蜇隱和袷衣黑云攻勢如火,法域如山,壓得蠶睿和重傷的旖旖、越安世沒有還手余地。
但是,旖旖和越安世雖然受傷很重,近乎不能動手,可畢竟是準圣修為。兩人燃燒精血之下,加上蠶睿,勉強扛住了蜇隱和袷衣黑云的第一輪攻擊。
“拿來!死!”蜇隱殺氣騰騰的一刀刺向旖旖,同時一道爪影就抓向“葬仙蛻”。
然而就在此時,旖旖手中的人皮忽然被一條鞭子卷走。
一個嬌小玲瓏的身影,在月光下驚鴻一瞥般出現,幾乎在卷走葬仙蛻的下一瞬,身子就消失了。
雖然此人帶著面具,可姜藥還是從她的長鞭法寶上認出,這就是虞嫃!
難道,一直暗中跟蹤自己的,就是嫃兒?
其他五人也都呆住了。
蜇隱和袷衣黑云臉都綠了,竟然有人從他們手中截胡!
旖旖也沒想到,會突然殺出一個小姑娘。
“追!”蜇隱和袷衣黑云的反應極快,幾乎同時就追了下去。
白癡都知道這葬仙蛻的重要,怎么也要奪回來。
姜藥也很無語,他原本以為,黃雀捕蟬,螳螂在后;蚌鶴相爭,漁翁得利…以為自己能撿漏,卻沒想到被虞嫃捷足先登。
不過也好,她得到了也算不錯。
姜藥其實并不喜歡那個葬仙蛻。這種法寶他覺得詭異,給他一種難以言說的不祥之感。
得不到,他不會感覺太可惜。
姜藥沒有猜錯。搶走葬仙蛻的人,正是虞嫃。
沒有拜山符就能進入道蠱山,這要是傳出去,不知道會讓多少巫人震驚。
虞嫃在道蠱山已經數月了,得到了很多好處。可葬仙池的葬仙蛻,卻是她此次計劃最重要的目標之一。
如今東西到手,最后一個計劃目標實現,終于可以離開了。
可惜,有點對不起藥哥。
哈哈哈,藥哥一定很郁悶吧?
嗯,大不了將來補償他就是。自己得了,和被他得,也沒什么區別吧。
十五歲的虞嫃,此時已經是武神后期,當然也不是一般的武神。
就這段時間,被她斬殺的巫仙和六級鬼怪,都有不少了。
但是,蜇隱和袷衣黑云可不是一般的巫圣,而且盤康隨時會出現,她只能暫時逃走。
虞嫃一個遁術之后,還沒來得及將葬仙蛻收入指環,忽然一個聲音就淡淡傳來:
“表妹,東西還是給我吧。”
小姑娘身子一震,面具下面的小臉,頓時變得卡白。
月光下,前方的夜色中走出一個掛著瓔珞的俊美少年。這少年長身玉立,氣度從容,猶如閑庭信步般走來。
不是盤康是誰?
小姑娘最怕的就是遇見盤康。所以她一直偷偷摸摸,躲躲藏藏。
“果然還是遇到你了。”虞嫃咬牙說道。
盤康呵呵一笑,星辰般的眸子在夜色中熠熠生輝,聲音清朗如風:
“虞嫃表妹,你見到為兄不高興么?”
“你也無需氣惱。羋旖旖后面藏著你,你后面藏著我,這很公平。”
虞嫃面具后面射來小狼一般狠厲的目光,聲音仍然帶著清稚的說道:
“我承認你很強大,我現在遠非是你對手。但你殺不了我。”
盤康搖頭:“是么?那你真是太自信了。可惜你太小了。我能殺你,但我還不愿意殺你。”
他的聲音也冷了下來,“你的天資不比我差,機緣氣運都不比我差,本來你我聯姻,那就是真正的天下無敵。”
“可你不愿意,那就是要和我爭了。也罷,我給你和我爭斗的機會,不然這個世界豈不是太寂寞?”
“要是殺了你,我那個半真半假的姑姑,就要傷心了。她算是我半個母親,我吃過她的奶水,所以我現在不想殺她的女兒。”
“交出葬仙蛻,你可以走了。”
虞嫃低著頭,死死盯著盤康。
良久,小丫頭才長嘆一聲,“好,葬仙蛻是你的了。很好,很好。”
虞嫃認出葬仙蛻,冷笑一聲就消失了。
識時務的走人。
盤康拿著葬仙蛻,放出神識仔細探查。
漸漸的,就連他的神色都變了。
“這難道真是仙人蛻下的皮囊?道蠱虛空山之巔,真的曾經有過仙人存在么?”
