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森其實對外界的聲音已經基本采取了躺平任操的態度,天下悠悠眾口,皇帝老兒都管不住,何況是他區區一介凡夫俗子。再加上那些有心想要拖他下水的,就更加沒有辦法。
晚上做卷子做到九點半左右,江森準時給自己下課,抓緊回寢室洗了個澡馬上就睡。而三樓寢室里的十來個人,總算也都知道樓下的高三學長們要考試了,十點左右,也便全都消停下來,該睡覺的睡覺,哪怕不想睡的,也是關起門來小聲扎金花。
302寢室里頭,邵敏最后一個從外面回來。
熄燈的時候,江森已然沉沉睡去。
然而就在這個時間點,網絡上,卻正是鑼鼓喧天、鞭炮齊鳴時候。
互聯網的時候,仿佛從誕生之日起,就和現實世界是割裂的。
在剛發端的階段,它自成一片小天地,是城市小資的精神樂園;而在往后二十年,它則看似與現實接軌,實則卻只是讓人活在自己的一個小圈子里,讓每個人都成為數字資本的奴隸。總之不論如何,現實世界有多寧靜祥和,網絡環境就能多躁動不安。
正如此時此刻,江森以為的剛剛才開始的炒作局面,實則在網絡上,已經吵了足足將近一星期的時候,而且到了今晚,局面越發的白熱化。
圓寒的貼吧、二二君的貼吧,某撲論壇、某涯論壇,博客,QQ,所有凡是流量充足的平臺或者渠道上,二二君和圓寒粉絲之間的罵戰,差不多就快要發展到線下約架的邊緣。
青山村的小姑娘,脾氣就跟當地的天氣一樣暴躁,而躲在屏幕后背的那些圓寒的粉絲,則充分發揮他們人數眾多的優勢,雙方你來我往、刺刀見紅地拼了半天,二二君這邊沒落下風,圓寒也沒占多少優勢。只是隨著場外某些莫名其妙力量的加入,二二君的口碑,才終于在這天晚上的凌晨,隨著青桂小區里的女孩子們全都被家長趕回學校,慢慢落入下風。
“呵!造神也要有個限度,幾個月時間寫200多萬字,抄也抄不了這么多!”
“東甌市地方真的是爛透了啊。”
“為了高考放棄奧運會參賽資格,真是有臉說啊,我真的是醉了。這些東甌市的鄉下人,到底知不知道奧運會是什么意思?跟奧運會一比,尤其還是現在這個形勢下,高考算個屁!別說他是全市第99名,他就是全省第99名,真要有這個能力,現在也必須服從國家安排!太低端了,真的,這種小人物,就是典型的農民幻想皇帝的金鋤頭。真的是什么都不懂,就敢什么都拿出來說。可憐啊,可悲啊,可嘆啊…”
“我現在真的覺得圓寒的選擇是正確的。正是因為有這樣的畸形的體制,才會出現像二二君這樣畸形的人物。看到二二君的這些所謂的成績,我的腦子里第一反應就是三個字,樣板戲。”
“這些還不是最惡心的,最惡心的是還有那么多人陪著他演戲。”
“不容易啊,從山窩窩里千挑萬選出來一個最慘的,然后打造一個莫名其妙的人物形象。我根本就看不懂他們的宣傳重點是什么,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
“東甌市政府水平不行。”
“有水平的誰進政府啊,真正有知識、有水平、有思想、有修養、有文化的人,現在不是被埋沒就是受不了國內的這個環境出國了。”
“我很懷疑,他的1500米成績真的是真的嗎?”
“不用懷疑,就是真的,全市中學生比賽而已,比賽之前吃點什么、喝點什么都很正常,反正也查不出來,查出來也會當沒看見,他們市里現在就需要他。”
“假的,都是假的,我懷疑可能連成績都是假的。”
“也有真的,至少那張臉是真的。”
“哈哈哈哈哈…蛤蟆精!”
