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如何發財的事情自然是不能當著楚狄說的,當電視新聞轉入下一條的時候,丁米夫婦兩口子立馬關了電視,準備回臥室慶祝一下。雖然是老夫老妻,但是仍然免不了被這條天大的喜訊刺激得興致高昂。
在回房慶祝之前,米倩把楚狄帶到了家里的小臥室,告訴后者這就是他睡覺的房間,并把這間臥室旁邊的小衛生間指給了楚狄,洗漱方便都在這里。
丁家的戶型是三室兩廳兩衛,安頓楚狄一個不到十六歲的男孩子倒也不顯得如何局促。
客隨主便。楚狄當然不會提出任何意見,等米倩走出臥室帶上房門之后就繼續擺弄丁俊超送給他的那只手機。
就剛剛那么短短的一會工夫,楚狄已經學會了如何在游戲論壇里面進行點贊、領花獻花以及發表評論等操作。雖然每天三十塊的工資貌似一張不切實際的大餅,但是每天五塊錢的游戲福利卻是值得嘗試。
楚狄沒有跟隨丁俊超出門自然也不是對銀河戰紀失去了興趣,更不是為了喝酒和睡覺,而是為了練功。
無論春夏秋冬,除了烏云蔽月的天氣之外,每一個夜晚他都會堅持練一種嫁衣神功。師父說過,只有練成嫁衣神功,再找到一個從未練過內功的人把內力轉嫁給那個人,才有可能保住他的性命。
這世上只有屈指可數的幾人知道,楚狄從娘胎里就患上了一種不治之癥——漸凍癥。漸凍癥的學術全城叫做肌肉萎縮側索硬化癥,也叫運動神經元病。這種病屬于絕癥,不論古今中外,從來都是無人能治,無藥可醫。
但是他的師父說可以試試嫁衣神功的效果,所以他從五歲開始就修煉嫁衣神功,足足用了十年有余才把這門功法練成,練成當日也就是今天凌晨,他師父立即遣他下山,按照當初和他母親楚玲的約定,要求他返回家鄉母子團聚。
身患漸凍癥的人本來不會有什么痛感,但若是甘于在這種沒有感覺的狀態下生存,就等于是坐等癱瘓的來臨。但是修煉嫁衣神功就不一樣了,每次練功的時候都會帶給他無盡的痛苦。
那種痛苦的感覺,就仿佛有億萬只螞蟻在他的體內噬咬,每每令他痛不欲生,所以他只能用酒精來麻醉自己,以達到緩解疼痛的效果。他的酒癮就是這樣養成的,逐漸無法自拔,每夜練功之前必須飲用,高度酒至少一斤。
他這門嫁衣神功與眾不同,必須在每夜亥時與子時之交開始修煉,練至子時與丑時之交結束,換成現代的時間來表述,就是每夜的23點—翌日凌晨1點。
今夜也不例外,只要子時天氣晴朗,他就必須尋找一處無人的所在修煉內功。
雖然他的功法已經練成,但是師父說了,只要他一天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把內力轉嫁出去,就盡量不要停止練功,以免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天氣的原因是不可抗力,主觀的懶惰萬萬不行。
眼下距離23點還有不到三個小時,他決定在這三個小時里瀏覽游戲論壇,看看能賺多少游戲金幣。
如果有人看見他瀏覽手機的樣子一定會覺得匪夷所思,因為他是把手機立在臥室門邊,然后回到床上背靠床頭、隔著四米的距離去看手機上的文字,這哪里是一個近視眼的閱讀姿勢?
至于漢字輸入倒不是障礙。楚狄的武功和文化都是在他師父交給他的一個筆記本電腦上學習的。
雖然那臺筆記本不曾與網絡互聯,但是并不妨礙他汲取知識,整整一個硬盤的知識浩如煙海,天文地理數學理化無所不包,當然,硬盤里最主要的內容是他這門嫁衣神功的內功心法。
他師父允許他一邊學習一邊記筆記,寫心得,所以打字這種技能他早就學會了,六歲就會。
筆記本電腦和智能手機的文字輸入異曲同工,所以他如同當初學習那臺電腦上的知識一樣,認真閱讀論壇各個板塊的每一篇帖子,讀過就在下面寫出自己的讀后感。只是輸入的時候需要從門邊拿回手機來盲打,翻頁時也需要走近門邊,操作起來很是麻煩。
根據論壇的提示,他注冊了一個馬甲,昵稱叫做“悲傷犬”。因為系統默認的昵稱是“歡樂馬”,他覺得他的人生從未有過歡樂,而且他是屬狗的,所以把三個字都改動了,叫悲傷犬,然后開始認真研讀帖子內容,認真寫評論。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網民,并不具備任何網絡互動經驗,他覺得所謂評論就是寫讀后感,只不過這種讀后感可以換來論壇的獎勵和福利罷了。
他很認真地寫著讀后感,看得懂的就寫出自己的看法,看不懂的就提出問題,也不指望有誰能給他解答。寫著寫著,他終于發現他寫出來的“評論”與其他人的評論完全是兩碼事。
人家的評論都很簡短,所謂言簡意賅,或嘲諷、或謾罵、或杠精、或插科打諢、或不知所云,寥寥幾筆,便已表達完畢,只有他的“評論”總是洋洋灑灑,寫足了一百五十字的評論上限。
但是他并不覺得他這樣做有什么不好,認真總歸是好的,做什么事不該認真呢?
在閱讀并寫評論的過程里,他兩耳不聞房外事,就連從丁米夫婦臥室里傳來的一陣床笫響動也是充耳不聞,專注于某事的時候時間就會過得飛快,子時悄悄地臨近了。
楚狄不必看表,長期的習慣令他的身體自然覺醒,如同自帶生物鐘,在22點45分的時候悄悄打開了自己臥室的房門,耳聽得丁米夫婦房中已有鼾聲陣陣,就躡手躡腳地溜出了丁家。
如此夜深時刻,小區里樓房周圍的景觀燈都已熄滅,只留下些許草坪燈為晚歸的業主指引方向。8號樓周遭黑漆漆的一片,絕大多數家庭都已經安睡休息,樓體上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幾個窗戶還亮著燈。
楚狄看準了那根貼著外墻、從樓頂直貫而下的落水管,輕輕一縱身,身體如同猿猴般竄向斜上方,猿臂輕舒,右手已經抓住了三樓的落水管壁,而后左右手交替上抓,身形便如一只靈猴一樣直沖樓頂。
師父曾經囑咐過他,說在現代的高層住宅小區里,或許只有樓頂的天臺才是他練功的理想場所。而像他這樣徒手攀登高樓大廈也不是什么難事,總比長白山三圣峰的懸崖峭壁容易得多。
他用了半分鐘的時間爬到了三十三樓頂部,伸手扣住了樓頂女墻的墻頭,用了一個“錦鯉倒竄波”的輕功身法,就翻到了女墻里面,落地后打量四周,果然是一片平坦的混凝土抹面場地。
他謹慎地找到樓內登上樓頂的步行梯口,發現門是反鎖的,由此放下了心,回過身來,把眼鏡摘下放在地上,三下五除二脫下了身上的皮衣皮褲,只留一條內褲在身,仰身躺在了地上。
他這門嫁衣神功與武林史上其它門派的嫁衣神功不同,他這門功法修煉時不需要天地靈氣,只需要星輝月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