盤康感知到,這具葬仙蛻中,帶著一種神秘而深奧的道韻,猶如星空大海的氣息。
這絕非真界強者能有的。盤康肯定,就是上古的地仙強者,也沒有這種高遠玄奧的道韻。
正在盤康要將葬仙蛻收起來時,忽然他止住了動作,嘴角露出一絲冰冷的笑容。
“姜正嫡?你終于出現了么?呵,你的耐心還真不錯。”
盤康一邊說,一邊施施然的坐了下來,坐在一塊巖石上。
隨即,一個悠然而又懶散的聲音說道:“是么?你都現身了,我又怎么能藏著掖著。嗯,你竟然能猜出是我?不錯。”
“也是。如果你連我都一無所知,那也不是盤康了。很好,這個世界總算不會太寂寞。”
說話間,一個卓然身影就從古樹后轉出。
這人身穿一襲如水的青衫,似乎要和周圍的景色融為一體。他明明就在山月之下,卻讓人感覺遠在虛空。
他邁步之間,猶如仙鶴般高貴優雅。寥寥幾步,就道韻清幽。
他一出現,月光就仿佛真的變成了清水,波光粼粼。
只是,此人和虞嫃一樣,也帶著一個面具。
盤康神色淡然:“果然是清河君,有點意思。如果我沒有猜錯,水元珠應該在你身上吧?不過我不懂,為何你們都喜歡戴個面具?光明正大做事不好么?”
姜正嫡也坐下來,聲音悠然而懶散,“我長得太好看了,比你還要好看一些,為了不讓別人自卑,不讓自己煩惱,我只能戴著面具。”
“都說你是巫域第一美男。可他們不知,真正的巫域第一美男,其實是我。”
盤康:“…”
姜正嫡繼續懶洋洋的說道:“你一定以為,我言語荒誕。但,我真是實話實說。”
盤康:“…”
姜正嫡抬起一只美玉雕刻般潔白、精致的手,指著盤康手中的葬仙蛻:“你是不是應該還給我了?”
盤康如同看一個白癡一樣看著姜正嫡,“你的?”
姜正嫡很認真的點點頭:“是我的。”
“哈哈哈!”盤康大笑。
姜正嫡豎起一根手指:“我沒有時間出來,我只有三天時間。東西給我,我要走了。”
盤康道:“打敗我,就是你的。”
“好。”姜正嫡沒有任何猶豫,就一拳轟了出去。
盤康也一拳轟出。
這片空間,忽然徹底暗了下來。天上的月光,好像落入了無比的黑暗。
兩人動手的區域,完全一片混沌,連神識都掃不進去。
只有外圍的波動,以及不斷扭曲的空間,才說明里面的戰斗有多么可怕。
兩人的打斗竟然連聲音都沒有,只有壓抑到極點的安靜。
這詭異的安靜,猶如一只恐怖的怪獸,壓抑住了所以的聲音,宣泄著無聲的廝殺。
不知道過了多久,月光漸漸浮現,黑暗再次被沖淡,風聲再次傳來。
戰場范圍,塵埃落定。
原來的一處險峻山嶺,竟然變成了一條瀑布,水聲淙淙,分流千尺。
之前的山谷,此時高高聳起,變成一座山峰。
整個個空間的水土地貌,都發生了巨大變化。
兩人相對而立,衣衫落落,巋然不動。
好一會兒,盤康才扔出手中的葬仙蛻。
“姜正嫡。葬仙蛻是你的了。”盤康冷冷說道。
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場激戰下來,自己竟然落了下風。不過想到姜正嫡年紀比自己大,他就知道姜正嫡并不是真的比自己更天才。
姜正嫡接過葬仙蛻,“我說過,是我的就是我的,誰也搶不走。盤康,如果我能殺你,我一定會殺了你。”
盤康道:“可惜你沒有機會。姜正嫡,我不會讓你一直贏我。”
姜正嫡抬頭看著月亮,聲音清水般響起:“總有一天你會知道,贏的人只會是我,絕不是你。就像今晚一樣。”
盤康點頭:“很好,我等著你。”
說完,他就轉身離開。
他懶得再和姜正嫡說一個字,與此人逞口舌之利。
盤康覺得很諷刺。姜藥一定認為虞嫃拿走了葬仙蛻,虞嫃認為是自己得到了葬仙蛻。
可葬仙蛻,最終卻落到了姜正嫡的手里。
問題是,虞嫃會信么?
姜正嫡看著盤康離開的背影,自言自語的說道:“萬物本是芻狗,何來自強不息?盤康,你不辯天機,不知大勢,安能贏我?”
他自稱真正的巫域第一美男,可是天下又有幾人見過他的真面目呢?
