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這小賊子的箭會拐彎!”
隨著韓彰一句話喊出,其它人都有些愣神。
正常情況下,確實是有些暗器高手,能甩出回旋鏢,弧型鏢等等手法。
但那都是使用小型暗器,加了巧勁而已。
箭矢能拐彎?可能嗎?
連珠箭,多重箭他們都聽說過,卻完全沒有聽說過回旋箭,弧型箭的。
畢竟弓和暗器不同,暗器能甩出五十米的距離還有殺傷力就相當了不起了,所以易于控制。
但弓…隨隨便便上百米的射程,遠的三四百米,箭矢脫手后,那么大的威力,怎么用巧勁控制?
而且所有人剛才都看到了,那兩支箭矢‘變向’的幅度非常大,非常突然,絕對不正常,不合理。
這箭矢莫名其妙拐彎也就算了,還有那堵古怪,看不見的‘墻’是怎么回事?
即使再傻,五鼠也知道踢到鐵板了。
怪不得這人敢大晚上跑到荒郊野外,還把自己的地盤弄得通亮,招人注意。
“撤!”
五鼠老大盧方大叫一聲。
五鼠情義深重,雖不是親兄弟,卻勝似親兄弟。
五人之間配合極為默契,老大這一聲大叫,纏著展昭的三人同時暴發,內氣狂涌,一時間竟將展昭逼退數步。
隨后白玉堂恨恨盯了眼陸森,一抹鼻血,全力沖殺過來,四人圍成一圈,劍光刀影暫時困住了展昭。
而在這邊,陸森第三箭已經拉開。
他的視線依然盯著韓彰,對其它幾人根本不理會。
似乎是感受到了陸森那冰涼的殺意,韓彰直接往地上扔了個圓球。
‘呯’一聲后,大量的煙霧出現。
瞬間就將附近彌漫。
“有毒!”展昭只吸了一口,便覺得內力不穩。
他用力揮動手中巨闕劍,將四人震開,然后捂著鼻子連連后退。
‘灃’!
同時,陸森手中的長弓再次射出一道淡金色的流痕!
箭矢飛入煙霧中,破開一條透明的‘空柱’,再倒卷著煙霧形成的氣流,直奔著韓彰腦袋而去。
此時的韓彰已經做好準備,也不再閃躲,他是怕了那莫名拐彎的箭矢,當即掏出一把短刀護在身前。
練武之人耳聰目靈,箭矢飛行速度雖快,但還是被他抓住了彈道線。
短刀橫放,內力貫入其中,擋住撞過來的金色箭矢。
一聲脆響。
箭矢被磕飛,但韓彰手中短刀被震飛到一旁,整個人連退數步,右手已經麻木。
“兄弟們,走!”
隨著韓彰一聲大叫,其它四人立刻再次同時出手,將展昭逼退,然后沖入到白色的毒霧中。
這是他們自己兄弟弄的煙霧,即使有毒也無所謂,反正兄弟有解藥。
但展昭就不行,他看著濃煙逼過來,只得連連后退。
很快就退到了森柵欄的邊上,他一扭頭,就看到陸森繼續拉弓對著煙霧里。
火把明亮的光芒中,少年郎的身上仿佛有層光暈散開,颯爽凌人。
這也能看得到?
展昭有些驚訝。
弓弦拉滿,陸森松開右手。
淡金色的箭矢沒入濃霧中,半秒后,遠處傳來一聲慘呼,展昭聽得明白,是韓彰的聲音沒錯。
“厲害!”展昭迅速向陸森一拱手:“多謝援手。”
然后他繞過煙霧,沖著剛才五鼠消失的地方而去。
要是沒有人受傷,他還真難追得上五鼠。
但有人受傷,情況就不同了。
一來五鼠肯定不會放棄受傷的同伴,速度必然下降;二來受傷了肯定會留下蛛絲馬跡,比如血跡之類的,利于他追蹤。
看著展昭也消失在夜色中,陸森收起了長弓。
剛才那一箭確實是射中人,只是不清楚射中了什么部位。
陸森希望能直接把韓彰給射殺了。
對方昨天直接一記毒鏢甩他額頭上,即然做事情開了頭要殺人,就別怪別人會同等,甚至數倍報復回來。
他回到地基那里,黑柱迎上來,說道:“沒有想到展大爺和五鼠大爺都過來了。”
陸森笑笑說道:“不理他們,我們先把房子搭起來。”
“怎么搭?”黑柱眼睛在發亮。
作為一從小流浪的乞丐,他對于房子,對于家,有著深深的憧憬和執念。
“你待會就知道了。”
陸森笑笑,手中射出道道金色流光,飄溢如絲,落在地上,化成一個個木方塊,迅速累疊。
另一邊,展昭施展輕功追蹤,很快就在山腳下看到了正在逃竄的五鼠…不對,是四鼠,白玉堂不知去了哪里。
韓彰被人攙扶著,右小腿被一支金色的箭矢從后方穿透。
原來如此,怪不得這么快就追上了。
展昭正想追近,這時候卻突然看到白玉堂從側邊飛躍過來。
“展昭,你再敢追我們五人,手中這小子的命就死定了。”
白玉堂左手高舉,上面提著個窮苦人家的男娃子,大約十歲左右的樣子,正咬著嘴唇不敢出聲,滿臉都是驚恐。
原來剛才白玉堂見二哥中箭,知道他們肯定逃不掉的,便先行一步,去前頭看看城外邊,有沒有落單的人,用以作人質。結果他運氣極好,還真遇到一個流民家的小娃子在水田邊上,趁著月色摸泥鰍,當下過去把小家伙擒來,立刻往回趕,便看到展昭追了上來。
看著白玉堂手中的小男孩,展昭怒道:“白玉堂,你連江湖道義都不講了嗎?連小孩子都不放過!”
