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六章 無所不知、無所不在、無所不能
等到姜藥趕到那個地方，只見一個山谷之中，正有一條巨大的八頭巨蛇，在吞吐毒霧，妖氣滔天。
姜藥頓時緊張起來。
阿九能順利渡過雷劫么？自己也不能干涉她的雷劫啊。
“阿九！”姜藥大聲喊道，“不要勉強!”
他寧愿阿九晉升大乘失敗，也不愿意阿九被雷劫轟殺。
可是姜藥的擔心顯然多余了。
“轟轟—”巨大的天雷轟擊下來，阿九卻怡然不懼的騰空飛起，天龍般迎擊雷劫。強大的毒域之下，雷劫的力量大為減弱。
可是阿九的氣息，卻在節節攀升。
“轟轟轟—”
又是幾輪恐怖的雷劫過去，阿九雖然傷痕累累，甚至一顆蛇頭都被擊落，可氣勢卻越來越強。
而且又長出一顆新的蛇頭。
海珊瑚和玄妙等人都是點頭，果然是有神獸血脈的九頭元虺，天生強大。
最后一輪最強大的雷劫過去，阿九終于有驚無險的渡過大乘雷劫，成為大乘修為的大妖。
但見空中毒霧繚繞，一條數十丈長的八頭巨蛇，在云霧中蜿蜒飛翔，發出類似龍吟的嘶吼，猶如遠古神獸，那畫面極其震撼。
尤其是八顆蛇頭，猙獰異常，威風凜凜，令人望而生畏。
但隨即，這八頭巨蛇慢慢變下，最后變成一個氣息冷冽，嘴唇烏黑的玄衣少女。
這少女神色漠然，眼睛狹長，頭上八個小髻，看上去又冷又颯又美，還帶著一絲神秘感。
“主人。”這少女來到姜藥身邊。
“好好好。”姜藥點頭微笑，連說三個好，“阿九已經是大乘真人了。”
阿九半步大乘已經有些年頭，如今在這里得到機緣恢復到大乘，其實也不突然，她本來就是仙級大妖。
姜藥想了想，“阿九啊，我還是給你取個大名吧。你也是大明郡主，國家大臣，不能沒有正式的名字。”
“我以前其實有個大名。”阿九說道，“不過主人還是給我取了新名的好。”
姜藥點點頭，“我是在梵山蘭若寺發現你的。要不你就叫蘭若九娘。”
蘭若九娘？
阿九覺得這個名字很好，符合她的心意。
“那就謝過主人了。”阿九淡淡說道。
雖然她是姜藥的戰寵，對姜藥也很忠心，可她性子清冷高傲，和小黑完全不同。
在姜藥面前，她不像是個仆人，而像是個朋友，姿態一直有點傲嬌。
海珊瑚走過來說道：“龍城，我們就此分別吧，有時間可以去龍城看看，那可是你的出生地。”
姜藥有點感慨，“表姑，我的朋友不多，你就是其中一個。我希望表姑一切都好。就是將來，我也希望人族和妖族和睦共處，不再相互征戰。”
“表姑保重吧，后會有期了。”
海珊瑚習慣性的摸摸龍角，“以后的事，誰知道會怎么樣？回去后，代我向你娘問好，希望她去龍城故地重游。”
海珊瑚走出幾步，又回頭說道：“對了，若是你見到你爹別離大人，就替我大姐問問他，什么時候能讓她見到女兒。”
“還有，若是他有空，請他去一趟龍城，見見我大姐。總不能幾十年不露面吧？”
姜藥暗罵一聲老東西，有點尷尬的笑道：“好。表姑放心，若我再見到他，一定把話帶到。”
話剛落音，海珊瑚身子就像消失在原地，離開了綠洲。
離開之前，海珊瑚還忍不住又看了玄妙小道姑一眼。
“你不走么？”姜藥看著玄妙，感覺有點棘手。
玄妙一拍雪額，“我怎么離開？我可沒有她那樣的傳送寶物。難道還能在此穿越沙漠回去？”
姜藥有點意外，“你如此修為，來歷驚人，就沒有一件厲害的傳送法寶？”
他自己有雙魚玉佩，虞嫃有鳳槃珠，海珊瑚和盤康等人也各有厲害的傳送寶物。
可玄妙這等人物，竟然沒有。
玄妙搖頭：“我其實就沒幾件好寶物，師尊對我也不怎么上心，而且我一直在深山修道，極少出門，哪像你們各有大機緣。”
“那等傳送法寶，可非一般的寶物，我怎么會有？”
小道姑說到這里，語氣有點酸溜溜的，帶著一絲絲幽怨之意。