諷刺。
葬仙池邊。
蜇隱和袷衣黑云追虞嫃之后,旖旖等三人終于抓住難得的機會逃走。
三人也不傻,當然是分頭逃走。
姜藥身子一晃,就追向蠶睿。
蠶睿狼狽不堪的往山下沖,忽然前面就出現了一個男子。
姜藥!
蠶睿看到姜藥,頓時松了口氣。
原來是他,那沒事了。
可他猛然想到一個問題:“姜藥怎么能來到這么高的山域?他怎么有這個本事?他只有一張拜山符啊。”
“仲達…”蠶睿壓制住心中的疑慮,露出驚喜之色道。
可是忽然姜藥一把向他抓了過來。
什么?
找死!
蠶睿還以為姜藥要搶奪自己的拜山符,殺人奪寶。他正要祭出法寶,卻發現自己被姜藥的法域禁錮住了,難以動彈。
“你,你是武仙?”蠶睿一副凡人見了鬼的樣子,不敢相信的看著姜藥說道。
姜藥,你是這樣的?你竟然是這樣的姜藥?!
之前蠶睿覺得姜藥就是自己的棋子,誰知道,姜藥竟然藏得這么深。
那不用說,給黎曦下毒也不可能是真的了。
姜藥制住蠶睿,笑呵呵的說道:“你不是學過《萬相蠱經》么?如果我對你抽魂,會不會學到《萬相蠱經》?”
他拍拍蠶睿的臉,“你是乖乖寫給我呢,還是嘴硬一次,讓我抽魂?”
蠶睿恨恨說道:“姜藥,我體內可是有魂影珠,你不能殺我…”
“你有魂影珠,我就不敢殺你?”姜藥笑了。
“那你堂妹蠶綰,堂弟蠶乣,都是有魂影珠的,你怎么就能殺了他們?哦,你堂妹死前,還被你當了一次鼎爐。”
蠶睿駭然看著姜藥,臉色剎那間就變得慘白,“你說什么?你胡說!姜藥,你…”
姜藥冷笑道:“我胡說?你不寫是吧?那我就摘下你的拜山符,讓你在此地活活被規則絞殺。”
蠶睿慘然道:“我是騙你的,我根本沒有學過《萬相蠱經》,怎么可能寫出來?”
什么?
姜藥好氣。
他取出一根藥針,干脆利落的扎入蠶睿的一處靈穴,輸入藥道氣韻。
“啊——”蠶睿痛苦萬分的慘叫起來,氣息凌亂無比,魂魄都在抽搐,這毒針實在是太痛苦了。
“我真沒有學過《萬相蠱經》!《萬相蠱經》當年被我姑姑蠶藥妃帶走,已經丟失兩千多年了。”
什么?!
姜藥愣住了,他整個身子都在顫抖,巨大的失望襲來,令他差點破口大罵。
“你特么的說什么!”姜藥再次祭出一根更長的毒針,“你特么的,是真想生不如死是吧…”
話未落音,毒針就沒入蠶睿的靈臺。
“嗷——”蠶睿發出野獸般的慘叫,痛的都失禁了。
“是真的啊,嗷——”
草泥馬!姜藥怒了,這男人真的怒了。
他拔出毒針,再次插入,再拔出,再插入…蠶睿因為痛苦,五官扭曲的不成人形了。
但,姜藥終于搞明白,蠶氏的確早就失去了《萬相蠱經》。
早在兩千年前,蠶藥妃就帶走了《萬相蠱經》,一直沒有拿回來。
蠶祀天為了家族聲望,加上深信女兒蠶藥妃會帶回《萬相蠱經》,所以刻意隱瞞失去《萬相蠱經》的消息。
這一點,和藥道神宮隱瞞失去《古藥遺部》的做法如出一轍。
因為《萬相蠱經》是藥經,只有家族中的藥道天才有機會看,所以就連蠶婕等人都不知道。
蠶婕,蠶崑等不修煉藥道的嫡系,都不知道《萬相蠱經》已經不在,黎曦當然更不知道。
蠶祀天賞賜姜藥拜山符,說是找到夠數量的寶蠱,就可以為蠶氏立功,得到閱覽《萬相蠱經》的機會。
可實際上,這只是他無奈之下敷衍黎曦,掩飾藥經丟失的舉措。
姜藥是蠶婕,蠶崑,黎曦帶來的,為了三人的面子,他才給了姜藥拜山符。
姜藥要是沒有隕落,就算帶回來寶蠱,他也會借口蠱蟲不夠,立功太小,拒絕借閱《萬相蠱經》。
都沒有了,怎么借閱?
