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益,世界上只有永遠的利益。
在省城待了一周,因為幾乎所有人都是或主動或被動地圍著自己在轉,江森在剛剛過去的幾天時間里,倒是沒怎么察覺到這一點。但來到國家隊訓練中心第一個晚上,這種人類社會的萬事萬物都是基于名和利的本質規律,就再一次明顯地顯露出來。
更高水平的對抗,就意味著更激烈的利益糾葛。
但想想也是,沒好處的事,誰會拼了命地干到這份上呢?
那0.1秒、0.01秒的提高,難道真的是為了突破人類極限?
如果突破后沒有好處,誰會日復一日地虐待自己的身體?
睡個懶覺不香嗎?
躺下來歇息一下不爽嗎?
之前他高考的一分兩分是如此,他寫小說最引來的那些利益關系是如此,到現在,參加奧運會,其本質內核,同樣是這樣的。為國爭光是個最大公約數的共識,而在這個共識之下,每個人、每個機構、每個層次上的人物,都有站在自己立場和高度上的考量。
所有的利益分配,都是殘酷、現實而赤裸的。
全世界所有地方,每一個角落都如此。
但也正因這樣,才顯出另外一些人能夠舍棄自身利益的彌足珍貴——那些在戈壁灘上隱姓埋名一輩子的人,那些拋棄榮華富貴毅然歸國的人,那些一生奉獻直至生命之火熄滅的人。
可問題是,世界上的多數人,并不能這么活啊。
國士自然無雙,自然有足以奉獻一生的超脫智慧與無上毅力。
然而絕大多數普通人,這一輩子,其實也就奔個過日子、圖個活下去。
自己都養不活了,還談何奉獻?
世界終歸是由千千萬萬的普通人組成的,天才們拉著凡人往前挪兩步,再挪兩步,但步子邁得多了,終歸也是拉不動。普通人有普通人過日子的邏輯。
如果都不講利益了,必然要餓死人的。
重生這四年,從堪稱全世界最偏遠的山區到繁華的城市,人社會的底層一點點爬到現在,江森經歷得越多,對中國當代歷史上的種種一切,就看得越發明白。
都是為了生存,都是迫不得已,評價好壞對錯沒有太大意義,歷史最大的意義依然在于,我們是否存活下來了,以及是否有在這個過程中吸取經驗教訓。
江森感覺自己快摸到某種狀態的邊緣,無論從什么角度上,他都逐漸開始能往很大的方面上去發散。盧主任離開后,他花了半天時間去思考人生,甚至忘了自己好像已經斷更好幾天,自打去到省城后,已經足足八天沒有碼字,直到洗澡的時候才回想起來,然后趕緊趁著九點半還沒到,洗完后抓緊碼了三千字,然后將將趕著睡覺的點,躺倒了干凈整潔卻略有點硬的床上。那么大一張床,居然墊的不是席夢思,而是硬木板,簡直了…
躺下之后,江森很快沉沉睡去。
然后到了次日早上六點,起床的哨聲就響了起來。
他一個打挺坐起來,愣了兩秒,一下子想起自己身在何方,然后趕緊洗漱,穿上昨天剛發下來的訓練服,拿上門卡和飯卡出了門。
片刻后,就一路小跑,到了訓練場。
訓練隊男女分開,男隊這邊,江森沒看到前世記憶中的熟面孔。眼下還留在國家隊里訓練的基本都是排面不怎么大的運動員,牛逼的像劉飛人那種,已經有自己專門的團隊,每天的訓練和恢復都是為他量身定做。而他的同門大史,這會兒就不得不跟著國家隊一起行動。
一塊金牌,兩種人生。
不過江森其實也認不出來…
時間過去太久了,而大史的曝光度,也老早就不存在了。
江森跟著隊伍集合后,帶操的教練隨便介紹了一下,大家鼓了鼓掌表示歡迎,簡單的歡迎儀式就算完成。國家隊的人來來往往,像江森這樣半道進來的情況不少,而半道離開的情況就更多。競爭很殘酷,大家也都是國家隊見過世面的,對明星也并不算太感冒。
尤其江森現在撐死了也就是二線明星中的末流,大概就跟一些熱門電視劇里的熟面孔差不多,跟房龍、連杰、潤發這種大牌還差得老遠。在國家隊隊員的眼里頂多就是看個新鮮,壓根兒也算不得什么明星。畢竟國家隊隊員本身,那多少也是個人物啊!