姜藥有點意外。雖說那等傳送法寶等級很高，天下寥寥無幾，可原本以為，以玄妙這等背景和天資，應該會有。
畢竟，羅鴻等人的厲害寶物，一定很多。
可聽她的語氣，是真的沒有。
“姜藥，我和你一起回明國。”小道姑一本正經的說道，“你怎不會忍心看著我再次穿越沙漠吧？我會死的。”
什么？和我一起回去？
不要啊。
姜藥心一顫。這等來歷可疑的女道士，剛剛禍禍完大周，就要來禍禍我大明？
要是她跟自己回去，怕是睡覺都不安穩。
“阿玄師姐。”姜藥一臉為難，“你看，你并不是真正的虞嫃，我為你解毒已經讓虞嫃誤會了，怎么還能帶你回去？”
“再說，你跟我回明國算什么？咱們非親非故，人言可畏啊。”
玄妙冷笑：“那你是不愿意了？我這么一個大美人，上桿子的跟著你回明國，你還不愿意？你就這么怕虞嫃？”
“哎呀！”姜藥跺腳，“你這出家人！好沒道理！這不是怕不怕的事！我會怕她？我是不愿意惹麻煩！”
這男人有點急了，他看著玄妙星辰般的清眸，語氣誠懇的說道：
“實話告訴你，你這等來歷的大人物，我招惹不起，希望敬而遠之，若是你在大明有個三長兩短，我姜某人不好對羅鴻大人交代。”
小道姑笑了，她撩撩秀發，莞爾道：“說了半天，還是怕，怕我師尊，怕李師叔對不對？你怕他們對付你？怕不知何時，又有人冒充明王？”
姜藥默然不語，只是苦笑。
唉，這道姑說的很直接啊。可事實就是如此。
沒錯，他害怕羅鴻和李時珍一伙。
這一伙人歷史上都是躲著藏著，極其善于偽裝。就是唐太祖李洛書，都沒查到他們具體是誰。
可是現在，他們竟然開始不再深藏不露，開始半公開的活動了。
這是否說明，這個世界已經讓他們肆無忌憚，無所畏懼了？
蘇醒記憶之后，他再也不怕西圣和蠶藥妃，原以為自己不再畏懼任何人。
可是現在，他發現錯了。他仍然有畏懼之人。這種滋味很不好受。
玄妙雖然比較單純，可畢竟冰雪聰明，她一下子就猜中了姜藥的心思，呵呵笑道：
“我知道你的心思，我也理解。說實話，我也不知道師尊他們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但我相信，師尊他們無論做什么，都有他們的大道理。”
姜藥心中冷笑。
大道理？
他們能有什么大道理？無非是自己的私利罷了。
和姜正嫡這種人，本質上沒有什么不同。區別只是，他們的計劃更神秘，謀劃更長久。
姜藥畢竟是有兩世記憶的人。根據已經掌握的蛛絲馬跡的線索，他推斷羅鴻等人，可能和太古時期的那群神明有關。
最大膽的猜測就是，這伙人想成為神明，恢復太古初期諸神支配世界的神權時代，甚至毀滅現有世界重新開始。
姜藥不確定傳說中的神權時代是否存在，封神大戰是否存在。
但若真的存在，那個神明時代也是黑暗的。
只有極少數神明高高在上，俯瞰眾生，享受眾生的供奉和祭祀愿力，永垂不朽，與天地同在，與日月同輝。
祂們占據著神位，視蒼生如螻蟻，裁決紅塵，掌控所有生靈的生死榮辱。
神明之下，皆為凡人。
更令人絕望的是，仙凡之間，再也沒有上升通道。
神永遠是神，人永遠是人。任你資質再高，也無法再通過刻苦修煉掌握力量，延長壽元。
神明的意志支配一切，凡人連意識都無法再自由思考。哪怕在心中詛咒神明，都會被窺探到，遭到神明的神罰。
不但不能反抗，就連批判的權利甚至腹誹的權利，都要被剝奪。
最后只能全心身的虔誠信仰、頂禮膜拜、永世祭祀，成就極少數神明的無所不能、無所不知、無所不在！
所有的生靈，其實成為了神的奴隸，全心身的奴隸，自由度徹底喪失，
這就是太古初期神權世界的傳說了。
姜藥如今越來越相信，神權時代的傳說是真的。
如果真的存在過，那么羅鴻等人就很可能和這個傳說有關系。
雖然只是姜藥的猜測，可是這個猜測已經足以讓他心生驚懼。
若是真的…
呵呵，成就神明，締造神位，好大的氣魄，好大的野心！
