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樣,我的眼神,性不性感?”
“江森,你不要這樣…”
晚上七點半,整個302寢室里,只剩下江森和邵敏兩個人。
考試結束,最終的分數要到幾天后才能見分曉,基本也就是本周日晚上家長會的時候。所以寢室樓里那些能回家的住校生,不等天黑就全都收拾行李,分分鐘閃人離開。
而少數幾個剩下不走的,大多是像邵敏這種對成績很在乎,非要第一時間就看到;又或者是像江森這種,家長壓根兒不會過來,只能自己替自己開家長會,所以不得已留下來的。
江森難得這一整個晚上什么事情都不用再干,就坐下來跟邵敏下起了象棋。然而這盤棋下得也不安穩。邵敏由于同樣難得地能跟江森近距離、長時間、面對面地對線一回,所以很快就發現了江森形象上的變化,于是就那么嘿嘿嘿笑著隨口一提,江森便直接蹬鼻子上臉。
反正樓里也沒其他人,江森不要臉得非常歇斯底里。
摻雜著濃濃的發泄和報復情緒,就跟張榮升物理考了68分,離開之前非要強調自己比江森單科成績高出10分一樣,典型的缺什么就要嚷嚷什么。
“敏敏,你看,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我的窗戶靚不靚?”
“江森,你再這樣我要跳樓了…”
“敏敏,我的眼神來不來電?”
“江森,你不要逼我啊!你特么長什么鬼樣子,自己心里沒點逼數嗎?”邵敏被江森逼到絕路上,終于忍無可忍地怒吼起來,“別逼我說實話啊!你個丑逼!丑逼!丑逼!”
江森看著邵敏無比認真怒吼的樣子,忽然幽幽地嘆了口氣:“唉,這么激動干嘛,我無非就是向往一下人生的另一種可能性嘛…”
邵敏見江森終于消停了,不由苦笑道:“你今天干嘛啊?考砸了受刺激了?”
“也沒考砸,不是還有四門分數沒出來么,保留了四門滿分的可能性啊。”江森低著頭,跳馬吃炮,拿掉邵敏一個大字。
“草!”邵敏低頭看了眼他越來越糟糕的牌面,罵了一句,然后進了個卒子,“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夏老師都說了,語文最多給你一百分出頭…”
“那不是還有三門嗎?”江森大炮沉底,將軍。
邵敏瞬間再次發起飆來,指著窗外大喊:“你要是能三門滿分,我從這里跳下去好吧!”
江森看看窗戶對面的食堂,嘆道:“我勸你最好不好跳,樓下是水泥地。老邱說過,三樓這么高掉下去,腦漿子都能砸出來流一地。到時候人死了不要緊,主要是打掃起來很麻煩…”
“操!”邵敏對江森豎起了中指,眼看這盤棋是沒法下了,直接跑路道,“奶奶的,不下了,沒意思!”轉身就坐回床上,拿起了他新搞來的玄幻小說。
學校附近似乎是有個專供黃書的小門臉,邵敏已經成那兒的常客。
江森也沒有下象棋的心思,這個破環境,還是休閑不起來。
正覺得閑得蛋疼,剛好過了么一會兒,傳達室老伯就過來喊他去干活。
江森很是配合,跟老伯出了門,把已經空無一人的宿舍樓四樓和二樓打掃了一遍,掃出來一大堆垃圾。至于一樓,因為沒人住,自然就不用打掃。等打掃完畢,已經是九點出頭。
出了一身汗,又去洗了個澡。
從水房出來時,林少旭正好從醫院回來——他原本也是要回家的,可是醫院那邊還有一次吊瓶沒打完,只能再留一夜。江森見林少旭回來,反正這會兒也是沒事可做,就拿著物理錯題本,去301慰問了一下,順便請教了小林子一個多小時。
小林子病好了大半,精神頭也足了,便耐著性子,又給江森補了半天的課。但其實身體上的原因還是其次的,主要是眼下考試結束,兩個人下學期一個選文科,一個選理科,已經沒了根本利益矛盾,不然林少旭才不會這么痛快地知恩圖報…
“你覺得你這次,能考多少分啊?”一直講到11點出頭,說得口干舌燥的林少旭,喝口水潤潤喉,終于有點忍不住地隨口問了一句。
“總分嗎?”江森反問道。
林少旭點點頭。
江森想了想,一臉認真地回答:“我覺得仍然較大程度地保留了六百分以上的可能性。”林少旭看著江森充滿自信的雙眼,立馬很果斷地以“我要洗澡”為借口,讓江森滾了蛋。
開玩笑,這次考試題目出得那么難,就算政治這門是白送的,但就憑剩下那五科對人類智商的摧殘力度,就算是東甌中學的學生,也絕沒有那么大的臉敢說自己能考到600分以上!這卷子還是能考600分,高考的時候豈不是都能上650了?