歡迎儀式完畢,一大群人熱了下身,隨后就圍著跑道跑了三千米。熱身過程很平和,專攻中長跑的和練其他項目的人一樣,全都跑得不緊不慢。江森也就混在里面,跟大家一起低調。
將近四十分鐘后,等身體活動開了,也就到了早飯時間。
江森就跟著這群隊友們,淡淡然地往食堂去。
一路上倒是有人跟他搭話,不過一來互相之間不熟,沒什么話題好聊,二來有些人心里已經有點犯嘀咕了,客氣也就是臉上客氣,心底里實在熱情不起來。
而聊得最多的,基本就是《我的老婆是女王》這群人居然有大半都看過,問江森會不會寫點續集什么的。然后得到江森否定的回答后,就直接無話可聊了。
七點二十分左右,一大群人吃過早飯,馬上就跟著各自的教練離開。
帶江森的苗教練找到江森的時候,食堂里已經沒多少人。
老苗個子不高,一米六出頭,頭發已經沒多少了,地中海發型很扎眼,挺著個大啤酒肚子,要不是身上還穿著國家隊的訓練服,走在路上很難讓人相信他是為國家隊服務的。
不過說起來,他這個整體形象,和李興貴還真有點相似。
只不過李興貴的頭發還很多,而且…
李興貴看起來比老苗更健康…
“昨晚睡得好吧?”老苗笑嘻嘻的,一開口,居然連聲音都和阿貴有點像。
江森覺得頗為親切,“嗯,挺好。”
“我看了下時間,八月底到九月初,大阪那邊有個國際賽事,我們還可以爭取去參加一下。你們地方隊報上來的你的主項是十項全能,又說你十項沒練全,我看要是可以的話,我們去參加幾個單項,先習慣習慣現場氣氛也好。你的百米成績和一千五百米,還有標槍和跳遠,完全都是夠格了,我們這邊已經替你報了名。”
老苗領著江森,一邊往外走,一邊很直接地馬上說重點。
江森不由道:“這能直接報名嗎?我都沒國際排名吧?”
“可以的。”老苗解釋道,“我們把你的最好訓練成績報了上去,你算是持外卡參賽,中國田聯推薦一個新人參賽,這點面子還是有的。”
江森又問:“那其他人呢?”
老苗似乎很自然就能聽懂江森的意思,緩緩回答道:“我們給你報的這幾項,國內今年看,除了你也沒別的什么人了。一百米倒是有幾個年輕人,不過他們都已經拿到了參加資格,而且去了也拿不了獎牌,還不如先讓一讓,看看你能不能拿到奧運A標。所以這一趟,除了熟悉環境,你也是帶著任務去的。萬一十項全能沒練出來,報幾個單項也好。”
江森點點頭,“所以這四個項目都報了?”
“對。”老苗道,“本來想一次性多報幾個,不過你其他幾項的成績距離達標還有距離。”
“那位…呢?”江森忽然有了點八卦的小心思。
老苗微微一愣:“哪位?”
江森往前輕盈地抬腿一邁,做了個跨欄的動作。
老苗笑道:“過幾天他直接過去,說不定你們能碰上。”
江森咧嘴一笑,沒說什么。
碰上了也不熟,尬聊也沒意思…
他這個死宅的社交能力,其實是負數來的。
兩個人邊聊邊走,很快走到了訓練場。
訓練中心的露天體育場共有三個,室內標準訓練館也有兩個,基本上每個項目之間都各不影響。而且大家每天也不只是練專項而已,還有各種力量、柔韌、體能的訓練,不會一直留在田徑場上。像三十公里競走和馬拉松之類的,拉練地點有時候甚至設在高原上,另外其他城市也有個別項目的集訓地,所以簡單來說就是,這邊的場地非常夠用。
而江森今天,差不多就是包場了。
“今天把所有的項目,全都從頭到尾試一遍。”苗教練道,“你先熱熱身,我去叫人拿點器材…”他說完把江森扔在原地,往前走了一段路,轉頭就從一個小門走了出去。
江森早上剛熱身了一次,也不覺得還有什么再認真熱身的必要,隨意地甩動著手腳,沒過多久,場地上的人,莫名就多了起來。
隊員跟著各自的教練,探頭探腦地走進來,也不練,不知道是來干嘛的。
約莫二十來分鐘后,老苗帶著幾個人,拖著一輛鐵板車,哐啷哐啷地走了過來。十來個跨欄架疊放在鐵板上,后面還跟著一輛,放著標簽、鉛球、鐵餅,兩個拖車的師傅肩上,還扛著一根長長的撐桿跳用的桿子。
江森看得有點恍惚,這些玩意兒,他都沒怎么用過,居然就有人有膽子讓他去參加世界比賽,想想看,好像很玄幻,但是又完全是。非要類比一下的話,應該就是郭靖雖然沒練過九陰白骨爪,但也不妨礙他去華山論劍的。體育這玩意兒,主要還是靠身體素質。
而他的身體素質,自然很特么讓人懷疑他沒有去干這件事的能力。對了,現在看來,他才是那個有一道靈光從天靈蓋里跑出來,人人都說他要拯救世界的少年吧!
