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王八念經,不聽不聽
盤康一聲“姜藥”，頓時讓黎曦心中一跳。
但，黎曦畢竟不是一般的少女，她臉上不露絲毫破綻，神色驚訝的說道：“姜藥？盤兄以為，姜藥竟然也能，也能…”
盤康盯著黎曦的眸子，眼睛一瞇的說道：“不錯。就是姜藥。”
他沒有在黎曦眼中發現破綻，便再次給黎曦斟了一杯茶，臉上浮現意味深長的表情。
“姜藥絕對被你們低估了，他藏得很深。此人的身份很多，反而掩飾了他真正的實力。”
“姜仲達此人，其潛力，野心，應該不在虞嫃之下。這或許也是虞嫃選擇他的原因。我那位姑母，竟然也放棄了我，選擇了姜藥為婿，也可見一斑。”
“姜藥令我失愛于姑母，在這聯姻之事上，他也算勝了我一局。”
盤康說到這里，神色復雜，目光清冷。
但他仍然很淡定，似乎在說一件無己無關的事。
因為他是盤康。
黎曦語氣訝然的說道：“姜藥與我也算故人，我對他并不陌生，我也絕不敢小看他。可是我想不到，盤兄如此天縱雄才，竟然對姜藥評價如此之高。”
“更想不到，盤兄遠在巫域，極少來神洲，竟然比我更了解姜仲達。”
她根本沒有提及姜藥是將來的明王，可盤康卻還是這么重視姜藥。
兩人如此無論在修為實力，還是權勢地位上，都相差云泥。但盤康對姜藥沒有絲毫小瞧之心，語氣當中帶著鄭重。
天下少年當中，真的沒有幾人能令盤康如此看待了。
盤康聽到黎曦的話，微微一笑道：“這也沒什么奇怪，姜仲達壞了盤虞聯姻，兩族結盟的大事。我這么會不關注他？”
“這越了解，我就越覺得此人不簡單。神洲少年當中，他的潛力比秦宇和李洛只強不弱，足以與虞嫃比肩。”
“此人也是個有氣運的。倘若不隕落，當有一番作為，只是他藏得比較深罷了。”
“嘻。”黎曦笑道，“盤兄真是目光如炬，姜藥要是得知盤兄如此評價，不知道會不會找不著北。”
盤康卻指指西北，“姜藥隱藏的不算太深。隱藏最深之人，其實是魔族那位。我至今不知道那人是誰。”
黎曦沉吟道：“會不會是夜翼部的夜翼若明？”
夜翼若明是魔域第一少年高手。
盤康搖頭：“夜翼若明也算不差，可絕不是他。他絕非真正的魔域第一少年高手。那位魔域真正的少年高手，一直藏在暗處。那人多半姓楊，但也不見得。”
黎曦苦笑道：“盤兄大能心懷天下，小能見微知著，小妹萬萬不及。但小妹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百十年之內，或許真界就要大亂了。”
“小妹想問盤兄，在盤兄看來，大業和大道，孰輕孰重？”
說完，這少女一臉期待的看著盤康。
盤康毫不猶豫的颯然說道：“什么是大道？難道就是飛升仙界，長生不死么？”
“如果大道只是這樣，那么大道有何意義？人千辛萬苦修道，難道只是為了長生？”
“一個人真正的大道，就是天下！”
“天下，才是作為修士的大道所在。而不是長生，不是修為。”
黎曦松了口氣，“小妹明白了，盤兄更看重大業。那我就放心了。”
盤康放下茶杯，“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會變成第二個姜正嫡。我的道心和你一樣，不允許真界化凡。”
“當然，我不敢保證能改變歷史。未知之事太多，天下變數太大，就算我巫域最厲害的卦道大圣，也不知道將來怎樣，到底會發生什么。”
“說不定，我就是拼盡全力，最后仍然無法阻擋姜正嫡。或者阻止了姜正嫡，卻冒出了虞正嫡，海正嫡。以后的事，只有天知道。”
“只是我不能理解，為何按照后世記載，我會投降姜正嫡？這不是我的為人。”
黎曦肅然道：“秦宇的記載的確如此，應該不會錯。是不是當時姜正嫡勢大，盤兄為了家族安危，又不知道姜正嫡要化凡真界，所以才會投降？”