“姜藥，你以為你很香？我非要跟你去明國？”玄妙眼見姜藥一臉不情愿，感覺自尊受到了傷害。
“實話告訴你，我之所以想跟你去明國，是為了對付虞嫃的周國。我很想看到虞嫃和周國倒霉。”
什么？
姜藥聞言，更是搖頭。
“呵呵。”玄妙抱著胳膊，偏著腦袋，一臉譏誚之色，“貧道并不是非明國不可，你千萬不要誤判形勢。”
“若你明國不接受貧道，貧道就去他國，和你明國作對。”
“若我去了明國，還是一個幫手，你為何要拒絕呢？”
“就算你畏懼我的師尊，有我在明國，也能有個轉圜之人。”
姜藥想了想，萬般無奈的說道：“你可以去明國，不過你可不能再冒充誰。我可是怕了你。”
想來想去，反而覺得把這道姑留在明國反而更穩妥一些。
最起碼，有利于穩住那伙人。
玄妙一笑，“哪有那么容易冒充？那需要師尊的攝心大法來讀取人心中的某些信息，再將信息傳給我。除此之外，還需要變幻神通。”
姜藥直接問道：“你會變幻神通？你有多少變化？”
“我哪會這么厲害的神通。”玄妙搖頭，“師尊和李師叔才會，師尊也沒有教過我這等道門秘術。是師尊把我變成虞嫃的。”
原來是羅鴻把她變成虞嫃，不是她自己變化而成。也是，變幻神通是上古時期嚴禁修煉的邪道大神通，不到仙級修為也很難修煉。
這就對了。
“那，你師尊和李師叔會多少般變化？”姜藥趁機套話。
玄妙卻是妙目一翻的白了他一眼，“你問這些干什么？哼，你問的太多了。我哪知道師尊會多少般變化？”
姜藥頓時閉嘴，不好再問。
“好吧，我答應讓你跟我去明國，不過你在明國一日，就要聽我的，不能亂來。”
玄妙這才滿意的笑了，“你那大明，不是還缺了道教天師么？你就給我大天師之位，讓我掌管明國道宗。”
什么？用你當大天師？
明王殿下頓時猶豫了。
明國恢復了道教，修建了不少道觀，也多了不少新道士。卻沒有一個掌管道門的大天師。
玄妙是道士，修為高深，按道理很適合當個大天師。
可問題是，她這個道士，和明國的新道士，雖然都是道士，可其實不是一回事！
明國新道士，是用姜藥恢復的上古道藏道典，按照上古時期的道教制度恢復的。
和上古時期的仙朝道士，有傳承關系，是“正道教派”，天生就是朝廷的人。
可玄妙這個道士，明顯不是“正道教派”，而是上古時期歷代仙朝嚴格禁絕、嚴厲打壓的“邪道教派”，又被稱為左道門！
雖然都是道士，兩者卻是‘正教’和“異端”的關系。
當年可是水火不容的。
讓玄妙當正道教門的大天師，就好比用羅馬教廷的紅衣主教，來擔任拜占庭東正教的牧首。
左道門之所以被稱為邪道，主要有兩大原因。
一是修煉的法術神通太過于干涉人心。左道門修煉到仙級，能夠窺探人心，察人之私，號稱“無所不知”。
是不是很可怕？
強大的左道仙人，能變幻莫測，甚至同時幻化多個化身，號稱“無處不在”。
你以為他在天邊，他可能就潛伏在你身邊。誰不提心吊膽？
他們用信徒的信仰之力修煉出神通廣大的手段，各種法術異術高深莫測，詭譎無比，號稱“無所不能”。
是不是很像傳說中的神明？
左道門擅長而癡迷的法術神通，足以造成真假難辨，顛倒黑白，善惡混淆，是非錯位，美丑不分，好壞不知等惡果…
這嚴重的擾亂了天下秩序，使得人人自危，人人相疑。足以導致人心大壞，再無信任之基。
毀滅的是人道，是王道，是氣運。
歷代仙庭，豈能容忍？
第二就是，左道門野心勃勃，一直企圖掌控天下人心，搶奪信仰之力。左道之士誘導百姓對自己個人崇拜，讓百姓修建廟宇祭祀自己。
這等于是和仙庭爭權奪利。
仙庭當然也不能容忍。
這兩個原因，足以使得左道門淪為“異端邪教”，備受仙庭打壓。
姜藥可是有前世記憶的。用玄妙來擔任明國道門大天師，實在是太膈應了。
可若是不答應，很可能會得罪羅鴻，讓羅鴻等人立刻關注自己。