“這是他倒霉。”白玉堂哼了聲:“展昭,你再追我們,這小娃子就會因為你而死。但只要你不追擊,等我們安全了后,自然會把這小娃放了。”
展昭陰沉著臉,退后兩步。
白玉堂得意一笑,揮揮手,讓自家四個哥哥先走。
他提著小男孩,緩緩后退。
等到安全的距離后,他也提著小男孩轉身離開。
重重地吐了口氣,展昭現在郁悶得很。
要說武功,他一個人能和五只老鼠打平。
但就怕白玉堂耍場外招。
好幾次這樣的情況了,但凡五鼠只要有落敗的跡象,白玉堂總能想著各種法子讓展昭投鼠忌器。
他倒不怕那個小男孩出事,五鼠雖然做事亦正亦邪,但至少說話是算數的,也是這五人在江湖上的立身之本。
義字當頭,一諾行金。
說安全了會放小男孩離開,那就肯定會放。
也確實如此,白玉堂提著小男孩在夜色中奔走了一柱香左右的時間后,便將其放在路邊,同時蹲身問道:“小娃子,你認得回去的路不?”
小男孩借著月色看看左右,然后點點頭。
白玉堂在腰帶里摸了會,掏出十幾枚銅板塞到對方心手里,微笑道:“剛才嚇著你了,在下極是抱歉,這些是給你的賠禮。還有,以后夜晚了別亂跑,遇到我你算運氣好,遇到那些做事沒有點譜的江湖人,你真的就是死了。”
他長得相當好看,柔和的月光下,光滑柔嫩的瓜子臉反映著乳白色的光澤。
小男孩看呆了,也不再害怕,還情不自禁地點點頭。
白玉堂摸摸小家伙的腦袋瓜子,然后縱身飛躍離開。
他在城外的樹林里飛掠,繞了好幾個圈后,再鉆進一處小林子里。
摸黑在里面找到一處草房,在門口三長三短敲了敲,鉆進去后,便見到了四位哥哥。
昏黃的燭光下,韓彰正坐在一個舊木床上。
大哥盧方正蹲著木床前,看著韓彰腿上的傷勢。
“怎么還不剪箭?”白玉堂上前問道。他看到那支箭還掛在二哥的腿上。
“剪不了。”盧方一幅相當棘手的表情:“這箭矢不知何木所造,堅硬無比,剪刀都壞了兩把,亦剪不斷。第二次我甚至還用上了內力也不行。”
“如此荒謬?”白玉堂走上前一看,地上果然有兩把斷了半邊刃口的剪刀:“那就去掉箭的尾翎,把箭從前邊撥出來。”
盧方無奈地搖搖頭,指著箭尾處:“五弟你看,這箭很麻煩。”
白玉堂視線移過去的看,頓時皺眉。
箭矢尾部一般都會有箭羽,用以塑正箭矢的飛行彈道,不讓它亂扭亂動。
這只箭矢也有尾羽,但它的尾羽不是裝上去的,而是‘長’在箭桿上的,本身就是用木頭‘雕刻’出來的螺旋狀片羽。
也就是說,這些木頭箭羽,也很難去掉。
“這箭矢…”即使白玉堂見多識廣,也第一次見到,尾羽居然都是雕出來的箭矢,這得多大的人力和物力:“看來我們夜路行多了,真撞到鬼了。”
“不只如此,五弟你看箭頭。”盧方站了起來。
然后白玉堂蹲下,只看了一眼就呆了。
箭簇是淡金色的,而且是方的!一顆方型的小石子,包裹著箭桿。
“沒箭鋒都能殺人?”白玉堂伸手摸了摸箭簇:“還是石子?那少年郎到底是什么人?功力如此可怕!他似乎連護身罡氣都練出來了。”
眾人想起不久前,韓彰扔出暗器,在少年郎面前三寸處就被彈飛的畫面。
“他是誰不重要。”盧方摸著短短的黑胡子:“但他為什么對老二如此懷恨在心,之前交手,他就只盯著老二。”
四人都有些不解。
他們五人自數年前結拜后便一起行動,幾乎沒有分開過。