盤康沉默良久，“若我真的投降，那也只能是因為這個原因了。”
他說到這里，取出一只碧綠的蠱蟲，“黎師妹，這是代僵真魂蠱，可以代死一次。萬一你隕落，此蠱能帶著你的真魂逃逸，保你元神不滅。”
“你告訴我如此重要的消息，對我至關重要，這只代僵真魂蠱雖然寶貴，卻不足以酬謝師妹，還請師妹收下。”
代僵真魂蠱！
黎曦看到這東西，忍不住怦然心動。
這哪里是蠱蟲？這分明就是第二條命！
此蠱可謂保命第一活寶。
擁有此蠱者，哪怕被人斬殺，真魂也能瞬間逃逸，無視敵人的各種封鎖。
而且，能逃走完整的元神。
只要能逃走完整的元神，就很難徹底隕落。
這代僵真魂蠱可謂修士最想要的蠱蟲之一，極其珍稀難得。即便黎曦這種身份都沒有。
可對于盤康來說，并不算太難得。
“那就謝過盤師兄了。”黎曦有些激動的接過代僵真魂蠱。
這么珍貴的代僵真魂蠱，盤康竟是說給就給，哪怕是謝禮，那也很大方了。
其實，若不是知道盤康的脾性，黎曦根本不敢前來告訴他秘密。
換個人的話，不但不會給謝禮，還會殺人滅口。
這就是和真正的聰明人打交道的好處了。
盤康笑道：“黎師妹回到中域之后，告訴李洛師妹，就說我有只很名貴的蠱蟲可以送給她。她若是來仙蝶玄城見我，就能得到那只蠱。”
什么？
黎曦頓時神色一凝，接著露出‘我懂得’的神色，忍不住說道：“嘻。原來…呃，盤兄的話小妹一定帶給李洛師妹。”
心中暗想：盤康這是對李洛有意思？也是，李洛去年奪取神洲第一少年高手之位，又是藥武雙絕，還是藥道神宮道子，這樣的女子，盤康于情于理都可能動心。
換句話說，神洲少女除了虞嫃，盤康能相中的恐怕也就是李洛了。
就算是自己和甄九冰，盤康也不會太在意。
可他如此鄭重，那只蠱到底有多寶貴？到底是什么蠱？
正在這時，忽然一道白光傳來，卻是盤康收到一道飛訊。
“黎師妹，我失陪了。”盤康說著就站起來。
黎曦一句“請便”還沒有說出口，盤康的身子就消失在原地。
“什么事情，讓盤康都如此急迫？”黎曦忍不住心中好奇。
她肯定，絕非小事。
“什么？盤康竟然知道我是他將來的對手？”
姜藥聽到黎曦回來后說的話，整個人都不好了。
不用說，盤康已經算出西域的那道氣運加身者，就是自己。
他知道自己是天道養蠱盆中的蠱蟲之一。
自己被他惦記，那就危險了啊。
黎曦白了他一眼，“盤康太聰明，隱瞞他太難。唉，若非去了一次后世，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你將來會自稱明王，和盤康虞嫃等人爭霸。”
“不過我很奇怪，虞嫃是周主，你是明王，你們到底有沒有反目成仇啊？我還真是期待你們到時兵戎相見，大打出手。嘻。”
姜藥苦笑道：“黎師姐就不要取笑我了，小弟如今正焦頭爛額，茫然無措呢。”
黎曦笑容一斂，“最近的事，的確讓你想的太多。不過你可要振作起來，這幾個人當中，我最相信的其實是你，你是最不會變成另一個姜正嫡的。”
她話鋒一轉：“有句話，我說出來怕你認為我挑撥離間。但事關重大，無論你怎么想，我還是要說出來。”
“海珊瑚此人我不了解。可盤康，虞嫃，你姜藥，這三人當中，虞嫃是最容易變成另一個姜正嫡的。”
黎曦看到姜藥沒有生氣，繼續說道：“我認識虞嫃，遠在你之前，我對虞嫃的了解，也遠比你對她的了解深。”
“盤康更看重霸業，江山天下就是他的大道。所以，盤康說到底也是有底線。可虞嫃…未必是！”
姜藥眉頭一皺，“黎師姐的意思是說，虞嫃是個沒底線的人？”
黎曦輕搖螓首，“那倒也不是。只是，虞嫃的大道不是天下，而是真正的得道飛升！”
“真界為何化凡？根據秦宇的推測，那就是有人為了飛升大道，獻祭了真界，抽取了天下氣運。除了極少數內幕受益者，所有人都是犧牲品和受害者。”