“好了,開始吧。”老苗很直截了當道,“先試一下鐵餅、鉛球和標槍。”
江森微微一嘆:“唉…”
真是兩個不友好的項目…
幾個工作人員,幫忙拿著器材,朝著賽場一端的投擲點走去。
四周偷窺的那幾十位,立馬很自覺地就分散開去,站到安全的位置。
江森先難后易,先挑自己不擅長的來,拿起四斤重的鐵餅,握在手里的感覺就不怎么得勁兒,然后扔的時候,那轉兩個圈圈再掄出去的手感,就更是有種很不契合的別扭感。
第一次扔出去,只有47米多,讓在旁觀戰的專攻鐵餅的哥們兒,直接就放心離開了。
就江森這水平,怎么扔都不可能影響他的位置。老苗看得也有些奇怪,嘀咕道:“不對啊,你這個標槍能扔那么遠,這個怎么才只有這點?”
“剛才沒發揮好。”江森又伸展了一下四肢,拿過第二個,這回改用了讓自己感覺舒服很多的只轉一圈半的姿勢來掄,果然比剛才飛遠了不少。
另一頭的人一量,大喊道:“五十六米四!”
“誒,這不錯啊,全能比賽能上一千分了!”老苗頓時就樂了,“再試試?”
“不用了,差不多就這樣了。”江森擺擺手,“在省里扔了兩天都是這個成績。”
“上肢力量稍弱。”老苗記了下來。
扔完鐵餅,江森接著又試了下鉛球和標槍。
主項鉛球的哥們兒看了之后很高興,面帶微笑地跟他的教練離開,但主項標槍的老兄,臉色就相當難看了,默不吭聲地轉頭就走,他的教練還安慰地拍著他的背,很是可憐。
但老苗根本不管這些,完全當沒看到,眼里只剩下江森,“你這個標槍可以重點練啊,鐵餅和鉛球的成績也不算差,兩個加起來差不多有兩千來分,在全能選手里算相當不錯了。”
江森嗯了一聲,就跟著老苗往賽道上走。
四周圍觀的人,神色也都微微凝重起來。江森1500米的水平,大家都是有所耳聞的,現在看來,力量是江森的弱項,體能和爆發力,貌似才是主項。
扔完各種古代暗器,老苗讓江森先緩了二十分鐘。
二十分鐘后,才繼續接著往下測。
先跑了個一百米,手動計時10秒38,把邊上的一群人看得略微有點流汗,這成績,在今年的國內算是頂不錯了,幾乎就是專業百米運動員的水平,十項全能的得分也在1000分以上。
再接著休息十分鐘,跑個400米,跑完后場面更加失控,四周看熱鬧的人,開始騷動了,45秒61,國內今年最好成績,專攻400米的那位老兄,直接臉色慘白。
不過這一波跑完,江森也累得夠嗆,之前他在省隊連標槍都練了,但一直就是略過了400米,今天不跑不知道,一跑才知道自己居然這么猛。
“四十五秒六是多少分?”老苗看得汗毛陣陣,忙問身邊的人。
身邊的助手急忙翻動十項全能的400米評分表,用手指在密密麻麻的單子上指著,突然驚呼:“我草!又是一個一千分!”