五人間知根知底,老二和他們應該沒有得罪過這樣的奇人異士啊。
老二韓彰這時候有些尷尬地說道:“我有點印象,昨日我們與展昭交手,被他引到亂石灘。那時候不是突然出現兩人嘛,我怕是展昭的伏兵,手欠就扔了兩枚毒鏢下去。當時我沒有在意他們,只是剛才突然想起來了,亂石灘那兩人似乎就是山上那兩人。”
其它四人頓時無奈。
沒有人怪韓彰。
生死相搏之時,很多事情容不得多作考慮。
從他們的角度出發,當時韓彰的作法是對的,將一切不利于自己生存的因素先清除掉,是與大敵交戰時的首要事項。
“事情皆已經過去,多談不宜,此刻最重要的是二哥的傷。”老三徐慶性格相當沉穩,他緩緩說道:“現時天氣炎熱,若箭矢不撥除,再拖多幾日,必定生膿起瘡,即使二哥有內力傍身,也頂不了多久,如若拖上一兩個月,二哥這腿就算能好,估計輕功也得廢掉一半了。”
老大盧方點頭:“確實不能拖了,得想辦法。”
“三位哥哥,你們先護送二哥回陷空島,我去師父那里把蟬翼劍請來。”白玉堂站了起來:“師父的蟬翼劍乃天下第三劍,我不信斬不斷這支小小的箭矢。”
“麻煩五弟了。”韓彰露出感激之色。
“二哥客氣了,我們五兄弟同氣連枝,有富同享,有難自然同當。”
其它四人皆笑了起來。
時間過得很快,一晚上眨眼而過。
第二天清早,楊金花隨意吃了些早點填填肚子,然后便騎著白色的戰馬和齊叔兩人出城,去了矮山。
她直奔山的右側而去,然后立在木柵欄外,看著場中已經建成的三層木樓。
清晨的朝霞是淡金色的。
這木樓通體也是淡金色的,沐浴在朝霞中,朦朧中帶著點點塵光,宛如夢中的仙境。
一時之間,她真分不清楚這木樓究竟是真實的,還是霞光所化。
“我的娘喲,這是神仙的居所?怎么一晚上就成樓了。”齊叔在一旁看得砸舌不已。
楊金花站在木柵欄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很快又摸到了那堵仿佛琉璃一般冰涼舒服的無形之墻。
摸了一小會后,她收回手,氣運丹口,嬌喝道:“楊氏幺女楊金花,前來拜訪此處主人,有要事相告,請求一見。”
清脆好聽的少女音在山林間回蕩,然后漸漸消隱。
木樓那邊沒有動靜。
楊金花等了一會,見沒有回應,正奇怪是不是沒有人在家的時候,木樓里急急忙忙小跑下來個男子。
黑柱小跑到木柵欄前,小聲說道:“楊家小娘子,請稍等,我家郎君還在熟睡,并未起身,你要見他的話,可能還得等等。”
楊金花看看日漸升空的艷陽,她表情古怪:“這都快日上三竿了,你家郎君還未起身,他這是有多懶散。就算是城里那些紈绔,昨夜通宵達旦喝花酒,此刻也該起床了,有失體禮。”
黑柱微笑道:“楊小娘子此言差矣,我家郎君乃神仙中人,勛貴那些不學無術的敗家子豈能與他相比,況且郎君非紅塵中凡人,自然不能以凡人的之儀來要求他。”
楊金花愣住了。她昨天也見過這乞丐,當時后者站在一旁,無論看著誰,眼中都有著明顯自卑。
但現在…卻多了些自信?
黑柱確實有了點自信,昨晚他看到陸森揮手間,金光絢爛,高樓漸成的場面后,就已經把自家郎君當陸地神仙一般看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