“姜正嫡應該就是這極少數內幕獲益者之一。可是虞嫃，最可能變成第二個姜正嫡。在飛升和真界命運之間，虞嫃多半會選擇飛升。”
姜藥心中很不舒服，“黎師姐，你如此說虞嫃，我就不得不說句公道話了…”
“嘻。”黎曦笑了，“姜師弟必定以為，我是在說嫃辣子壞話，挑撥你們之間的關系吧？”
她好整以暇的坐在姜藥對面，“我給你說一個故事，真實的故事，關于嫃辣子的。”
“大概十五年前，虞嫃還沒有變成孩子。那年秋天，我們一起去無終山歷練。當時除了我和虞嫃，還有甄九冰，你表哥穆鉞，秦宇，共五人。”
“當時我們遇到一個逃避賦稅的散修村莊，躲在無終山的天然隱匿陣中。結果，被我們發現了。”
“本來，這也沒有什么。天下逃避賦稅，隱居深山大澤的寒門散修很多。我們完全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不是我們自己的逃戶，是其他武閥的逃戶。”
“當天晚上，我們就在那個深山中的散修村莊借宿，還享用了他們進獻的簡陋靈食，他們也很恭敬。”
“可是夜里我們突然發現，整個村莊五百口散修，全部死了，被人殺的干干凈凈。姜師弟，你知道他們是誰殺的？為什么殺？”
姜藥聲音平靜的說道：“黎師姐不會想說，是虞嫃殺的吧？”
黎曦冷笑：“不是虞嫃是誰？就是她殺的。而且她有自己的理由。你要不信，可以問甄九冰，秦宇，你表哥穆鉞。”
“虞嫃真的很美，喜歡她的男子很多很多，比如宣頌和莫隱。可是偏偏你表哥穆鉞不喜歡她，秦宇也不喜歡她，你可知道為何？‘’
“就是因為穆鉞和秦宇當時也在場，看清了虞嫃的為人，認為她太狠辣無情。不然你以為，嫃辣子這外號這么來的？”
姜藥搖頭，“呵，黎師姐，那么她有什么理由殺了五百多散修呢？”
少年根本不信，他相信嫃師的為人，沒有那么不堪。
“為了什么？”黎曦冷笑，“我輩修士，當然不是心慈手軟之人，殺人再尋常不過。但凡事有個度，殺人也是如此。做的太過，那就是沒有底線了。”
“你可知道，虞嫃以前修煉的功法，叫做枯霜肅殺功？”
枯霜肅殺功？姜藥點頭道：“知道。”
黎曦道：“可你一定不知道這門功法的來歷。我告訴你，枯霜肅殺宮，根本就不是神洲人族的功法，而是魔族的功法，是一門高貴而又陰狠的功法。”
“虞嫃是先天道坯，修煉功法沒有限制。魔族的功法，她同樣能選為本經心法，同樣能練的很好。”
“可問題在于，虞閥不缺頂級功法，武道神宮也不缺頂級功法，可是她都不選為本經，偏偏選擇一門魔功為本經，你不覺得奇怪么？”
“她為何要殺那五百多招待我們的散修？就是因為她當時修煉枯霜肅殺功，剛好需要一場痛快的殺戮來感悟功法的殺意奧妙。”
“可是，這功法并不是一定要殺人才能修煉，只是如此殺人會修煉快一點而已。她僅僅為了提前幾天突破，就眼都不眨的殺了五百多散修。”
“為何她這么急著盡快突破呢？因為我們發現了好東西，準備第二天去尋找，她為了增加實力便于奪得寶物，就想一夜突破。”
“我黎曦不算什么好人，可僅僅為了這個，就一次殺掉五百多無辜散修，我自問還是做不到。”
“這件事，不少人都知道。就是虞嫃自己，也無法抵賴。”
“虞嫃曾經被人暗中下毒，但被她躲了過去。事后她追查下毒黑手，最后終于抓住了下毒的勢力，把所有和下毒有關的人全部殘酷處死，魂魄哀嚎數日。”
“這并不算什么，畢竟那些人的確是策劃毒死她，也是活該。”
“可是，虞嫃在追查下毒者的過程中，牽連無辜，抓了很多無關之人。這些人足有數百之多，本來應該查清之后釋放。”
“可是虞嫃不但把這些被冤枉的人全部殺了，而且又刨地三尺，大肆株連。因為這一起下毒不遂的暗算，前前后后死了兩千多人。”
“怎么可能這么多人都和下毒有關？九成多都是無辜的冤死鬼。”
“至于她為何要故意大興冤獄，那就不得而知了。”