說來說去,姜藥還是被愚弄的那個人啊。
姜藥不怪黎曦,不怪蠶婕。她們已經盡力幫忙了,奈何,她們自己也蒙在鼓里。
姜藥甚至不怪蠶祀天。蠶祀天起碼給了自己拜山符,讓自己獲得了寶蠱和機緣。
只恨蠶藥妃!
特么的,你好端端的,帶走《萬相蠱經》作甚!吃么?
想到自己時日無多,而《萬相蠱經》還沒有著落,姜藥就心中冰冷。
他暗嘆一聲,抓起蠶睿,激發了雙魚玉佩。
下一瞬,他就出現在無間沙漠邊緣的地下世界,出現在隱森詭異的青銅大殿。
一個小臉眨呀眨的詭異蘿莉,正赤腳站在殿前的灰色幽水中。
她的小臉,一會兒變成恐怖凄絕的鬼畫,一會變成甜美可人的小女孩,帶著古老而高貴的鬼氣。
“師尊。”姜藥一手提著蠶睿,一手拎著囹神方鑒,出現在鬼臉蘿莉面前。
“藥兒。”便宜師尊謹繪幽幽說道,“你來孝敬為師了?”
“嗯,這個人的魂魄還算不錯,是補品。不過,你真要是孝心可嘉,就不要每次拿著這面鏡子。”
謹繪既高興,又不滿。
高興的是姜藥孝敬自己,有了合格的血食。不滿的是,這孽徒每次來就來吧,還偏偏拿著李唐大理寺的法鏡。
你怕什么?大不了被我吃了而已。
蠶睿看到這個鬼氣森森的地下世界,看著不可名狀的鬼臉蘿莉,嚇得魂飛魄散。
他也是很有世面的人了,可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高貴恐怖的鬼物。
這到底是誰什么鬼?
“師尊。”姜藥扔出蠶睿,“我想知道他的魂魄記憶,有沒有關于九覡秘境地址的。”
旎旎雖然從九覡世界逃出來的,可她也不知入口在哪里。
“巫域的九覡秘境?”蘿莉鬼主露出陰森的笑容,“你何必搜他的記憶,巫域九覡地址,為師便知。”
什么?師尊知道?
謹繪道:“九覡是楚越遺民之地,入口在巫域南溟之北的遺道墟。那里有個九級天然陣法。每年臘八之夜,天然陣法的力量最薄弱,外人才有機會進入。”
“但你要進入,還需要九覡世界特有的陣紋。沒有九覡之主的同意,任何人都難以進入。”
姜藥深吸一口氣道:“師尊一定知道,徒兒該如何進入吧?”
謹繪毫不保留的回答:“你知道九覡之地是什么?那本是為師的諸多道場鬼蜮之一。”
“很多年前,楚越兩國被楊隋所滅,兩國不臣服楊隋的遺族,就找到為師,懇請賞賜他們一塊鬼蜮道場,讓他們棲身。”
“代價是,將楚越兩國軍印殘余的軍魂愿力,送給為師吃掉。為師看他們可憐,就將九覡賞賜給他們了。”
“整個隋朝,他們經常孝敬我,感謝我賞了九覡秘境。等到我被李唐的九鼎法印鎮壓在此,他們就再也不來了。”
“算起來,有四十多萬年了。”
姜藥萬萬想不到,九覡秘境竟然是謹繪留下的鬼蜮道場,楚越遺族只是從她手中借走了九覡小世界而已。
謹繪繼續說道:“所以,我知道你怎么能進去,為師可以指引你進去,但為師也有個條件…”
師徒二人聊了一會兒,姜藥才如釋重負的離開。
身后傳來蠶睿凄慘的嘶吼:“不——”
他的下場,根本就是生不如死。而且,也不是姜藥吃了他魂魄。
姜藥用雙魚玉佩再次回到葬仙池,坐在池邊呆呆思索。
雖然在便宜師尊的幫助下,他有了混入九覡小世界的辦法,可是如何從蠶藥妃那里借閱《萬相蠱經》?
蠶藥妃這等人物,自己躲避尚且不及,這次真的主動靠近?
按照謹繪的主意,他將借助《大荒鬼經》和鬼印,以鬼物的身份進入。具體身份,就是謹慎當年的鬼侍者。
可是,萬一被蠶藥妃看穿自己不是真正的鬼物,那不就死定了?
姜藥正在思索間,忽然湖水再次蕩漾起來。
姜藥忍不住看向湖面。
怎么回事,不會又冒出來一具人皮吧?
下一瞬,姜藥就有點發怔。
ps:不是故意這么寫,但我的劇情真的不好猜。蟹蟹大家的支持,你們是我唯一的依靠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