們剛才,得罪了什么人?
1.2億美元,按現在的匯率,那可是八九個人民幣啊!
現金啊!
誰手上有這筆錢,真心買他們兩條狗命都夠了吧?
賈忠孝三個人,一瞬間就被金錢的力量打敗了。
而且國際反興奮劑要飯組織申城要飯辦事處——要飯的,怎么跟耐克斗?
“低調,低調一點,不要嚇唬他們。”江森輕聲對方堂靜道,“我們的目的,不是要殺人滅口、斬草除根,我們是要治病救人,拯救他們的生命和靈魂。”
“好的。”方堂靜恭敬地對江森一點頭,又繼續對賈忠孝道,“聽到了吧?所以你們還有一條路,如果你們五點多過來敲門,江森七點鐘才開門,這個時候,你們的檢查程序依然有效,江森的做法并沒有任何違規,那么我們就認為,你們的檢查是合理的,我們可以配合,也就不存在向國際體育法院和高科區地方法院起訴你們的后續動作。那么賈先生,請問你覺得,江森如果七點鐘才給你開門,他這個行為,是否屬于違規呢?”
賈忠孝喉結一動,很是艱難地妥協了,“睡過頭…肯定不算,那也是沒辦法的。”
“所以如果他在外地旅游,然后沒遇上你們,當然就更不算?”
“是。”賈忠孝一退再退。
方堂靜的嘴角,這下子,就微微揚了起來。
“那么現在,這個問題,不就很容易解決了嗎?”方堂靜道,“現在是中國北京時間,早上六點四十分,你們的人,還沒完全檢測程序,江森也配合你們繼續檢測。
那么現在,驗尿吧,驗完不就好了?”
“不用了。”賈忠孝道,“現在沒必要了,我不打算繼續這個程序了。”
方堂靜問:“那么你是想主動終止今天對江森的驗尿工作?”
賈忠孝道:“是。”
方堂靜繼續問:“那么請問,江森今天沒接受你們的驗尿,這個結果在你們的工作結果認定中,屬于什么性質呢?是正常按照規定終止,還是因非正常情況下被迫終止?這個記錄結果,對他的反興奮劑檢測,會有什么負面的影響嗎?會影響他參加今后的比賽嗎?”
賈忠孝的那點“抓你一點小把柄”的心思,在方堂靜這個職業訟棍面前,根本掩藏不住,他額頭上的汗,控制不住地滑落下來,只能咬著牙,回答道:“正常終止,不會有任何影響。”
“好的。”方堂靜道,“那這樣的話,請給我們出具一份書面說明吧。”
“你說啥?”
在申城裝了十幾年二鬼子的賈忠孝,一時間連家鄉口音都被逼出來了。
他驚愕看著方堂靜,方堂靜微笑解釋道:“就是寫個工作結果聲明,你要是不會寫,我可以代筆。只要我寫完后,你們三個人在上面簽個字就行。”
賈忠孝立馬裝死:“簽什么字?我都說了沒影響…”
“口說無憑,還是白紙黑字比較靠譜。”方堂靜道,“而且這對你沒有任何壞處,不是嗎?除非你想回過頭來,反咬我們江森一口。”
江森隨手從高明輝的桌上拿了把扇子,歘一下打開來,“方律師,我們對這個社會,還是要報以友善的態度和眼光卻看待,我相信賈先生一定沒這個想法的。賈先生,你想弄死我嗎?”
賈忠孝當然只能回答:“當然不可能啊…”
“那就簽字啊,你不怕死,我怕啊。”江森把扇子一收,滿臉常威的德性,敲打桌子道,“你心里沒鬼,你怕什么?大不了我補償你一點誤工費,你今天的收入我給了。”
這話說的,好像你今天要的飯我包了似的。
賈忠孝內心格外屈辱,可眼見這局面已經完全超出他的掌控,只能一咬牙,“好,我簽!”
江森立馬道:“方律師,交給你了。”
“很快。”方堂靜走到高明輝跟前,“高院長,借電腦用一下。”
“哦…哦。”高明輝滿臉懵逼地看著眼前這幾個人演電影似的,忙站起來,讓出座位。
全指導員也全程看戲,有點停不下來。
方堂靜坐下來,新建一個文檔,然后稍稍構思片刻,就開始噼里啪啦敲字。
在他打字的過程中,學校里的幾個大領導,也全都趕到了。
進門后一看氣氛不對,高明輝拉著他們出門,簡單地解釋了幾句了,校領導們頓時全都松了口氣,又直夸江森這件事處置得當,曲江省文科狀元不是白拿的。
約莫半個小時后,在滿屋子人望眼欲穿的期待中,方堂靜修修改改,終于完工。隨即鼠標輕輕一點打印鍵,在桌上打印機的吱呀作響中,一份帶著墨香和溫度的文件,快速滑了出來。
方堂靜把聲明遞到賈忠孝跟前。
賈忠孝接過一看,只見這份聲明,通篇把江森的責任推了個一干二凈。
總而言之,都是他們自己工作程序不對,沒能滿足必要工作條件,是因為他們自己的差錯,導致這次檢測無法完成,就差明著把這口鍋,全部扣到早上過來干活的那倆貨頭上。
但問題是…機構員工,不就是拿來背鍋的嗎?
“賈先生,這樣寫,沒問題吧?”方堂靜微笑問道。
賈忠孝現在只想盡快離開這里,臉色極其難看,沉聲道:“沒問題。”
方堂靜馬上拿出一支簽字筆,遞了過去,隨身甚至帶著印泥。
賈忠孝和他的兩個馬仔,分別在聲明上簽了字。
兩個早上過來找事兒的國家反興奮劑要飯組織的雇員,戰戰兢兢按完指印后,賈忠孝問高明輝道:“高院長,我們現在可以走了吧?”
高院長正要點頭,江森卻插進來一句,“稍等,來都來了,我看還是再驗一下吧。”
賈忠孝煩躁了,跳腳怒吼道:“我字都簽了!你還想怎么驗?!”
“賈先生,你誤會了。”江森露出一個微笑,“不是你們,是我們自己,我們自己內部也是要留樣的。”
賈忠孝道:“那管我們什么事?”
江森道:“只是想請你們當個參照物。”
賈忠孝冷聲道:“你要找參照物,自己找去,跟我們沒關系!”
江森道:“所以…你是不愿意?”
賈忠孝道:“我當然不同意!”
“那可不行。”江森笑了笑,轉頭望向高科區街道派出所的三名警察,“警察同志,我懷疑這三個人吸毐了,我們這里有驗尿設備,可以請他們配合檢查嗎?”
全指導員不解道:“同學,你這是什么意思?”
“很簡單。”江森道,“反正我知道自己清清白白,所以今天我跟他們一起驗尿,要么我們的尿樣都沒問題,要么我們都有問題。如果我們都有問題,那就是國際反興奮劑組織的人,自己也使用興奮劑。我愿意跟他們同歸于盡,今后下半輩子,跟國際反興奮劑組織戰斗到底。”
盧建軍聞言,立馬跟道:“那我也一起驗一個,我還真就不信了,我們申城這邊,能從領導到教練到運動員,再到反興奮劑的人全都拿興奮劑當飯吃!”
“對!”老苗忙道,“我也來!”
“大家都來。”陶潤吉吆喝著。
再算上葉培和宋大江…
江森仔細一數,好嘛,九個人,剛好C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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