“還有武道神宮揪住了奸細，虞閥揪住了奸細。被虞嫃查出來后，也是大肆株連，故意屈打成招，牽連無辜之人，每次都故意制造大獄，動輒上千人被殺。”
“少年當中這么干的人，只有虞嫃一人。當然，或許她不會讓你知道這些，別人也不好告訴你。”
“虞嫃濫殺的人實在太多了。不管是因為什么理由，這種人完全可能為了飛升就犧牲整個真界。所以我說，她也有可能成為另一個姜正嫡。”
姜藥搖頭：“我相信她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事情應該不是黎師姐說的這么嚴重。”
不止一人在姜藥面前說過虞嫃的壞話，但姜藥都不愿相信。
“嘻，我就知道，姜師弟會是這個反應，也罷，日久見人心，或許你總有一天會明白。”黎曦站起來，嫣然一笑的離開。
黎曦一走，姜藥就將她的話從腦海中趕走。
王八念經，不聽不聽！
然后，這男人就繼續修煉《咫尺天涯》。
不知不覺間，兩天兩夜就過去了。
姜藥忽然站起來，一個手訣打出，身上的道韻一閃即逝。
第一層終于修成！
姜藥的身子，頓時消失在原地，瞬移離開。
下一瞬，姜藥就出現在城外荒野。
他雖然練成了大遁術《咫尺天涯》初級，一下子遁出了三千里，可操縱不熟，方向把握不好。
姜藥為了熟練掌握，當下不斷練習大遁術。
好幾十次之后，姜藥終于了然于胸，完全掌握了第一層大遁術的奧妙，可以隨心所欲的把控速度，距離，方向，軌跡。
簡直比挪移符好用太多了。
這才是遁術神通啊！
姜藥很是高興。他終于彌補了一個重要的技能。
不過，《咫尺天涯》共有初級，中級，高級，圓滿四層，每一層難度都暴增數倍。他只是練成初級。
不知不覺間，他吃丹藥補充了幾次真元，遁出了十余萬里之遙，離仙蝶玄城已經很遠。
最后一次，出現在一座氣勢磅礴的大山之下。
這是哪里？
姜藥此時才發現，他練習遁術之下，竟然無意中來到一個非同尋常的所在。
有人來了！
忽然，他第一時間打出一個手訣，封閉自己的修為，隱身起來。
果然，緊接著好幾艘飛船出現在附近，飛船上下來的都是女子。
八名女子，個個服飾華貴，一看就是巫族貴女。
但，她們都沒有發現隱身的姜藥。
其中一個女子指著一座山峰說道：“等到大月升起，我們就能進去了。”
又一個女子說道：“難得有個所在，只能女子進，男子進不得。妙極，妙極！”
第三個女子皺著蛾眉道：“眼下剛到黃昏，離圓月升起起碼還有一個時辰，千萬別被其他人得到消息。”
第四個女子道：“放心，這次很突然，也就是我們偶然得知，等到其他人知道，已經遲了。”
第五個女子笑道：“想不到今日玄牝妙境突然開啟，還真是運氣啊，我等今日機緣不小。”
姜藥忍不住心想：“這玄牝妙境，其中到底有什么機緣寶物？為何女子能進入，男子不能進入？”
看這八個女子驚喜激動的神色，其中機緣一定非同小可。
一個時辰之后，一輪大月在那氣勢磅破的山中升起，八名女子頓時露出笑容。
她們身子一舉，猶如仙女般往山峰上飛起。
等到她們的身影看不到了，忽然附近走出一個白衣落落的少女。
這少女風姿卓絕，氣質如仙，眉心一點梅花鈿，神色雖然有點清冷，目光卻又靈動善睞。
是個很令人矚目的絕色女子，猶如畫中走出一般。
只是，她皓腕上盤著一條小蛇，顯得有點怪異。
“女子能去。男子不能去？”手腕盤蛇的白衣少女抬起秀發飄揚的螓首，微瞇星辰般的清眸看著山峰，般般入畫的臉蛋上露出一絲狡黠之色。
“嗯，但愿，不要遇見一些少兒不宜之事。”
白衣少女自言自語的喃喃說道，身子也飛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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