高考650分…
十八中別說出個六百五,就是出個五百六,學校都能放一晚上煙花!更別提,這卷子還是妥妥的理科卷,就江森這個物理58分的死廢柴文科生…
下面難聽的話,林少旭是真的不好意思說出口了。
江森被林少旭委婉趕走,回到寢室無事可做,又翻了會兒那本書店老板送他的物理教輔書,就早早地睡下。次日早上六點出頭,他準時醒來,洗漱一番后,便直接出了門。
今天跟那個名叫陸小娜的科研狗約好,要去醫院給她的學弟當小白鼠。
話說對于當小白鼠這件事本身,江森倒是挺無所謂的,反正就算治療出了什么問題,以他目前的狀況,毀容和整容的界限也挺模糊,不會有什么實質性損失。
如果真出了問題,還能趁機訛他們一筆,不給十萬八萬的堅決不走——想來以申城醫科大的財力,拿這點錢破財消災的決心肯定還是有的。
而如果一切順利,那當然也挺好。
每天一百塊的補貼,三天療程加上三五天的觀察時間,那就是六百到八百的收入。
有鑒于這次拿全校第一的可能性已經嚴重存疑,預想中的那一千塊獎金較大概率是要泡湯,所以給人當小白鼠換來的這筆錢,也不失為某種意義上的雪中送炭,至少就算他的那個項目無法啟動,可接下來兩個月暑假的生活費,總算是有著落了。
可見果然好人一生平安啊…
這筆錢,是用小林子的一條狗命換來的。
以后小林子在我這兒的身價,就是600到800塊,不能再多了…
嗯…這話聽起來,好像也哪里有點怪怪的?
江森心里打著很多個小算盤,然后無比摳門地硬從十八中,一路步行到了東甌市醫學院的附屬第二醫院。走了一個多小時,到醫院時,已經七點多出頭,差不多都開始上班了。
大清早的,醫院外已經站了不少等著看病的病人和家屬。
醫院大門外不遠處,有個這年頭還常見的報刊亭。
江森花了寶貴的五毛錢給陸小娜打了個電話。
沒過半分鐘,小娜就領著一個看起來很菜雞的年輕人,滿臉高興地跑了過來。
今天摘掉口罩的陸小娜露出整張臉,就沒有前天晚上只露眼睛看起來那么讓人有想象空間。不過學醫的能有這長相,也算很不錯了。不算護理專業那些清純甜美可人的小護士們,陸小娜這樣子的,已經堪稱臨床專業院系的顏值擔當。
江森默默觀察著兩個人,兩個人也欣喜看著江森的這張鬼畫符一樣的臉。互相打量過一番后,兩個人一邊匆忙領著江森往醫院里走,一邊簡單地互相介紹了一下。
陸小娜的師弟兼明顯曖昧對象姓季,名字聽著也挺古典,叫作伯常。
小季同學主動解釋說,這倆字最早見于莊子,是個古代復姓。
江森念了兩次他的全名,走到醫院門口,忽然反應過來。
真是好不知廉恥的名字…
再長還能有我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