想了半天，竟是只能捏著鼻子答應。
只當是緩兵之計。
“好，那我就任命阿玄師姐為明國道門大天師，官居一品，位同宰相。”
姜藥心中膈應無比，神色卻很淡定，看不出來對左道門的反感。
玄妙其實一直在暗暗觀察姜藥的表情，見他沒有異樣神色，也就不再多想。
“謝過明王殿下。”玄妙笑嘻嘻的說道，“我一個大乘真人，當過幾個月大周皇帝的人，卻屈尊降貴做你明國的大天師，你其實賺了。”
姜藥苦笑：“阿玄師姐說的對，的確是我賺了。”
幸好玄妙這種人不難對付。不然的話，姜藥得愁死。
“你確定要和我回明國？”姜藥問道，“我還要去血月鬼蜮，不會立刻回國。”
“血月鬼蜮？”玄妙一怔，“那里我知道。我去過那里，可以直接帶你去。”
“真的？”這對姜藥倒是意外之喜。
他沒去過血月鬼蜮，沒有定位過，無法使用雙魚玉佩直接傳送過去。
可若是玄妙去過，那就可以直接傳送過去了。
玄妙解釋：“我去過的不是血月鬼蜮，而是距離血月鬼蜮很近的一個沙城，那里也是禁法之地，但距離血月鬼蜮只有一日路程。”
距離目的地只有一日路程，也算是去過了。
玄妙伸出一只雪白的素手，“把你的雙魚玉佩給我，我來激發帶你過去。”
姜藥將玉佩給她，也不怕她拿了玉佩就跑掉。
阿九再次變成一條小蛇，鉆入姜藥的袖子。姬佗等也都進入了生命空間。
有了通境珠，只要不在禁法之地，姜藥一道意念就能召喚姬佗出現，根本不需要祭出木元珠。
不過，那里雖然距離血月鬼蜮還有一日路程，卻仍然屬于禁法沙漠。所以姜藥沒有讓小黑進入生命空間。
他直接騎在了小黑的背上。
玄妙一邊激發玉佩，一邊主動抓住姜藥的手。
很快，雙魚玉佩就發出一道光芒，兩人一狗全部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兩人一狗就落在一個沙城之上。
夕陽如血，瀚海蒼茫。
這個城關雖然被漫漫黃沙湮滅，可由于太過雄偉，仍然具備城關的輪廓，最高處還能看見城墻。
此處極高，四處一看，俯瞰萬千沙丘，夕陽西下，雄渾無比。
可以想象，這個城關當年多么險要，多么重要。
“這是云水關！”姜藥脫口而出道，“當年李洛書就是用飛天鏡，率領一萬強兵，突襲云水關，讓隋軍陷入被動。”
姜藥可是很熟悉云水關的，此時看到這座當年的天下雄關，不禁感慨萬千。
第一世楊玄明，曾經幾次率軍經過云水關。
他想不到，那血月鬼蜮，竟然就在云水關附近。
玄妙指著西方，“我當年聽師姐說，往那里走一天，就是血月鬼蜮了。”
往西走一天就是血月鬼蜮？
姜藥聞言，在心中一計算，神色頓時一怔。
算距離，那血月鬼蜮所在的地方，不就是當年的關西大營么？
絕對沒錯，就是關西大營的位置！
關西大營，是隋唐時期的禁軍大營之一，常年駐扎百余萬化神（武神）大軍，是仙庭天兵的一支戰略重兵集團。
隋唐時期，用來西征的大軍主力，往往就是關西大營。
李遂反唐復隋時，關西大營曾經支持他。
反唐戰事緊張時，李遂還曾一度以關西大營為行宮，住過兩年。
姜藥不禁看著西方關西大營的方向，心潮起伏。
想不到，當年的關西大營，就是如今神秘兇險的血月鬼蜮啊。
姜藥搖搖頭，不再看向西方。
正在之時，忽然小黑耳朵一豎，猛地沖著一個西方狂吠起來。
“汪汪！”
姜藥和玄妙驚愕的回頭一看，這才明白小黑為何突然狂吠不止。
只一眼，兩人就愣住了。
就是心理素質極其強大的姜藥，此時也有點不敢相信的眨眨眼睛…
ps：這章是過渡章節，情節舒緩，沒有重要故事，卻是重要的轉折和交代。蟹蟹新盟主云悠篁大大的打賞，明天為新盟主加更吖。唉，云悠篁還是讀高中的弟弟，不要打賞盟主吖，太傷錢，訂閱就很好了。蟹蟹，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