老苗轉頭看看累成死狗一樣的樣子,眼神開始很不對勁了。
五項比下來,江森的十項全能總分,居然超過了5000分…
什么概念…
十項全能現在的世界紀錄,也特么才8893分,連9000分都不到啊。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看著賽場四周,已經不愿意離開的同事們,低頭問江森道:“剩下的,明天要不明天吧?比賽也是一天五項,明天用最佳狀態來試一下。”
“不用。”江森躺在跑道上,擺了擺手,“給我半個小時,半個小時就恢復了。”
一邊說著,閉上眼,居然就早上越發滾燙的太陽底下,慢慢睡了過去。
半小時后,江森自然醒過來,額頭上還被熱出點汗。
身上披了件衣服,是老苗的。
他一坐起來,老苗就立馬上前關心道:“感覺怎么樣?”
“繼續。”江森站起身,抖了抖四肢,然后走到陰涼的地方,拿過隊里給他準備的瓶子喝了口水,稍微行了行神,馬上就走到賽道邊,做好了準備。
賽場上的助跑器已經被撤掉,江森站到起跑線前,四周等了他半個小時的人,也都跟著緊張起來。緊接著一聲哨響,江森立馬就飛躥出去。
三圈半略多的距離,轉眼跑完。
老苗按下手里的計時器,3分48秒79,不由大喊一聲:“好!”
這成績雖然和主攻1500米的專業長跑運動員比還有差距,可是在全能運動員里頭,已經算式相當拔尖了,“一千零三十七分!”邊上的助手興奮得滿臉通紅。
要知道,這可是江森在剛才短短一小時多時間里,比完包括400米在內的五個項目之后,只休息了半小時的成績。而在真正的比賽中,400米和1500米這兩項對選手體能要求最高的項目,是分別放在第一天和第二天比賽的最后進行,中間相隔時間差不多24小時,選手有著更加充分的體能恢復時間。所以如果到了比賽的時候,就江森這個水平,搞不好再把成績提高一到兩秒左右都不是沒有可能!
但苗教練更在意的,還是江森眼下積累的十項全能總分…
6項了,6項加起來,就已經是6108分…
他的心跳開始忍不住地加速,“還繼續嗎?”
“嗯。”江森滿頭大汗,輕輕點頭,“稍微先休息一下,休息半小時…”
他脫下腳上的跑鞋,走到陰涼的地方坐下來。
一直守在場邊的人,這時也都繃不住了,紛紛圍了上來。
“多少分了?”
“六千一。”
“六項六千一?”
“嗯。”
“那特么不是要破世界紀錄了?”
“不止世界紀錄…”老苗道,“剩下四項要是都能這樣,搞不好就一萬分了。”
一萬分…
全人類花了上百年時間,把十項全能的世界紀錄,慢慢從5000多分拉到04年雅典奧運會的8893分,然后現在中國有個小伙子,上來就要奔10000分去搞…
在場的所有人,遠遠看著又躺下去,臉上蓋著衣服在睡覺的江森。
此時此刻,所有的語言,都無法形容他們內心的心情。
天才…
天才和凡人的差距,就真的這么大嗎?
“他是曲江省今年高考的文科狀元吧?”人群中,突然有人小聲問道。
這個問題提出來后,所有人先是茫然。
茫然了幾分鐘后,就開始罵人了。
“麻辣隔壁啊,老天爺太不公平了吧?”
“他去年寫小說還賺了好幾千萬呢。”
“零六年…零六年全球最暢銷作家!”
“他今年幾歲?”
“剛滿十八吧。”
“中央臺都采訪了好幾次了。”
“我操!”
“操!”
“操!…”
在一陣和諧的呼喊聲中,等江森再次醒過來,時間已經是十點出頭。
早上的大太陽,已經把場地曬得滾燙。
訓練場的直道上,10個跨欄已經擺好。跳遠和撐桿跳的場地,也已然就緒,兩個橫桿和底下的軟墊,暴曬在陽光之下,只等江森過去寵幸。
江森緩緩坐起來,不緊不慢,換上跳鞋,然后喝口水,走到了沙坑前方的助跑起跑點。
稍微熱身了一下后,也不用吹什么哨子,自己突然就加速狂奔起來,然后在跳板前二十多公分的地方,猛地一踩,整個人頓時騰空而起,高高劃過一道拋物線后,重重落進了沙坑里。
幾個工作人員看得一愣。
“干嘛呀?來量啊!”江森一喊,幾個人才紛紛沖了上來。
老苗急忙跟上,一看結果居然有8米36,直接嗓子都差點叫破了。
國內頂尖了!絕對國內頂尖了!