網絡上的水軍和不請自來的噴子們,在各大端口肆無忌憚地掀起一撥又一撥的狂歡。二二君吧的吧主清風不識字再次崩潰,三更半夜的,在電腦前失聲痛哭。
一邊是她一直都很喜歡的圓寒,另一邊卻是她親眼看著一步一步艱難走到現在,卻被無端懷疑、指責、謾罵、潑臟水的江森。王清風哭得不能自己,激動之下,終于做了個很懦弱的決定。2006年5月7日這天晚上,她主動放棄了自己的大吧主權限,改任小吧主。然后在吧友們的選舉下,一個戰斗力非凡的小吧主安安,走到了帶領吧友抗擊傻逼的最前線。
而事實證明,安安吧主果然沒辜負吧友們的期望,上來之后手法極其粗暴卻無比有效,就特么兩招,把黑子的帖子刪干凈,把黑子的馬甲永久禁言。
另外再設置最高級別的發言條件,貼吧等級不到6級的不許發言。
晚上11點50分,一條置頂帖,悍然出現在貼吧的最頂端。
“本吧只要二二君的支持者,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特此警告!”
一直在貼吧里很活躍的一劍西來天外飛仙和瑤到外婆橋幾個馬甲,分分鐘就在這場大掃蕩中陣亡到渣都不剩。不但帖子被刪,馬甲被禁言,甚至遭到了安安吧主的連環奪命舉報,直接受到被貼吧禁言12個月的定格處罰。
接著在安安吧主的號召下,之前關于江森各種成績證明的帖子,也很快被匯總起來,置頂到了貼吧的最前端。二二君吧自此固若金湯,不過可惜的是,二哥吧、我的老婆是女神吧、我的老婆是女王吧,甚至江森吧,都被人搶先得手,黑帖發得漫天都是。
這種情況,安安吧主貌似就無能為力了。
一場炒作大戰引發的網絡輿論格局,也基本就這么奠定了下來…
“啊…”
此日清晨七點多,勞動節假期過后,全國各個地方的人們,全都該返工的返工,該返校的返校,日子又回到了原先的軌道,昨晚奮戰半夜的季仙西,也照樣如此。
昨晚上由于突然被封了用了許久的帳號,他夜里11點多氣得實在睡不著,就在別的論壇上看了半天江森的“黑料”,結果越看越興奮,一不留神,就看到了夜里兩點多。
今天早上,他困得差點連床都下不來。
下了公交車,季仙西大腦發麻,渾身發飄,不過突然發現身后跟下來兩個長得還挺漂亮的初中生,他忽然就本能地想展示一下自己那該死的魅力,不由得做了個很大的動作,雙手使勁地舒展開,微微仰著頭,閉著眼,張嘴打了個大大呵欠。
結果就在他張嘴的一剎那,天上忽然就掉下來一坨不知道什么東西。
不偏不倚,剛好就落進了他的嘴里。
季仙西來不及反應,順勢咽了下去,然后站在原地愣了幾秒,立馬就彎腰干嘔起來。
“嘔!”
跟在他身后的兩個女孩子見狀,急忙滿臉嫌棄地匆匆逃走。
幾分鐘后,季仙西吐完后,人也終于清醒了。
“麻辣隔壁的,江森你媽個逼的…”他滿臉陰鷙地罵罵咧咧,老天爺倒是不敢罵,不過把責任推到江森身上的膽子,還是不缺的。
話說最近這段時間也不知道是撞了什么邪,倒霉的事情一件接一件。
前些日子失足掉進蹲坑,今天又吃到了鳥屎…
都怪江森!
自打高二和江森分到一個班開始,他就一直沒順過!
心里窩著火又沒處發,季仙西黑著臉,快步朝著學校走去。
從公交車的站臺走到學校,短短不到兩百米的路,一會兒就到。
不過等走到學校門口,季仙西忽然又不禁地放慢了腳步。他好奇又莫名期待地抬眼望去,只見十八中校門口,竟站了四五個記者,而且明顯應該是兩個不同媒體的。
鄭海云正滿臉通紅,跟幾個記者大聲交涉。
“不接受采訪!聽不懂嗎?什么狗屁新聞自由!你說自由就自由啊?學校你家開的啊?走開聽到沒!給我死開!”鄭海云激動之下,把一個硬要往里闖的記者強行推開。
學校門口,早上來上學的學生,到菜市場買菜的老人,路過的路人,越來越多看熱鬧的人圍聚過來,那個被鄭海云推倒的記者,順勢就往地上一躺。
大清早的,十八中門口,突然響起一個外地口音的凄厲喊聲。
“來人啊!東甌市十八中老師打人了!”
“東甌市十八中的老師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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