然而不等他興奮完,江森忽然又來一句,“等下,剛才沒發揮好,剛睡醒,節奏不對。”
說著自己就慢慢走了回去。
老苗正愕然著,他的助手就先反應過來,連忙讓工作人員把沙坑填平。接著約莫兩分鐘后,隨著全場一陣驚呼,江森就跳出了他最近這段時間來的最佳成績,8米54…
新的全國紀錄…
跟在一旁,練了十年跳遠的哥們兒,看著沙坑里江森留下的那個屁股印,簡直眼淚都在眼眶里打轉。你媽逼,不是人,為什么要在這個時候過來…
家門口的奧運會啊,就算是無名之輩,就算不拿名次,也會被鏡頭無限放大。
本來都說好了干完這票就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從此不理會人世間的恩恩怨怨,結果你個狗逼,直接就把老子的盆都給砸了…
我特么練十年,練出一個金盆來,我容易嗎我?
老大哥在沙坑前蹲了下來,無比絕望地抱住了頭。
在場的人,無不向他投去同情的目光。
有人同病相憐,也有人一聲嘆息,但還有幾個,則是顧不得他了。
現在大家看江森訓練,就有種排隊等槍斃的感覺。
剩下還有三項,誰知道接下來死的人會不會是自己。
“幾分了?”
“七千三百六。”
老苗和他的助手跟在江森身后,朝著百米跨欄的起點走去,聽到這個分數,簡直渾身都特么顫抖了。距離世界紀錄,只剩區區1600多分,而項目還還剩三項。
這不是眼看著都要破世界紀錄了?
什么變態啊?
天佑中華啊!
江森還沒跑,老苗就開始熱淚盈眶。
大史更是神色無比凝重,跟在幾人身后,一言不發。
萬一江森要是110米欄都跑出國際水平…
“嗶——!”
腦子里還在想東想西,遠處一聲哨響,江森就已經跑了出去。
然后很快的,江森跑過一個欄架,左腿邁過,右腿勾倒欄架,但是身體協調能力極好地馬上穩住,再往前沖出十來米,再次高高越過,再帶倒一個欄架。
哐!哐啷!框里格朗!
十個欄架江森帶飛七個,其中還被絆倒一次,但終歸意志頑強、堅韌不拔。
等沖過終點線,時間已然是19秒出頭,就特么奔著20秒去了。
全場一陣安靜,片刻后,忽然就聒噪起來。
“這傻逼不對是吧?”
“沒練過吧?”
“我日,跨欄都沒練過也敢報十項全能,自信心這么爆棚嗎?”
老苗看得嘴角抽抽,有點不知道該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剛剛明明已經身在天堂,卻又被一巴掌扇回了人間。
“多少分?”
“三百五十六。”
“總分呢?”
“七千七。”
“…”老苗沉默片刻,江森走到他跟前,微微抱怨,“我日,跨欄好難啊。”
“沒練過嗎?”老苗問江森。
江森點點頭:“嗯,今天第一次玩。”
“我草…”
老苗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感概江森的天賦好,還是在罵人。
一路跟過來的大史,則是長舒一口氣。
“先跳遠還是先撐桿跳?還有力氣嗎?”苗教練指了指遠處,大太陽底下的跳高點。江森卻遠遠地望向撐桿跳的場地,反問道:“那個東西,沒專門練過的話,應該是跳不過的吧?”
老苗默默瞥江森一眼,“你也沒玩過?”
“嗯。”江森很誠實地點點頭,“還有跳高那個,背躍式也不會,你要不毛估估一下,我大概能跳多少?”
“哦…”老苗有點血壓上來了,扶住了額頭。
“算了,算了,我去跳一下好了。”江森小跑著,朝著跳高的地方跑了過去。
所有人頓時全都不由自主地看了過去。
正午的陽光下,江森在墊子前高高躍起,高抬的兩條腿,以一個跨越的動作,愣是從高高的橫桿上方,輕松寫意地飛跨了過去,然后一臉栽進了滾燙的軟墊。
訓練場四周,全場靜默。
“一米八。”老苗的助手連忙報數,“六百二十七分,總分…八千三百多了。”
老苗看著遠處從墊子上走下來的江森,愣了好幾秒,才緩緩吭聲。
“穩了,奧運金牌,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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